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撿了個特別純情的男友,乖得像小兔子,調戲幾句就會害羞到面紅耳赤。


 


直到我撞見他用酒瓶一根根砸斷繼兄的手指,滿身邪氣,狠戾地放話:「滾,別再來找她。」


 


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以狠辣瘋批出名的,紀家失蹤半年的小少爺。


 


1


 


一開門,紀瑜年就把我抱進懷裡,黑潤的眼睛可憐巴巴望著我,委屈極了:「姐姐怎麼才回來?」


 


我不自在地退開,抓了抓湿透的裙子,垂眸溫聲說:「乖,先讓姐姐去換件衣服好嗎?」


 


說完,我沒有管他,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盯著梳妝鏡裡狼狽不堪的自己,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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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脫離了那個家,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厭惡繼母的惺惺作態,厭惡繼兄的不懷好意,厭惡親父的視若無睹,終於在一年前和他們斷絕了關系。


 


可是蘇倦不放過我,他又一次纏上我,逼我服軟。


 


最近這段時間,公司裡興起很多關於我的風言風語。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異樣,在背地裡議論我,甚至當面嘲諷我,說我不知廉恥,勾搭自己的哥哥。


 


就在今天下午,經理把我叫去辦公室,和氣地告訴我,我被解僱了。


 


我不肯走,固執要一個答案。


 


他卻笑笑,意有所指道:「梁歡,做人要識趣點。都是一家人,幹嗎非要得罪對方呢?」


 


我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心想找其他工作也能養活我和紀瑜年。


 


隻要一想到有個人正在家裡等我,所有不開心都像黑暗被光明驅散,雀躍地渴望回家。


 


可等我回家時,卻在樓下見到了最討厭最想逃離的那個人。


 


蘇倦輕描淡寫笑笑,告訴我再不回家就斷了我所有後路。


 


我沒忍住扇了他一耳光,他潑了我一身酒。


 


於是,我帶著滿腹委屈和怨恨回來。


 


「姐姐的衣服,是誰幹的?」紀瑜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把我緊緊摟進懷裡,令人安心的溫度從他身上源源不斷傳遞過來。


 


我轉過身,默默注視著他。


 


2


 


紀瑜年有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右眼睑綴一顆勾人小痣。


 


他不笑時是清冷美人,可盯著我笑的時候,一雙眼睛湿漉漉的直萌到我心底,無辜純真的模樣簡直讓人想狠狠欺負。


 


比如現在,我全然忘了剛才的壞心情,壞心眼地勾著他低頭,在那張嬌豔如玫瑰的唇上如蜻蜓點水般親吻,一下,兩下。


 


……


 


3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察覺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裡,身體不由僵住。


 


意識慢慢回籠,我簡直想S了自己,救命啊,我昨晚到底幹了什麼?


 


我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對這個純得不要不要的小白兔下手!


 


緩緩抬頭,還好,紀瑜年沒醒。


 


我輕手輕腳爬下床,卻在最後一步落地時,被人拉住衣角。


 


「姐姐,你不想負責嗎?」


 


我訕訕一笑,不動聲色收回腳。


 


「我是那種人嗎!放心,姐姐會對你負責的。」


 


4


 


紀瑜年是我幾個月前,在一個雨夜撿回家的。


 


那時他躺在我家樓下,身上全是泥巴和血水,氣息微弱。


 


我把他帶回家,洗幹淨後露出了一張極為好看的臉。


 


他失憶了,以前的事一概不記得,隻有貼身放著的護身符裡有一個【紀】字。


 


一個人太孤單,我把他留了下來。


 


給他取名紀瑜年,餘年,是想讓他餘生都陪著我的意思。


 


他一開始對我有些戒備,但熟悉之後越來越黏我,一天看不到就會哭,每天晚上要和我睡在一個房間。


 


他特別容易害羞,不小心蹭到我的手指都會臉紅到躲進被子裡,哄半天才願意出來。


 


但是在昨晚之前,我和紀瑜年之間一直都是純潔的同居關系。


 


誰知道一不小心……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5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出去?」


 


臨走前,他毛茸茸的腦袋在我頸窩蹭了蹭,水光潋滟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著我。


 


我自覺好笑,揉了一把他蓬松的發頂。


 


「不工作我們吃什麼?乖,在家裡等姐姐回來。快進去,千萬不能出門哦,其他人敲門也不要給開,知道了嗎?」


 


囑咐完紀瑜年,我打車來到一家酒吧。


 


酒吧老板是我媽媽的舊友,我求遍各家公司無門,隻有他願意給我一份工作了。


 


6


 


剛換上工作服,就有人來喊我去包間。


 


我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匆匆拿起酒跑去。


 


打開門的一瞬間,包間裡的場景令我目眦欲裂。


 


蘇倦吊兒郎當坐在中間,一隻腳踩在邊上跪著的人背上。見我進來,他用手指勾起那人的下巴好讓我看清楚。


 


被他踩在腳下的人就是紀瑜年。


 


早上我特意為他挑選的白色 T 恤上染上大片黃色的水漬,湿漉漉的發絲貼在臉頰,唇角血跡斑斑。


 


那雙望向我的眼睛裡,充滿驚恐和慌張無措,如受傷掙扎的小鹿。


 


蘇倦嗓子裡哼出一聲笑,把紀瑜年的臉掰過去,拿起桌上準備好的一支沾滿黑墨水的毛筆。


 


他對我說:「梁歡,好好看清楚——」


 


然後,他在紀瑜年的臉上一筆一畫寫起來。


 


紀瑜年抗拒得極力掙扎,卻被兩側的保鏢SS摁住,逼著他一動不動。任由蘇倦在我面前這樣羞辱他,濃黑的墨汁蜿蜒流進他衣服裡。


 


「下賤。」


 


「這兩個字和你最是般配,懂了嗎?」蘇倦捏住他的下顎,微笑著說出最殘忍誅心的話。


 


「她看上你什麼了?長得好看?瘦弱如雞?空有一張嘴吃軟飯?


 


「如果把你這張臉毀了,你猜梁歡還要不要你?」


 


蘇倦眼中劃過狠厲之色,提著紀瑜年的衣服後領發狠往桌角撞去。


 


一下,兩下……


 


鮮紅到刺眼的血從他的鼻子嘴巴裡流出來,臉上很快青紫一片,他緊閉著眼睛,身體顫抖不已。


 


憤怒和心痛撕扯著我的心髒,那一瞬間心跳快得像要爆炸,我甚至能聽見身體裡血管流動的聲音。


 


寂靜,逼仄,煎熬。


 


我發瘋一般掙開了鉗制我的兩個保鏢,衝到紀瑜年面前蹲下,用身體保護他。


 


蘇倦盯著我,威脅道:「放手,別逼我做出更瘋的事。」


 


淚水控制不住地洶湧而下,我朝他哭喊:「來啊,蘇倦你動手啊,有本事連我一起弄S算了!」


 


蘇倦冷著臉松開手,一腳踢飛了我身邊滾落的那瓶威士忌,玻璃碎裂的聲音在空氣裡炸開。


 


我控制不住渾身發顫,恐懼和無助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努力把紀瑜年緊緊抱在懷裡。


 


他「嗤」地一笑,身上的氣壓越來越低,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將我拽起來。


 


渾身是傷的紀瑜年被保鏢隨意扔在地上,牽動到傷口,他痛苦地皺起眉,發出一聲虛弱的嚶嚀。


 


我看著這一幕,感覺心髒像是被人狠狠劃了一刀,哭著喊著掰開蘇倦鉗制我的手掌。


 


「放開我!你想幹什麼蘇倦,你瘋了嗎?


 


「我不能走,我真的不能走,他一個人在這裡會出事的。


 


「送他去醫院,求你了,不要把他丟在這裡。」


 


蘇倦神色中劃過一絲狠厲,目光冰冷:「用不著操心,他S不了。」


 


我被他拽著跌跌撞撞跑到門口,蘇倦卻忽然停下腳步,攥著我手腕的力道不斷加大,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了。


 


酒吧門口站著一個高挑的女人,神色冷漠高傲,有一張和蘇倦極為相似的臉。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目光隻停留在蘇倦身上。


 


「玩夠了嗎?玩夠了就回家。」


 


蘇倦舔了下嘴唇,露出一個邪氣的笑:「沒玩夠呢,姐。」


 


「我看你是不想回家了,還不放手?」蘇玫眯了下眼,語帶威脅,「你要是不嫌丟人就繼續鬧,下個月也不用去公司了。」


 


梁蘇兩家的企業大半都握在蘇玫手裡,蘇倦在她手底下做事,根本爭不過她。


 


他咬牙低聲罵了兩句,乖乖坐上車。


 


蘇玫鎖上車門,跟著我走進酒吧,語調淡漠。


 


「梁歡,你走吧。帶上你那個小男朋友愛去哪去哪,不要再出現在這座城市。」


 


我盯著一身華貴的蘇玫,感覺眼睛漲得發酸,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說這話不覺得愧疚嗎?你們霸佔了我的家,搶走了我的一切,現在還要把我趕出這個城市。你們蘇家人都這麼蠻橫嗎?」


 


蘇玫居高臨下俯視我,眼裡竟然有幾分憐憫:「我可以給你十萬。」


 


「你們欠我的隻是這十萬嗎!」我拔高聲音怒吼道,「如果不是你們,我會變成這樣嗎?」


 


蘇玫像是沒聽見一樣略過這句話,離開前回頭淡淡提醒了一句:「如果覺得十萬不夠,你手裡不是還有一套價格不菲的首飾嗎?賣掉不就有錢了。」


 


我恨恨地瞪著她:「我才知道一個人原來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蘇玫,你就是個畜生。」


 


那套首飾是媽媽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由她親手設計,取名為「一生歡」。


 


那是她的退圈之作,價格高達上千萬,是我離開梁家唯一帶走的東西。


 


可哪怕在艱難到房租都交不起的時候,我也沒有動過賣它的心思。


 


7


 


從我記事起,記憶裡就隻有媽媽的樣子,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爸爸長什麼樣。


 


後來才知道,他們是商業聯姻,我爸不愛她,他有自己的白月光。


 


梁家大宅似乎永遠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但是她不在乎,每天都過得很快活。


 


她一個人帶了我十二年,直到有一天心髒病發作匆匆離開,緊接著我爸娶回了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兩個孩子搬進大宅,從此這座熟悉的房子再也沒有了媽媽的感覺。


 


他們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我是多餘的那個。


 


有時候太想媽媽,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我就會偷偷拿出那套珠寶看,那上面有媽媽的痕跡。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媽媽是很厲害很有名的珠寶設計師,她能待在工作室裡畫一整天設計稿,每一張都非常漂亮。


 


我很喜歡和媽媽一起工作的時候,喜歡她認真畫稿的樣子,喜歡她筆下勾勒出的美麗輪廓。


 


她曾經笑著親我的臉頰,說要親手給我設計制作一套珠寶,就叫「一生歡」,寓意是一生歡喜無虞。


 


珠寶做好了,她卻不在了。


 


8


 


紀瑜年臉部多處軟組織挫傷,左臂骨折,鼻黏膜受損,頭部受到強烈撞擊導致瘀血,至今昏迷不醒。


 


看見他虛弱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臉色蒼白如紙片,我心裡一抽一抽地疼,好像有一把生鏽的鈍刀子在心髒上劃了一刀又一刀。


 


我在他眉心親了一下,喃喃自語:「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紀瑜年,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病床上的人沒有絲毫動靜,那張清雋秀致的臉上還殘留著許多瘀青紅腫,看得人揪心。


 


我把腦袋埋進手臂裡,心髒空洞洞的,像是被撕開一道裂口,任由冷風灌進去。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我接起來,對面口氣溫和問道:「梁小姐,您已經確定要拍賣『一生歡』嗎?」


 


我眨了眨眼,湿漉漉的東西淌了一手。


 


紀瑜年受的傷太重,頭部創傷尤其復雜,甚至壓迫到神經,他已經昏迷快一個月了,蘇玫給的那十萬塊根本不夠。


 


「鑑於這套珠寶的特殊意義,希望您慎重考慮……」


 


「確定了,我要賣。」


 


說出這幾個字的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溢滿我的胸腔,壓得我快要喘不上氣。


 


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


 


可是這最後一點念想,我都沒有守住。


 


掛斷電話後,我終於抑制不住,伏在病床旁痛哭出聲。


 


9


 


處理完珠寶拍賣的事,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


 


打開門的瞬間我愣在原地,下一秒動作迅速把房門帶上。


 


我出門的時候明明關了燈,可現在房間裡是亮的!


 


剛走兩步,我身後的門被人推開,蘇倦站在門口,輕描淡寫笑笑:「梁歡,你還想跑哪去?」


 


我冷冷地看著他:「滾,這是我家。」


 


他挑了下眉,點開一個視頻給我看,是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紀瑜年。


 


「不想讓這小子出事,那就聽話點跟我走。」


 


「你除了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還會什麼?」我看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想狠狠一拳砸過去。


 


「你,蘇玫,還有你媽,都是一樣的無恥流氓。」


 


「隨你怎麼說。」


 


蘇倦過來拉起我的手,抵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眼裡是得意的笑。


 


10


 


我抬頭望著這棟三層別墅,心中隻覺得荒誕可笑。


 


這是蘇倦自己買的一處房產,從前我在這裡住過很久,但是後來我就和他鬧掰了。


 


蘇倦停好車過來,熟稔地揉了下我的發頂:「怎麼不開門?密碼和以前一樣。」


 


0722,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桌上已經做好了飯菜,他挨著我坐下,夾起一塊排骨送到我嘴邊。


 


我不張嘴,他臉色也沒有一點變化,很從容地自己吃掉。


 


之後他給我夾的每一口菜,我全都不動。


 


「寶貝,你不能這樣。」他加重了語氣,又剝了一隻蝦放進我碗裡。


 


他看著我:「你喜歡吃蝦的。」


 


我拿起筷子,乖順地把全部菜吃完。


 


蘇倦看著我的眼神堪稱溫柔。


 


「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不喜歡被控制,所以我盡量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但是你不能故意和我作對,好嗎?」


 


我輕輕一嗤:「我倒是寧願你把我當個尋樂子的玩意。」


 


「不對。以前我是把你當成妹妹,我那麼做隻是想好好照顧你,想讓你聽我的話。」


 


我不想理他,吃完就上樓了。


 


11


 


蘇倦來梁家那年,他十五歲,我十二歲。


 


梁家上下沒人在乎我,把我當空氣。隻有他不一樣,他覺得多出一個繼妹很好玩,每天把我帶在身邊。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把我當成尋樂子的玩意。


 


他喂我吃我討厭的食物,讓我穿我不喜歡的衣服,帶我出去玩,給我拍照。


 


那些照片都被他發給了好哥們,他圈子裡的都知道蘇倦有個乖得不得了的妹妹,一點脾氣也沒有。


 


我被蘇倦圈在身邊,失去了自由。


 


直到上大學,有一個學長和我告白,他對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了。


 


結果第二天,蘇倦找來學校逼我分手了。


 


然後他把我帶到這棟別墅住,一住就是三年。


 


我要搬出去那天,他發火砸了一櫃子瓷器,把我壓在窗邊,惡狠狠警告我不許離開。


 


我用水果刀刺傷他,和梁家斷絕關系,過上隱姓埋名的生活。


 


時隔一年多,我又回到這裡。


 


12


 


吃飯時,蘇倦提了一句:「明天蘇玫生日,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想看到她。」


 


「把你一個人留在這,我不放心。」


 


「我不想看到她。」


 


僵持不下之時,蘇倦開口:「行,我不逼你。但是我會讓人實時監控,你如果跑了,我就找他算賬。」


 


毫無疑問,「他」指的是醫院裡的紀瑜年。


 


蘇倦走了兩個小時之後,我避開保鏢,打車去醫院。


 


蘇玫慶生的地方離這裡二三十公裡,他不可能這麼快趕過來。


 


我聯系過醫院,昨天紀瑜年就醒了。


 


於是我聯系了一個司機,讓他明天在醫院門口等,我帶紀瑜年一起走。


 


結果到醫院時,病房裡空空如也。


 


我把這一層全部找遍,都沒有看到紀瑜年。


 


最後是前臺告訴我,今天早上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把他帶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剎那,我腦袋裡像是鞭炮炸開一樣,一股焦躁不安堵在心口。


 


蘇倦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他早就猜到我要跑,所以提前把紀瑜年帶走!


 


想明白這些事之後,我感覺全身血液都冷了下來。


 


蘇倦,你做的那些還不夠是嗎?為什麼要這麼逼我,你到底還想怎樣?


 


13


 


我一個人在外面待了很久,等到快天黑的時候才打車回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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