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曉夏,大二那年,我第一次去 MODU 酒吧,就遇見了李瀟。
他 30 歲左右,穿剪裁很好的意式西服,有一八五左右,身形英挺,面容清秀。
最重要的是,他開了一輛賓利歐陸。
我們一行人在他之後進了夜店,看著他獨自佔了一個卡。
和我同去的富二代室友說,那卡座是這家最貴的,點的威士忌是隱藏酒單,雖然不張揚,但要十幾萬。
他玩得絕不會小。
可接下來的時間,男人就獨自坐在那裡,看著舞池裡面的人扭動,自己喝著威士忌,更多的時間則在刷手機,面無表情。
期間有幾個女生想要坐到他身邊,或者直接亮出手機要加微信,都被他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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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興奮,因為今晚,他是我的「獵物」了。
酒吧燈光昏暗,我踩著黑色系帶高跟鞋,圍了頸鏈,化著純欲的妝,黑色短裙的吊帶被我微微下拉到肩膀,那是我最撩人的樣子。
我有十足的把握,釣到眼前這個賓利男。
01
「賓利男」的信息很好猜。
不蹦迪,不點陪酒,又非要在喧鬧的地方喝酒,大概率是感情受挫。
至於身家,那輛賓利八成不是租的,按我富二代室友的理論,租邁凱倫的跑車比這輛有用太多了。
他是個好目標,隻不過需要點技巧。
我走過去,坐到他身邊,微微皺眉,帶著哀求的語氣和他說,「先生您好,我和幾個姐妹玩國王遊戲,她們叫我和你喝一杯酒。」
「你不介意吧,就一杯。」說這話的時候,我微微低頭,確保自己展示出最好看的面部輪廓。
他愣了一下,看向我,一句話都沒蹦出來。
不等他反應,我主動拿了桌上的兩個杯子,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然後拿起其中一杯,仰頭便喝。
我故意讓幾滴酒從嘴角滑落,然後用手背輕輕一蹭,接著微微伸了下舌尖,「不好意思。」
這算是斬男的標準動作了,我在女僕咖啡廳做兼職的時候,這招屢試不爽。
果然,他很快也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從始至終,仍然沒說話,但眼睛始終注視著我。
我將那帶著唇印的酒杯放下,轉身就走。
之後的五分鍾,無論我在舞池,還是在卡座,都沒再看他。
而幫忙望風的室友說,那男人,瞄了你好幾次呢。
我知道,魚上鉤一半了。
我又多喝了幾杯,讓自己的醉意更濃。二十分鍾後,我又去了他的卡座。
這次,我要有肉體接觸。
「先生,我的國王遊戲又輸了……」
他沉默著點頭。
「我的閨蜜們,讓我抱你一下。」
說著,我借著醉意,忽然往他懷裡跌去,並用最柔軟的地方接觸他的身子。
我蜷縮在他懷裡,足有五秒鍾,這才緩緩支起身子,坐在他腿上。
「完成了,謝謝你啊。」我帶著迷離的笑意說。
他也微笑起來,在幽暗的燈光裡,離我很近,眉眼清秀,竟然有點迷人。
「小妹妹,你這麼釣男人,沒用的。」
02
「誰說要釣你了?」
我下意識地反駁「賓利男」。
「你第一次走過來,我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了。」
「切,無聊。」我起身要走,可是酒意上湧,從他身上起來,卻又跌坐在卡座上。
「為什麼撩我,看我帥?」
我翻了個白眼。在這個夜店裡,他確實算是最帥的那個梯隊。
但我根本不想承認。
「你完全不是我的類型,我釣你隻是因為你開賓利。」
「你承認是來釣我了?」
我被噎了一句,心裡更火了。
「是啊,看你身家不錯,想要傍你,每月從你那要點錢買包,滿意了?」
他愣了一下,「那你這樣的,一個月得多少錢?」
他直接問出價碼來,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應。
說多少錢,都像是在自取其辱。
「看你這樣,倒是夠好看,就是胸小,一月也就十萬吧,」他說,「想拿更高的價也有辦法,比如和我結婚,然後再把我踹了……」
「踹了多沒勁,」我盯著他的眼睛,「我應該把你弄S,徹底點,拿你全部家產,回頭找個小我十歲的小鮮肉再婚。」
他笑著搖頭,感嘆著,「妹妹,你還真直接啊。」
「那你喜歡麼?」
「打個八折我包你。」
我抄起酒杯,將僅剩的酒液灑在他的臉上。
說完起身回了自己的卡座。
我突然覺得很沮喪,覺得自己的遮羞布被他的言語扒光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現在才被戳穿。那男人說得沒錯,我無非就是待價而沽,無非就是在用身子和青春,換一個價碼。
我和幾個室友說自己很累了,先走了。
室友說寢室關了,在這通宵吧。
我說太吵了,想自己出去走走。
她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知道了知道了,和男人出去逛吧。
我沒否認,心裡卻愈發難受。
上海的午夜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燈紅酒綠,出了酒吧街,大部分還是無人的巷子,昏黃的路燈,很冷。
我抱著雙肩,想要找一家小店歇腳,可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走。
03
我叫林曉夏,今年 20 歲。
我自小父母離異,媽媽許多年前出了國,再沒音訊。
我爸長得不錯,但遊手好闲,最後娶了一個醜卻富有的女人,帶著個比我小半歲的弟弟。
從那之後,我在家裡再沒感受過溫暖。
我弟弟有耐克的大部分新鞋,我好幾年都沒有一套新衣服。我弟弟每月三千塊零花錢,我買瓶水都會被罵。
一起生活五年,我必須叫他「弟弟」,但他給我起外號,叫「雜種」、「野種」、「狗東西」。
18 歲那年,他有一次半夜撬開了我臥室的門鎖,闖了進來,直接把我按到床上,然後瘋狂吻我。
他很胖,並且一臉肥膩,讓我厭惡得不行。
被我踹開後,他說姐,咱倆在一起吧,爸媽不會發現的。
我扇了他一巴掌,拿了書桌上的刻刀威脅他,讓他滾。
第二天,他跟長輩說,我勾引他。我遭受了我爸前所未有的一連串巴掌。
我沒說出實情,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家,說出來也沒用。
從那之後,我弟叫我「Bitch」。
於是我考到了上海,是想要逃離老家。
可等我見識了上海的高樓,街上的豪車,從車裡走出來的那些從容且驕傲的少女之後……
我有了一個清晰的目標——成為她們。
而變得有錢,是我能成為她們的唯一途徑。
我想要有錢,想要活在這樣的城市。
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能靠男人賺錢。
來到上海,我開始在女僕咖啡店兼職賺生活費。
平均一個星期,我要遭遇四個顧客揩油,不隻是視線,是伺機動手動腳。
一次店長出面處理之後跟我說,這個數量,破了所有人的紀錄。
很快,我成了咖啡廳最貴的女僕,需要提前一周預約。
當時有個金融公司的中層追我,一直接我上下班。表白那天,直接往我的微信裡轉了六位數。
超了限額,要分三筆。
我嚇壞了,趕緊把錢轉了回去。但我同時意識到:
靠男人賺錢太容易了……
那……我為什麼不找一個年輕而多金的男人呢?
上海的夜店裡,這種人,密度很高。
可或許,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不僅需要錢,內心深處,更需要愛。
04
「想去吃碗餛飩麼?」
我轉頭,看見那輛賓利開到了我身邊,那男人從車窗探出頭來。
我沒理他,繼續加快腳步往前走,可那車子也隨著我的腳步加快了速度。
「之前是我嘴損了,實在抱歉,我今天……心情有點不好。」
「你不用抱歉,畢竟我也潑了你一身酒。」
「也對,咱倆今天都挺不順的。」
說完這句話,我們都沉默了半天。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對了,再跟你說個事,今天來找我要微信,沒有一個比你漂亮。」
女生面對這樣的誇贊,情緒都會緩和下來。同時我知道,再不停步,就有點不識抬舉了。
「你說的餛飩……好吃麼?」
「全上海最棒的。」
「騙人吧。」
「試了就知道,上車吧?」
「我上車,不怕我弄S你,分了你的家產?」
「求之不得。」
他笑起來,夜色裡,他眼神很暖。
吃過餛飩之後回到車裡,我有些困,躺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迷糊著聽見,他讓代駕師傅直接去了一個豪華小區。
我沒吭聲。
短暫的一個宵夜之後,我心裡的那份慚愧和負罪感蕩然無存,因為我覺得他和我一樣。
我想要傍男人,他想要玩玩。各取所需,沒什麼放不開的。
可是,那天晚上,落地窗外的夜景太美了,羊絨地毯又厚又舒服,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興奮。
我說咱們不罵不相識,再喝點吧,但這回沒控制住,直接喝到了失憶的邊緣。
我記得我開始拉著他玩枕頭大戰,弄得滿屋子都是鵝毛,像下雪。
後來我又拉著他到浴室,互相搶蓮蓬頭噴對方的全身。
全身湿透之後,我突然很想吻他。
我拉他到落地窗前,趁著夜色,撲進他懷裡。
靠近他呼吸裡的時候,我聞到他的迷人的味道,看清了他柔和的眼神。
還有,他的懷抱很溫熱。
這一切都讓我產生了一個念頭:他如果不是玩玩,該有多好。
我還……挺喜歡他的。
05——李瀟
我叫李瀟。我還有三個月可活。
在 MODU 酒吧遇見她的六個小時前,陳醫生對我說,別耽誤了,盡快化療。
我說,化療的話,還有多久?
陳醫生說,一兩年。
我說,不化療呢?
陳醫生說,三個月。
我說,我選三個月。
我不想在病床上靠著機器續命,我想走得像個人。
我覺得自己從診室裡出來的時候還挺酷的,但心裡仍然很難受,難受得想砸了眼前的一切。
難受到,當天晚上就想自S。
於是遇見她的兩小時前,我站到了自己公寓的陽臺上。
我是個私生子,沒見過父親,母親走後,我對這世界幾乎沒有留戀了。
可剛想邁出一步,我突然想,自己似乎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這七八年,我一直在創業,失敗,創業,失敗,每天有回不完的郵件,開不完的會,每星期至少有三天不能睡覺,好不容易累積了不錯的身家,老天爺卻不讓我活了。
我想列個單子。
我看過尼克爾森和摩根·弗裡曼的《遺願清單》,我和兩個老頭想得一樣,臨S嘛,總該嗨一點。
於是我寫下了第一條:約個最好看的妞。
寫完我自己都笑了,這是我今天第一次笑。
我去了 MODU。這夜店不錯,先前陪客戶去了很多回。自己去,還是頭一次。
我跟那的經理說要最好的卡。
他們說因為是周六,要貴一些。
我說好。
他們說要不要安排幾個美女一起來?
我說不用,我自己撩。
那天晚上,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陸續走過來,或者要蹭酒,或者要一起去蹦,或者直接要微信,說自己累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找個地方「休息」。
每個目測都比我小五歲以上。
按計劃,我應該加了她們每一個人,然後選一個最好看的。
可是那天晚上,我連續幾次調動自己的欲望,都失敗了。她們脂粉濃豔,千篇一律,和先前被我僱來陪中老年客戶的氣氛組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那個纖細青澀的小女生走過來,用無比拙劣的演技蹭了我一杯酒。理由是自己在玩國王遊戲,輸了。
我愣了半天。
心想這麼爛的說辭,大概隻能在女僕咖啡廳裡騙S宅男吧。
但我還是和她喝了那一杯,我想看她這麼爛的招怎麼收場。那之後,我連酒也沒心思喝了,一心期待著她的後續。
大概二十幾分鍾後,她果然又過來了。
這回更狠,她裝醉,倒在了我懷裡。
我憋不住笑,心想今天就是她了,必須是她。
而之後的日子,我都無比感謝自己夜店裡的這個決定。
那小女生給了我一個很奇怪的感覺,但我不明白怎麼形容。
那天晚上,到了我的住處後,她顯得很開心,是真誠地開心,和夜店裡那個耍心機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說你這太美了,要不咱倆今晚上都別睡了吧。再喝點。
然後她就喝大了,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要撩我的任務。
她開始逼著我玩枕頭大戰,撕毀了好幾個沙發墊之後,她突然心血來潮,要玩水。
我們幾乎把整個浴缸都掀了。
好不容易盡興了,她拉著我,湿漉漉地赤腳出來,說要在落地窗前和我擁吻。
我說咱們先擦幹淨行麼?
她說閉嘴,別浪費月亮。
吻著吻著,她情緒激動,竟然哽咽起來,說謝謝你啊,對我這種人還這麼好。
她說我這不是裝的哈,我是真的有點感動,你這麼有錢,還能允許我把你家弄成這樣,我爸對我沒你這麼好。
說完,她開始真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擦,一邊抽泣著說話。
「完了完了,我還要撩你呢!我現在肯定醜得要S,完了完了……」
後來,天緩緩亮了起來,她在我懷裡睡了。
蜷縮著,嘴巴吻在我的手上。
我看了很久。
看清晨的陽光灑向她的睡靨,將她的臉勾勒出溫柔的輪廓,將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我終於明白她帶給我的感覺是什麼了。
那感覺叫做:「我還活著」。
06——李瀟
第二天下午,我被廚房的香味弄醒了。
我起身走出臥室,看見桌子上已經有了幾盤菜,家常卻誘人。
我於是悄聲進了廚房,她還在忙活著,沒發現我。
她當時穿了一件黑色寬大的 T 恤,纖長雙腿裸著,帶著耳機,哼著歌,雙腿也時而交疊,隨著音樂打著拍子。
煙火裡,她的側影美得令人開心。
我沒想打擾她,回了客廳,在自己的遺願清單上又寫了一行字。
「和她一起完成上述內容」
此時她走了出來,看見我嚇了一跳。
很快臉紅了。
「你家……食材不少啊。」她破解著自己的害羞。
「阿姨留下來的,她工作日會來做菜。」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