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她們醫院開的體檢單子,名字是溫馨的,其它都很正常,不過一般這種體檢單是婚檢的時候才需要做的,她有點不明白,溫馨把這個夾在信封裡是什麼意思,走的時候忘記帶走了?
旁邊閻衛國停下用餐,看了眼她手裡的信封,問了一句,“是小溫同志留下的?”
何文燕笑道:“是,是一張我們醫院的體驗報告,估計是溫馨走的時候落下了,沒帶走。”說完就要將單子塞回到信封裡。
閻衛國放下手中的餐具,想了想,面色嚴肅的伸手,將那張報告接了過來。
何文燕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將單子給他了,解釋說:“看時間好像是溫馨走的前一天,這孩子不聲不響就走了,也沒有回溫家,不知道去哪了。”她看了看閻衛國的臉色,何文燕也不傻,溫馨之所以走,跟前一天,閻衛國讓她遞的那封信不無關系。
可閻家父子倆守口如瓶,鐵桶江山,她是一個字也撬不出來,一開始她猜是不是溫馨作風上的問題,但是剛剛看單子,最後面明明寫著:處,女膜無松馳、無破裂、完好。
這應該不是作風問題,那就可能跟溫家的事有關,但為什麼要把信給溫馨,要她一個解釋呢,何文燕一時也想不通這件事。
閻衛國看了一會兒,將單子和信封放到了一邊,斂眉沉默半天才嘆了一聲,說道:“這就是小溫同志給我的解釋,看來,是我錯怪她了。”
……
溫馨心裡有事,晚上就沒睡好,早上又不願意待在顧青銅那邊,去把材料準備好,讓魏老頭看著火,她就跑到朧市的市內去了,坐上環城電車,從藍橋坐到劉家渡,再到曹工路。
遇到有黑市的地方,她就偽裝一番鑽進去,到處遊逛,買了不少黃豆和芝麻,抽走一半的油,再原地以半價或更低的價格賣出去,幾乎眨眼就被人買走了。
油也賣得很快,現在的食用油一家隻有半斤的票,都是定量的,隻有那麼多,外面也沒有賣的,所以吃的時候非常省,不夠的話就隻好買肥肉回來,所以見到有人賣油,還不要油票,可以用其它的票或者糧票抵,還比市面便宜,那肯定不能放過啊,這個半斤那一斤,沒一會就光了。
這個年代的人不能說腦子不活絡,隻是賺錢方面,他們是沒有那個意識。
溫馨就不一樣了,她看哪裡人多就拎著兩隻兩斤裝的油罐過去,隨便找一個看著有肉,胖乎乎的大姐,就悄悄問她,“姐,香油和豆油要不要,不要油票,便宜。”
那大姐立即就瞪大眼晴瞪,“你有?多少錢?”幾乎一問一個準,有時候還能帶過來兩個把她手裡那四斤全買光,溫馨賣完,就從系統裡再裝四斤,她看著滿大街的人,幾乎全是潛在客戶,基本都是行走的金幣,可惜黑市的豆子不夠多,否則這油真的不愁賣。
她就逛了一上午,口袋就鼓起來了,沒數,大概也就賣了一百五六十塊錢,賺錢了,心情也就好多了,暗忖,就算那閻壞蛋銷了她的戶,那她也一樣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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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隔三岔午這麼轉一圈,一個月也不天天出來,就出來個十次八次,等到高考前,她搞不好就成了萬元戶啦。
想想太棒啦,這年代,錢也不難賺的呀,溫馨揣著錢就跑去朧州最大的中心商廈,那裡有成品衣服賣。
一進去,那種年代的畫面感衝擊力撲面而來,驀然有一種自己真的穿越了時空的感覺,就像是翻開了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的人動了起來一樣,而溫馨現在就成為其中一員。
很快她就魚遊入海,跟這些人一起擠了進去,和別人一樣對著售貨員喊,我要這件,這件多少錢,多少票。
別人高高興興的買了絨衫,買了牛皮鞋,給家人買了褲子和短大衣。
溫馨:“……”
一件也看不上,這些衣服也太醜了吧,穿出去簡直掉粉,想拿一件回去加工都不知道怎麼修改。
最後她就隻買了幾雙尼龍襪子,還花了兩張油換的工業票,這還是商廈裡質量最好的襪子了,溫馨拎著女士尼龍襪,八毛六一雙,她都不知道怎麼吐槽,湊合穿吧,襪子她可不會做。
午後跑到點心店,要了一大碗咖喱牛羊肉湯,才六毛錢。生煎包子,每客四個,才兩毛,吃著金黃脆香的包子,喝著牛肉湯,包子餡裡面湯汁飽滿,味道濃鬱,味道不錯,她飽飽的吃了一頓。
走的時候又要了豆沙條頭糕和方糕,拎回去給魏家兩個老人當早點,遇到肉攤又買了半斤排骨,人要靚,就要多喝湯,排骨湯可是很好喝的。
晚上夜幕將落未落,溫馨才一路坐車回來,提著東西進了魏家,東鄰西舍都在做飯,看溫馨天天大包小包往魏家送東西,還拎著排骨,個個羨慕的眼都綠了,這年頭,大方的親戚可真不多,家家都吃不上肉呢,這魏家自然這小姑娘來,頓頓沒斷了肉。
一進去,她就看到屋子裡忙忙活活,熱氣騰騰,魏老頭今天也回來了,正在那兒擺桌子。
桌子上還放著好幾樣菜。
“魏阿伯,今天什麼日子?這麼多好吃的?”溫馨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居然有大片牛切肉,還有現在很難買到的肉腸,以及其它各種熟食品。
“回來啦?家裡來客人了。”
“客人?”
這時從廚房走出來一個人。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家順子他們團的團長,特意過來給順子送家信,順便來看看我們。”魏老頭樂呵呵的說。
溫馨看向洗完手從廚房裡走出來的閻澤揚,兩人有了一瞬間的靜默,他的身量板直挺拔,眸子點漆如墨,臉頰微收,沉沉的目光正看著溫馨,時間就像定格了一樣。
第 45 章
“來來, 坐下吃,閻團長, 你大老遠過來, 要是不急著走,就在這兒多住幾天,我們家有房間, 收拾的很幹淨, 就別住招待所了。”魏老頭很熱情把客人迎到座位上。
魏老太也滿臉笑容,這可是小兒子在部隊的領導啊, 平時他回一趟家天天都說我們團怎麼樣, 我們團長怎麼怎麼樣, 這在老兩口眼裡那可不得了, 肯定要幫兒子把人招待好。
而且人家一上門, 就帶了東西, 還有水果。
現在的朧州,水果多貴啊,已經不是貴不貴的問題, 而是有錢也買不到。
閻澤揚在別人家裡那是一派正經, 腰背挺直, 正襟危坐在那裡, 那派頭兒, 一舉一動仿佛嚴謹中透著紀律, 紀律中有著涵養,涵養中還帶點渾然天成的氣質, 吃個飯都能吃出歐洲貴族血統的那種優雅感來。
估計拿著攝像機來,直接就能拍戲了, 魏老頭用公筷給他挾菜, 他立即客氣地說:“可以了,謝謝魏伯伯。”
溫馨低頭吃著飯,想到他在閻家,西裡呼嚕的吃她做的牛肉面,然後瞥著眼睛指著面碗不爽的問,就這點?就那樣子,再看現在,她好懸沒把嘴裡的一口飯給掉出來。
旁邊魏老太笑著說,“閻團長,家裡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招待所就別去了,浪費錢,家裡住著多舒服,順子回來的時候經常說起你,他剛進部隊的那年,年紀最小,你在部隊裡對他細心照顧,現在難得來一次咱們家,我們得好好替順子招待你。”
細心照顧?估計那個叫順子的被他們團長的訓練給虐慘了,偶爾給點關心,就當作細心照顧了,溫馨撇著嘴想。
“對啊,閻團長,你要不在咱們家住,還得在外頭住招待所,那順子回來我們也沒法交待。”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閻澤揚抬眼看了溫馨一眼,她埋頭在那裡數飯粒,一聲不吭的。
他想了想,對夫妻倆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給二位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閻團長……”
“叫我澤揚吧。”
“诶!”
……
大概今天魏家的肉味太香啦,桌子上又是牛切肉,又是牛排骨、豬肉、紅腸,在這個誰家要做了點肉,周圍幾家都聞得清清楚楚的年代。
魏家這頓飯有點奢侈,對其它住戶來說,這香味兒簡直是飢火燒腸,人神共憤,好幾戶都把窗戶打開了,有的還往下探頭,見香味是魏家傳過來的,嘴裡咕哝了幾句,也不知道是酸還是罵,“啪”的就把窗戶關上了。
沒吃一會兒,樓上有一戶就下了樓,帶著兩個孩子在門口說是過來借把米下鍋。
人家魏家來了客人,她帶兩孩子下來借把米,這時候連魏家老太太都膈應了。
這是見人家有客人了,不能不借,特意上的門吧。
來得大家還挺同情她,一個寡婦養兩孩子,不容易。
可這寡婦長得有幾分姿色,平時又愛裝個可憐樣兒,這家男人給兩把蔥,那家男人給兩頭蒜,弄的名聲都臭了。
“阿嬸,就借我一把米,夠我煮鍋稀飯就行了,孩子好幾頓都沒吃點像樣的東西了。”她說。
平時她也沒少來要吃的,都說還,可她這麼困難,誰能要求她還?說是借就是給,魏老太也沒少給她吃的,可今天兒子團裡的團長來了,這寡婦居然上門要東西,魏老太臉色就不好了,這要讓人家團長怎麼看?這還是兒子團裡的領導呢。
一桌子肉,就給她把米?魏老太黑著臉,從廚房抓了把糙米,又挾子幾塊豬肉頭和幾片香腸倒她碗裡了,下來還拿兩個碗,知道一個碗裝米,一個碗裝肉,老太太都無語了。
她嘆了一聲,說她可憐吧,是真可憐,一個女人帶兩孩子這世道沒餓死都是好的,說她不好的吧,臉皮確實厚,可不厚這世道她和孩子能活下來嗎?
寡婦說了好幾聲謝謝,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眼坐在那兒一表人材,長得精神氣十足的青年,她剛才就多看了兩眼,這時候見對方看過來,她對他笑了下,才拉著孩子走了。
溫馨小眼睛瞄來瞄去,就瞄到她那勾人一瞥,心裡忍不住woc了一句,這女人段位很高啊,怪不得一人能養兩個孩子,東家男人西家爺們都著了迷的給她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