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街燈火璀璨,攤販行人鬢邊都簪了花。


 


一對年輕夫妻從我和羌陸身後行過。


 


他們為對方簪上花,末了抵著額頭,旁若無人地輕吻。


 


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腦中頓時有些鈍痛。


 


「師姐想到了什麼?」羌陸平靜的語氣中藏著一絲期待。


 


我搖搖頭,轉身要走。


 


慌亂間撞倒了路邊賣花的女童。


 


各色嬌豔的花撒了一地,我急忙扶起她,摸到的腕骨處瘦得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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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對不起……」她穿著破舊的單衣,衝著我慌亂地紅了眼睛。


 


「該是我和你說對不起。」


 


我細聲安慰她,想掏出些東西彌補,才想起自己如今身無分文,仙力也還沒恢復。


 


我抬頭看了眼羌陸,他冷冰冰地目視著我們,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我熟練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羌陸,給我點銀兩。」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師姐是在求我嗎?」


 


他掃了眼地下散落的花。


 


眼裡快速閃過一縷光芒。


 


「可以,但你要再答應我一個要求。」


 


「很容易做到,別急著拒絕。」


 


沒什麼可扭捏的,我點了點頭:「好。」


 


羌陸扔給我一個鼓鼓的荷包。


 


我把它塞進小女孩手中。


 


「拿著,算姐姐買了你的花。」


 


小女孩遲疑著不敢收,最後被我硬塞進懷裡。


 


送走她後,羌陸看著我嗤笑:


 


「師姐,真不知道該說你偽善還是愚蠢。」


 


「這麼多銀兩就這麼給了她,就不怕被什麼歹人盯上搶去。」


 


「天底下最壞的歹人給的東西,有誰敢搶?」


 


我早發現了荷包上的魔印,那魔印被小女孩碰到,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真有歹人行兇,不S也要留下半條命。


 


「什麼魔印。」羌陸矢口否認,轉移話題。


 


「該兌現承諾了師姐。」


 


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兩朵尚且還算幹淨的粉色小花。


 


「師姐替我簪花吧。」他遞來其中那枝稍有泥點的花。


 


四目相對,他眸中亮起明晃晃的光。


 


在我遲疑時,又暗淡成隕落的星子。


 


我接過那朵花,抬起手,輕輕簪在他綁縛馬尾的紅綢邊。


 


紅綢微微泛起紅光,一閃而逝。


 


等收回手,我才詫異自己動作的熟稔。


 


就好像很多年前,也像這樣,給某個人挽過發,簪過花。


 


羌陸好心情地翹起嘴角,眉眼因為笑意更顯昳麗。


 


要不是見過他面無表情屠過一座城的樣子。


 


我都要以為這是什麼好拿捏的幼犬。


 


給根骨頭就會眼睛發光,衝著你汪汪撒嬌。


 


「好了,現在輪到我給師姐簪花了。」


 


他手中那朵粉色桔梗,沒被一絲塵土沾染。


 


花瓣舒展,幹淨明豔。


 


簪上應是極好看的。


 


可在他抬起手時,我腦中閃過剛才那對夫妻的親昵。


 


後退一步,躲開了羌陸的手。


 


「我們為何要做這些?」


 


我們之間,是可以互相簪花的關系嗎?


 


後面這句我沒問,也不用問。


 


我們之間從來隻有怨憎,無情可言。


 


「你答應了的。」


 


羌陸聲音低軟,像是在央求。


 


趁我愣住,快速把花別在了我鬢間。


 


動作熟練得像演練了千萬次。


 


見我有抬手的趨勢,羌陸忙握住我手腕。


 


「不許摘,不然我就把剛才的魔印收回。」


 


「可你說那不是魔印。」


 


羌陸被嗆住,手握得更緊。


 


倔強地重復:「反正你不許摘。」


 


然後握著手腕的手,就順勢而下,擠進指縫中,牢牢扣緊。


 


溫熱的觸感不容忽視。


 


我不自在地掙了掙,沒掙開。


 


「這又是做什麼?」


 


「怕你跑掉。」羌陸一臉認真。


 


「……」


 


杞人憂天,我怎麼可能會跑。


 


但轉念一想,這樣握著也好。


 


可以防止羌陸逃掉。


 


我放下心,任由他牽著我,逛遍整條花街。


 


13


 


鎮中供奉了一座花神廟。


 


現在戌時,已經閉廟了。


 


羌陸毫不避諱,攬著我的腰飛過廟牆,進去求桃花籤。


 


隻因剛才聽路人說起這籤靈驗,有情人一起去求,求到九片花瓣的上上籤,就能生生世世圓滿。


 


正殿的花神像華貴莊嚴,下首的玉瓶裡便是桃花籤。


 


我不解地看著他拿過那瓶子。


 


「這也是陪你過花朝節必做的事?」


 


先前,他已經以這個理由要我做了花糕,吃了糖畫,放了河燈……


 


我總覺得被他诓騙了。


 


現在又要求這勞什子的籤。


 


有情人求的東西,我們一對仇人,求了豈不是要生生世世怨恨不休。


 


「當然。」羌陸重重點頭。


 


握緊我的手一起搖籤。


 


沒來由的,我突然有些忐忑。


 


「萬一搖不出上上籤呢?」


 


「搖不出上上籤,我就打上九重天,一把火燒了花神的仙宮。」


 


羌陸面不改色說著威脅的話。


 


燭火晃動間,頭戴花冠的神像驚恐地顫了一下。


 


又好像隻是錯覺。


 


花籤飛落,被羌陸抬手收回掌心。


 


居然真是上上籤。


 


面前人眉眼含光,笑得潋滟。


 


殿中燭火皆為他黯然失色。


 


我居然,也跟著嘴角微微上揚。


 


「師姐,你終於笑了。」


 


羌陸怔怔地看著我。


 


「自從重逢,你都沒有對我笑過。」


 


「你對著那女童笑了三次,對賣燈的小販笑了兩次,連前日野外那隻蠢兔子你都對著笑了一次。」


 


「就隻對我冷著臉。」


 


委屈的語調裡透出一絲甜。


 


「現在你終於肯對著我笑了。」


 


頭又開始疼了,這次是天雷直劈過頭頂一般的疼。


 


我額上冒出冷汗,踉跄著摔在羌陸懷裡。


 


「師姐,你怎麼了……」


 


羌陸笑容凝固,面色沉得滴水。


 


兩指搭上我的手腕查探情況,卻被我躲開。


 


我急促地喘息:「沒事……你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面前人乖乖不動了。


 


我埋在暖熱的胸膛上,平復那股撕裂理智的疼痛。


 


抓著他衣襟的手青筋暴起,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可那股痛意並沒有隨著時間緩解。


 


再抬起頭時,我咬著牙,換回一張冷臉。


 


「羌陸,子時將至。」


 


「無聊的凡間遊戲該結束了。」


 


羌陸擔憂的神情還僵在臉上。


 


被我的話打得粉碎。


 


「和我待在一起,就這麼讓師姐難以忍受嗎?」


 


他自嘲地輕嗤一聲,半垂下眼。


 


渾身都重新蒙上陰霾,豎起尖刺。


 


明明被人棄養了無數次,還巴巴湊上去。


 


「我到底,還在期待些什麼啊?」


 


那股邪門的痛感,在我說出絕情的話時煙消雲散。


 


可為什麼聽到羌陸的話,看到他黯淡的神色。


 


我突然覺得心口……好疼。


 


細細密密地疼。


 


比剛才疼百倍,千倍。


 


14


 


羌陸一路上都黑沉著臉。


 


找到客棧後,他隻要了一間房。


 


就扯著手腕,把我帶進房間,摔在了床上。


 


我一臉迷茫地看著寬衣解帶的他。


 


「不是助我恢復仙力嗎?你脫衣服做什麼?」


 


羌陸白淨細長的手指勾下束發的紅綢,扔在床尾。


 


墨發披散,更多了幾分妖異。


 


腰帶進門時就被扯下,扔在了地上。


 


羌陸稍稍一動,紅色外袍就松散地滑下肩頭。


 


露出白皙的脖頸,漂亮的鎖骨。


 


「恢復仙力就是要這樣。」


 


「坦誠相見,靈肉合一,破開封印。」


 


面前的視線太赤裸,我不自覺向後挪。


 


床尾紅光閃過,紅綢化作足有一丈長的紅綾。


 


從腳腕綁縛而上把我拉了回去。


 


另一頭牢牢握在羌陸手中。


 


「師姐在怕我?」


 


他這副要吃人的表情,誰在這都會害怕的吧!


 


「我……我不用你幫了,我去找別的仙友幫。」


 


至少他們用的一定是正經的法子。


 


不是這種讓人臉紅耳熱的邪術。


 


「師姐要找誰?」


 


羌陸收緊紅綾,整個人擠進我腿間,牢牢桎梏住我。


 


「讓我猜猜……」


 


「是月仙?司命?」


 


「還是那個跟你走得很近的花神?」


 


羌陸每說一個名字,就低頭在我頸側輕咬上一口。


 


我忍不住痛呼出聲。


 


「我把他們都S了,師姐是不是就隻能求我了?」


 


「你瘋了嗎!」


 


我驟然清明過來,一袖擺扇在羌陸側臉。


 


「師姐,這邊也要……」


 


他興奮地笑著,把另一邊臉遞上來。


 


我驚恐地收回手。


 


「這裡不想打嗎?」


 


又是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響起。


 


「師姐想打哪裡,我脫幹淨給師姐打~」


 


「你……無恥……」


 


我捂著眼睛,S都不肯再睜開眼。


 


「別讓我恨你。」


 


「幫我恢復法力,然後兌現賭約,我們就兩清……唔……」


 


羌陸含上我的下唇,輕輕啃咬。


 


另一隻手託在腦後,不許我逃走。


 


「可是師姐,在你這裡,恨比愛長久得多。」


 


「我也不想和你兩清。」


 


他拿掉我的手,逼我和他對視。


 


「怎麼辦,你現在完全威脅不到我。」


 


直勾勾的視線讓我無所遁形。


 


半晌,我垂下眼,松下緊繃的背脊。


 


看似妥協地開口:


 


「和你做完這種事,你會幫我恢復仙力,兌現賭約嗎?」


 


羌陸目光幽深,欲念毫不掩飾地暴露在我眼前。


 


「會。」


 


「我不信你,你對著天道法則發誓。」


 


「對天道起誓,倒不如讓我對你起誓。」


 


羌陸笑得邪氣,雖這樣說著,還是聽了話,並攏三指,對著天道起了誓。


 


然後就急不可耐,帶著我的手,貼在他滾燙的腹肌上。


 


「你就不問問賭約那個願望,我到底要你做什麼?」


 


我臉熱得泛起酡紅,雙眸模糊,好像蒙著一層水霧。


 


羌陸看得呼吸一滯,忍受不了地吻上我的唇,近乎撕咬。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他。


 


「如果,我的願望……是要你自己回到封印裡呢?」


 


羌陸久久地愣在那,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但不過須臾,他眼中蘊積起狂熱。


 


決絕的身影籠罩下來,仿佛密不透風的牆,堵住我所有呼吸。


 


這一夜,漫長得讓人煎熬。


 


痛苦和歡愉撕扯著佔據心神。


 


最終還是沉淪在急風驟雨裡。


 


15


 


封印羌陸的地宮,在北荒一片凍土之下。


 


需要劈開凍土,露出地宮通道,才能把他重新封印。


 


一夜過後,我雖然恢復了仙力,但渾身像散了架,根本用不出幾分仙力。


 


耗費了許久也沒把凍土劈開。


 


做這一切時,羌陸就默默站在我身後。


 


一言不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等我嘗試無果,泄氣一般回過頭時,他卻別過臉,好像不想再多看我一眼。


 


「我劈不開,你自己來……」


 


這話說得我自己都心虛。


 


羌陸也嗤笑一聲。


 


「你們仙界現在封印魔物,都需要魔物自己動手了?」


 


「劈不開與我無關,我隻答應了不反抗。」


 


他大有跟我多耗幾天是幾天的樣子。


 


僵持不下時,遠天雲層翻湧,雷聲隆隆。


 


似是來了不少人。


 


花神:「女君我們來救你了!」


 


月仙:「魔頭,放開我們君上!」


 


戰神:「魔頭,受S!」


 


我:「……」


 


怎麼不等我S了再來救!


 


16


 


眾仙家團團圍在我身邊。


 


跟終於找到了雞媽媽的小雞仔一般。


 


花神看著我脖頸間的咬痕:「女君,你身上怎麼都是傷!」


 


「我昨晚在廟裡看見你的時候還沒這樣。」


 


月仙氣得恨不得拿紅線勒S羌陸。


 


「天S的魔頭,竟敢對我們君上下如此重手!」


 


羌陸遠遠望著被人群圍繞的我。


 


指尖捏得青白。


 


面上卻不悲不喜。


 


「要打的可以一起上。」


 


這冷飕飕的話一出,眾人都噤了聲。


 


鹌鹑一樣縮在我身後。


 


「孬種。」


 


羌陸眉眼裡都是不屑。


 


他今日束發的紅綢不是法器綾戮,隻是根普通的綢緞。


 


綾戮乖巧地繞在他手腕上,隻揮一揮手,就繞過人群,卷著我的腰,把我帶回了羌陸身邊。


 


對面的眾仙瞬間慌亂起來。


 


我一邊掙脫羌陸的束縛,一邊安撫他們,讓他們都原地待著不要動手。


 


但凡誰上了,我都怕惹怒羌陸,血流成河。


 


「師姐最好離我近些。」


 


「你再過去,我會忍不住想S了他們。」


 


羌陸涼涼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這麼多人,給我陪葬也不錯。」


 


「總比留他們在你身邊的好。」


 


我一臉驚恐,按住蠢蠢欲動的綾戮和他的手。


 


「你發了誓的,若是違背,天道會不斷削弱你的能力。」


 


「到時候我自己就能封印你。」


 


羌陸和我一樣是天生靈氣所化,不S不滅。


 


當年師兄耗盡一條命,加上我的全部仙力才勉強封印了他。


 


「師姐,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上一次是有那個人聯手才能封印我。」


 


羌陸搖了搖頭,笑得悲戚。


 


「才不是因為有他!」


 


「隻是因為把我打進地宮的一掌,是你打的。」


 


「我才沒有躲。」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師姐,你知不知道下面很黑,還很冷。」


 


「一萬年,你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一次都沒有。」


 


「我花了一百年才想通,你不會來了。」


 


「後來數不清的年月裡我拼命修煉,就為了衝破封印,為了找你問個清楚……」


 


羌陸語氣越發哽咽。


 


眼圈泛著紅,委屈又可憐地控訴。


 


但最後,他沒說完那句話。


 


「算了……你迫不及待要把我關回來。」


 


「我這句話不用問出口,已經有了答案。」


 


「你讓他們動手吧,劈開那土,我自己回去。」


 


「今後,再也不會出來了……」


 


17


 


眾仙聽說羌陸要自己回去。


 


都用一種看傻子的可憐眼神看著他。


 


眉宇間對他的戾氣都消散了。


 


但手上劈凍土的速度刻不容緩。


 


生怕他突然反悔,再鬧一場生靈塗炭。


 


不到一刻鍾,地宮通道暴露在天光下。


 


羌陸最後看了我一眼,沒再猶豫,直直邁步往黑暗裡走。


 


每走一步,我心口的疼就烈一分。


 


「攔住他。」


 


腦海中突現的念頭像燎原的火,一寸寸灼燒著理智。


 


識海中那對金鈴猛地震顫,衝出樊籠,攔在了羌陸身前。


 


眾仙家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場面。


 


「女君的法器從不近外人身的。」


 


「它怎麼對那魔頭如此……」


 


金鈴親昵地蹭著羌陸的脖頸,不許他前進一步。


 


羌陸回過頭,眉眼間都是破碎的笑意。


 


「師姐,我都以為它是在替你挽留我了。」


 


「可惜它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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