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哥，哪怕人人都說我要感激他。
是他想要個弟弟妹妹，我才沒被打掉。
是他供我上學，我才沒有早早被逼嫁人。
可他拿什麼供的我？
屬於我的那份拆遷款啊。
他拿著我的錢，施舍給我一丁點，我就要一輩子對他感恩戴德。
我的工資要交給他，我的對象要能幫到他，連我的腎都要捐給他。
躺在病床上，血在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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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很重很沉，可我心裡前所未有的輕松。
哥，下輩子我不欠你了。
1
“你個賤人，你哥那麼疼你，你連個腎都不願意捐給他，你真是白眼狼。”
爸媽衝過來對我又擰又打，我疼得蜷縮起來。
“我沒有不願意，我隻是想考慮一下，萬一醫院有正好合適的呢，我們好歹等等醫生的消息啊。”
他是最疼我的哥哥，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可我真的好怕疼，平時來月經都疼得打滾，取一顆腎出來，我真的怕我受不了。
隻要等三天，等醫生從器官庫裡排查結束，萬一沒有適合哥哥的腎，無論多疼，我一定會捐腎給哥哥的。
畢竟，他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啊。
公公見我被打得沒勁掙扎，這才制止他們。
“行了親家，把人打壞了你們給大寶生兒子啊。”
爸媽悻悻的住手了，他們討好的看著公公，“親家，我們有分寸著呢，碰都沒碰她肚子，保管給咱大寶生個大胖小子。”
爸爸湊過去給他點煙。
公公猛吸一口，銳利地眼神盯著他倆，“你們跟醫生確定好了捐腎不影響懷孕吧？
我是讓她老實，可不能影響她給我們周家傳宗接代啊。”
爸媽塌著腰，連連保證，“放心吧親家，我們可問好了，就會讓她幹不了重活，懷孕不影響的。”
“那就好，希望等她做完手術就老實了，好好待家裡給大寶生孩子就好。
成天想著讀書、工作，那不是欠打嗎。”
我躺在地上，聽著他們對我三堂會審，心裡滿是麻木。
周大寶湊過來拉我起來，他笑得可傻了，滿嘴喊著“媳婦~媳婦~”
我惡狠狠地甩開他，要不是他，我還在大學校園呢。
雖然哥哥要結婚，未來嫂子有意見，不願意再供我。
但我可以半工半讀，再不濟上班後攢攢錢再去考研也行啊。
都怪周家，拿準了我哥當時缺錢，給他下套。
我哥欠了周家一大筆錢啊，根本拿不出來。
我媽跪下求我，“你哥的錢都供你讀書，花你身上了啊。
林福戈，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人，你忍心看著你哥被他們追債，被他們剁手嗎。”
黃賭毒沾不得啊，我不理解哥哥為什麼要賭博，為什麼要借那麼多錢。
媽媽不愛我，她的跪求我可以裝看不見。
可哥哥疲憊地看著我，“我知道你想讀研，所以想幫你攢些學費。
你嫂子她不同意我供你，也是因為我沒錢，隻要我賺到大錢，我想著她會同意的。
可是哥沒本事，哥傻到連這圈套都看不出來。
小妹，你別管哥，大不了哥從樓上跳下去，人S債銷，不會牽扯到你們的。”
哥讓我別管他，可他是我最親的親人啊，我怎麼能不管他。
2
盛大的婚禮埋葬了我所有的念想。
大四剛畢業，我就嫁人了，嫁給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我討厭結婚！他碰我我隻覺得惡心。
我想去打工，我想去讀書，我想賺錢還給他們，我想賺錢贖我出去。
周大寶倒是願意放我出門，可公公周建業不同意。
他把我扔到地上，用雞毛掸子抽我，面目猙獰。
“我們周家娶你就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生孩子，讀書？打工？
呵，你看我周家缺這個錢嗎？你想賺錢還我？你看我缺錢嗎？
老實點，不然你們一家都別想在這兒混了。”
他打完我尤不解氣，打電話把我一家人都交過來。
爸媽最怕我得罪周家了，他們的寶貝兒子容不得一點閃失。
他們湊過來打我，比周建業狠多了。
“你嫁到周家享福還不老實，啊，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想S別拖累我們，周家誰敢得罪，你能不能老實點。”
我哥努力制止他們，可惜，沒有人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哥大聲吼了句，“停下，你們要把妹妹打S嗎，給我住手，聽見沒。”
他們這才住手，不忘呸我一口，“這賤蹄子命可大著呢。”
我哥蹲下來摸著我的頭，“小妹，女人都得傳宗接代啊，你嫁人了，給他生孩子就是你的責任啊。
你別鬧了好不好，就當為了哥哥，就當報答哥哥。”
從小到大，我媽，我爸，甚至是我舅，我姑，他們都在告訴我，我要感恩我哥。
懷我的時候，還沒完全開放二胎，我媽打掉了很多個了。
之所以能留下我，是我哥喜歡我，想要留下這個弟弟妹妹。
不被歡迎的出生注定了我這不受歡迎的一生。
義務教育時沒辦法，不上學的話老師、村幹部都會找過來。
他們隻好放我去上學，隻是一分錢都不給我。
我的學雜費，我的紙筆，都是哥哥拿他零花錢給我買的。
我媽說話我不愛聽，隻有那句，“你哥對你多好啊，你長大可得好好報答他。”
我聽進耳朵，記在心裡，一直奉行到S的那天。
我沒有辦法拒絕我哥。
所以，我答應了，我答應給傻子生個孩子，我答應不想著出去了。
我的身體被SS鎖在這個房子裡，可我的心還在渴望接受教育，渴望著外面廣闊自由的天地。
他們離開後，傻子過來扶我，他倒是天真。
又給我抹藥，又給我送飯，好像真把我當媳婦疼。
可害我到今天這步的，不也有他嗎，他們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他嗎。
既得利益者，從來都不無辜。
可能因為我的心是抗拒的，我的身體也跟著我，它不願輕易懷孕。
哪怕周建業打我，哪怕爸媽罵我，哪怕哥哥勸我，懷孕的事，他們都沒法控制。
我得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身體被桎梏，可我的心還是自由的。
老天爺卻不願意放過我。
3
我哥出事了，急性腎衰竭，需要盡快手術。
爸媽拉著我要去配型，周大寶不同意，但周建業確定捐腎不影響懷孕後，也要求我去配型。
“以後連重活都幹不了總能S心了吧，你就老老實實給周家生個大胖小子。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懷著對哥哥的擔心，在所有人的逼迫下，我來到了醫院。
哥哥比以往都滄桑許多，“你來了啊小妹，哥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做完配型，我連忙幫他擦身上，喂飯，刮胡子。
出嫁前，哥哥每次生病都是我在伺候，短短幾天，我媽怎麼給他照顧成這樣了呢。
滿是心疼的收拾完哥哥，我準備回去給他燉雞湯，他最愛喝我燉的雞湯了。
剛起身，就被我媽拽得一踉跄。
“你個白眼狼往哪兒跑，還不好好伺候你哥，他對你那麼好，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啊。”
我甩開她的手，很是無語。
“我隻是回去給他燉湯，你沒看到他該吃飯了嗎。”
哥哥第一次那麼快的制止住爸媽。
“媽，你怎麼對小妹說話呢，你怎麼能這麼想小妹呢，她是最懂得感恩，最有良心的了。”
他的話有點怪，我卻來不及細想，安撫地笑笑，就趕回家煲湯了。
這幾天，周家難得寬容，允許我出門了，當然，派了個保姆全程盯著我。
我幫著哥哥做飯、收拾，就算生病了，他也是最愛幹淨，最帥的那個啊。
夜裡，我忍不住會去搜配型相關的知識。
我由衷地希望能夠配型成功，哪怕對我的身體有影響，哪怕會在我肚子上劃一刀。
我怕疼，可這都是我欠我哥的，這都是我應該的。
可是大夫說器官庫裡好像有合適的，等他們排查一下。
我承認，我膽小，如果有合適的，那我不捐腎了，繼續當牛做馬報答哥哥，好不好？
衣不解帶照顧了哥哥兩三天，今天不過是回家煲湯順便換個衣服，我爸媽就打上門來。
原來是配型結果出來了啊。
他們連一天都等不了了，非要逼我現在就捐腎。
哥哥也眼含淚光地看著我，“小妹，哥哥實在太難受了，你就當報答哥哥一下，好不好？”
想到哥哥對我的好，看著哥哥對我的哀求。
我也開始譴責自己，對不起，哥哥，之前是我太自私了，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我同意了。
手術安排的很快，就在第二天。
手術成功後，我和哥哥被推著出來。
爸媽一下子都湧到了哥哥床前，而我，沒有人管。
習慣了不是嗎？可為什麼還會心痛呢，我明明打了麻藥啊，怎麼還會痛呢。
4
周大寶來看了我一眼就被強制帶走了，不過還好，把保姆留下照顧我了。
他們也看到，我爸媽對我完全不管，哪怕是為了他們寶貝兒子做的手術。
他們給哥哥拿棉籤一點點的潤嘴，卻連遞杯水給我都不願意。
我想上個廁所，他們完全不搭理。
這個家裡，唯一在乎我，關心我的哥哥還沒醒，我一無所依。
周建業走之前還不忘教育我，“看清你的待遇了吧，除了我們周家，還有誰搭理你。
好好養傷，等休息好了，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我閉上眼睛不想回答，麻藥的勁這麼快就過了嗎，傷口還不疼，可我的心怎麼一抽一抽的疼啊。
閉上眼睛慢慢就睡著了，一睜眼，天已經黑透了，簾子隔斷了一個個病床，卻隔不了聲音。
“媽，真的能喝水嗎？”
“當然了，那些醫生都是瞎說，人不喝水哪能行啊。你還不相信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