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楚旬看向我,太後聲色更厲,「旬兒,我是問你,不是問你媳婦!」
楚旬隻能收回目光,大抵是被太後逼得太急,起了逆反心理,他硬聲道:
「孫兒覺得這些也盡可夠了。」
「糊塗!」太後震怒,「你真的覺得陳氏假孕是被她表哥隱瞞,才會如此嗎?」
「你若真這麼蠢,哀家這些年也就白教你了。你知道現在外面風言風語怎麼傳你們宸王府?」
「……」
「外面都在傳宸王妃被你厭棄,惡毒心腸,害S你的孩子。你可知道,這對你宸王府,對整個皇家是多大的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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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妃不賢,說明皇室識人不清。寵妾滅妻,說明你宸王是個容易被美色迷惑,後宅不寧的糊塗蛋!從始至終,隻有那個陳氏置身事外,毫發無損。可見她心思深沉、心腸歹毒!你若還把我這個皇祖母放在眼裡,你現在就給哀家處置了她。不許她再待在你的宸王府。」
「……」
楚旬的臉色白了又白,卻始終不願應下。
「旬兒!」太後的聲音加重,但楚旬依舊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可沒我說話的份,我樂得清闲,在旁安靜地低頭反思,實則在吃瓜看戲。
楚旬木著身子和太後對峙了半晌,興許是看見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太後終於還是軟了下來:
「你若實在感念陳氏對你的救命之恩,哀家也理解。這樣吧,陳氏不用出你的宸王府,但她以後隻能待在內宅,不許再見外人,也不許出內宅半步。哀家也乏了,你若同意,這事便這樣算了吧。」
「孫兒知道了。」
楚旬最終還是應承了下來,離開太後宮裡回到府中,就吩咐將陳芸芸挪到梨檀園去。
那裡是一處孤院,在整個宸王府中最偏僻的角落。最重要的是,上輩子陳芸芸自請入的孤院就是梨檀園!
我知道楚旬這些安排後,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不和上輩子陳芸芸的結果一樣嗎?!
接下來的事情也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半個月後,楚旬夜間來找我,雙眼通紅,神色疲憊。但他看著我的眼神含情脈脈,像是有無限深情:
「辛苦你了,阿瑛。我對陳氏心中隻有愧疚,畢竟她救過我,這次雖然有錯,卻也壞了嗓子,算是得到了懲罰。如今她進孤院也好,這樣就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又可以回到從前了。」
我聽著他含情脈脈地說著這些話,隻覺得手腳冰冷。
上輩子、上輩子。
為什麼還是和上輩子一模一樣,難道我就逃脫不了上輩子的命運束縛嗎?
不會的!
一定還有辦法!
我要冷靜,我要找到可以讓我擺脫上輩子命運的枷鎖……
「阿瑛?」
興許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楚旬突然叫我,問我,「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陡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人,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再也忍不住,幹嘔出聲——
大概是沒預料到我會有如此反應。
楚旬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立刻就叫人請了太醫過來。
太醫為我診脈後,很快給出了結論:
「王妃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
9
太醫說完這話後,我和楚旬都愣住了。
我清楚地看見楚旬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他蹙了蹙眉。雖然很快隱藏了過去,但這就是他當下最真實的反應。
他不期待這個孩子。
或者更準確地說,他不期待我和他的孩子。
可我卻和他產生了完全不同的反應。
我突然悟到了一件事,這個孩子是上輩子沒有出現的。
如今突然出現,也就代表著變數和轉機。
仔細想想,雖然目前所有事情的走向結局相同,但其實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比如說,上輩子陳芸芸是自請入孤院,避世不出。這是她有意為之,主動權在她。
可這輩子是太後讓楚旬將她關進去的,陳芸芸已經喪失了主動權。
雖然結果最後看似一樣,但這些細微的差別,是不是也代表著有些東西在慢慢轉變?
所以我才會有孩子。
當無數細小的變數累積疊加在一起,那我的結局也定能改變。
我心思定了定,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保住這個孩子。保住這個可以改變我人生結局的變數!
我有孕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太後耳朵裡。
太後果然十分高興,賞賜了不少東西,又耳提面命楚旬要好好照料我。
楚旬也十分聽話,對我體貼入微,像是又回到了我們最開始成親那時。
可我對他的那些體貼溫情早就沒有感覺了。
因為有孕,我光明正大地將他拒之門外。隻推說自己身體不適,想多休息,希望他能諒解。
楚旬碰了幾次冷釘子後,也就不再來了。
很快,碧雲就告訴我,楚旬似乎悄悄去了梨檀園。
我面上點了點頭,內心卻毫無波瀾,仿佛這是一件和我無關的事情一般,我隻是聽聽便罷了。
碧雲卻為我著急:
「小姐,你就不怕王爺再被那個狐媚子迷了心神嗎?!」
「再?」
我覺得可笑。隻怕楚旬的心思從始至終都在陳芸芸身上,又何談再被迷惑一說呢?
不過這話我沒必要和碧雲說,我隻告訴她隨楚旬去吧,我隻要精心養護好我這一胎,確保不出任何差錯,等孩子平安降生,抓住這個轉機便好。
很快,三個月轉眼即逝,孕期最容易出問題的前三月平安度過了。
我松了口氣,但也沒掉以輕心,依然在太醫院那裡掛了號,每過幾日便有相熟的太醫來請平安脈。
這一日,一直幫我診脈的胡太醫診完脈後突然對我道:
「恭喜王妃,您這一胎是雙生子。」
我聞言一愣,抬頭看向胡太醫,有些蒙:
「太醫的意思是,我腹中是雙胎?」
「不錯。」
「那為何前些日子未曾診斷出來?」
「原也是有跡象的,隻是不太確定。如今確定了,才敢和王妃說。」
胡太醫的神情和話語似乎並無破綻,但我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等他走後,碧雲喜出望外,興奮地和我嘰嘰喳喳:
「小姐,是雙生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若是王爺知道,也定會高興的。」
「……」
我沒有她那股興奮勁兒,等她說完後,便吩咐她:
「你悄悄幫我去找幾個可靠的大夫進府?」
「小姐?」
碧雲不解,我卻沒有多解釋,隻吩咐道:
「你盡管去就是。記住,務必要謹慎行事,別驚動了人。」
「是。」
碧雲雖然不明白,但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很快就將此事辦妥,從外面尋了一位醫術不錯的大夫帶到我面前。
我讓大夫重新給我診脈。
大夫的結論很快出來了。
我是懷孕了,但不是雙胎,肚子裡隻有一胎而已。
送走了大夫,碧雲越發不解:
「小姐,你明明懷的是單胎,為何胡太醫要說你懷的是雙胎?」
「……」
我沉吟了片刻,問碧雲:
「梨檀園那邊可能打聽到消息?」
碧雲立刻反應過來:
「奴婢試試。」
很快,碧雲就給我帶來了消息:
「小姐,梨檀園裡那一位隻怕也有孕了。」
我一怔,轉念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
「果然如此。」
「小姐?」
「沒事,咱們先按兵不動。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我不動聲色,沒有驚動任何人,所以依舊是胡太醫為我診脈。楚旬每過幾日便會來看我,對我依舊是溫柔體貼用心至極,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
但我早已經看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隻配合地陪他做戲,仿佛我們還是曾經那對恩愛兩不疑的神仙眷侶。
很快,臨產在即。我也越發小心。
雖然是胡太醫看診,但我每次都會叫碧雲請外面的靠譜大夫來再給我看診一次。
懷胎十月,眼看著總算要平安無事地過去了,卻出了一件意外。
碧雲失足落水,若非有人恰巧經過救下她,隻怕碧雲要性命不保。
我得知以後,陡然覺得渾身冰冷。
上輩子,碧雲似乎也是在這個時候意外身亡。那個時候我沉浸在傷心之中,以為真的隻是意外,沒有去細究。
但如今看來,似乎是我天真了。
碧雲的S絕非意外。
隻怕還和楚旬有關。
我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
這輩子,我一定要保住碧雲。
沒過幾日,我當著宸王府所有人的面,狠狠訓斥了碧雲一頓。當眾給了她一場沒臉,並叫來我娘家人把她帶回去。
碧雲哭得十分傷心,跪在我腳下求我不要趕她走。
但我絲毫不為所動,隻堅決讓娘家人帶她回去。
晚間,楚旬來我房裡。
我肚子已經很大,行動十分不便,就沒有起身迎他。
楚旬說也不需要這些虛禮,隻問我怎麼好端端地把碧雲趕了回去。
「她不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最喜歡的婢女麼?」
「正因如此,我才更生氣。她和我自幼一同長大,卻沒能和我一條心,竟然私通外男,一心念著她那個表哥。我留在身邊做什麼?倒不如早早打發了她回她老子娘那裡去,也好讓她如願以償,早早嫁了她表哥。」
聽了我這番話,楚旬臉上的疑惑才消。他又柔聲安慰了我幾句,夜間便歇在我這兒,我雖然不情願,但面上也隻能配合他做戲,倒也算其樂融融。
一夜無話,日子也算風平浪靜。
我安心待產,楚旬時不時來看看我。這日,我找準了機會問他:
「最近雨季汛期,聽說黃河泛濫,聖上很是頭疼。屬意王爺去河南治水,但是王爺拒絕了?」
「不錯。阿瑛,你臨盆在即,我這個做丈夫的若不在你身邊,隻怕會出亂子。」
「王府裡有這麼多人伺候,會出什麼亂子?大事為重,王爺放心去吧。」
我如此勸說了幾次,楚旬也明顯心動,畢竟這是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好機會,他若不去,就會便宜了他的競爭對手。還不如抓住這個機會,自己去好。
果然,楚旬最終還是應旨去了河南。
我終於松了口氣。
隻要楚旬離開,一切便好辦了。
楚旬離開沒幾天後,我夜間肚子疼痛,要生產了。
宸王府裡早就備好了接生的婆子,一直負責照顧我的胡太醫也趕了過來,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肚子一陣疼過一陣,我要求我娘家人過來陪產。
但整個王府就像沒聽見我的話一般,沒人理會我的要求。
我越來越虛弱,最後暈S了過去。
10
等我再醒來時,我看見了碧雲。小丫頭哭得眼睛通紅,像兩個桃子一般:
「小姐,嚇S我了。」
我卻松了口氣,笑著道:
「有什麼好怕的,你這不是及時趕上了麼?」
「可萬一呢?萬一奴婢未能趕上呢?」
「怎麼會?我們不是都做好安排了嗎?」
是的,從一開始趕走碧雲時,我就做好了所有的部署。
楚旬找來的胡太醫說我是雙胎,我一開始不明白其中的玄妙。直到碧雲告訴我,陳芸芸也懷孕了,我便都明白過來。
楚旬這是想用我的肚子給陳芸芸的孩子騰位置。
我倆生產日期相近,隻要我發作後,給陳芸芸也催生發作,然後將她的孩子抱給我,便能對外說是我的孩子,順理成章成為宸王府的嫡子。
而若要這樣安排,我身邊就不能有我親近的人。畢竟我生孩子,隻要太醫在旁掌握,很容易讓我人事不省。
但我身邊的親信卻不會這麼好打發,所以楚旬要讓碧雲S。
至少不能再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