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澤和家裡人賭氣娶了我。
這之前,我跟了他兩年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個喬家走失多年被找回的大小姐愛慘了沈嘉澤。
而在婚禮上,我父母領養的妹妹一個電話就將他叫走。
滿堂賓客等著看我笑話。
可我依舊鎮定的一個人說著誓詞。
下一秒。
沈家那個向來冷心冷情的小叔沈觀虞卻闖了進來。
Advertisement
「喬雲,這一出戲你真是演得好啊。」
「繼我之後,沈嘉澤也沒用了是嗎?」
1
幾分鍾之前。
「嘉澤,你看我這個口紅怎麼樣?好看嗎?」
鏡子裡的女人一身修身魚尾婚紗,滿臉的期待和欣喜。
我往常都是休闲的穿搭,在沈嘉澤他們那一圈子人裡就像一道灰撲撲的影子。
今天是我的婚禮。
從很早就開始控制飲食,今早更是什麼都沒吃,就為了穿上這件小了一個號的婚紗。
沈嘉澤拿來的,小了。
「估計設計師弄錯了,要不換一件?」
我卻滿心歡喜的接著。
可是沈嘉澤隻是懶懶抬眼掃了一下,敷衍道:
「還不錯。」
隨後看了眼手機,有些不耐的扯扯衣領。
「我先出去了。」
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等了又等,胃部開始泛疼,妝容都蓋不過的慘白臉色。
司儀催了又催。
我掃了一眼手機,露出苦笑。
那是一雙十指相扣的手。
配文:
【愛我的人終會越過人海奔向我。】
女人十指纖纖,男人手骨節分明。
若不是那手上眼熟的痣,我怎麼也要稱一句般配。
我的未婚夫,今天婚禮的主角。
還有我那名義上的妹妹,自我走失後被喬家收養的女兒。
連工作人員都有些小心翼翼。
畢竟,在這之前她們還竭力誇贊這場婚禮,誇贊新郎多麼用心。
是啊,整個大廳鮮花簇擁,空運來的玫瑰轟轟烈烈的盛開。
我提著繁復的裙擺,心底卻嗤笑。
喜歡玫瑰的,是我的妹妹喬沅啊。
「感謝大家參加我和沈嘉澤先生的婚禮。」
我示意愣住的司儀繼續儀式。
缺少了新郎,連沈家父母都不願上臺的婚禮。
底下的人好歹也是有頭有臉見慣大場面的,臉上依舊精彩紛呈。
詭異的氣氛終止於一個緩緩而來的身影。
「喬雲。」
我看過去。
極優越的身形,清冷斯文的一張臉,有種中國式古典的驚豔。
說話也是,緩慢,冷泉似的。
「沈觀虞?!他來幹嘛?」
「他不是和沈家鬧翻了嗎?來找麻煩?」
「他哪有那闲工夫,沈家不夠他看的,他自己掙下的都抵好幾個沈家了。」
我拿著戒指盒的手一僵。
他卻當看不出眾人那熱切八卦的視線。
分明清淺的香氣,卻緩慢又不容置疑的侵佔我周遭所有空間。
然後一寸寸,如蛇般痴纏。
一如幾年前,那湿熱的吻和喘息,還有肢體交纏的水跡。
「喬雲。」
他在我身前站定。
「好久不見。」
像是老朋友一樣敘舊。
仿佛那些年的抵S纏綿還有那失控一般的瘋狂都是一場幻夢。
也仿佛,我沒有在那個他向我求婚的晚上隻留下一張字條然後離開。
他看了一眼戒指,有些不屑的嗤笑。
沈嘉澤隨意指的一對鑽戒。
當年戴在我手上的,是一顆天價的紅寶石戒指。
「幾年前那出戲,今天又要開始演了。」
我不明所以,卻見他黑沉沉的眸子裡都是我的影子。
太近了。
近到,他湊到我耳邊時能感受到睫毛掃過的痒意。
「繼我之後,沈嘉澤也沒用了,是嗎?」
2
這場鬧劇一般的婚禮誰都沒當個數。
除了我。
我拿出一個日記本,在最後一頁上寫上完結兩個字。
拿著婚戒打量了半晌,突然笑了。
就是這麼個玩意兒,耗了我三年。
而沈觀虞那枚戒指,花了我兩年。
五年了啊。
我漫不經心的拋著,渾然不見最初沈嘉澤隨手一指時的喜極而泣。
我跟了沈嘉澤兩年。
圈裡的人提起我這個喬家大小姐都當個笑話聽。
「她啊,就是沈少養的一條狗,吹吹哨子就過來了。」
「當個樂子看,到底是窮地方養大的,小家子氣。」
「沅沅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下又要生病了。」
我這個親生的女兒,倒是比不上一個半路領養的了。
「系統,這下任務完成了吧?」
「宿主,沈觀虞沈嘉澤攻略度已滿,生命值已兌換。」
天知道我是怎麼從這僵硬的電子機械音中聽出來一絲生無可戀。
「統兒,今天我大喜的日子,笑一個唄?」
沉默ing.
好半天了,我才聽到那機械音,仿佛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你這樣子居然也能完成任務?!」
那咋了。
沒錯,我是個穿書的。
在那醫院裡,身上插了無數管子,每天睜眼吃藥閉眼打針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
連我都不記得多久沒有聞到沒有消毒水味的空氣,多久沒吃過不帶藥味的食物。
終於一天,喉間彌漫的血腥氣還有四肢百骸傳來的鈍刀子割肉的痛席卷,我綁定了系統。
「想活命嗎?想活就去攻略男主。」
於是我穿到了這篇瑪麗蘇團寵文裡,成了女主——的姐姐。
那個喬家走失了十幾年又找回來的女兒。
喬沅據說是我母親思念過度領養的女兒。
【隻見純白無暇的少女如風中清荷,弱質纖纖,是那個笨重陰暗的喬雲不能比的。可笑少女仍舊把那劣質品當作姐姐。】
「姐姐。」
手機亮起,是我那“關心姐姐的好妹妹”發來的。
【姐姐,嘉澤哥哥喝醉了,你能來接一下他嗎?】
我的丈夫,我對他的行蹤一無所知。
喬沅一貫是這樣的。
隻需要小心的看我幾眼,微微蹙眉,嘴裡說幾句姐姐不要多想,我沒有那個意思,立馬有一堆人跳出來指責我這個做姐姐的心思陰暗上不得臺面。
之前一次,收到短信的我立刻去酒吧接沈嘉澤。
卻在門口聽到了他滿不在乎的調笑:
「喬雲算什麼?玩膩了扔了就是。」
他的朋友們故意掐著嗓子喊我小嫂子,眼裡滿是惡意。
他們習慣看我一個指令就唯命是從,卑微跟在沈嘉澤身後祈求他看我的樣子。
隻是現在——
好沒意思,我隨意的將戒指往抽屜一丟。
喬沅狀似無奈的在抱怨,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嘉澤哥心情不好,一直拉著她說話。
【嘉澤哥朋友也勸不住他喝酒。】
我發了條語音過去,利落的關機睡覺。
「我管他去S。」
3
「我管他去S。」
包廂裡的人聽著這冷淡的聲音,一時以為出現了幻覺。
而沙發上醉得厲害抱著喬沅,下巴擱在人肩膀上的沈嘉澤卻在喃喃自語。
「不對,不對。」
「不是這個味道。」
太甜了,膩得很。
應該是那種清淡的,雨後或者初雪時分帶著冷意的香。
喬雲愛他。
這是沈嘉澤篤定的事實。
其實他都不怎麼記得喬雲是什麼時候跟著他的。
大概是兩年前,宴會上他看不下去一群女人圍著她奚落。
喬雲就低著頭,一聲不吭,白瞎了那一張隻比喬沅遜色幾分的臉。
「喬雲,是吧?」
他走過去。
從那以後,喬雲就開始靠近他了。
明裡暗裡的注視,便當,手工做的小玩意,當然,最後的歸宿都是垃圾桶。
「這麼喜歡我啊?」
有一次喝醉了,他笑著拉開身後跟著的人的口罩,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臉,鬼使神差的吻上去。
反正,玩玩麼。
他從沒正式承認過喬雲是他女朋友,那些聚會也就從沒帶她去過。
很多次,當他喝酒到凌晨的時候,喬雲打不通他電話就會來找他。
他去的地方不固定,喬雲就一家一家找。
他朋友都覺得喬雲拎不清,明明都沒被承認,還拿自己當女主人了開始管東管西。
於是有人壞笑著往他懷裡塞了個穿著火辣的女人,他倒也順勢摟著。
喬雲進門的時候他剛好用嘴接過女人喂的葡萄。
看清屋內的一瞬間,喬雲的臉色一白,隨後低下頭。
「嫂子?有什麼事啊,沈哥忙著呢。」
眾人一聽都開始笑,等著看這位喬大小姐反應,卻隻見她怯生生走到沈嘉澤跟前。
「嘉澤,太晚了,回去好嗎?你喝太多了胃會難受的。」
沈嘉澤那是個什麼火爆脾氣?你越是管他,他越是跟你唱反調。
也就是玩得好的幾個哥們還有喬沅能夠說幾句。
果不其然,沈嘉澤的臉沉了下來。
「輪得到你管我的事兒嗎?」
「對了,我今晚不回去,滾吧。」
真是一點臉面也不給喬雲留。
也沒人幫著說話,都知道喬雲,說難聽點,倒貼,S纏爛打了兩年。
沈嘉澤以前身邊跟的哪裡是這款?
都是漂亮身材好,會哄人的,自然鈔票、珠寶再不然資源美美到手。
喬雲似乎沒主動要過什麼。
隻見她紅著眼眶,要哭不哭的,要走了還不忘囑咐:
「嘉澤,別喝太冰的,胃受刺激了不好。」
絮絮叨叨,惹來了沈嘉澤的不耐煩,關上門的那一刻,隱約聽見了哭聲。
難不成還真應了她的那句一見鍾情?
提及的人包括沈嘉澤有些惡寒,哄傻子玩的情話。
隻是,喬雲就是那個傻子。
但,現在又是怎麼個事呢?
4
喬家的會客廳難得聚了這麼多人。
我一進門就知道是衝著我來的。
「媽媽,別生氣了,姐姐不是故意的。」
我自顧自搬個凳子坐下,懶得去看那一副母女情深的樣子。
「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連我們都管不住你了是嗎?!」
「你看看外面都是怎麼說你的?你鬧著非得辦婚禮,結果害得兩家丟人。」
沈母臉色難看,還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戰戰兢兢討好嗎?
「給你丟人的是你兒子吧?」
沒人想到一向懦弱安靜的我會這樣說。
「姐姐,你——」
喬沅又要拿出以前那套故作乖巧倒顯得我不懂事的做派了。
太多次了。
從我被找回來那天,我被帶到的那間華麗卻冷冰冰的房間開始。
我母親心疼喬沅懂事,把大的房間讓給我,責怪我不懂謙讓。
還有各家同齡的孩子,喬沅每次都很熱心跟他們解釋:
「我姐姐才剛被找回來,還不太會這些哦,我們要耐心點。」
然後圈子裡漸漸都知道我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
他們隻可惜,喬沅分明是無辜的,卻還要處處小心受氣考慮我這個姐姐。
「哦,還有我這個好妹妹。」
「明知姐姐結婚還剛好“病了”,和姐姐的未婚夫待了一晚,最後還專門發個朋友圈。」
看我幹嗎?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兩巴掌。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我是真的病了,而且嘉澤哥心情不好,我怕他喝出事才——」
話未說完已經帶了哭腔。
「真是好一對哥哥妹妹啊。」
我衝著衝進來扶住喬沅後對我怒目而視的沈嘉澤微微一笑。
沈嘉澤帶著火氣來的。
不知從何而來的煩躁,宿醉後的頭疼,還有得知婚禮上他小叔來的疑惑。
最關鍵的那一句。
「我管他去S。」
冷淡平靜,讓他不敢相信是出自喬雲之口。
沒有了喬雲,他穿著渾身是酒氣的衣服在酒店過了一夜。
醒來也沒有熟悉的合他口味的醒酒湯。
有什麼他所習慣的東西被打破了。
還有,沈觀虞。
喬雲這樣的人,會認識沈觀虞?
他這個小叔,圈子裡別人家的孩子,早早接手家族事業。
後來他父親跟繼母拎不清,幹脆翻臉走人。
極為清冷又果斷的性格。
而喬雲。
他看過去,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先看了手。
沒有戒指。
「照她那樣,你真跟她結婚了她恨不得把戒指焊在手上。」
朋友的話響起,而喬雲卻沒戴。
再看那雙眼睛。
目光清凌凌的,不帶一點溫度。
見他看過去,甚至依舊微笑著,一派從容。
「既然人都在這了,那就索性說開了。」
反正我快要回去了。
沈嘉澤突然有種熟悉的有什麼脫離了他控制的煩躁。
「既然這個婚事沈先生不滿意,那就當沒發生過。」
「反正我們也沒領結婚證。」
喬雲在說什麼?
5
「你把婚禮那天的細節,仔細跟我講一遍。」
沈嘉澤轉頭找了在場的人。
那天兩家子不歡而散。
扔下炸彈的我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看著所有人對我口誅筆伐。
甚至還心情很好的給建議。
「要不想這麼著也行,反正沒領結婚證,喬沅嫁給他吧。」
我瞥了一眼喬沅壓抑不住的喜意,心裡卻在和系統撒潑打滾。
「統兒,你是說那戒指可以換算成錢讓我帶回去?」
「你早說啊,早說我幹嘛還裝什麼你肯娶我我就滿足的樣啊,我直接拿最貴的!」
我真的要崩潰了,錯失幾百億的感覺。
也不知道回去還能不能找到旮旯裡的戒指。
「你說,我在臨走前再找沈觀虞要回那枚紅寶石怎麼樣。」
系統沉默。
而這頭,沈嘉澤也沉默了。
片刻後。
「她自己說的誓詞?」
發小也摸不著頭腦,還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婚禮。
「是啊,一點看不出來哭過,笑著和司儀走流程。」
「你爸媽不願意上臺,她就略去了敬茶,就說了誓詞戴了戒指。」
哪一點,都不是喬雲能幹出來的事。
「那,沈觀虞呢?」
發小更懵。
「誰知道啊,一來就站人跟前說話。不是,喬雲居然認識你小叔?!」
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人。
我此刻看著這個,按理說應當恨極了我的人此刻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
「回來了。」
他從容的招呼著,為我拿拖鞋。
自然的半蹲,伸手。
這是某一次我抱怨後他的習慣。
我退了半步。
燈下看美人,自然是越看越迷人。
沈觀虞的這張臉,清豔至極。
他仰起臉,見我愣神,於是不容分說的為我換鞋。
直到我做到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杯果茶才發覺自己全程已經習慣了似得隨他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