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他一回來就能奪走我所有最在乎的東西?
「唐致理,我是你哥!這個世界上你唯一的親人!」
我聲嘶力竭地吼著他,揪住他的衣領逼他與我對視。
他含著血的嘴角輕輕上揚,眼神冷到極點。
「你說的沒錯,你是我哥。那我說我想要你的女人和兒子,你能不能讓給我啊?」
我以為能喚回他的理智,他反倒變本加厲地挑釁。
我氣得渾身發抖。
正要舉起拳頭,替當年丟棄我們的父親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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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潔匆匆趕來。
「唐致文,你在幹什麼!」
她上前推了我一把,瞪大了眼睛看我,那雙眼睛像兩顆冰球,狠狠砸在我的心尖上。
結婚這麼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激動的情緒。
「哥,我和阿潔兩情相悅,你就放手成全我們吧好不好?」
方潔沒想到他會提及這事,臉色煞白,眼底閃著驚恐,推了推他別火上澆油。
唐致理還嫌事不夠大,轉頭衝我說:「哥,你不是和我說,你已經厭倦這樣的家庭煮夫的生活了嗎?我這是在幫你呀。」
「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好好好,你沒說,是我胡編亂造。」
他表現出一副隱忍妥協的模樣,明顯就是故意當著方潔的面說,挑起我和方潔之間戰火的。
我轉過身想要解釋。
卻先聽見她說:
「行,唐致文,既然你厭倦了煮夫的生活,我放你走。」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我,眼裡似乎含著一層水霧,有一抹刺痛我的悲傷。
我慌忙解釋:「阿潔,他說的不是真的,他……」
可她卻不再看我,盯著我揪著唐致理衣襟的手厲聲道:
「你再不放開致理,我就報警了。」
9
唐致理實際上力氣比我大,輕而易舉把我推開,抹去嘴角的血站到她身邊去。
兩人是同一陣營,而我是外人。
我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我付出一切隻想好好愛她,她卻嫌棄我一事無成,一次又一次把我的真心踩在腳底踐踏。
說到底,是她選擇了那個更加光芒耀眼的他。
我笑了,眼淚也在悄無聲息地滑落。
順著臉頰滑到唇邊,流入口腔,又澀又鹹。
我松了手,無力地退了幾步。
「好,那我們就離婚吧。」
從沒想過有一天主動提出離婚的人竟是自己。
也從沒想過會把最心愛的女人讓給自己的孪生弟弟。
仔細想來,她選擇唐致理並不是偶然。
當初他回國時,是她主動提出要到機場接人,還讓他住進我們家裡。
生意場上也會互相照顧著。
我們同一天生日,她沒給我送禮物,說已經老夫老妻了,沒必要送。
卻給他送了款名貴手表,說他是弟弟,理應多照顧著些。
兩人總會在飯桌上眉來眼去,對視時,方潔會害羞地低下頭。
原來一切早已有跡可循,隻是我不願察覺。
10
我什麼都不要。
方潔和兒子我都不要!
收拾好行李從方家搬出來,隻有唐致理倚靠在門上,熱情地和我揮手。
「我親愛的哥哥,你終於輸了。」
他還在執著於我們之間的輸贏。
我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壓根不想應他。
在一起這麼多年,方潔卻不願意出來送我一程。
我苦澀地笑笑,拖著行李箱坐上車,看著小別墅在後視鏡裡越來越遠。
我心裡清楚,過往那些愛意也在離我越來越遠。
是時候該放下了。
11
得知我和方潔鬧別扭,方爸方媽立刻找上門來。
我煮的茶他們都還沒喝一口,就急著跟我說:「夫妻之間吵架是正常的,怎麼就鬧到離婚了呢?」
這段婚姻能成,多半是他們用親子情誼逼方潔的。
方潔對我日久生情,從感動到生出愛意,才和我有了孩子。
既然即將面臨結束,我也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爸,媽,你們當真是因為我救了方潔才讓她嫁給我的嗎?」
當初學校發生火災,我衝進火場救了方潔。
我始終想不明白,當時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至於到託付終身的份上。
方爸方媽互相看了眼,緩緩嘆出一口氣。
「孩子,你老實告訴我,當年那場失火,是不是跟致理有關系?」
我的心猛抽一下,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這個秘密已塵封許久,沒想過還有人知道。
我們是在讀大學時被方家資助的,我心懷感恩,選擇打工去給方家父母買禮物。
可唐致理跟我是兩個極端。
他的野心像看不到底的黑洞,隻想不斷索取來給予自己安全感。
「你們……」我張了張嘴。
方媽沉重地嘆了口氣:
「你倒是也不用騙我們,你能放下功利救我們的女兒,我們都看在眼裡。」
她拍了拍我的腿,眼圈有些發紅。
「或許也是因為我們的私心,害你放棄了光明的前途,不然現在你也……」
是啊,她說的對。
如果不是這場婚姻,我也會選擇出國,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也不會像現在一樣自卑。
這樣悲傷的氣氛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們低著頭,心裡想著各自的事情,誰也沒說話。
「如果你們非得離這個婚,我們不會反對,這次來是想補償你的。」
我擰起眉,滿臉不解地看著他們。
12
方媽突然從她的包裡拿出一沓厚厚的信封遞給我。
明眼人都知道這裡面都是錢。
我想也沒想就給推了回去。
「爸,媽,你們當初願意贊助我就已經很感恩了,這些錢我不能收。」
更何況當初是我沒看緊唐致理,才讓他做出放火這樣極端的事。
差點害他們丟了女兒,我哪好意思收這筆錢。
方爸搭了隻手上來,兩人合伙把信封塞進我的懷裡。
「拿著!」
他們見我拿好趁機就走,絲毫不給我留拒絕他們的餘地。
打開信封才知道,裡面不僅有錢還有一張銀行卡。
和方潔到民政局籤字離婚那天,我把銀行卡還了回去。
「這是他們留給你的辛苦費,你真不要?」
我在這世上無依無靠,沒有收入的五年,靠著方潔給的生活費隻攢了筆小錢。
她沒想到我會選擇幾乎淨身出戶。
我搖搖頭,變得很堅定。
「阿潔。」
唐致理來接她,自然而然地與她並肩站在一起,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陽光下的她,臉色要比往常紅潤一些。
沒我在的日子她應該幸福。
「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潔和你兒子的。」
從前他隻敢小心翼翼地喊她嫂子,如今倒是一口一個阿潔,叫得很親密。
「祝你們幸福。」
方潔對上我的視線,眸子泛著層水汽,怕我看見又迅速扭過頭去。
13
離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找工作,處處吃癟。
我雖是名牌大學畢業,但畢竟已經五年接觸市場,畢業後也沒工作就轉行做了家庭煮夫,簡歷通通被打了回來。
我沒有氣餒,拿著方家父母給我的錢,在淮城的繁華路段開了一間餛飩店。
方潔很喜歡吃我包的餛飩,常常誇我是五星級廚師的水平。
現在開了店,客人很多,卻沒一個是她。
我運用以前學過的營銷套路,線上線下推出很多福利套餐。
加上產品本身口味俱佳,引來新客的同時也留住了老顧客,餛飩店漸漸名聲大好。
在最熱鬧的飯點,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唐致理從埋進店鋪開始,四處觀望,嘴邊有道隱晦不明的笑容。
最後找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下,揚聲大喊:「哥,給我來份招牌餛飩唄。」
我們可是從一個娘胎裡出來的。
豈會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思。
我沒應聲,低頭給他煮了份餛飩,擺到他面前。
「你來做什麼?」
「哥,咱們好歹也一個月沒見了,你就不想我?」
看見他那一副邪魅樣,我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少惡心我。」
唐致理撇撇嘴,不以為然,慢悠悠地吃那份餛飩。
「手藝不錯,不愧是當了五年家庭煮夫的人。」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後廚的人都聽見。
開這家店時,店員問我來歷,我都是笑笑敷衍而過,有意掩飾自己不堪的那五年。
唐致理一來,直接掀開我的傷疤暴露在眾人前。
「對了,阿潔和我說,已經一個月沒來姨媽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很快就會有第二個孩子了。」
方子晉已經忘了辛苦照顧他五年的我,認唐致理做父。
他說第二個孩子的說法也沒錯。
隻是聽著不那麼悅耳。
13
「挺好的,恭喜你。」
我捏著餐盤想轉身回廚房裡,聽到他在身後大喊一聲。
「哥!你這湯裡怎麼有蟲子啊!」
那些聽八卦的人臉色大變,含在嘴裡的都給吐了出來。
在我的經營理念裡,衛生大過品味,早中晚都會仔細檢查一遍廚房衛生,避免有雜蟲或飛蟻闖入。
我可以拿性命擔保,湯裡絕不會出現蟲子。
必定是唐致理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呀,讓你這些顧客瞧見了怎麼辦?」
他還在裝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受害者。
但我早就料到他會搞事,提前把監控都調至他身上,三百六十度無S角抓拍。
他信心滿滿地以為自己又勝了一局。
殊不知,高端的獵人最會隱藏自己。
抬頭瞧了眼時鍾,心裡默念著時間。
約莫過去五分鍾,唐致理突然肚子抽痛,渾身起滿了疹子,瘙痒難耐,逼得隻能拿指甲到處撓。
他察覺不對,立刻檢查碗裡的東西。
他對胡椒過敏,碰一點點粉末都不行,有一次不小心多吃了些,差點沒搶救過來。
胡椒粉末混在湯底裡,起初隻是為了調味,現在是為了教訓人。
「唐致文,你故意的!」
我當然是故意的。
我和他曾經親密無間,怎麼會記不得他不能碰胡椒呢。
「弟弟,你在說什麼?」
我學著他茶氣滿滿的樣子說話,擺出一副無辜狀。
他一邊痛苦地撓著,一邊滿臉怨氣地瞪著我:「你竟然敢故意往裡面放胡椒粉,你想害我?」
「你可別汙蔑人,湯裡本來就有胡椒粉。菜單上都顯眼地標注出來了。」
隻是我不小心手抖,往他那碗裡多放了些。
「你!」
他舉著拳頭想收拾我,可胃裡陣陣絞痛,逼得他彎下腰悶了聲。
我不慌不忙地拿起電話,給他叫了輛救護車。
臨走前,他咬著後槽牙,擠出一句話。
「給我等著。」
14
深夜時分,一通電話把我從睡夢中拉出來。
是警察打來的。
「群眾報警說你家店失火了,消防趕到的時候,裡面的東西已經燒沒了大半,你趕緊過來看看吧。」
唐致理果然如我想的那樣,有仇當場就報了。
我笑了笑,跟警察說明天再去看,然後倒頭就睡。
還睡得很香。
不出幾日,唐致理的名字被高高掛在熱搜榜上,熱度不減。
視頻裡,唐致理靠在門外,點了一支香煙,漫不經心地抽了好一會。
確認過四下無人,也沒有直接拍攝的監控,他點著香煙紙殼,從排氣扇裡扔了進去,
從起初的小火星到後來的大火。
小小的店面燃燒成灰燼。
另一條視頻記錄的是當天唐致理偷偷往裡扔蟲,隨後汙蔑我的事實。
就因這兩條視頻,唐致理被推上輿論頂峰,迫不得已賠了一筆巨款給我
最後還是方家出錢出面擺平,才讓唐致理平安度過這次風波。
即將要上市的公司因此大受影響,股票連夜急降。
聽說還被許多媒體查出偷稅漏稅,面臨停業。
從那之後唐致理再也沒來過,我每天忙活著重新裝修和第二分店的開業,日子忙碌且充實。
再見到方潔是在半年後。
15
窗外下著大雨,她撐著傘,身上的外套湿了大半,頭發散亂的披著,不像我從前見她時的神採奕奕。
她緩緩抬起眼睛,眼圈掛著一輪深灰。
人群中,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