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喝了口水又走向廚房。
「喂,」我叫住她,「下個月我想去旅行,你有空麼?」
她愣了一下,「B養我啊大叔?」
「不是,是請朋友一起玩,一個人沒勁。」
她嘴上忍著笑,「我想想吧,後天還有科考試。」
忽然,她的表情變了,「诶呀肉糊了!」
說著跑回廚房。
樣子傻得讓人想笑著翻白眼。
Advertisement
「對了,昨晚忘了問,」我喊著,「你叫什麼名字啊?」
「林曉夏,要買機票嗎?身份證在包裡。」
07——李瀟
我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度過了可能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因為林曉夏。
在北海道滑雪,我說請個私人教練,她得知價格後堅決不請,說自己這輩子滑不了幾次,然後我就看她從坡頂摔到坡底。
在澳門蹦極,她站在平臺上整個人都是抖的,但嘴裡仍然在放狠話,說李瀟,一會兒你要是不跳,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還有泰國清邁,非要騎自行車,結果遇上了大雨。渾身湿透的時候,她突然把自行車一扔,說來來來,咱們演一場分手的戲吧,然後開始袁湘琴附體,說我喜歡你很久了你造不造啊。
我沒法不配和她。
因為在那個瓢潑大雨裡,我是真的想吻她。
我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麼。
可能是北海道雪中的溫泉裡,她裸身的背影很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可能是初遇的那天清晨,陽光灑向她側臉的那一刻。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可是我沒時間了。
那次我在酒店的衛生間裡突然湧出一大股鼻血,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於是旅行結束之後,我讓她先在我的公寓住下,便開始咨詢律師,看如何將我的所有財產留一部分給她。
律師說很簡單啊。
你娶她。
我說不行,我很快就會S,對她以後找老公有影響。
律師沉默了半天,說那也好辦,你生前贈予吧。但按你說的,你的財產多且復雜,房產車子相對好辦,但這幾家公司的股權,流程就復雜了。
「對了,你還有……」
「兩個月。」
「那盡快吧。」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我準備打給周虎,沒想到,他打來了。
周虎,我的發小,合伙人,創業以來最好的搭檔,我手下所有的公司,他有一大半股權。
我沒什麼親人,他大我兩歲,長兄如父。所以在遇到林曉夏之前,我本打算將所有的遺產都贈予他和嫂子一家的。
但現在有了林曉夏,我不得不從他的這份錢裡分出一小部分了。
所以此時他打來電話,我心裡竟有了幾分愧疚。
我接起電話,剛想和他說正事,就聽他在電話那頭說兄弟,來趟公司吧。
我有點奇怪……
因為這段時間,我不回郵件,不回微信,還掛斷了他至少二十個電話。
畢竟快撒手人寰,沒法面對他,也沒告訴他我生病,怕他一米九的漢子當著我的面哭。
我以為接了電話,他會和以前一樣,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說你S哪去了你大爺的,你嫂子和我吵架了你趕緊來一趟!
但是他剛才的這句話,太柔和了。
我問,出事了?
他說,對,出事了,趕緊來吧。
我立馬開車奔向總公司,一路上都在自責,這段時間我瘋狂散心,竟然完全不顧整個公司,我們是做遊戲的,市場更新迭代極快,上線之前全公司幾十人要不眠不休,他一個人帶著全公司,又剛剛結婚生子,大概會忙S。
進了公司,我徑直走向周虎的辦公室。
這時兩個沒見過的男人從我兩側走過來,隻一瞬間,我就被兩人按到了牆上,反剪雙手,銬上了手銬。
「李瀟,我們懷疑你涉嫌經營賭博類遊戲,盈利數額過億,現在請你隨我們到警局協助調查。」
08——李瀟
我沒聯系林曉夏,不想嚇她。所以這幾天,唯一過來探視的,是周虎。
「兄弟,我也是下了挺大的決心才來看你。」
那是拘留的第三天,我已經想明白個大概了。
警方告訴我,他們收到對我的指控,包括了制作賭博類遊戲盈利,偷稅漏稅,非法轉移資金等等十幾條,並且附帶詳盡資料,甚至有公司內部機密文件做背書。
能做到這些的,隻有周虎。
此時,我們兩個坐在鐵桌的兩邊,他衣著光鮮,我帶著手銬。
「你的指控全都是子虛烏有,他們審不了我幾天,就會把我放出去。」
周虎點頭,「是,但是夠了。」
「夠什麼?」
「夠我將你的所有股權,劃歸到我的名下了。」他躲開了我的眼神,但語氣開始愈發堅定,「你的房子,車子,都是以公司名義購買的,所以也都會被公司收回。」
他拿了煙出來,發現這屋子裡不讓抽,又塞了回去,「兄弟,別怪哥哥做得狠,我不想你還有告倒我的能力。」
「就這麼喜歡那些股權麼?」我問他,「喜歡得連兄弟都不認了。」
周虎嘆了口氣,「我是市場出身,商業社會就是你S我活。」
「我不這麼認為。」
「是你不想這麼認為。」周虎眼睛S盯著我,「你太散漫了,公司現在勢頭正盛,需要鐵腕,需要唯一的權威。」
我苦笑起來,「你想讓我走,跟我說啊?以前我們無話不說的。」
「說什麼?」他也笑,「跟你說離開董事會,把那些股權送給我?」
「是啊,就這麼說。」
他的笑意忽然消散了。
「兄弟,人是會變的。」
我沉默了很久。
最終沒告訴他,我快要S了。沒告訴他,這些東西我本來就是要給他的,因為我沒父母,我把他當唯一的親人。
他見我不說話,於是起了身。
「這事別讓你嫂子知道,跟她說也改變不了什麼,別讓她鬧我。」
我點了點頭。
看向窗外。
陽光很好。
突然想,現在,林曉夏在做什麼呢?
09——林曉夏
我以為有錢到李瀟這個程度的人,至少都會有點奇怪的性格。可李瀟體貼得讓人心疼。
他和我認識一星期,就掌握了我的所有口味;交談時,他總能適時地說出我心中的想法;他把行程安排得很滿,卻總為了我的懶覺更改。
還有,他會握著我的手肘,抱著我睡覺,會在我瘋的時候笑著看我,眼神像懷抱一樣給人安全感。
有一次我問他,你喜不喜歡我?
說完我就不敢看他了。
因為自己的臉很燙,那是一種很久很久都沒有過的感覺。
可我有什麼資格問他呢?我們隻是在酒吧偶遇之後有了一夜情,然後我陪他旅行,充其量,我是他的玩伴……
我想傍他,卻又沒成功。
所以現在這麼問,就像是在說:我到底能不能傍你啊。
想到這我的臉更燙了,我說你別回答了,我不想知道。
他笑,問,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那算了。
說著就轉身走了。
我氣得跺了一腳。
當時在酒店,我隻穿了襪子……
劇痛傳來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
我想,如果真的能當她的女朋友,我一定會很節儉,不跟他要包和衣服,他有錢也不要。
還要給他做飯。
我什麼都不圖,有他就好了。
可是,李瀟失蹤了,在回到上海的第二天,他說去公司,就沒再聯系過我。
我住在他的公寓裡,滿屋子都是他的痕跡,他卻不見了。
那幾天,我一到黑夜就害怕。
不是怕鬼。
是怕他不要我了。
怕這個屋子,就是他的分手費。
10——林曉夏
那天早上,突然有人敲門。
我猛地興奮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點了外賣。
可是我一開門,是弟弟站在那裡。
他說,姐,我沒錢了。
說著就進了屋子。
我說你怎麼找到這來的。他拿出手機,上面是那家女僕咖啡廳的大眾點評頁面,封面上就是我的照片。
「你還挺好找的。」他說著,環顧整個屋子,「怎麼樣,做這種職業,肯定釣了好些男人了吧。」
「你走吧,這不歡迎你。」
他搖了搖頭,「給我轉十萬,我這就走。」
「你怎麼不管你媽要?」
「她啊?她都快被我掏空了。姐你借我點錢,周轉一下,過兩天還你!」
「你賭博是麼?」
他愣了一下,「我賭得很好,很賺的!」
在我們那個縣城,仍然有很多地下賭局,自然也有很多爛賭鬼。
他們大部分都會被賭局上的高手贏得連尊嚴都不剩,然後去找親戚借錢,然後是高利貸,最後,好一點的是去坐了牢,差一點的,斷手斷腳。
但我當然沒有勸解他戒掉賭癮的欲望,我隻是想單純地讓他趕緊離開。
「我沒錢。」
「你住這種地方,沒錢?」
「沒有。」
他看著我的眼睛,大概知道我的堅決。
「好,那我在這,等你男人回來,他肯定有錢。」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嘴上仍然不幹不淨,「他媽的上了我姐姐,咋也得給點錢吧。」
我討厭他說話的樣子。
或者說,我討厭他的一切。
肥胖的身材,滿是油的頭發,一臉的橫肉,還有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所有羞辱。
我覺得他不配坐在這裡,這是李瀟的家,而我的「弟弟」太髒。
我於是徑直走向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站到他面前。
「滾!」
他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林曉夏,你瘋了。」
「你現在給我滾!」我瘋喊,手裡的刀抖動著,「滾!」
可是,這兩句叫罵之後,他竟然鎮定了下來。
「林曉夏,你男人回不來是吧?」他咧嘴笑,露出黑黃的牙齒,「要不然,你也不會自己拿刀。」
他戳穿了我。
是啊,我之所以兇狠,是因為我畏懼。
我把李瀟弄丟了。
我正不知道如何反駁他,突然他飛起一腳,正踹中了我的小腹。劇痛一下子貫穿了全身,我悶哼了一聲,捂著肚子跪了下去,緊接著,刀子就被他搶走,扔得遠遠的。
「姐,你們這些大學生啊,騙人都騙不明白。」
說著他又補了一腳,直接將我踹得仰倒在地上。
然後,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
「你……」
我想說「你滾開」,或者「你要幹什麼」,或者「你混蛋」,可剛說出第一個字,他就掐上了我的脖子,一直到我的眼前發黑,全身的力量都開始渙散。
「姐,我一直都喜歡你。」
他撥開我的衣領,我虛弱地抬手阻止,他就在我的肚子上又補上一拳。
「你當年就應該答應我,省得這麼多麻煩事了。」
我想叫嚷,他就重新掐緊我的脖子。
「沒事姐,我會負責,我會負責……」
他瘋狂地扯爛了我的裙子。
「姐,回頭我賺了大錢,娶你還不行麼?」
劇痛襲來,我卻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李瀟……
你在哪啊李瀟!
11——李瀟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周虎跟我發信息,說那套房子允許我再住一個月,一個月後公司會去收房,讓我盡快搬走。
他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很好,很有大企業家的樣子。
我算了算,自己的財產竟然隻剩下卡裡的十幾萬。
不過也沒所謂。十幾萬,和林曉夏過一個月好吃好喝的日子,最後幾天,找個地方自S,足夠了。
隻是沒什麼錢能留給她了。
想著這些,我在小區樓下的進口超市買了不少上好的食材,準備給她做頓飯賠罪。
敲開門,本來已經想好了如何迎接她的抱怨和哭鬧。
可是,她卻隻給了我一個很疲倦的笑容。
她眼裡有驚喜,可更多的是悽涼。
「你回來啦?」
聲音很溫柔,很無力。
她接過我手中的菜,放進了廚房,又走出來,「快洗個澡吧。」
「出什麼事了?」我問她,「出什麼事了?」
她用手撥開碎發,躲開了我的目光,「沒事啊,可能是太想你了,你走了好久。」
我知道她在說謊,於是放緩了語氣,「曉夏,出什麼事了。」
她眼睛忽然紅了。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上前,想要抱住她。可她推開了我。
「別,我好髒。」她哽咽著。
一個女生,要經歷什麼才會說出這句話?
我猛地抱住她,她越掙扎,我就抱得越緊。
「誰?告訴我,誰?」
12——李瀟
我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讓林曉夏放下戒備,將所有的事情和我講清楚。
那之後,我將遺願清單上未完成的都劃掉了。
並且重新填了一行字:幫她報仇。
經歷了這種事,報警隻會讓林曉夏覺得羞辱。
而對待這樣的惡人,「報警」也太過善良了。
可我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開賓利的男人」了。我卡裡的這點錢,根本不夠請個能為我違法的私家偵探,而我自己病入膏肓,每日靠大劑量的止痛藥維持生活,更沒能力做出什麼惡行。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人能幫我——周虎。
星期四的下午,周虎被他妻子的一張照片從投資會議上扯回了家,按道理,周虎決不允許家人打擾自己的工作。
但那天他沒辦法,他的妻子被我綁架了。
我和周虎一家關系太好,所以進門沒費任何力氣,直到拿出麻繩,將周妻捆在凳子上,她都以為我在搞惡作劇。
於是我向她鞠了一躬,說對不住了嫂子。
幾分鍾之後,嫂子滿臉血汙的照片就發到了周虎手機上。
不出所料,周虎回來的時候,帶了公司的所有保安。
我坐在嫂子邊上,用刀子抵著嫂子的脖子,看著周虎他們一群人進來,突然想抽煙。
「聽說你家藏了盒古巴雪茄,我翻了半天都沒找到,在哪啊?」
周虎咬著牙,「李瀟,我跟你說了,別來打擾你嫂子。」
「不錯了,騙了我幾千萬身家,挨一頓打。」我笑起來,「再說我還特地挑了你兒子不在家的時候。」
周虎指了指我手裡的刀子,「你不會真的想S了她吧?」
我搖搖頭,「當然不。」
他松了口氣,跟身後的保安比了個手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