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咱兩個插科打诨慣了。
我登基後,還特意免了他的行禮。
周靖裝似的伸出兩根手指搖了搖。
「你不懂,這是春風樓新晉花魁婉柔耗時半個月親手為我裁制的衣服,意義非凡。」
我頗感無語:
「小點聲,這難道光彩嗎?」
走進書房,揮手屏退侍衛後。
周靖原形畢露,扯著嗓子開始號:
「我滴個姑奶奶啊,你說你跟我老爹怄氣,削官職砍人頭都行,怎麼就偏偏塞進來八個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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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我老娘鬧得有多兇,哭唧唧的,害我連逛花樓的時間都沒有......」
提起這茬我就來氣,憤憤道:
「你比我還大一歲,你老爹不操心你娶妻生子,倒是每日在朝堂上逮著我一個人催,簡直是倒反天罡!」
周靖抗拒地直搖頭:
「英年早婚,那可比下地獄還可怕!若沒了我,誰來給全天下女子一個家?」
我:「......
「行了行了知道了,待會兒我就下旨把那幾個美妾召回來。」
周靖不號了,賤兮兮地湊到我面前。
「城北新開了一家南風樓,那裡的小倌個個清秀貌美,伺候人的本事也一流,聽說今晚起拍男花魁的初夜,一起去瞅瞅?」
我皺眉,下意識揮手拒絕。
卻不小心露出胳膊上的曖昧紅痕。
周靖眼睛都瞪大了,興奮地在我耳邊直叭叭:
「行啊,鐵樹什麼時候開的花,是誰家男子,多高多重俊不俊,一夜幾......」
我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上下巴:
「是祁澤。」
頓了頓,又補充:
「別告訴你爹,怕他作妖。」
周靖拍了拍胸脯,又開始揭我傷疤:
「你之前不是說先皇陛下召見祁澤十年,他不是以未化形為由拒絕,就是拿大尾巴扇他嘴子嗎?他這麼抗拒情事,你究竟怎麼睡到的?」
我心虛地別開視線,拿起毛筆塞進嘴裡。
「這糕點好吃,哈哈哈......」
周靖瞪大了眼,不可思議:
「強上?牛大發了,祁澤真同意了?他沒反抗?
「不應該啊。雖然他很寵你,但不至於被壓了還毫無怨言吧?」
我更心虛了。
突然覺得自己不做人。
「祁澤不同意當皇夫,我還在勸......」
「怎麼勸的?用金銀珠寶、甜言蜜語還是美食佳餚?」
我聲如蚊訥:
「用、用美色。」
「你在口出什麼狂言?」
周靖一臉震驚:
「他就是絕色,能看得上你?」
我十分挫敗,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那你說怎麼辦?我就是喜歡他,如果他不當皇夫,我寧可一輩子孤獨終老。」
周靖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後,湊到我耳邊。
「這法子能行?」
「信我的,準沒錯。」
8
傍晚回到寢殿時,床榻已經收拾幹淨。
我隻好拎著食盒去御花園。
在貝殼房裡找了一圈,都沒見到祁澤的人影。
我隻好撿起一顆小石子,丟進湖裡。
「祁澤,我帶了油炸小黃魚,快來吃。」
水面平靜,毫無波瀾。
望了下四周,確定沒人後。
我小聲道:
「祁澤,我認錯,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你快出來好不好?」
湖面依舊沒有動靜。
嘆了口氣,我放下食盒。
彎腰脫下鞋襪。
「行叭,既然你不肯主動見我,那我便來見你。」
話落,我深吸一口氣,往湖裡扎去。
意料之中,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
祁澤箍著我的腰,將我放在岸邊的大石頭上。
看都不看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我忙抓住魚鰭:
「別走。」
祁澤垂著眸子,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
我識趣地松開。
而後抱住他的腰。
「祁澤,你不要我了嗎?」
我吸吸鼻子,哽咽著:
「是我太衝動,做事一步到位傷了你的心,我知錯,我改,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祁澤依舊面朝著湖面,一動不動。
初秋夜晚的風吹得有些涼。
在我瑟縮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後,祁澤終於幽幽開口:
「回去吧。」
「不,我是真心來認錯的。」
「可你連錯哪兒都不知道。」
我極不情願地嘟囔:
「不該強制愛,應該循序漸進。」
「錯。」
祁澤掰開我的手。
「你該選一名人族男子當皇夫,而不是我這個隨時會被人當成把柄攻擊你的異族。」
嗯?
我似乎發現了華點。
祁澤並不怪我接二連三地睡了他。
莫非真如周靖所說,祁澤也喜歡我?
「你根本沒在聽。」
祁澤不知何時回過頭。
盯著我走神的臉,眸色晦暗。
「罷了,你既如此執拗,那在你成親之前,你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9
祁澤作勢就要往湖裡跳。
我連忙從袖口掏出一柄短刀。
眼一閉,狠狠扎在自己肩膀上。
「你不要命了?」
祁澤眼疾手快,鉗住我的手腕將刀奪走。
又變出雙腿,抱著我往貝殼房快步走去。
我坐在美人榻上。
祁澤正冷臉為傷口上藥。
「嘶,疼,輕點......」
「該!誰教你自殘挽留人的?」
祁澤嘴上斥責,動作卻放輕了許多。
我忍著痛,嬉皮笑臉道:
「這說明你還是在意我的嘛,所以不要強迫自己裝冷硬,理理我好不好?」
祁澤斂著眸子,沒有作聲。
「不說話就當是同意了。」
纏好繃帶後,祁澤又從壓箱底的寶物裡拿出補血靈芝。
掰成小塊放在了我面前的碗裡。
看著地上紅彤彤的繃帶,我莫名想到兩年前。
父皇駕崩那日。
朝中逆賊以先皇未留男嗣為由逼宮,試圖黃袍加身。
漫天箭矢下,我被逼到跳湖。
是祁澤接住我,在湖底不斷為我渡氣。
才讓我撐到定國軍趕來。
作為皇家唯一殘留的血脈,我被簇擁著登上皇位。
祁澤卻因護我,中箭十八支,後背幾乎被扎成刺蝟。
他臥床休養的那一年,總是趁我上朝,才喚去太醫清洗傷口。
「陛下,臣無礙,隻是小傷,不必掛念。」
他自以為瞞得很好。
可我見過丫鬟們端出來的一盆又一盆血水。
箭上有毒,傷口難以愈合。
須每隔三天用刀剜去化膿的血水。
我記不清自己是何時喜歡上的祁澤。
或許是父皇在我面前SS哥哥,祁澤捂住我的眼,為我擦掉飛濺在臉上的鮮血。
又或許是因為我一句怕黑,哭出一堆珍珠,串成項鏈戴在我脖子上......
一點點積攢而起的愛意,在祁澤拿命救我的時候,拼湊出一顆完整心髒。
10
自殘過後,祁澤的確沒再躲去湖底。
我高興得一蹦三丈高。
最後撕裂了傷口,疼到龇牙咧嘴。
「真是兩個活爹!」
周靖守在煎藥的火爐前,罵罵咧咧。
「讓你在胳膊上劃一道傷痕意思一下,你倒好,再偏幾寸就是心髒。」
我笑:
「比不過你,京城誰人不知周大公子十二歲便鬧著自刎,逼老爹拿錢給花魁贖身。」
周靖噎住,氣鼓鼓瞪了我一眼。
傷養好後,我正式開始了追夫之路。
金絲蜀緞、佳餚美食、異域珍寶......
每次下朝,我都會帶著不同禮物去見祁澤。
直到將貝殼屋堆得滿滿當當。
祁澤沒地兒睡覺。
我順勢將他安排在離養心殿最近的宮殿裡。
「別晾牙了,今日風大。」
可我嘴角的笑根本止不住。
「四舍五入,也算是睡在同一個屋檐下了,那我們是不是算半個夫妻?」
祁澤瞥了我一眼,慢悠悠道:
「再得寸進尺,我就搬回湖底。」
好嘛,追夫之路道阻且長。
近水樓臺半個多月。
我每天約喝茶、賞花、看星星、親自下廚做飯、表明心意八次......
但祁澤鐵了心似的不松口。
就在我憂愁到快要揪禿周靖腦門的頭發時。
契機出現了。
11
中秋佳節,宮裡舉行賞月宴。
幾杯酒下肚,我隻覺得身體越來越熱。
「春桃,扶朕去休息。」
進屋後,我迫不及待地扯掉腰封,脫掉外袍。
就在準備解開裡衣時,床上有個黑影一晃而過。
我嚇得冷汗直冒。
想開口喊人。
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
我又急又怕,轉身準備跑時。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掀開帷幔。
「陛下,夜深了,奴服侍您休息。」
一個長相清秀的男人扶著我的肩把我往床榻推。
我暗自使勁兒用腳趾摳地,試圖抵擋。
可渾身酸軟,根本無用。
更驚悚的是,等坐上床我才發現。
被窩裡還躺著一個長相妖豔、化著濃妝、一絲不掛的男人。
我被辣到全身熱氣上湧。
「陛下喜歡哪一款?」
妖豔男從身後環住我的腰,在我耳邊呵氣。
「是奴弟弟這種小白花欲拒還迎型,還是奴這樣火辣大膽型?」
我努力別過頭,不去看他油S人的媚眼。
可面前的男人不肯放過我。
嬌笑了兩聲,開始自顧自地脫衣服。
「陛下不肯選,奴可以理解成是想要奴跟哥哥兩個人一起服侍嗎?」
我驚悚到直搖頭。
指著嗓子,雙手不停比畫。
可身旁的兩人權當看不見。
就在最後一件裡衣即將被扯掉時。
胡亂掙扎間,我摸到脖間那枚冰涼涼的人魚鱗片掛墜。
「啊!」
慘叫聲響起。
妖豔男捂著脖子,鮮血從指縫中流出。
他弟弟嚇得不行,手忙腳亂扯過布料去包扎。
我趁亂掉下床,铆足了勁兒往外逃。
12
衝進祁澤宮殿時。
他已經躺下休息了。
我一個飛撲衝上去。
巴掌堪堪落在離我臉頰不到一寸的地方。
「謝枝?是你?
「你不是承諾不再強迫......」
責備的話在觸碰到我滾燙如小火爐的體溫時戛然而止。
「怎麼這麼燙?
「鞋呢?」
體內的火越燒越旺。
祁澤還在關心我磨破的腳。
可我全都聽不進去。
隻是覺得他身上好涼,好舒服。
我用力將自己揉進他的胸膛。
可非但得不到緩解,反倒越來越燥。
「忍忍,我去喊太醫。」
「不,等不了了。」
莫名復聲後,我飛快解釋了一遍自己被下藥。
親上祁澤鎖骨時,他還堅持要去請太醫。
我難受到直接哭了出來。
「真的要S了......
「好丟人,我應該是雲朝第一個爆體而亡的皇帝......」
眼淚落在祁澤胸膛上。
燙得他推我的手驀地收了力。
嘆了口氣後。
翻身,跟我調換了位置。
「你腳上有傷,我、我來......」
......
第二天醒來時,祁澤湿答答的魚尾還圈在我的腰上。
想起昨晚的瘋狂,我難得紅了臉。
祁澤累壞了,直到我離開都還沒醒。
拿著我憑記憶描繪出的圖像。
不到兩天,暗衛便找到了那兩個男子。
嚴刑拷打下,揪出了幕後黑手。
可我沒想到,不等我問罪,那人倒先朝我發難。
13
養心殿裡,周丞相朗聲道:
「陛下遲遲不肯充盈後宮,為我朝開枝散葉,卻跟先皇的妖妃糾纏不休,甚至有意立他為後,實屬讓老臣心寒!」
有人問:
「什麼妖妃?莫非是那人魚?可他不是兩年前已經S了嗎?
「這可是欺君之罪,理應砍頭,怎能倒反天罡立他為後?」
朝中大臣們嘰嘰喳喳。
周丞相帶頭道:
「還請陛下以大局為重,處S妖妃,早日立後!」
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