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邊看著我的動作,邊皺眉道:「河北道的丐幫,帶頭哄搶大戶的糧倉,這件事你曉得不?」


 


我飲了口酒,淡淡道:「知道,被逼無奈罷了 。」


 


「啷個不曉得朝廷法度哩?」


 


「他們已經不在乎了。朝廷這兩年接連徵兵,賦稅又層層攤派。我派伙計去過那裡,已經稱得上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了。你該慶幸還能有糧庫可搶。」


 


她仿佛察覺到我的不快,也輕輕嘆氣:「唉,這種事情我一個小小的監察又能怎麼辦哩?」


 


我笑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這種難題還是留給廟堂上的大人物去思慮,想必他們動手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後果了。」


 


她像小貓玩毛球一樣,擺弄著我放在桌子上的香薰球,繼續道:「那禮部侍郎的小兒子和小妾被S一事,你曉得啥子風聲不?」


 


「這種事情應該大理寺負責吧,怎麼會攤派到你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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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借用了司裡的仵作高手,發現小妾的屍體有疑,可能不是本人。我又好奇追查了一下,小妾似乎是被強搶來的。她以前的相好叫個什麼來著?哦,叫『荊差』,好奇怪的名字。我記得你家劍坊的大伙計好像也是這個姓……」


 


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忍不住苦笑:


 


「你的酒真是好喝,難克化。


 


沒錯,就是他。


 


當初他偷偷帶著杏兒踏青,


 


杏兒被那惡少看上,他也被打了個半S。


 


他無所依傍,隻得賣身進了劍廬。


 


前些時日,那惡少又得了一房新妾,新妾善妒。


 


若不是杏兒丫鬟冒S送出信來……」


 


她氣得狠狠一拍桌子:「這個該S的狗男人,活該!」


 


我笑著搖搖頭,早料到她的反應。


 


她猛地一拍腦袋:「對嘍,最重要的事情差點忘嘍,最近遼東黑道又開始蠢蠢欲動,王固土老爺子好久都沒消息嘍。」


 


我一口喝幹碗中酒水,輕聲道:「老爺子已經仙去了。」


 


她猛地幹了半碗酒水,站起身來:「一件好事都沒得,走嘍。」


 


走了兩步,又回頭笑著道:「你再放不下她,你的小二妹妹就老嘍。」


 


我目送她出門,取過剩下的半碗酒,一飲而盡。


 


07 立夏


 


天剛亮,我便吩咐門房打開了正門。


 


隻因三天前已接到投遞的拜帖,有客今日來訪。


 


正是「狻猊將軍」姜晏。


 


我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位常勝將軍找我所為何事。


 


正疑惑,有人便龍行虎步而入。


 


他一身常服,卻難掩渾身的S伐之氣。


 


四十左右年紀,面黑而蓄須,方正的臉上頗具威嚴。


 


人未至,笑先到:「哈哈,大先生,冒昧來訪,還望見諒。」


 


我不好託大,忙拱手道:「將軍哪裡的話,敝舍蓬荜生輝,快快請坐。」


 


坐定後,未等寒暄,姜晏便開口道:「今日前來,實在是有事要勞煩大先生。」


 


我笑道:「將軍但說無妨。」


 


「我想拜託先生,幫我煉制三臺紅衣大炮,外加兩千把制式軍刀。」


 


我微微皺眉:「將軍切莫說笑,平民私鑄軍械可是S頭的罪過。」


 


「這可不是說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搖頭道:「這本是朝廷將作監之職權,恕小民不敢僭越。」


 


姜晏長嘆了口氣:「那我便如實相告吧。前些時日,蠻奴扣關,燒S搶掠。朝廷欲派我出徵。」


 


我點點頭:「將軍長勝之名天下皆知。」


 


他苦笑道:


 


「我本部有一萬人馬,到達雁門再臨時徵召,想來人手是夠的。


 


朝廷也多撥了兩成軍械,以備不時之需。


 


可我領取軍械時,卻隻有六千之數。


 


我知軍需乃膏腴之地,難免有漂沒。


 


可多方打點之後,也隻湊得八千之數……」


 


我有些瞠目:「竟貪墨至此?」


 


他點點頭:「想不到,京師之地也貪墨至此!」


 


我搖了搖頭,道:「雖說如此,但我一介草民,實在是幫不上忙。」


 


姜晏笑道:


 


「某家雖常年在軍伍,但江湖之事也頗知一二。正所謂:


 


『江湖路險,坎坷多難。


 


司獄一一,鎮撫群雄。


 


巫士李腐,流毒千裡。


 


判官陸S,追魂索命。


 


固土重劍,泰山壓頂。


 


公孫一笑,生S難明。


 


神偷孫勝,妙手林零。


 


千機何圖,百曉陳星。


 


銀槍唐間,金剛俞龍。


 


驚鴻秋水,紫電於青。


 


以命換命,尋閻羅王。


 


扶危救難,找大先生。』


 


還請大先生莫要推辭。」


 


我哈哈大笑道:


 


「前面的都對,隻是最後一句,我記得是『吞金噬銀,找大先生』。『活閻羅』王如意還很是抱怨,說他幹的是一命換一命的老實買賣,卻和我這奸商並列。」


 


他嘿嘿笑道:「某家有求於人,自然另有理解。」


 


我笑著搖了搖頭。


 


他有些惶急道:「我可多出一成工錢,多了我也沒有了。」


 


我仍舊搖頭:「非不願,實不能也。」


 


他咬了咬牙,猶豫良久,還是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和一一父親乃是至交。本不願借我侄女臉面,現如今也不得不用上一用了。」


 


我表情僵在臉上,苦笑一聲:「既然是一一叔父,那小侄哪敢不從。隻是想必這些軍械,將軍也是自掏腰包。小侄多問一句,值嗎?」


 


誰料他大笑出聲,毫不猶豫道:


 


「我本武人,自不去理會朝廷的蠅營狗苟。


 


常言道,文官不求財,武官不怕S,方為太平盛世。


 


依我看,都是屁話。


 


若是怕S,哪裡還配得上吃這口軍糧。


 


吾輩所求,


 


是金甌無缺;


 


是蠻奴不敢停馬南顧;


 


是狼煙起,四夷皆驚。


 


如此,雖萬S而不辭!」


 


我努力壓抑住情緒,笑著點點頭:「軍械月底便會準備齊全。」


 


「好!」


 


他笑著,起身便要告辭。


 


我挽留道:「將軍何不共飲一杯?」


 


他搖搖頭:「出徵在即,諸事紛雜。待我得勝歸來,定與你不醉不歸!」


 


我躬身抱拳:「不醉不歸!」


 


08 小滿


 


時近正午,我喝著茶,無所事事。


 


「琉璃閣」遞來消息,說張大家又出了新的小曲,邀請過去品鑑。


 


我有些意動。


 


正準備出行,卻發現窗邊有個鬼祟的身影正探頭探腦。


 


我無奈坐下,出聲道:


 


「孫勝,你真他娘屬貓的,走路都沒聲音啊。」


 


「嘿嘿嘿,咱這不是怕您還沒睡醒嘛。」


 


孫勝搓著手走了進來。


 


他身形高大,面容卻頗為俊美,正是傳說中的「北人南相」。


 


若外人得見,怎麼也想不到,這個風度翩翩的漢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偷。


 


隻是他行走時輕盈的腳步,卻不知不覺間暴露了那一身絕頂的輕功。


 


「有話說有屁放,別耽誤我一會去聽曲。」


 


他嬉笑道:「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是給您送好東西來了。」


 


說完,從懷裡掏出來個木盒,放在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塊方形鐵坯,散發出森森寒意。


 


我嗤笑一聲:「呦,天山寒鐵,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據說這玩意一共也就百十來斤存世。不過我瞧著,這怎麼和寧王府那塊那麼像呢?」


 


孫勝憨笑:「您聖明,正是寧王府那塊。」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拿走吧,這玩意太燙手,我可不敢收。」


 


他討好道:「不燙手,不燙手。這是前些日子寧王和我打賭,我贏來的。真正燙手的是這個。」


 


說著,他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推到我身前。


 


我按住冊子,沒有翻開,說道:「看來今天的曲兒是聽不成了,拿壇酒過來。」


 


「得嘞。」


 


他起身在放酒的櫃子旁挑選,嘴裡也不停歇:「我可早就聽說了,你這全是好酒,今天得好好開開葷。這是燒刀子,這是女兒紅,這是杏花村……哎呦,竹葉青,看這瓶子,起碼得二十年了,嘿嘿,好東西呀。」


 


我冷聲道:「敢動那壇,以後就準備拄拐出行吧。」


 


他身子一僵,連忙道:「不動不動,就喝杏花村吧。有句詩是怎麼說來著?哦對,『笑問客從何處來』,這是讀書人才喝的酒,我們喝來正好。」


 


我被他氣笑了,無奈道:「那是『牧童遙指杏花村』。別瞎扯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他滿上兩碗酒,深飲了一口,抱怨道:


 


「都怪寧王那家伙不地道。


 


前一陣子他得了件寶貝『七彩玲瓏佩』,堪稱絕世。


 


還放出話來,說王府寶庫護衛得銅牆鐵壁,別說是我,就是隻蚊子也休想偷偷飛進去。


 


兄弟我哪受得了這種侮辱,隨即便發了信函,說我三日之後便會去取。


 


經過我踩點打探之後,發現防護也就是那麼回事,於是我不但拿到了玉佩,還順手給您帶回來這件材料。


 


我知道您一定喜歡。」


 


「那這個冊子?」


 


「哦,這個啊,我臨走的時候,發現柱子裡另有關竅,是何圖五年前的手筆。


 


破解辦法早就被我打賭贏了過來。


 


於是,我便順手牽羊了一下。


 


誰知道,這下子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光他娘的S手就出動了六波,要不是我跑得快,小命早就沒了。」


 


我恨鐵不成鋼地問他:


 


「記不記得我之前教過你什麼?」


 


「記得,偷東西分為明偷和暗偷。


 


明偷,提前通知主人家,雙方各憑本事,賺的就是個名聲。


 


暗偷,東西到手不能聲張,偷到就要轉手,不一定哪件寶貝就通著天呢。」


 


「還有呢?」


 


「還有?」


 


「還有明偷暗偷,不可同行!否則必惹禍端!」


 


我氣得一腳把他踹到了地上。


 


他也不反抗,笑嘻嘻地拍拍土,站了起來。


 


我沒過多計較,沉吟了下,問道:「知道這冊子是什麼嗎?」


 


他搖了搖頭:「我隨意翻了翻,鬼畫符一般,看不明白。」


 


「如我所料不差,可能是王府灰色收入的細賬。你他娘的把人家老底都翻出來了,不追S你追S誰?」


 


「嘿嘿,這我也不知道啊。老大,您看這……」


 


「東西放著吧,我來處理。他娘的,光給你收拾手尾了,能不能少給我找點麻煩。」


 


「謝謝老大,謝謝老大。」


 


「滾蛋。」


 


待他離開後,我喝了口酒,對門外說道:「別藏了,進來吧。」


 


一個書生打扮男子踱步而入。


 


他身著儒衫,滿臉書卷氣,右手握著柄折扇,輕輕敲打左手手心,略帶不屑道:「毛賊就是毛賊,如此容易便被耍得團團轉,還是大先生有手段。」


 


我笑了笑,輕聲說道:「你且過來。」


 


待他走近後,我猛地一巴掌就抽到了他的臉上。


 


他一時不防,被打了一個趔趄,臉也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我將冊子扔給他,擦了擦手,說道:「回去告訴寧王,連賄賂百官的賬本都能被人偷去,我看之前談的事情還需再議。下次再有這種擦屁股的事,自己處理。滾!」


 


他慢慢直起身來,不怒反笑:「小的一定把話帶到,謝大先生教訓。」


 


笑容溫和,眼神冰冷。


 


我喝了口酒,毫不在意道:「公孫楚才,你再敢對老子笑,老子就打掉你滿嘴牙。」


 


他氣得渾身顫抖,強自克制怒意,甩手轉身離開。


 


我又滿了碗酒,想到孫勝離開時顫抖的手指,忍不住感嘆這隻猴子果然聰明。


 


他肯定發現了端倪。


 


隻是不知他是不是瞞著我,接了誰的生意,特意去偷冊子。


 


希望不是。


 


畢竟,這個局,不是他能摻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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