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歲成了孤兒,眼看著繼母繼妹住進我家。


 


想欺負我,門兒都沒有!


 


我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見面第一天就把繼妹摁在靈堂打。


 


我做好頭破血流的準備,豎起滿身尖刺。


 


最後卻撞進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1


 


接到我爸S訊的時候,我正在教室上晚自習。


 


班主任小心翼翼地看我,好像用眼神託著一個極易碎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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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和我爸的感情沒她想的那麼深。


 


我可以羅列出他的無數缺點,摳門,八婆,遊手好闲,平常除了喝酒打牌,就是窩在他那家破音像店,苟且度日。


 


後來時代變了,音像店倒閉,他去外地倒騰海鮮。


 


結果出事故,命沒了。


 


我請了三天假,料理後事。


 


晦暗的靈堂,兩側擺著花圈,牌位前點著蠟燭。


 


我一滴眼淚都沒掉,埋頭狂刷題,偶爾抬頭看一眼。


 


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從棺材裡坐起來,吊兒郎當地點支煙:


 


「這麼用功幹嗎,大不了爹養你一輩子。」


 


我一扯嘴角:「跟著你喝西北風嗎?」


 


無人應答。


 


第二天我被一陣拍門聲吵醒。


 


開門的瞬間我瞌睡就沒了。


 


是李芳芳和李萌。


 


我隻見過一面的繼母和繼妹。


 


一個月前我因為痛經請假回家,躺在床上狂冒冷汗的時候。


 


我爸說,他給我找了個媽。


 


人在生病的時候情緒總是格外不穩定。


 


憤怒壓過了劇痛,我砸了屋裡所有的東西,怒吼著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後來在菜市場見了那女人一面。


 


小眼睛,薄嘴唇,高颧骨,很瘦。


 


一副標準的尖酸刻薄相,正唾沫橫飛地推銷她的青椒和豌豆。


 


我深深厭惡,腦補出一萬種被惡毒繼母刁難的場面,更堅定了我抗拒到底的決心。


 


但我爸異常堅持,不管我怎麼阻攔,他執意和那女人領了證。


 


我一直反對她們搬過來,我爸也沒有逼我太緊。


 


可今時不同往日。


 


我扭頭看那布置簡陋的靈堂,白蠟燭已經燒成了一灘餅。


 


懷疑我爸是不是故意的。


 


2


 


李芳芳放下大包小包,搓搓手,堆著笑:


 


「然然,我這幾天回娘家去了,沒幫上忙,你別生氣。」


 


我冷下臉,狠推了她一把:


 


「滾,這裡不歡迎你們。」


 


十四歲的李萌緊隨其後,攬住李芳芳:


 


「媽,虧你還連夜收拾東西趕回來,誰會念著你的好?」


 


「念什麼?念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我和李萌針鋒相對,沒說幾句就吵起來。


 


我知道她們的目的。


 


李芳芳畢竟是老孟的合法妻子,估計是要打這房子的主意。


 


果不其然。


 


她們想搬過來住,說這樣能更好地照顧我。


 


我怒火中燒:「你做夢,我有手有腳需要你照顧?給我滾出去!」


 


李芳芳手足無措,見我情緒激動,隻好說等我冷靜一下再討論這件事。


 


「能不能……讓我們去給老孟鞠個躬?」


 


我餘怒未消,正想回絕。


 


就聽李萌故意捏著嗓子道:「萌萌好難過啊,爸爸還沒帶我去遊樂園玩兒呢——」


 


老孟S的時候我都沒哭。


 


此刻我眼睛卻瞬間紅了。


 


我狠狠推開李萌,揪著她的頭發怒吼:


 


「你給我閉嘴,那是我爸,是我爸!你憑什麼叫他!」


 


李萌個子和我差不多,打架撕逼卻遠不如我,全程被我碾壓。


 


李芳芳急忙攔腰把我拉開:「然然,你冷靜點,別打了。」


 


我氣紅了眼,三天裡淤積的所有情緒像突然爆發的山洪,摧枯拉朽般衝垮了我的理智。


 


「要不是你,我爸怎麼會出車禍,肯定是你克S了他!」


 


李芳芳是三年前搬來的寡婦,大家都說是她克S了自己的男人。


 


李芳芳臉色一白。


 


李萌怒了,揚手給了我一耳光。


 


3


 


氣氛驟然一靜。


 


我被打得一個趔趄,半邊臉瞬間腫了。


 


我想繼續揪著這個痛點反擊,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們頭上。


 


可我張不開嘴,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耳朵嗡嗡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


 


「孟然,老師覺得你這個成績完全可以去一中,為什麼想去實驗中學呢?」


 


「聽說你今天管班主任要了實驗中學的招生簡章?」


 


「去什麼實驗中學,去一中,我看老錢那狗東西還怎麼在我跟前顯擺。」


 


「什麼?那麼貴?怎麼不去搶。」


 


我爸聽完去一中所有的花銷之後,罵罵咧咧半宿。


 


然後第二天就把店賣掉,用這筆錢倒賣海鮮。


 


我以為他一輩子就爛在那個破店裡了。


 


他特別小氣,明明走收費站就沒事的。


 


偏偏要去繞山路。


 


我坐了兩個小時長途汽車去接他的時候,他半個身子都沒了。


 


這三天裡,我拼命回想他的缺點。


 


我給他洗衣服做飯,喝醉了要伺候他醒酒,家裡燈壞了插板燒了水管堵了,沒一件指望得上他。


 


我企圖欺騙自己迎來了解脫。


 


可越想越覺得。


 


明明我什麼都能幹。


 


明明他可以一輩子爛在那個破店裡的。


 


我一句話不說,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像嚇到李芳芳。


 


她突然生氣了,揪著李萌的耳朵。


 


「快跟姐姐道歉!」


 


李萌嘴硬不松口,甚至是有些仇恨地盯著我。


 


我突然覺得好累。


 


這三天裡除了上廁所,我沒踏出靈堂一步,餓了嚼餅幹,渴了喝自來水,腦子都滯緩了。


 


「隨你們的便,要搬就搬吧,我要去上學了。」


 


隻要給我找點事情做,別再讓我胡思亂想。


 


刁難我也好,爭房子也罷,我都認了。


 


我提著書包,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隨著李芳芳一聲驚呼,下一秒就失去了知覺。


 


4


 


再醒來時我躺在床上。


 


天已經黑了,腦袋跟裝了鉛球似的抬不起來。


 


「快躺著,你剛退燒,不能再著涼了。」


 


李芳芳幫我被子蓋好,道:「餓了吧,我煮了粥,我去給你盛。」


 


她風風火火地離開。


 


我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剛才她穿著拖鞋,看來是搬進來了,果然居心叵測。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就是區區兩個反派,小說裡反派都是沒好下場的。


 


李芳芳現在對我這麼殷勤,無非是糖衣炮彈,就像灰姑娘的後媽,一開始還是好的,後面就露出真面目了。


 


當我小說白看的,等會兒我要擺出三分涼薄三分譏笑,把她做的粥貶得一無是處,佔據主動權——


 


我:「……」


 


我盯著碗裡還在冒泡的墨綠色糊糊,懷疑走的是白雪公主劇情。


 


怎麼就快進到下毒了?


 


李芳芳把勺子塞我手裡,非常驕傲地笑:


 


「這可是我最拿手的蔬菜粥,萌萌就愛吃這個。」


 


蔬菜粥。


 


恕我直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格格巫燉的那鍋湯。


 


我醞釀半天的情緒整個垮掉。


 


不知道為什麼,看她信心滿滿的樣子,反倒說不出諷刺的話了。


 


就在我和她大眼瞪小眼的時候。


 


李萌回來了。


 


她看見我手上的粥,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媽,我買了小餛飩。」


 


李芳芳道:「正好,然然,你再吃點餛飩吧。」


 


「沒她的份兒。」


 


李萌冷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火星子。


 


我一扯嘴角:「我不愛喝粥。」


 


李芳芳把裝餛飩的餐盒打開,換走了我的粥。


 


「既然這樣,那萌萌就喝粥吧,鍋裡還有好多呢,都是你的了。」


 


我頂著李萌刀子似的視線,挑釁一笑。


 


「對啊,那可是你最愛吃的蔬菜粥,別浪費了。」


 


特意加重最愛吃三個字,嘲諷值拉滿。


 


我以為李萌會和我鬧起來。


 


但出乎意料地,她竟然忍了,真的把那一大碗不明糊糊全吃光了。


 


搞得我都有點好奇那玩意兒到底是啥味兒。


 


5


 


算上今天,我已經請了四天假。


 


還有三個月就要中考,實驗中學的特困名額就那麼幾個,我必須抓住。


 


家裡的錢不多,我全部取出來放身上,一分都不敢留在家裡。


 


李萌和我相看兩相厭,李芳芳倒是討好我的意味很明顯。


 


我每天早起一個小時出門,傍晚才回。


 


李芳芳不止一次地念叨,讓我不要在外面逗留那麼久,很危險。


 


「要是我真出事了,你以為該怪誰?」


 


每當這時,李芳芳默不作聲,李萌就會跳出來和我掐。


 


家裡逐漸染上別的氣息,門口的拖鞋,地裡的蔬菜都無比礙眼。


 


我每天都在公園寫作業。


 


我曾以為我會像小說裡那樣和試圖鳩佔鵲巢的反派們決一S戰。


 


但我每天要看的書,要做的題實在太多了,我不聰明,也不是天才,隻能付出比別人多百倍的努力。


 


有時候公園的廣場舞太吵,我靜不下心,就一直流眼淚,覺得自己虎落平陽,有家都不能回。


 


我以為,李芳芳母女倆已經是我最大的坎。


 


但沒想到生活的惡意遠不止於此。


 


學校裡最近開始傳我的謠言。


 


也不能說謠言,因為那是事實。


 


「孟然她媽是因為艾滋病去世的。」


 


無數人聞之色變,大家都叫我瘟神,更有甚者家長來鬧事,要把我趕出學校。


 


「孟然,老師相信你,但是好多同學來反映,我……」


 


我打斷她:「我明白,沒關系的。」


 


我習慣了。


 


我單人單桌,坐在最後一排,他們給我起難聽的外號,不許我課間留在教室,每次一發到我的作業本,就跟燙手似的扔來扔去,然後啪的一聲,掉進痰盂裡。


 


後來越演越烈,連其他年級都有所耳聞。


 


我默默忍受著這一切。


 


直到有個男同學說我爸也是因為艾滋病去世的,當初就是他亂搞帶回來的。


 


枯燥的日子裡,學生不會放過任何一點勁爆的八卦。


 


等我瘋了似的把男生揍成豬頭,外面已經圍滿了人。


 


教導主任聞聲而來,張口就要叫家長。


 


我赤紅了眼:「爹媽都S了,我是孤兒。」


 


「那監護人總有吧?」


 


我冷著臉不說話,任由所有人圍著我指指點點。


 


那幾分鍾裡,我設想了無數種後果,甚至連跳下六樓一了百了都想了。


 


可唯獨沒想到李芳芳會出現。


 


6


 


她還穿著賣菜的圍裙,頭發凌亂,著急地打量我:「然然你沒事吧?」


 


隨即換上我曾見過的尖酸刻薄樣,叉腰怒罵教導主任拉偏架。


 


在菜市場淬煉過的嘴皮子。


 


教導主任被罵了足足一刻鍾,才插了句嘴:「你是她什麼人?」


 


李芳芳瞪眼:「不是找監護人嗎?我就是。」


 


那一刻,我無比憎恨我那短命的媽。


 


要是早點把我生出來,監護權也不至於落在李芳芳手裡。


 


不。


 


應該說,她不該生我的。


 


一場鬧劇在大人的周旋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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