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破敗不堪的房間,看樣子是一個三無賓館。
鼻尖充斥著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滿屋子的泡面味。
「爸,他們到底什麼時候來提人?這都多久了!」張雪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她的藥效都快要過了!」
「再等等,再等等吧。」張雪父親同樣煩躁的聲音傳來,「每次問都是待會過來,早知道等這麼久的時間,我先上她一頓再說!」
婦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那個小騷貨有什麼好的!她都要搶你女婿,搶你未來外孫的爸爸了,你個老不S的,天天淨想著褲襠裡那點事!」
這時。
張雪發現我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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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頓時全都圍了過來。
我掙扎,「你們想幹什麼!?」
張雪母親狠厲瞪我,抬手扇了我一巴掌,「呸!你個賤蹄子,勾引我老公,現在還想勾引我女兒的男朋友,你這麼騷,我們就把你賣到國外讓你天天勾引那些男人!」
我面色憤恨,眼底又流露出幾分恐懼。
「我什麼時候勾引你老公了,七年前明明是他強迫我的,你不但不救我,還替他守門!」
「閉嘴!」她又扇了我一巴掌,「要不是你那麼騷,他怎麼會碰你!這一巴掌,是你捅了他一刀,要不是還要把你賣了抵債,老娘我捅你十刀都不解恨!」
「爸。」張雪怨毒地盯著我,「你去打電話問問對方什麼時候來提人,要是還跟之前那樣的說辭,我跟媽出去,留給你跟她單獨相處一會兒。」
男人臉上立即浮現欣喜去打電話了。
婦人臉色難看地拉住她的手。
「小雪,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了!」
張雪幽黑的眼眸盯著女人,「為了幫你們還賭債,我冒著風險將她弄出來還不夠嗎?」
女人無話可說,折過身來扯著我的頭發,又對我扇了好幾巴掌解氣。
沒一會,男人臉色急切地掛斷電話走了過來,「對方說他們那邊出了內鬼被警察盯上了,約到明天晚上 11 點提人。」
張雪臉色一沉,「還要等到明天?」
張雪父親已經急不可耐地朝我靠近。
「明天豈不是正好,正好讓老子好好玩玩她,就當給你出氣了!」
張雪臉色著急,「不行,你讓他們今天必須想辦法把人帶走,可以多等一兩個小時,今天晚上她失蹤的消息嘉銘哥一定會知道,要是人還在我們手上,一定會惹出麻煩的!」
「哎呀,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安心回去做你的少奶奶,人交給我就成!」
張雪被一通勸說,就要回去。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破敗的房門被一腳大力踹開。
三人僵硬呆滯地望著門口出現的顧嘉銘。
25
男人眼神冰冷至極,隻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便很快將目光鎖定了床上面頰紅腫,被狼狽地捆住手腳的我身上。
他眉心一蹙,眼底溢出心疼,跨著步子朝我走來,連忙解開了我的繩索,緊張地捧著我的臉檢查。
「俏俏,還有哪裡傷了?」
我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委屈脆弱地搖了搖頭,然後一把環住了他的腰身。
男人將我抱起離開。
身後狡辯哭嚎的三人被保鏢鉗制住。
顧嘉銘抱著我下樓時,一位面露諂媚的中年男人攔在了他的面前。
「顧總,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您的妹妹啊,這是您妹妹待了一天房間錄下的監控,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也就是做小本生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身後保鏢就要接過。
我呆滯地看著那個 u 盤,「房間裡怎麼會有監控?」
男人訕笑,「我們這不是什麼正規賓館,來的也不是什麼正經人,都是一些自我保護的手段罷了,真出了什麼事也好說得清楚。」
我面色陡然激動抗拒,「哥,你別看!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好了,你不要看……」
我淚眼朦朧哀求地看著他。
然而,我越是這麼說,男人也勢必會去看。
中年男人將 u 盤匆匆塞進黑衣人的手裡便離開了。
從那晚酒店醉酒裝瘋讓他愧疚憐惜,我清醒後忘卻一切為了他默默隱忍不發,到如今他即將得知真相為我復仇出氣。
可我在做什麼?
我在阻止他。
我要讓他知道,即便那三個人傷我害我,可因為張雪懷了他的孩子,我就會為了他的骨肉繼續委屈自己。
還要讓他覺得,他在我心裡聖潔宛如神祇,我不忍也不願讓他知道深愛著他的妹妹曾經有過這麼一段骯髒扭曲的過往。
到時候,張家一定會在他巨大的愧疚之下得到瘋狂的報復。
如此,我才好實行下一步計劃啊。
26
壓根沒有所謂的賭場。
杜薇花錢僱了一批人租了個場子,讓張翼自己跳進了陷阱,以為自己惹了什麼了不得的黑澀會。
在我裝醉支走顧嘉銘去酒店的那晚。
杜薇吩咐下面人『暴力催債』,暗示讓他沒錢就拿女兒抵。
他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他還要靠著張雪抱上顧嘉銘這條大腿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呢。
於是他聯系了張雪,三人當晚決定用我抵債,還能永除後患幫張雪解決一個大麻煩!
而彼時的張雪正因為顧嘉銘借口加班,實則跟我約好拋下她去酒店而滿腔怒火無處發作,送上門的機會,自然由不得她多作深思。
第二天回去時,我吃下了她下了藥的糕點,被杜薇指示他們送到了那處裝滿了監控的賓館。
一切水到渠成。
張雪這些年來在顧嘉銘那裡獲得的資產和資助,全都被律師合法追回。
不僅如此,她花掉的還得歸還,最後倒欠了顧嘉銘三千多萬。
肚子裡的孩子也被逼著打掉。
至於她的父母,被顧嘉銘找人打斷了手腳扔到了路邊。
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著張家三口落魄可憐的照片遞到我面前,嗓音哽咽,
「俏俏,你看,哥哥幫你狠狠教訓了他們,他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你乖,和哥哥說句話好不好?」
27
我木然地看著照片,眼睛一動不動,仿佛沒了生氣的娃娃。
顧嘉銘哄不好我,於是隻能給我找心理醫生。
長達五六年的重度抑鬱,讓我很輕松地演出了抑鬱症的所有症狀。
對方告訴他我是抑鬱症復發了。
顧嘉銘派人去查我在國外診斷的記錄,發覺我曾經生了這麼長時間,且這麼嚴重的病,頓時更加愧疚憐惜。
他找到了我的前心理醫生杜薇,將她請過來給我治病。
杜薇臉色嚴肅,「你就是他哥哥嗎?」
顧嘉銘灰暗的眼眸微微波動,「是,俏俏跟你提過我?」
她推了推眼鏡,「你在的話,就簡單多了。」
於是她沉重地跟顧嘉銘描述了我在國外生病的時候,幾次想要自S都因為他而堅持了下來。
「每次她發病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勸說得了她,可是隻要一提她的哥哥,她就會瞬間安靜下來,任由我們給她治療。」
「後來我就靠著她口中的你,幫她重新建立了支撐點,她很堅強,最終走了出來。」
顧嘉銘落敗地低頭垂肩,嗓音沙啞,「我不知道這些,她為什麼不回來找我呢……」
杜薇嘆了一口氣,「因為在她心底深處,她始終沒有從那個陰影裡走出來,她覺得自己不幹淨,配不上她的哥哥,就連回國找你,也是她花了莫大的勇氣才敢靠近你的,但現在你知道了這一切……她恐怕,再也無法面對你了。」
顧嘉銘S寂的面容終於有了一道裂痕,他眼神SS盯著她,「無論花多大代價,你必須將她治好!我要她,健健康康地陪著我一輩子!」
28
杜薇走後。
顧嘉銘來看我時,發覺我願意跟他說話了。
他面色露出幾絲激動。數天裡,我躲著他避著他不肯跟他說一句話,讓他心都快碎了。
男人將我SS抱在懷裡,紅著眼眶,嗓音哽咽,
「俏俏,哥哥永遠都不會拋棄你的,你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我毫無生氣地被他抱著,嗓音低啞縹緲:「哥,你現在不嫌棄我,可是你以後會嫌棄我的,我真的好髒,哥哥,你讓我走吧。」
「別胡說,哥哥一輩子都不會嫌棄你的。」
我嗓音很輕,隻是機械地重復著。
「我配不上你,我很髒,你一定會嫌棄我的……」
他不說話,隻用力地抱著我,恨不得將我揉進他的骨血裡。
燈光被滅掉。
男人緊緊抱著我一言不發,企圖給我安全感。
一片漆黑中。
我眉眼不耐地睜開雙眸。
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松口嗎?
那就隻能,再下一劑猛藥了。
29
翌日。
顧嘉銘被杜薇一通電話叫到了醫院。
男人眼眶猩紅,喘著粗氣地看著病床上的我,握著我那隻完好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杜薇蹙眉。
「幸好,我之前對楚小姐有些經驗,心裡總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提前過去了。本來以為昨天的心理治療至少有些效果,沒想到她還是沒有安全感。」
男人眼眶滾著眼淚,深深吸了口氣,焦急心疼,「到底要怎樣她才能有安全感!」
靜默了片刻後。
杜薇抿了抿唇,「楚小姐現在世界中心都是您,除了表達您的愛意,您最好做些什麼讓楚小姐能徹底地明白她對你來說是不可替代的重要,這樣,才能幫她重新建立信任和支撐點。」
我醒時,窗外一片漆黑。
顧嘉銘眼底布滿血絲,下巴都是青色的胡茬。
一旁,還有兩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以及桌前厚厚一沓的文件。
「哥...」我嗓音嘶啞難聽。
顧嘉銘立即捧著手裡不知準備了多久的溫水吸管湊到我唇邊喂我。
放下水杯,他撫貼著我的額頭,憐惜地看著我,「俏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
除了手腕的傷口疼,其他並沒有什麼異常,因為也沒有流多少血。
回答完他的話後,我就陷入了發呆。
他招了招手,兩位中年男人便抱著文件走了過來。
顧嘉銘扶起我的右手貼上他的臉, 滿心滿眼地看著我。
「俏俏,哥哥絕不會拋棄你的。」
他扶著我的手,往我手裡塞了一支筆, 讓我籤下了一份又一份的財產轉移文件和遺囑, 又拿來紅泥讓我摁下了無數紅手印。
做完這一切,他的眼底流露出笑意。
「這下,你總該相信哥哥的真心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看著他,「哥……」
30
財產轉移走完全部手續之後, 我出了院, 也漸漸有了生氣。
顧嘉銘高興不已。
每天很早去公司, 晚上按時下班回來陪我。
在十分風和日麗的一天。
杜薇再次過來給我做心理治療。
「可以走下一步了。」
我看著她,緩緩彎起了唇。
她沒有問我要不要就此收手,而是告訴我可以繼續推進計劃了。
從始至終。
她才是我漸漸走出那段陰影的良藥,而根本不是什麼顧嘉銘。
我倒了杯茶,雙手捧向她,「好,知道了。」
她接過,看著我溫柔地笑。
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31
我給顧嘉銘打電話說要去接他下班。
他很高興。
我特意去櫃子裡挑了一條白裙子,未施粉黛, 披散著柔順的頭發便開車來到了他公司樓下。
宛如一朵無害又惹人憐愛的小白花。
看到顧嘉銘的時候,他眼底帶著光亮, 歡喜地朝我走過來。
我微笑地看著他,邁著腳步朝他靠近。
僅僅幾米之隔時,角落裡忽然衝出了一道黑壯的身影,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
利刃在空中閃出一道白芒,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耳旁傳來聲嘶力竭的驚呼聲。
「俏俏!」
在我被抱到一個寬闊的懷抱時, 刀刃刺入皮肉的聲音也清晰地響在耳畔。
一刀接著一刀。
直到趕來的安保拿電棒將S紅了眼的張翼電暈過去。
顧嘉銘被送進醫院搶救。
我靜靜地站在手術室門外,眼眸平靜地盯著那扇門。
很快, 燈光滅掉, 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
這意味什麼, 已經不能再明顯。
「病人還能維持片刻的清醒, 有什麼想說的抓緊吧。」
我走進室內。
顧嘉銘深情眷戀地望著我,縱使難受到他頻頻吐血, 可他始終不願意閉上眼睛, 仿佛看不夠我一樣。
「哥哥。」我眼眸深靜地望著他, 伸手輕輕地將他SS瞪著的眼睛安撫地合上。
並在他耳邊說了我所謀劃的一切。
與此同時,哥哥激動地掙扎著,但心電儀器顯示屏變成了一條直線。
32
顧嘉銘遺囑將所有股份財產都留給了我。
那是他這七年從顧伯父手裡跟那個私生子一點一點鬥來的。
張雪父親被判S刑。
至於張雪,上次小產之後冒著風雨想要博得顧嘉銘些許憐惜, 結果落了一身病。
她給我寄了數不清的東西,細致到食物,正兒八經的有節日生日禮物,偶爾夾雜著感人肺腑的勸我回國一趟的小作文。
「文(」這輩子,她都要背負著這個債,蜷縮在陰暗的角落, 守著她殘疾的媽,擠在破敗的地下室裡,吃糠咽菜的打工賺錢去填補這個對她們來說天大的窟窿。
不S不休。
一切結束後。
心頭多年籠罩的陰霾忽然散去灑進幾縷光芒。
也許仍舊需要時間修復傷痕。
但現在,我知道, 我一定會有痊愈的那天。
後續瑣事處理完後。
杜薇花蝴蝶似的湊近我,「現在你總有時間陪我去旅遊了吧?!」
我彎了彎唇,「奉陪到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