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氣急,卻又要端著姿態。
「既然如此,你入夜也不要端著藥來求孤喝!」
我當然不會。
柳鬢兒的鍛帕跌落到了我的面前。
哦,原來上一世歡好時,夜夜覆在我面上的鍛帕,是柳鬢兒。
她走過來自我腳邊撿起,起身時順勢覆在了我的耳邊。
「浣靈,你猜猜你這次,還能不能成功當上皇後呢?」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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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柳鬢兒也重生了。
難怪變化這麼大。
她大抵是知道了自己上輩子S得冤枉,這輩子開始未雨綢繆上了。
什麼側妃不側妃的,隻要活著,比什麼都強。
更何況,她搶先一步嫁到東宮,又有誰能說得清以後的事情呢? 我這種身份,在她眼裡隻是卑賤之軀。
根本不足畏懼。
可惜了,她重來一世,也沒有看透蕭言的真面目。
而她铆足心思想對付的我,卻從未想過跟她鬥。
我轉身就走,不欲再多說。
今日看診的人有些多,我的面前被擠得水泄不通。
忽然,有一病態濃厚的婦人一邊嚎一邊闖到了我的面前。
「天S的诶,說好的是義診!沒有那個本事就別出來害人了,我本是普通寒疾,吃了你這裡的藥之後,日日夜夜咳血不說,身上還潰爛一片,你這個害人精!S騙子!」
跟在婦人身旁的兩個兇神惡煞的男子,二話不說就掀了我的醫案。
「無良庸醫!把我母親害成這個樣子,我定要你償命!」
周圍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人是誰啊?浣靈姑娘妙手回春,我家老頭子之前病得快要S了,都是姑娘救回來的。」
「是啊是啊,我家孫子出了天花,人人都說沒得醫了,浣靈姑娘一出手,現在連個疤都沒有留下。」
「喂!你們不要欺人太甚,無緣無故地來冤枉人!」
眼見沒人向著他們。
那老婦索性朝著地上一攤,撒潑打滾了起來。
藥包被她投擲在了地上。
「我老婆子從來不說大話!這藥渣都還在這兒呢!是不是這個惡毒女人拿的藥,你們一看便知!」
看熱鬧的人群裡出現了兩個我熟悉的面孔。
蕭言皺眉看著這一切。
而柳鬢兒,卻是滿眼的得意跟怨毒。
我心下了然。
她的第一步棋,便是先毀了我的名聲。
我從容不迫地撿起了藥包。
打開裡面的藥渣嗅了嗅。
一嗅,便得知了問題。
這藥是我這裡的不假,可其中多了一味。
那味藥寒氣極重,常人的身子根本無法承受。
可就算食用,那也不是這個症狀。
而我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隻要經我手醫治的病人,我絕對會有印象。
甚至連症狀都會記得。
而這個婦人的臉,我從未見過。
我冷笑一聲,對上了柳鬢兒的眼神。
高聲對著圍觀看熱鬧的人們開口。
「我這藥包上面都會繪一株臘梅,這裡雖有,可是卻有七片花瓣,可我的習慣是繪六片,大家可以看看。」
「聽聞北寒之地有一味奇藥,常添在女子的避孕湯藥中,若加大藥量,則會讓人心肺受害以致虧損,那這味藥,我大成從未引進過。連宮裡的庫房都沒有,反而我聽說,柳相府中前幾日來了一位北寒的門生,獻寶與相府,柳小姐,我說得對嗎?」
「而我每日的用藥,都是從宮裡帶出來的,內務府皆有記載,大家不信我,也應該信聖上。」
此話一出,眾人的眼神紛紛落到了隱匿在人群中的柳鬢兒身上。
她的笑容僵住,有些憤恨地開口。
「你休要胡說!本小姐府裡從未有過此藥!」
在她的暗示下,那婦人跟鬧事男子灰溜溜地走了。
我掩嘴輕笑。
「北寒之地入城都需有通關文牒,倘若柳小姐執意不認,那我便稟明聖上,請他一查便知。」
柳鬢兒僵住了,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蕭言的衣袖。
我的名聲有礙,對於蕭言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他皺眉看向柳鬢兒,心下大抵是了然了。
可是,他還是選擇站在她那邊。
蕭言皺眉站了出來。
「許是那老婦搞錯了,浣靈,莫要咄咄逼人。」
「左相門生眾多,有北寒來的又有何出奇?況且這京城裡,也不止一個北寒人,你若再口出狂言,別怪孤不給你留情面。」
「這樣吧,你給鬢兒道個歉,這個事情就過去了。」
還有一堆人等著看診,我懶得理他。
「你!」
第一次,我直截了當的無視了蕭言。
柳鬢兒適時地紅著眼眶貼了上去。
「浣靈姑娘是不是吃醋了,鬢兒要先入東宮,讓姑娘難過了是不是?」
蕭言趕緊安撫。
「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在我眼裡,她連你的手指頭都比不上。」
6
入夜,我在房內細細查看著給聖上調理的房子有無疏漏。
門外傳來聲響,是蕭言。
「姑娘說過,她整理藥方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
「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攔孤?」
候在門外的宮人一聲慘叫後再無動靜。
大門被蕭言一腳踹開,他起伏著胸膛,怒不可遏。
餘毒未清,他便如此動怒。
怕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太子深夜造訪,有何事?」
我一邊說著,一邊走出屋外查看宮人的情況。
那宮人的舌頭,被蕭言活活地割了下來。
我心下一驚,趕緊給他止血用藥。
上一世的蕭言雖不如聖上勤勉仁心,倒到底還算是個合格的君主。
這一世,卻暴露了如此狠厲的一面。
蕭言啊蕭言,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宮人被攙下去後,我SS地盯著他。
「太子可知自己在做什麼?如此暴戾不堪,無故責罰宮人,不怕傳到聖上的耳朵裡嗎?」
蕭言理智回籠,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偏偏,他還端著身份不肯低頭。
「一個忤逆主子的賤奴,收拾了便收拾了,父皇難道還會怪罪孤不成?」
他上前一步鉗制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帶入房裡,皺眉看我。
「倒是你,為何一聲不吭就搬離了東宮?你可知,孤今日胸悶氣短,定是你沒有準時送藥的緣故,究竟是誰準你擅自離開東宮的!」
自從跟聖上稟明心意後,我便從東宮搬了出來。
他這幾日日日守在柳鬢兒的身邊,倒是現在才發現。
我掙脫了他的鉗制。
「是聖上準許的,太子有何不滿,與聖上說去吧。」
「藥,也是您自己嫌棄不肯喝的,我最近很忙,太子的身子交給太醫便是。」
蕭言愣了,繼而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
他挑眉看向我,語氣滿是輕浮。
「浣靈,你是在以退為進?鬢兒要嫁入東宮了,你吃醋了是不是?」
他哈哈大笑起來。
「父皇的心意我比誰都知曉,為了鬢兒的心情,孤才沒把話說透。你且放心,這太子妃的位置到最後必然是你的,但你要清楚,孤最心愛的女人隻有鬢兒一個,孤可以給你名分、地位、榮華。」
「唯獨,不能給你愛。」
我幾欲作嘔。
一個人渣的愛,誰稀罕? 我不免唾棄上一世的自己。
究竟是眼盲心瞎到什麼程度,才會交付於一顆真心給這種人。
我深吸一口氣,不欲再辯駁。
「我話已經說清楚了,太子請回吧。」
蕭言認定了是我在欲擒故縱,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拿起了我放置在案上的香囊枕。
我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太子,這是我的東西,請還給我。」
蕭言打量著,似有些嫌棄。
「這刺繡功夫差了點,不過這香囊的味道倒是特別得很,孤隻輕輕嗅了一番,便覺得身體通暢舒爽。」
「你今日在街上冤枉了鬢兒,她回府哭了好久,孤今日來,便是要你同她道歉的。」
「既是如此,你便把這個給她,當是賠罪了。」
我眼下隻想趕緊把東西拿回來,遂放軟了語氣。
「你先還給我,柳小姐那邊,我再做個賠罪就是。」
許是察覺到了我對此物的緊張,蕭言更不放手了。
他語氣森然:
「普天之下,孤想要什麼不行?孤說這個就是這個!」
「不可以!」
我直接上手去搶。
蕭言從未被如此對待過,下意識地攥緊了香囊枕。
「刺啦」一聲,香囊在爭奪間裂成了兩半。
裡面的香料通通傾瀉而出。
這是我阿姐留給我最後的遺物。
上面的刺繡是她親手繡的,雖然針腳歪斜,但卻是我最珍貴的東西。
自從父母早逝後,我便跟阿姊相依為命。
上山尋藥的時候,遇到了野狼。
阿姊為了拖延時間,生生被那禽獸咬S。
我那麼好的阿姊,就這麼沒了。
她的骨灰被我制成香料放在她留給我的香囊枕裡,日日陪伴著我才得以好眠。
榮華富貴、皇後之位、我通通可以不要。
可是,他怎麼可以斷了我最後的念想!
我氣急,猩紅的雙眼透露著濃濃的S意。
蕭言被震懾住,不自覺地滾動喉頭。
「不……不就一個香囊枕嗎?孤讓司制房賠你一個不就行了,你做出這副模樣做甚?」
「難道,你還敢刺S孤不成?」
他說對了,我是真的想S了他。
隨身攜帶的匕首出鞘,蕭言萬萬沒想到我會如此膽大。
刀鋒掠過,他的一縷頭發落地。
我把匕首收回,神色恢復了平靜。
「蕭言,你我二人,恩斷義絕。」
「你以後不要求孤!」
蕭言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丟下狠話後便匆匆離去。
8
不日便是柳鬢兒嫁入東宮的日子。
自從那晚後,我跟蕭言再也沒有見過。
她日日陪著柳鬢兒,也顧不上我。
今日,我正在太醫院跟傳授眾太醫浣家治療時疫的方子。
那晚後,我便加快了腳步。
隻求,快點離開這皇宮。
蕭言來了,怒氣衝衝地趕來了。
「是不是你跟父皇說了什麼?側妃雖不如正妃的慶典隆重,但萬萬沒有午時從側門入宮的道理!一定是!上次孤讓你難堪,所以你報復孤對不對?!」
太醫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惹這位暴露的主。
我放下筆墨,抬頭直視他。
我近日日日泡在太醫院,各位太醫皆可做證,太子新喜,我一民女豈能左右皇上的決定?」
話音剛落,一個人便站了出來。
「浣靈姑娘為了治療眼下頻繁的時疫,恨不得住在太醫院與我等商量對策,太子佳人在懷,自然不知姑娘的仁心,隻是不知便不知吧,現在還來質問姑娘,也不怕姑娘寒心?倘若浣靈姑娘撂挑子不幹了,聖上最重視的時疫之症無人接受,這個後果,太子真的能承擔得起嗎?」
我轉身看向仗義執言之人。
是太醫令之子,李琛。
蕭言怒不可遏: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對孤說話!」
李琛擺了擺手:「卑職屬實不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祖上三代皆有救駕之功,有聖上御賜的免S金牌一枚而已。」
聖上往年徵戰,隨從的軍醫便是李琛的祖父同父親。
一場戰役中,他的祖父為救聖上而S。
聖上身中數箭瀕S之際,是李琛的父親把他救回來的。
我未入京之前,聖上日日滋補的湯藥,則是李琛親手負責。
除了我,隻有他能讓聖上的龍體在深冬中安睡上一整晚。
所以,聖上破例給了李家一塊免S金牌。
這等殊榮,還是頭一份。
蕭言知道這塊金牌的重量,不欲再跟他爭執。
轉而憤恨地看向了我:
「你這樣做,就不怕將來嫁入東宮後日子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