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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聽趙媽媽說,景王答應了皇帝賜婚。
隻是沈時宴有一個條件,就是將婚期延後一年。
於我來說,一年時間應該夠了。
一個月後,太後駕崩,大鴻進入國喪期,沈時宴也被召回宮服喪守孝。
臨走之前,他找到我,遞給我了一個錦盒。
我打開一看,是一隻玉簪,晶瑩剔透,做工精巧,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上等佳品。
「琳琅,這是我母妃的遺物,先放你這裡,幫我保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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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淺笑的俊臉,讓我抑制不住的心動。
他的一字一句,在我心底濺起一陣陣漣漪。
「殿下,此物太過貴重,放在琳琅這裡怕是多有不妥吧,要是有什麼閃失,琳琅擔不起這個責任。」
「琳琅……」
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不忍心打斷。
他抬眸直視著我的眼睛,我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那琳琅也送殿下一份禮物。」
他眼睛一亮,「是什麼?」
我俯身在他耳邊說:「太子,玉花閣。」
沈時宴先是愣了愣,又與我相視一笑。
按照我朝律例,國喪期,京城內外不許宴飲作樂。
沈珏這種不規矩的性子,遲早會毀在自己手上。
他的新寵顧良娣聽說是個狠人,不但把沈珏迷的神魂顛倒,還深得帝後的欣賞,如今聽說還懷上了孩子,已經威脅到了太子妃楚瑤的地位了。
楚瑤為了爭寵,天天挖空心思算計這算計那,沈珏已經對她完全喪失了興趣。
不過,歸音娘子的出現,幫了楚瑤一把。
幫她暫時贏回了沈珏的心。
當她帶著沈珏去玉花閣的時候,正是嚴打期,巡查的衙役不放過任何一處。
最後,喬裝成平民的他們,被綁到了衙門。
府尹見到真容之後,大驚失色,連夜上奏到皇帝那裡。
第二日,全京城就傳開了,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沈珏和楚瑤的風流韻事,說作為皇嗣,在太後國喪期間近處風月場所,簡直把皇家的臉都丟盡了。
楚瑤被罵到不敢出府,一出門就有臭雞蛋和爛菜葉等著
我知道,一切都是沈時宴暗中操作。
皇帝震怒,沈珏將過錯都推到了楚瑤身上,一口咬定是受太子妃蠱惑。
之後,太子被罰禁足,太子妃被褫奪封號,變為庶人,逐出了東宮。
不過短短半年,楚瑤從風光無限的太子妃到庶人,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我囑咐雲芙,一定要好生看著她,不能讓她這麼輕易就S掉了。
太尉府也炸開了鍋,父親因為東宮出了事,急的團團轉,不知是誰告訴他,我來了南苑和景王相交甚密。
他居然親自到了南苑,讓我去請求景王出手相助。
「琳琅,你妹妹的事情關系到我們孟家命運,茲事體大,你身為她的親姐,又是嫡女,你快些想法子救她!」
我心中白眼,冷哼道:「父親今日想起您還有一位嫡女,不是晚了點嗎?」
眼前迅速蒼老憔悴的父親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琳琅,你剛才說什麼?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我怒不可遏的起身:「還有更難聽,您想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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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指著我鼻子就痛罵。
「好呀,孟琳琅,你長本事了是吧?你可別忘記了,當初本應是你嫁進東宮的,這次的禍端本應是你來承受的,如今是你的親妹妹替你受了,沒想到啊,你居然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聽了之後,覺得好笑:「孟太尉,您說的這話又何時是存了良心的?」
「是楚瑤霸佔了我太子妃的位置,是她心術不正才引來禍端,現在卻成了替我受難?我冷血無情?當年你親眼看著我被楚瑤母女欺辱的時候,你不也是冷血無情嗎?您是我父親,我自然是遺傳了您的性子啊。」
他瞬間吃癟,無話可說。
臉色也呈鐵青狀。
他沉默許久之後,換了一副神情,緩緩說道:「琳琅,你聽我說,瑤兒一定是無辜的,她那麼善良單純,肯定是有人誣陷她。」
「眼下景王在朝中得勢,他還能說上幾句話,就當是為父求你了,你能不能想辦法救救她?」
我側過身,眼神看著窗外,「父親,聖旨已下,說再多已經無濟於事,若父親還顧及孟家的顏面,最好看清楚形勢,切莫再為了她犯糊塗。」
「言盡於此,父親請回吧。」我讓小廝送客。
他帶著陰沉的臉色,憤憤不平的踏出了南苑的大門。
走出門還不忘罵我幾句。
「真是個白眼狼,從今以後你我父女也恩斷義絕,南苑的供給也停了,你也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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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心裡的石頭沉了下去,松了一口氣。
「怎麼?還有點傷心呢?」
正失神,沈時宴走了過來。
「還不至於,隻是感嘆,為何世人總是那麼自私,自私的愛著身邊的人……」
太子出事之後,更多的惡行被挖了出來,而景王就成了下一任儲君的大熱人選。
雖然朝中有廢太子的聲音,皇帝卻遲遲不表態,他是於心不忍,從小費心培養的儲君,寄予厚望的未來天子,就這樣墮落深淵。
「要做的還不止這些,因為太子根基深厚,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撼動的。」
沈時宴是來向我辭行的,要去一趟北邊。
近日匈奴屢屢來犯,他主動請纓去平息騷亂。
沈時宴是個有遠見的人,他知道時機未到,還需要時間沉澱和韜光養晦。
他騎馬帶我去了一個地方。
城外的一處半山腰,眺望遠方,山巒起伏,層巒疊嶂。
沈時宴在我耳畔問:「這裡美嗎?」
我笑著點頭,「嗯。」
他看向我,眼中滿是柔情。
「琳琅,初識就已覺你是懂我之人,仿佛相識了幾十載那樣熟悉,待來日,我許你錦繡河山,你要等著我。」
我笑的很開心,由衷的開心。
因為我知道來日很快就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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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大人斷了南苑的供給,不過我不怕。
用趙媽媽教給我的手藝,自給自足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早就料到了有這麼一天的。
於是拿出了積蓄,賣掉了一些首飾,在街上租下一間鋪子,開了酒樓。
名字我都取好了,叫琅宴樓。
日子眼看越來越好,父親卻找了過來。
他罵我敗壞家風,有辱門楣,要將我逐出族譜。
當眾我跪謝他的養育之恩,從此兩不相欠。
酒樓這種地方,歷來都是魚龍混雜,身為老板娘的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取各路消息。
沈時宴大捷的消息傳回,百姓心中他成了獨一無二的儲君人選。
在我心中,他也是獨一無二的英雄。
他幾乎是隔幾日就要差人送一件小玩意到我鋪子上,說是待我集滿十二個,他就凱旋而歸。
近日沈時宴不在京中,我聽聞太子黨四處奔波拉攏,在皇帝面前冒S諫言,最終解了太子的禁。
形勢不明朗,對沈時宴很是不利。
不日,宮中發生大事,皇帝突發疾病,臥床不起,民間盛傳陛下不行了,大鴻要變天了。
這幾日,我總覺著很是奇怪,經常來酒樓裡吃飯喝酒的公子哥們不來了,街上的車馬人流也少了許多。
直覺告訴我,一定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安靜。
我立即差人去往北邊送信給沈時宴,而後我又盡快安排府上採買食物,給府上小廝下人備好武器。
果不其然,隨著城門轟的一聲悶響,皇城被封鎖了。
來往行人急匆匆地跑回家裡躲避,街上都是全副武裝的兵士。
太子趁著皇帝病重,發動了兵變。
我酒樓裡還有些老者,臨危不懼,依然喝著酒吃著菜。
我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說。
「要我說啊,皇帝駕崩是遲早的事兒,何必急於一時,到頭來還落得個反賊的名號,不好聽呀。」
「那不是因為六皇子在民間威望很高,說是皇帝有意要換儲君,把太子逼急了嘛。」
「不過要是真的將太子之位給了六皇子,說不定還是件好事呢,這六皇子勤政愛民,仁厚善良,他要是能做皇帝,是我們這些百姓的福氣啊。」
「就是,就是!我也這麼認為!」
……
目前情況危急,不知道沈時宴回來沒有,有沒有危險。
在酒樓躲到後半夜,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本能地拔出佩劍朝外喊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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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那人刻意壓低聲音:「孟小姐,我是墨玉,請開門,有要事相告。」
原來是沈時宴的貼身侍衛來了。
打開門我發現墨玉身上有傷,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心中升起了不好的念頭。
「墨玉,你怎麼會受傷呢?景王殿下呢?他又在何處?有沒有受傷啊?」我話語間都是隱隱的不安。
墨玉捂著身上傷口說道:「孟小姐,我們剛從北邊回來,王爺沒有受傷,您放心,他正在與太子的人馬廝S,他派我過來告訴你,一定要躲藏好,不要出來,以免受傷。」
「孟小姐,王爺讓我帶句話,請您兩日後到老地方見。」
說完我給墨玉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看著他離去,心中惴惴不安。
收拾完,我就帶著下人回了南苑宅中,鎖好門窗,聚在一起。
第二日一早,我就派人出門去打探消息。
說是太子的秘密行宮被人揭發與皇帝的議政殿一模一樣,皇帝親自前去查看,聽說暴怒,當場狠狠扇了太子幾記耳光。
龍顏大怒,當即下旨廢太子。
原本在皇後的苦苦哀求之下,皇帝打算留太子一命。
可太子是自作孽不可活,拿出了匕首將皇帝劫持了,逼迫皇帝禪位於他。
千鈞一發之際,景王單槍匹馬, 突出重圍,頃刻間將太子拿下。
念在骨肉親情,皇帝留了一手,將太子打入天牢。
皇帝不是病重嗎?其實一切都是他裝病, 隻為試探眾皇子, 看誰急不可耐想登上皇位。
沈珏在天牢的第二日就包庇而亡了, 可惜他還沒有看見沈時宴登基。
「老板娘,來一壺上好的桃花釀!」聲音清澈明朗,一看就是沈時宴。
我起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後來,姑母和表妹楚瑤將我的屍身丟在了荒山。
「「給」「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他用手輕撫我的碎發, 「還得謝謝我的琳琅姑娘。」
「琳琅不敢當,琳琅早就知道,殿下絕非池中物, 能有今日,是遲早的事兒。」
「太尉伙同太子謀反,今早已被抄家,曾經權傾朝野的太尉如今也成了階下囚。」
還有楚瑤母女,當然也跟著父親進了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
在沈時宴的安排下, 我進了大牢, 見到了昔日威風凜凜的太尉大人。
我走到牢房門前喚了一聲:「父親大人。」
他一看見我就情緒激動:「你這個逆女, 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就是來看笑話的吧!」
我輕蔑的笑了一聲:「那是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是來救你出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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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下獄, 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嘴裡依然不停念叨祖宗家法, 大逆不道。
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轉頭就是一頓還擊:「大逆不道的是你,是你不安分,心術不正, 與那女人珠胎暗結,讓我母親鬱鬱寡歡, 你們都是兇手,害S我母親的兇手, 今日你們落得此下場, 都是你們咎由自取!活該!報應!」
隻見他雙目赤紅,恨的咬牙切齒,一陣狂笑,時不時還朝我呵斥幾句:「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因為你就是個災星, 我當初就該將你了結,不讓你來到這個世上!」
我壓下心頭的怒火, 走的時候給獄卒打點了一番, 還未踏出牢門, 就聽見他一聲悽厲的慘叫。
哦,我還忘了楚瑤母女。
那肯定不能少了她們, 我自然是要加倍奉還的。
我將他們母女賣到了地下妓院, 就是那種最低等最骯髒的窯子,光顧的都是些地痞流氓,要是伺候不周到,一刀就被宰了。
處理完他們, 我回到了南苑。
將琅宴樓交給了趙媽媽和雲芙打理。
給沈時宴留下一封信。
「琳琅不願做籠中雀,想去看看世間繁華,祝君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