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覓挑了挑眉，手指搭在燕無歸的手上。
這稱呼已經成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小情趣，雲覓帶著些戲謔的問道：“你說，我們把他們曾經吵鬧著立月娆為後的折子貼到大殿上，讓他們挨個讀之前寫的折子，如何？”
全勝臉色倏然慘白，眨著眼睛朝燕無歸使眼色。
這可是真真要給大臣們鬧難堪的法子。
燕無歸瞥了一眼擠眉弄眼的全勝，權當瞧不見，朝著雲覓笑道：“此法甚好。”
全勝一聽暗自裡搓了搓手，聽著他們說說笑笑，不滿地看著燕無歸，半響看著雲覓合上眼陰陽怪氣的說道：“滿貴妃啊，奴才想起來庫裡有個金湯婆子。不如貴妃隨咱家一起去取給陛下吧？”
雲覓抬了抬眼，剛要說話，燕無歸卻站起身來。
早看出來全勝憋半天了，他也想聽聽這人能說出來什麼話，笑吟吟的說道：“也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全勝也滿面笑容，隻是一出門就皺緊眉頭，變臉速度堪比川劇。
他轉頭就劈頭蓋臉的轉頭說道：“古有魅惑帝王不當朝政的狐狸精妲似，最後落了個葬身火海死無全屍的結果。咱家今兒真是開了眼，這狐狸精還有男有女的。”
燕無歸單眉一挑。
全勝見他不接話，以為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這大漠來的野蠻人聽不懂，直言道：“滿貴妃。你可知陛下的做法，那可是要激怒朝臣的。”
“這朝臣本就對陛下最近偏頗眾多，你還要……”
“然後呢？”
燕無歸這一句直接讓全勝炸了毛：“你怕不是盼著陛下過不好？”
“你是不是打了什麼鬼主意？咱家告訴你，這江山是上官家的，跟你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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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無歸點點頭。
全勝覺得自己這一拳頭徹底砸進了棉花裡，他氣不打一處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燕無歸看著全勝一臉憋屈，也不好為難人，大發善心的說道：“我也從未想過謀什麼皇位。你大可放心。”
“我並不覺得陛下做的事有什麼不妥之處。”
“你還不覺得？”
燕無歸是真打算讓大臣的老臉徹底扔在大殿上，讓他們頭撞柱。
“因為一個天象就要注定一個人的地位與生死，若是有一天上天劈了乾心殿，眾人要討伐你家陛下，你還要覺得他們說得對嗎？”
“歪理！”
全勝算是知道這廝為何會討陛下歡喜了。
他總覺得這個滿貴妃奇奇怪怪，如今真切的一盤算，這人跟自家陛下的脾氣性子還當真有幾分像。
就這個能把死馬說成活的嘴皮子，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第32章：早早就知道抱大腿
“你這是咒陛下！”
燕無歸呲笑了一聲：“誰敢咒她？”
“你既然信你的陛下是天子，那就不要為了這種小事勞煩她。”燕無歸雙手背後，晃悠悠地往前走：“天子一怒浮屍萬裡，陛下說的對，這天下是她上官家的，又不是那群大臣的。既當臣子，就該聽話。”
“你……”
燕無歸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勾唇笑了笑：“不是說要給陛下拿湯婆子嗎？若是怠慢了，到時候冷著陛下可是你的罪過。”
全勝隻能憋上一股子的氣，悶悶地往前蹿。
他不信邪，明裡暗裡的跟雲覓打商量，希望雲覓能收回成命，可雲覓就是鐵了心。
從燕無歸扮演她的那天，雲覓就沒打算再扮回來，省得讓人看出來端倪。每天悠哉悠哉端著燕無歸的臉闲逛。
燕無歸真當如雲覓所說，直接讓人抬了個架子上朝去，上面按名掛著他們的折子，眾人還沒明白陛下要做什麼就聽他傳喚一個個的念名字，跟上學被老師叫上前臺一般，讓他們面對著一朝文武百官自己念。
念好了算是無事，念不好的……
燕無歸手指擺在龍案牍上輕輕敲著，輕聲一笑。
他循循漸進，先挑那些軟柿子捏。
敲山震虎。
他總不能真讓五十來歲的丞相站在一眾面前丟這個人。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曾經還當過原主的太傅。所謂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般做傳到民間也不好聽。
那些拿了折子的官吏打開折子臉都綠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打臉誅心最難熬。
“全勝。”
燕無歸擺了擺手，努著下巴說道：“怕是他們看不懂，把朕這疊折子也發給他們仔細瞧瞧。”
這兩本折子落在人手裡，膽子小挺不住的直接轉頭噗通就跪在地上，朝著燕無歸一言不發。
論誰瞧見不知道這是陛下在怪罪他們呢？
沒立後之前，他們引據經典，聲淚俱下。拐彎抹角罵的甚是難聽，什麼有子無後不利國朝運勢，陛下這般讓人心寒。可是前兩天寫的折子裡他們立馬話鋒一轉，同樣難聽的話，理由卻是不同。
立後不足一月便廢後，這是逼著雲覓當歷史上最可笑的皇帝吧。
沒拿到折子的官吏還一頭霧水，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臉上如此難看？看了幾眼折子就被嚇得一言不敢發，紛紛心底開始揣測帝心起來。
難不成陛下找到了他們不檢點之處，要再洗一波朝堂？
身居高位的，除了兩袖清風不近人情的，誰私下沒點兒汙跡。扒著頭沒看見自己名的，暗暗松口氣，瞧見名字的，心髒直接捏到了嗓子眼裡。
最令人奇怪是，這架子上竟然掛了丞相的折子。
丞相就算犯了什麼過錯，年紀已大，陛下總不能翻臉吧？
那些相好的人互相對視一眼，選擇了靜靜等著事態發展。
“念。”
被拎上來的三個人都俯首跪在地上，燕無歸朗聲問道：“怎麼不念了？難不成還要朕幫你們念不成！”
“陛下恕罪！”
燕無歸本也就沒有把事態鬧得太大的想法，沒有兜圈子，隻是選了這三個倒霉蛋震懾一下朝野就夠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除了丞相與楚不休以外，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
“朕看你們真是闲的。孝宣皇後禮儀端莊，又養育一子。如何配不得後位？如今下了一場大雨就把膽子都下沒了？怎麼當初沒人跟朕說這孝宣皇後有傷風化？”
“口口聲聲說是天意，敢情這江山是上天白送給朕的？”
“拜天拜地的，怎麼不拜拜那些讓你們吃飽飯闲出病的衣食父母們，怎麼不多動動腦子給朕排憂解難？”
“孝宣皇後一事，朕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後宮的折子。如果真覺得太闲，去找楚大將軍。”
被猛地點了名的楚不休挑了挑眉，仰頭起來，燕無歸給他挑釁地瞥了一眼，說道：“問問楚大將軍有沒有什麼邊關要塞要守的，不想動腦子還想建功立業，那不吃苦頭怎麼行。”
楚不休拱手一笑，說道：“有道理。”
他都不稱呼陛下。
別人傻，他不會傻的看不出來這腦袋頂坐的是那個蠻子還是雲覓。
“此事就這般過了，下了朝，各自領各自的折子回去擺著。好好瞧瞧，下次做事希望諸臣多動動腦子！”
各個面色漲紅，一聲不吭。
燕無歸甩袖離開，前排的連忙走到一旁的丞相面前，剛要說闲話，丞相擺了擺手，直接將那人要說的話賭了個嚴嚴實實，提前說道：“陛下說的在理。本相也是年紀大，老眼昏花，不中用才做出來這等蠢事，看來……該是去享享清福了。”
這丞相都認錯了，那些覺得受了屈辱的文臣也不敢聲張。
這文臣武將自是不同的。
那之前跟風湊熱鬧的武將拿了折子嘻嘻哈哈的離開，多半文臣就端上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一副要亡國的樣子。
雲覓穿著一身黃袍倚在高欄上瞧著他們的臉色，捧著臉跟全勝討論：“你說這文臣為何總是事兒這麼多？”
全勝一愣，連忙說道：“陛下，這話可不能亂說。”
雲覓小聲逼逼了一句。
這朝代有時候挺有意思的，你說保家衛國的都是那些武將，文臣能用得著的也就那麼幾個罷了。其餘養著，不是說話好聽，靠著一張嘴混日子，就是天天算計有的沒得小心思。
雲覓隻覺得很無聊。
可是仔細想想。
這些古人的君臣之術也是厲害，她頂頭的老祖宗們將朝堂安排的妥妥當當，沒有大奸之臣，也沒有格外幹淨之人。烏七八糟，竟然能得百年安康。
楚不休沒走，雲覓聽聞他在御書房等著時隻覺得沒好事兒。
她進門瞧見楚不休在逗銘雲。
楚不休自知手上殺伐太重沒敢用手碰小皇子就搖著那鈴鐺讓銘雲看。
說來也奇怪，這楚不休一來，鈴鐺銘雲都生不起興趣，隻管眼巴巴瞧著楚不休。
雲覓那時候還跟燕無歸說，銘雲這孩子性子像她，知道早早就抱大腿。
現在親近楚不休，到時候楚不休才能給他好果子吃。
好家伙，燕無歸一聽立馬惱了。
抱什麼大腿？他燕無歸的兒子，會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情？荒唐！要是銘雲長大沒出息，他就把楚不休的腿給砍了。
雲覓：？？？
第33章：跟貴妃像極了
“這孩子倒是不怕我。”
楚不休看見雲覓來了，主動搭話說道。
雲覓揚了揚手，有些自豪。
那肯定，自家兒子爹娘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小小一個將軍而已……
“倒像是我兒子。”
楚不休抿唇一笑，調侃道。
可不巧，燕無歸聽聞楚不休找雲覓就跟過來，誰知剛到殿裡就聽見這話。雲覓一哆嗦，嘴皮子一竄，生怕醋壇子翻了連聲說道：“飯可以亂說，話不能亂吃。”
“嘶——”
楚不休嘲諷的笑了一聲，輕聲諷刺道：“不過一個貴妃而已，能讓你怕成這樣。”
“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兒？”
雲覓也覺得挺尷尬，趕忙扯開話題。
楚不休沒應雲覓反而看了燕無歸一眼，神神秘秘說道：“本來是有話，看見某個人，就不想說了。”
“不想說就憋著，沒人求著你說。”
燕無歸那張臉陰沉的能低出水來，黑氣沉沉，周身密匝匝裹著不悅的低壓。
楚不休也不甘落後的化身成了一個炸、藥桶，瞪著眼，尖酸刻薄，擲地有聲。
“你不過是個蠻子而已，雲覓給你幾分顏色這就開起來染坊了，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四個字怎麼寫了是嗎？”
離他最近的銘雲始終看著他的臉，被他這煞神模樣嚇的一激靈。
銘雲打出生起，本也就沒哭過幾次，這次竟被生生嚇哭了。
雲覓一時也慌了，瞧見兒子哭連忙去抱，呵斥道：“有什麼可吵的？就不能消停點兒。一個兩個，竟是會添亂。”
“我添亂？”
楚不休性子軸，指著雲覓說道：“你就慣著他。到時候你被他吃了，你都不知道。”
“蠻子就是蠻子，沒規沒矩。真不知道你何時眼瞎成這樣。”
楚不休今日也不知怎麼了，往常也沒這麼情緒激動過。
雲覓抱著孩子輕聲的哄著，一雙水眸瞪著楚不休，她明裡看著燕無歸在免袖子，抿了抿唇說道：“貴妃。”
燕無歸心不甘情不願地抬頭，雲覓深吸了口氣：“你過來，抱著兒子。”
“這就來抱。”
燕無歸也沒想跟他吵，一個手下敗將而已。
更何況，整死一個楚不休，燕無歸有一百種方法讓他死的悄無聲息，如同一隻螞蟻。你會跟一隻無傷大雅的螞蟻計較嗎？
燕無歸免好了袖子，照顧兒子他已經是輕車熟路，從雲覓手裡接過來，動作一點兒不溫柔。
雲覓就覺得銘雲這孩子日後肯定能成大氣。
因為他小小年紀就知道欺軟怕硬，剛剛在她懷裡哭的哼哼唧唧怎麼哄都沒有用，往燕無歸懷裡一掐立馬就把臉繃住了。
雲覓唇角彎了彎，片刻立馬就收斂了表情，瞥眼看向楚不休說道：“既然不方便，那我們偏殿說。”
這段時間楚不休對燕無歸雖說沒有好感，可是因著木已成舟的想法，再沒用過那些粗鄙之語。所以今天，雲覓也挺意外。
想來是，大漠那邊兒發生了什麼事兒？
畢竟楚不休其中的一個執念就是守護好國朝的山河。
雲覓走在前方，雖說早已知道這並非陛下，但他在外面還是恪守君臣禮節，不容他人詬病。
如今已是春日爛漫最好的時間，寵柳嬌花，姹紫嫣紅。宮女們小心翼翼修剪著花枝，看見兩人紛紛拜下去，等人走後又小聲議論著兩人各自的俊逸。
雲覓繞過了偏殿到了湖上吩咐全勝去幫自己拿包魚食，等著時這才開口問道：“剛剛的話，他不能聽？”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燕無歸。
楚不休憋著，被雲覓一問就猶如破閘的洪水滔滔不絕的說道：“你看看他那個脾氣，性子。”
“知道的明白他是個貴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皇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