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成功的第二年,謝珩仍對我的孪生妹妹念念不忘。
他找來了術士將我催眠,與已成親的妹妹狸貓換太子。
妹妹做了將軍夫人,而我替她為窮書生洗手作羹湯。
窮書生發現了不對勁,千裡上京尋妻。
謝珩盯著我頸上的紅痕,目眦欲裂,顫聲哀求我想起一切。
他不知道,那術士的催眠對我沒用。
我隻是不要他了而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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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第二年,謝珩在春風樓設宴飲酒。
酒過三巡,我看著時間,提前回府替他熬解酒湯。
謝珩摸了摸我的臉,憐惜道:「娓娓,真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我微笑,這是我攻略成功的第二年,我們的感情一向很好。
馬車剛準備出發,我卻發現隨身的巾帕被遺落在了席上,於是轉身回去取。
剛準備推門而入,卻聽到了我日夜耳鬢廝磨,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在座的都是我的心腹,但說無妨了。這些日子,我總是想起婠婠。」
謝珩喝了一口酒,聲音惆悵:「雖然娓娓是真的愛我,也把府裡料理得井井有條。」
「可當初該嫁給我的人,明明是婠婠。娓娓替嫁這件事,始終是我心裡的一根刺。」
「將軍還是,珍惜眼前人為好啊……」
這人話剛說一半,被謝珩眼風一掃,後半句噤了聲。
見席上眾人不再說話,謝珩又自顧自地說:「聽聞婠婠嫁給了一個窮書生,日子過得清貧。她從前是多麼明豔熱烈的一個姑娘啊,我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兩年前,謝珩長街打馬,馬蹄差點踏上一隻狸奴。
是虞婠婠衝了出來,勇敢地擋在馬前。
謝珩勒住了馬,被虞婠婠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小將軍,生平第一次碰到這般敢頂撞他的張揚明媚的女子。
在打聽了是虞家的姑娘後,他立馬派人上門提親。
可他紈绔惡名在外,婠婠不願意嫁他,大婚前一夜逃婚了。
虞家怕得罪了謝家,於是讓我這個和虞婠婠長得一模一樣的孪生姐姐替嫁,想瞞天過海。
我垂下眼簾,我本以為自己攻略成功,和謝珩是真心相愛的,甚至不惜為他花光了積分,隻為留在古代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系統陷入休眠那日,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相信男人的話,我都不必看你的八字,你這輩子和離三次。】
2
能混到謝珩心腹幕僚的都是人精。
他們立馬改口,順著謝珩的心意惋惜起了他與虞婠婠的姻緣。
其中一個幕僚遲疑著開口:「將軍,卑職認識個遊方術士,懂些催眠之術,倒可為將軍解憂。」
謝珩頷首讓他繼續說。
「那術士最擅長偽造記憶,倘若將夫人與妹妹的記憶互換了,豈不是瞞天過海,兩全其美?」
謝珩的指尖一下下地叩著桌案。
我知道這是他糾結時的慣常表現。
半晌,他最終開口:「你說的這個術士,現在何處?」
「回將軍,他就在附近的城邑,卑職修書一封,最多三日便可趕來。」
我渾身顫抖,聽到謝珩的聲音響起:「好。」
「你把人叫來吧,事成之後,重重有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將軍府的。
我在腦海中一遍遍呼喚著系統。
可休眠中的系統,給不了我任何回應。
3
在術士趕來的這幾日,謝珩對我好得出奇。
或許是出於一種補償心理,就連我隨口提的新鮮荔枝,他都命人千裡加急送來,隻為討我一笑。
就好像回到了我們剛互通心意的時候一樣。
其實我的攻略過程也不是太順利。
那時我剛嫁進將軍府,謝珩第二日便奉命出徵了。
邊關傳來急報,說他遭到埋伏失蹤,生S不知的時候,將軍府連缟素都已經備好了。
是我不顧勸阻,一人一騎在漠北的雪洞裡找到了重傷瀕S的他。
那時我衣衫褴褸,大家閨秀出身的雙手被韁繩磨得血肉模糊,臉也被漠北的勁風刮出血痕。
謝珩摟著我淚流滿面,說不管我是娓娓還是婠婠,此生都絕不負我。
往後的歲月裡,我陪他朝堂起伏,三升三降。
右遷剝過江南的蓮子,左遷飲過北疆的胡酒。
系統提示攻略成功那日,他為我拒絕了皇帝的賜婚,說此生隻娶虞娓娓。
那天夜裡,謝珩拉著我的手。
紅燭兩雙,花為媒,月為妁,重新拜了天地——娓娓和謝珩的天地。
我在現代才十幾歲就病S,從未體驗過這般迷人眼的情愛,答應系統做任務也隻是為了健康的身體而已。
所以當系統催促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猶豫了。
看著枕邊人的睡顏,我選擇花費積分留了下來。
昨日種種,譬如流水浮燈,猶在眼前。
隻可惜,水竭燈滅,故人心易變。
我問謝珩:「郎君今夜要留下嗎?兩年前的今日,我們對花月重新拜了第二次堂呢。」
謝珩眸中幾番糾結,終還是重重閉上了眼睛,借口處理要事去了書房,沒有留下。
那催眠的術士,明日便可抵達。
4
謝珩送我去見那術士之前,我緊緊地攥著他的手問:「謝珩,你當真要狠心至此嗎?我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
淚珠濺落到謝珩的手腕上,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甩開了我。
「娓娓,你佔了婠婠的身份這麼多年,我隻是讓事情回歸正軌而已。」
「虞家想要瞞天過海,我非但沒有找你們麻煩,還讓你當了兩年將軍夫人,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想娶的、揭開紅蓋頭想看見的,從始至終都是婠婠而已。」
說完,他將我推入了廂房內。
眼前的術士等候已久,不待我反應,便開始了施咒。
十指掐訣,黃符翻飛,光怪陸離中。
我聽到了熟悉的【叮】聲。
恍如隔世,系統的聲音響起:【檢測到有外力試圖篡改宿主記憶,系統提前結束休眠。】
5
「都結束了嗎?」
謝珩有些遲疑。
這麼快的速度,連想要反悔的時間都沒有。
「回稟將軍,都做好了。我捏了段假記憶,現在夫人醒來後,隻會認為自己是妹妹……」
「不知將軍是否要老朽給夫人的妹妹也施咒?」
謝珩走到昏睡的我身邊,伸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頰。
「大師,這咒術可會有什麼傷身的副作用?」
那術士點點頭:「副作用是有的。將軍切記不可強行喚醒夫人……不,夫人妹妹的記憶,否則便會心痛如絞,嘔血不止,傷及性命。」
謝珩喃喃道:「這咒術竟霸道至此,連後悔藥都不給嗎?」
「罷了,那便不給婠婠用了。她總不會連自己姐姐的性命都不顧。」
門外的屬下沉聲稟報:「將軍,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是時候把夫人送去江北,把新夫人接回來了。」
謝珩來不及再與術士聊下去,親自把我抱上了離開的馬車。
離別的一瞬,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娓娓,不要怪我。」
我躺在越駛越遠的馬車上,睜開了雙眼,沒有一點昏睡的樣子。
系統幫我制止了術士篡改記憶,還反向操作讓他以為自己催眠成功了。
系統義憤填膺:【謝珩個狗男人,我要把他上黑,以後分派到虐渣任務裡。】
我摸摸系統:「統哥,你說我要回原本的世界,還差多少積分來著?」
【你的積分被清零了,現在要回去的話,需要重新攻略新任務目標才可以。】
【還有,剛剛主神那邊反饋,我把謝珩上黑成功了。如果你在這個世界可以虐他的話,也可以額外加積分哦!】
「嗯!」
6
我來到了窮書生裴ţü₍鶴的家。
幾天前,虞婠婠對他說有事外出,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可再回來的人已經變成我了。
裴鶴剛與婠婠成親不久,一間簡陋的小瓦房,紅燭剪紙都還貼著。
他興衝衝地迎了上來:「娘子,你終於回來了!」
系統提示:【攻略目標:裴鶴。】
【當前好感度:80%。】
我心底「咦」了一聲,問系統:「怎麼他對我有這麼高的好感度呀?」
【這是他對虞婠婠的好感度,宿主。】
裴鶴是個很敏銳的人,在當晚便發現了我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在我脫下衣服,露出款式保守的內衫時,他一腳把我踹下了床,漲紅了臉吼道:「你不是婠婠,你到底是誰?」
說著還欺身在我臉上摸索著,想找出人皮面具,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你到底是誰?是婠婠派你來捉弄我的嗎?讓真正的婠婠出來!」
我適時地露出無辜、迷茫的神色:「郎君,你在說什麼?我就是婠婠啊。」
「胡說!婠婠從不喊我『郎君』!她也不會穿這麼無趣的裡衣!」
【裴鶴當前好感度:0%。】
裴鶴家本就不大,這番大吵大嚷,把他的娘吸引過來了。
「你在亂說什麼混賬話!裴鶴,趕緊給婠婠道歉,哪有把媳婦往床下踹的?!」
裴鶴娘說著就要來扶我。
「娘,她根本不是婠婠!」
裴鶴急了,卻被他娘罰到柴房裡過夜去了。
我一人佔了一整張床,舒服。
裴鶴出門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一定會揪出你的真面目!」
【裴鶴當前好感度:–20%。】
【宿主,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
「別急,我要留著他多賺點積分呢。」
我記得,給系統捏一個實體,也是要不少積分的。
7
娓娓和婠婠,雖是並蒂蓮花,可性格卻南轅北轍。
娓娓沉靜柔婉,女紅了得,從小跟著母親學習管家中饋。
婠婠活潑熱烈,明豔大膽,更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所以,在裴家,婠婠其實並不受保守操勞了一輩子的裴老夫人喜歡。
沒過幾天,我就與裴鶴的娘從客氣疏離到情同母女。
在我給裴老夫人繡了一幅百壽圖後,她老人家愛不釋手,神神秘秘地給了我一個古樸的錦盒。
裡面是一隻成色不菲的玉镯。
裴老夫人慈愛地看著我:「婠婠,雖然你從前總吵吵鬧鬧,但現在卻沉穩許多。這是我們裴家的傳家寶,隻給未來的兒媳婦,你就收下吧!」
我也不推託,驚喜地道謝:「這麼貴重的镯子,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謝謝娘!」
镯子還沒戴到手上,下一秒就被偷聽牆角的裴鶴奪了過去。
「娘!你糊塗了啊,你之前怎麼不給婠婠,現在給這個冒牌貨?!」
裴老夫人沉下臉色:「混賬東西,她就是婠婠,我的好兒媳婦,我還認不出來嗎?還不快給婠婠戴上!」
裴鶴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眼镯子,竟然一咬牙,直接把镯子扔進窗外的池塘裡去了。
「這個冒牌貨她不配!」
「裴鶴!你!逆子啊!」裴老夫人氣得胸口起伏。
我看都沒看裴鶴一眼,安撫她:「娘,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把咱們裴家的镯子找回來的。」
說著就跳入了那片池塘,在湖底搜尋起來。
隻是湖底泥沙俱下,水又渾濁,直到太陽下山我也沒能找到。
「婠婠啊,不要镯子了,你快上來吧!有你在,比什麼镯子都重要啊!」裴老夫人哭著說。
由於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太久,我臉色蒼白,上岸時踉跄了一下。
某個躲在樹後的身影衝出來扶住了我。
裴鶴張了張嘴:「逞什麼強!」
我勾勾唇。
【裴鶴當前好感度:10%。】
「系統,把我懷裡的镯子兌換成積分。」
【叮!已為宿主兌換積分 500 分。】
8
裴鶴沒讓我等太久。
他想起婠婠曾經對他說過,自己有個孪生的姐姐,如今是謝珩將軍的夫人,過的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日子。
在去帝京將軍府的馬車上,裴鶴正色對我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認為自己是婠婠,但隻要把你帶回將軍府,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我託著臉看向馬車外飛馳的景色,再次重復:「郎君,我就是婠婠呀。」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後。
裴鶴飛快地下車,與向他飛撲而來的婠婠哭著抱在了一起。
裴鶴說:「婠婠,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婠婠也哭:「我錯了,裴郎,我後悔了。」
婠婠穿著將軍夫人制式的錦衣緞裙,和粗布麻衣的裴鶴抱在一起,顯得站在一旁,同樣荊釵布裙的我很是尷尬。
「郎君……為何要和姐姐抱在一起?」
我四分驚訝、三分無措、兩分傷心、一分不解,宛如一個看見自己丈夫和姐姐抱在一起親親熱熱的古代閨秀。
緊隨其後的謝珩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不肯移開半分。
他眼底一片青黑,胡茬也沒有刮,看上去過得並不好。
要是從前,我早已心疼地圍著他打轉了。
但我此刻,隻是垂下眼神,盡職盡責地扮演裴鶴的妻子。
我上前拉住裴鶴:「姐夫出來了,郎君,你怎麼能這樣拉著姐姐呢?」
裴鶴皺眉,一揮手直接把我推倒在地。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