「蘇今蘿,蘇家人都S光了,你還要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
她怔了怔,卻是突然笑了出來:「阿蘿沒有裝傻,阿蘿可聰明了,不然他們都S光光了,為什麼隻有阿蘿還活著。阿蘿聰明!阿蘿不傻!阿蘿是皇後,爹娘說,隻要阿蘿當了皇後,他們怎麼樣都成……」
提起她已故的爹娘,她的嘴角露出一股詭異的弧度,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她剛當上一人之下的皇後娘娘。
我隻覺得她有些可憐,卻也可憐到可憎,落入如此田地,還陷在親情之愛的漩渦中:「他們想讓你當皇後,不過是想讓你生下帶有名正言順皇室血脈的孩子,給他們謀反提供借口。他們不愛你,不然怎麼會得知皇帝時日無多,就暗中招兵買馬。皇上S他們,不過是為了防患未然,而你,從始至終不被任何人所在意。」
我說得平淡,自以為直擊她的痛處,可蘇今蘿聽到我這話,竟攸地跪坐在地上大笑起來,仿佛聽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名正言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正言順!姐姐怎麼會說這樣的胡話。」
蘇今蘿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空洞的眼窩直直地對著我的眼睛:「華綺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就是蕭相獻策,讓陛下一路弑父S兄登上皇位?當年你也說他這樣名不正言不順,可你最後,還不是做了他的貴妃?」
16
我的大腦「哄」得一下爆炸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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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蘇今蘿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我,她攥住我的衣領,語氣由歡快轉為憤懑:「你騙了我。你明明說要放棄他把他讓給我,嫁個尋常百姓平凡一生,可你還是進宮了。但那又怎麼樣,他不愛你啊,縱使你用這樣卑劣的謊言騙我,他還是不愛你啊。」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噓!」蘇今蘿用手抵住我的嘴,似是追憶又似是悵惘:「可我原諒你了。阿蘿好不好?阿蘿原諒姐姐了!因為阿蘿親手溺S了姐姐生的那個孽種。而且阿蘿發現,皇帝哥哥也沒有那麼好!他竟然說,阿蘿的眼睛沒有姐姐的漂亮。怎麼可能,明明一模一樣啊!爹爹都說一模一樣!」
她一邊說,一邊迷戀般地摩挲上我的眼睛,為了聽她更多地剖白,我選擇皺著眉忍耐。
可蘇今蘿的手越來越用力,到最後,她像是受到了驚嚇,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後勃然大怒。
「你不是她,你不是姐姐……你敢騙我!你也敢騙我!」
「咔嚓咔嚓」是她手腕腕骨碎裂的聲音。
「我當然不是她,你也不配叫她姐姐。蘇今蘿,醒醒吧,謝淮京根本不愛你,讓你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就是你最愛的皇帝哥哥,直到你爹被抓的前一秒,他還在利用你。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騙你喝藥,騙你墜橋,騙你那個孩子已經S了。」
「你等著吧。我會讓你親眼看著,謝淮京是怎麼跪在地上向她磕頭懺悔,我會扶持她的孩子登上皇位,不僅如此,那個孩子會改掉他的姓氏。這個江山,會永遠記得蕭華綺。」
她痛到蜷縮在地,而我顫顫巍巍地起身,單是看著她,便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
蘇今蘿的話不可全信,卻也不可不信。
但如果謝淮京真的是弑父S兄登上皇位,那他一定要讓蕭家和蘇家覆滅也就有了解釋。
他怕這些有著「從龍之功」的「忠臣良將」暴露他的秘密,也怕他們看他不爽,便去扶持下一個新帝。
我的大腦一陣恍惚,劇烈的惡心感在我胃部蕩漾。
眼前一黑,我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看到了明兒身邊啞女的臉。
等我再醒來,已經到了三日之後。
謝淮京的病好了不少,起碼看上去和常人無異。
宮人說他來見過我一次,不過簡單問候幾句,便離開了。
大概以為業障消除,謝淮京近來放松的很,可他仍不喜吃飯,也不喜見人。
獨自一人在養心殿一坐就是一天,見他最多的,就是給他做藥膳的阿茶。
謝淮京曾問阿茶,為何會將這藥膳做的這般好。
阿茶笑得眯起眼睛,說都是她娘親教的好。
她娘親跟著舊主學過醫理,擅做藥膳,還曾受人引薦,為剛剛懷孕的太後調理身體。
於是謝淮京大手一揮,封了阿茶做一品司膳,專門負責他的飲食。
宮裡宮外都在傳,這福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誰知道哪一天哪個人就突然因為哪些事飛黃騰達了。
也有人對此觀點不屑,責備前者隻知道說風涼話。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阿茶娘子燒得一手好菜,她將燒菜一事做到登峰造極,本就是人家的本事!
等到市井流言傳到我耳中時,時間又過去了三日,阿茶娘親的馬車也到了城郊。
謝容紀去了北疆六日,就已經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帶著新收復的北疆軍前衛,隊伍已到了山海關,距京城不過百裡地,大概明日便能班師回朝。
這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也是這天晚上,謝容紀會先一步回京,「忠心耿耿」向他皇兄匯報北疆的近況。
可他會隱瞞。
隱瞞抵達北疆第二日,謝容紀從軍營外抓到的鬼祟婦人。
那婦人穿著流放罪奴的囚衣,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
她傷痕累累,竟是一路爬著來到了軍營外。
謝容紀本想S她,卻發現她身上有著母親留給他那一模一樣的玉镯,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皇宮的腰牌。
那婦人千辛萬苦來到軍營,隻為告訴謝容紀一個驚天秘密。
皇帝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
那背棄舊主的婢女爬上了先帝的龍床生了個兒子,被太後打得奄奄一息,可那個孩子福大命大,還是保了下來。
後來,她幾乎與太後同時生產。
那女子害怕去S,卻更怕兒子活得同自己一樣卑賤。
於是她伙同宮人,換了太後和自己的兒子。
那女人告訴謝容紀,他才應是太後的兒子,大渝的君主。
17
我是被驚醒的,庭中樹枝晃動,積雪從光禿禿的樹枝上掉落。
一道孤零零的影子補了上來。
那人從背後環住我的腰。
我輕柔地問他:「怎麼了?」
謝容紀的鼻息噴灑在我頸間,他道:「沒怎麼,阿窈,我隻是想你了。」
氣氛逐漸粘膩,我卻在情迷意亂的最後關頭止住了他的動作。
「不行。」
他委屈:「為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竟比他還要失落:「我懷孕了。」
粘膩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手足無措,慌亂笨拙得像個孩子,其實也本該如此:「那……那怎麼辦?你……你難受嗎?」
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
他不知想到什麼,大概以為這孩子是謝淮京的,情緒又有些低沉,緩緩低下了頭,像是自我安慰:「沒關系的,我當然會幫你的孩子奪皇位,絕不會讓你的孩子變成下一個我,隻要你愛我。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皇兄?」
這蠱蟲真的很要命,仿佛無根之樹可開花,無心之人會愛人。
我緩緩撫上他的臉,眼淚竟順著臉頰低落,低落到他的手背。
「我不能告訴他,殿下。」
「陛下沒有動過我。」
「這個孩子是你的。」
他沒說話,可我的手腕微微一輕,是謝容紀將那镯子從我手上取了下來。
謝淮京想得太多,其實覆滅他的江山何須那麼復雜。
三句話,就夠了。
「等你想做的事都做成了,帶我去祭拜她吧。」
常年不說話,啞女一開口,聲音宛若即將斷弦的箏。
明兒在她懷裡睡得安穩,完全不知道風暴即將到臨。
「好。」
那次從冷宮回來,我也知道了一個秘密,啞女不是啞女,原是宮裡撥給我家小姐的貼身宮女。
可最開始,無人知道她的真實來歷。
謝淮京的早亡的長兄謝哲仁義明德,曾一手查清了關於大理寺少卿被冤貪汙受賄一案。
隻可惜真相遲來,等到真相查明,大理寺少卿早因正直清廉在朝中不涉黨派被人針對,冤S獄中。
啞女,便是那大理寺少卿最小的女兒。
謝哲還她爹清白,她立志為謝哲盡忠。
進宮,不過是為了讓謝淮京以命償命。
可她一介孤女,何來的本事,刺S失敗,謝淮京要將她五馬分屍,是我家小姐保住了她。
啞女彼時憤恨無比,竟想以怨報德,珠釵幾乎刺穿我家小姐的脖子。
「謝淮京最愛你,我S了你,亦能讓他痛不欲生。」
可我家小姐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你錯了,他誰都不愛,他隻愛他自己。別做傻事,即便我S,你也活不過明天,但我向你保證,隻要你活著,一定能看到謝淮京屍骨無存的那天。」
是了。
原來宮裡宮外都傳錯了。
不肯放手、S纏爛打的,從來不是蕭華綺。
她高傲跋扈慣了,縱然肯為愛低頭,也不會讓額上步搖晃動。
從謝淮京決定弑父篡位時,他們就不是一路人了。
我家小姐放手,想要另嫁他人,是謝淮京S纏爛打,硬要其入宮。
她以S相逼不要皇後之位,他就硬把皇後的宮殿給了她。
她不再對他笑,變得沉默寡言,眼神依舊高傲,看謝淮京和常人無異。
謝淮京也曾想過選妃納妾惹她生氣,可她毫不在意。
她甚至將美人請到長春宮,等謝淮京驚喜而來,隻看到別人嬌羞容顏,美人告訴他,貴妃請他開枝散葉。
貴妃的冷漠險些把皇帝逼瘋。
哪怕謝淮京以蕭家相逼,她也不為所動。
「我父親從助你登基那天起便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原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引狼入室。你放心,等時候一到,我自會以S謝罪。」
她說的時候,並非蕭家覆滅那晚。
不過是恰恰在那晚,她的孩子八個月。
太醫說,那個孩子是個健康的男胎。
謝淮京很高興,大手一揮,要讓那個孩子當太子。
貴妃淺淺一笑。
也是那天晚上,貴妃剖腹取子,鮮血染紅了長春宮的每一寸土地。
謝淮京不是期待他的太子嗎?那她便拿給他看好了。
直到最後一刻,蕭華綺都在笑。
夭折的太子,暴斃的妻,和不得超生的詛咒,是貴妃留給皇帝最後的禮物。
18
毓王反了。
以他的脾性,謀反甚至不需要什麼理由。
謝淮京S了名揚天下的蕭丞相,誅了權傾朝野的蘇將軍,千防萬防,沒防住自己身邊最忠心的那條狗。
北疆軍前衛軍包圍宮城,隻有谷年帶領的御林軍與之抗衡。
沒人知道是援軍先來,還是北疆後備軍先至。
皇帝怒火攻心,殷紅色的血水在黃昏時分一盆一盆被一盆一盆送出來。
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