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培被扇得愣在原地,沉默地用舌頭頂了頂臉頰。
「別再這麼喊我,每次你這麼喊我,都讓我都覺得很惡心。」
顧東培:「抱歉……」
「還有!」
我瞥向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秦依,翻出她的朋友圈,直接甩在兩人面前。
「秦小姐既然喜歡顧總,就大大方方喜歡!別搞這種屏蔽顧東培隻給我看的下作把戲。」
眼見秦依小臉驟然一白,我繼續笑道。
「委屈秦小姐撿我不要的東西了。但我想你應該不介意,畢竟秦氏作風跟你一樣,也是喜歡到處搶別人的。」
「你!」秦依氣得面色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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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狠剜他們一眼。
剛轉過身,耳邊傳來顧東培沙啞的嗓音。
「向嘉,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是!」
我梗著脖子,任由心口鈍痛肆虐,終究ẗũ̂⁴沒回頭。
「顧東培,我們別再聯系了……」
8
當晚,我將顧東培遺留在我這裡的物品一一打包。
除開他的個人用品外,還有很多是他買給我的。
比如新西蘭的養胃蜂蜜,每晚上他都會盯著我吃下一勺。
還有腦電波治療儀,我爸去世後,我得了失眠症,顧東培怕我服安眠藥過多會傷害身體,於是特意買給我。
還有我們一起去聽的演唱會票根,一起去瑞士滑雪的照片……
我把這些東西一件件歸置到箱子裡,喉嚨卻莫名一點點哽澀起來。
騙子,都是騙子!
說來也奇怪,人一旦習慣對方存在,潛意識裡就會理所當然覺得對方一直在。
以至於一切突然抽離那天,悵然若失的感覺排山倒海襲來,壓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
那夜的安眠藥仿佛失去效用,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喊了快遞把東西全部寄回顧氏,隨後反手把他拉進黑名單。
後續一個月,我特意讓秘書將我的行程安排得密不透風。
人一忙碌起來便會淡忘很多事情。
然而,就當我以為一切開始回到正軌時,再次撞見了顧東培。
9
那是在地方部門舉辦的招商會上。
我為了拿下萬恆的聯合開發項目,一連灌下幾杯香檳。
胃裡翻江倒海之際,我憋著一股勁衝到洗手間,額頭卻撞進一個結實胸膛。
後退兩步剛要道歉。
卻在下一秒胃裡翻湧,「嘔」地吐在眼前裁剪得體的西裝上。
空氣仿佛陷入S寂。
我用紙巾捂住嘴,倉惶道:「對不起,這衣服多少錢,我賠——」
邊道歉邊抬起頭,聲音卻在看清這張面容時戛然而止。
月餘未見,顧東培的體型消瘦不少,眉眼間的憔悴,讓本就凌厲的五官顯得更加森冷。
他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低頭瞧了眼被我吐得一團糟的西裝,隨後掏出巾帕擦拭:「無妨。」
「我記得你胃不好,怎麼喝這麼多酒?」
我忍住胃裡的隱隱作痛,正想開口。
突然,身後一道熟悉的嬌俏聲音越過人群傳來。
「東培哥,你怎麼在這兒,萬恆曲總剛才找你呢!」
秦依揚起的明媚笑臉,在見到我那一瞬徹底僵住。
隨後踩著定制高跟鞋,怒氣衝衝走過來。
「你這女人怎麼還陰魂不散,你知道東培哥這一個月怎麼過的嗎?你怎麼還敢來——」
「秦依!」
顧東培面色不悅地喝住她:「既然是我媽帶你來的,你就該去陪她,而不是在這裡多管闲事!」
顧氏近年致力於開拓商業地產,而秦家恰好手握不少品牌國內代理權。
業內盛傳,顧秦兩家早就有聯姻意向,看來此事不假。
秦依被顧東培的話氣得眼眶發紅,轉身負氣離開。
想到聯姻的事,我心頭遽然一冷。
「這套西裝多少錢,麻煩顧總報個價到我們公司,自然有人打款給你。」
說完,我錯身越過他,顧東培後退一步,攔住我。
「用什麼方式賠償,該由我這個受害者說了算。」
他輕哂,望向我的眼眸意味深長:「向總該不會以為,轉個賬就了事吧?」
10
四目相對片刻,這話讓我無力反駁。
但我還要去找萬恆的曲江,沒時間跟他耗。
「那你還想怎樣?顧東培,別故意找茬!」
話落,隻見顧東培將髒掉的外套一脫,丟進垃圾桶,扯住我手腕大步流星地往宴會廳外走。
我被他塞進勞斯萊斯後座,司機心眼活泛地升起擋板。
我心底一慌,急眼道:「不是,你升什麼?降下來!」
見司機無動於衷,我轉頭朝顧東培怒斥。
「顧東培你想幹嘛?招商會還沒結束,你不要以為把我帶走,萬恆這塊肥肉就是你囊中之物了!」
顧東培將長腿一疊,勾起的嘴角透著漫不經心。
「衝萬恆來的?你喜歡?那讓給你。」
有病!
下車是不成了,我負氣地挪到車另一側,給還在招商會現場的陳秘書發去消息,讓她代替我接洽萬恆。
一路上,我跟陳秘互通有無,沒察覺車子已經悄然停下。
身側車門被人打開,下一秒,我被人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地走進醫院。
直到被按到私人醫院診室裡,我才反應過來。
顧東培這是帶我看病?
醫生大概是顧東培朋友,意味深長地打量我一眼後,調侃道:
「沒見過你帶女生來,女朋友啊?」
顧東培語塞,不悅道:「看你的病!」
最終診斷結果是急性腸胃炎,隻不過還沒發作得厲害。
離開診室時,我沒忍住奪過顧東培手裡的診單。
「謝謝顧總好意,我可以自己拿藥,不耽誤顧總回招商會。」
顧東培瞳孔黯淡一瞬,卻微笑堅持:「不差這點時間,我先送你回家。」
一股憤懑堵在胸口,我索性攤牌:「顧東培,你到底想幹嘛?裝失憶還沒玩夠?又或者沒睡夠,想再體驗一輪?」
「顧總想要找女人多得是,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別過頭去不看他。
顧東培沉默半晌,低聲嘆一口氣:「向嘉,你防備心別這麼重好不好?」
「我沒別的意圖,但讓我完全不管你,我做不到。」
手裡診斷單不知什麼時候被我捏緊。
下一秒,胃裡湧起的疼痛讓我兩頓時眼發昏,蹲坐到了地上……
當晚,我在醫院掛水到深夜,顧東培送我回家。
他將我抱到沙發上,衝好藥放到我跟前。
離開之際,我驀地喊住他:「顧東培!」
猶豫片刻,我還是問出這一個月藏在心底的疑問。
「你為什麼要裝失憶?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顧東培在商場出名的雷霆手段。
我不相信他裝失憶待在我身邊這麼久,僅僅是為了惡趣味。
顧東培颀長身影一頓。
轉過身時,他看向我的目光落寞又疲憊:「向嘉,如果我沒失憶,你會讓我靠近你嗎?」
「不會。」我不假思索。
顧東培自嘲一笑:「這不就得了?」
「如果我沒失憶,我連靠近你十米以內都要被你提防。我隻有不是顧東培,才能離你近些。你說你喜歡溫柔的弟弟,我以為隻要我變成那樣,你也會喜歡我——」
顧東培語氣一頓,失笑道:「但現在看Ŧųₛ來,不管變成什麼樣,討厭的人依舊讓人討厭……」
11
當晚,S去的記憶又襲擊我腦海。
夢裡,顧東培吻住我的動作霸道蠻橫,不知餍足,卻在我喘不過息時,將我溫柔攬入懷中。
耳邊是他惡劣的嘲笑:「姐姐,你怎麼連接吻都不會?」
這夢太過真實,以致於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到辦公室。
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夢見顧東培也就算了!還是春夢?
陳秘恰好推門進來,給我匯報昨晚跟萬恆的接洽進度。
萬恆想在本地找人聯合開發商業地產,本來屬意的是顧氏,可今早顧氏卻突然對外放話,明確未來不會將資金放在聯合開發上。
萬恆氣不過,於是轉頭聯系了我們。
陳秘書邊說,我腦海裡一邊浮現起顧東培昨晚那句:「你喜歡?那讓給你。」
想得出神之際,陳秘書在我耳邊喊道:「向總?向總?」
意識回籠,我當機立斷吩咐:「讓項目部跟進萬恆,項目書著重強調我們向氏在聯合開發上能提供的獨家資源。」
陳秘書點頭應下。
想起什麼,她突然為難道:「向總,之前的舉報信已查實。向副總在鑫源項目裡吃了兩百萬回扣,您看——」
向池是我同父異母繼弟,在公司掛副總闲職吃空餉。
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年背地裡動手腳不少,先前我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如今……
「證據保存好,吩咐項目部,以後所有項目直接向我匯報,向副總扣薪三個月!」
12
當天下班,我剛下到車庫。
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就從身後傳來:「向嘉!」
隻見向池鐵青著臉,怒氣衝衝朝我走來,一把拽住我手臂。
「是不是你這賤人讓人事部給我扣薪?我是向氏的副總!向家唯一的兒子!你一個未來要嫁出去伺候別人的賠錢貨,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手臂被掐得生疼。
我後退一步抽回手,皺眉義正言辭道:
「就憑我現在還是向氏總裁!你在鑫源項目裡做了什麼,自己心知肚明,我需要給董事會一個交待。」
「交待?」
像是聽到什麼荒誕的笑話,向池朝身形前壓一步:「你在顧東培身下叫得歡時,怎麼就沒想過對董事會交待?」
「向氏本來就是我的,我挪用點錢怎麼了?倒是你——」
他目光黏膩掃過我腰間,壓低嗓音:「誰知道你爽的時候,會不會把向氏的商業機密都告訴顧東培?」
手心在那一刻被攥緊。
我揚起手,毫不猶豫甩了他一巴掌!
向池捂臉瞪向我,隨後像一條瘋狗一樣撲過來扭打我。
嘴裡不幹不淨:「我說錯嗎?S對頭你都睡得下,向嘉,你到底是有多缺?」
扭打間,我用高跟鞋踹向他膝蓋。
他吃痛低嗚,猛地掐住我脖子摁到一旁石柱上。
脖頸被掐得喘不過氣,我朝他嘶啞怒吼:「我是你姐!」
但這並未阻止他對我瘋狂的襲擊。
下一秒,壓在我身前的身影被人扯住衣領拎開,狠狠掼到地面。
拳頭如雨點般砸下!
顧東培面暴青筋,眼球充血,一拳一拳地往下砸。
拳拳到肉的狠厲勁兒,像是要將人往S裡揍!
我慌亂地拿出手機報警,眼見地上人不動彈,我心頭一緊,上前拉住顧東培。
「別打了!我報警了,別鬧出人命!」
13
顧東培氣喘籲籲從地上起身,轉過身時,我身體陷進一個熾熱的懷抱。
狂熱的心跳聲無孔不入地鑽進耳膜,炙熱而鮮活。
鬼使神差的,我沒推開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手臂開始發麻。
「顧東培,你弄疼我了……」
我嗓音還帶著方才激動產生嘶啞。
顧東培圈住我的臂膀陡然松開,不知所措開口開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