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把容珍帶回了家。


她之前在我家養病,留下了一套換洗衣物,我催促她去洗熱水澡,就到廚房開火做飯。


程天翔給我發了一條消息,我想了想,給他下了指令。


容珍下來的時候我還在專心致志地發消息,素面朝天的大小姐眼眶還是紅紅的,卻已經能像以前一樣自如地指揮我了:「我想喝牛奶。」


我們家的牛奶都是爺爺的朋友從牧場寄回來的,水牛奶甘甜醇厚,容珍很愛喝,我幫她稍稍加熱了一會,就神色從容地遞給她:「小心燙。」


容珍小口小口啜飲著牛奶,沒有說話。


我嘆口氣:「不用在這裏陪著我。」


她隻是抬眼看我,皺了皺眉,很不滿的樣子:「你不是在追我嗎,怎麼還趕我走?」


我隻能心平氣和地解釋:「廚房油煙大,我怕燻到你。」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卻像是好奇心上來了,把杯子一放,湊近了看我,「什麼時候的事?」


容珍白皙的臉頰湊得很近,我幾乎能聞到她脖頸間沐浴露的清香。她輪廓圓潤的眼眸黑白分明,近乎無辜地望著我。


——她真的是被慣壞了,有種完全不在意外界危險的天真。


我呼吸一滯,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說:「容小姐是想要我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嗎?」


她不解地垂眼,然後緩緩後退,哼了一聲:「你都不肯告訴我,沒有誠意。」


見她語帶怨氣,我隻能敷衍地回答:「我小學就暗戀你了。」


容珍一愣:「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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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清楚,因為時間太長,其實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唯一記得的是,我喜歡了她很久很久,隻是這段時間我並不痛苦,大概也是因為,我從未升起佔有的念頭。


我隻希望她一切都好,能一直驕傲,一直明艷,一直高高在上,一直順風得意。


我想說話的時候,門鈴響了。


程天翔大呼小叫地沖了進來:「謝哥我剛剛看到小道消息——」


他的聲音止於看見容珍的那一秒:「誒,大小姐?」


「什麼小道消息?」容珍卻已經率先開口,看見程天翔為難的神色後她輕哼一聲,「不說我都知道,就是駱承瀚訂婚宴的事吧?」


程天翔向我瘋狂使眼色:「啊這……」


她卻好像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看見程天翔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並不在意:「不用這麼遮遮掩掩的,我今天去找他,他就已經告訴我了。」


「啊?」程天翔徹底傻了。


「我其實是想找他還東西的,」容珍說,「尤其是我家裏那個水晶天鵝,我越看越晦氣,真想砸他臉上,結果他根本都不記得有這個東西了……」


「水晶天鵝?」


程天翔一愣,「好巧啊,謝哥你也有一個天鵝對不對?」


容珍轉頭看我。


我一頓,都來不及說話,程天翔就嘚吧嘚吧地補充道:「不過謝哥那個天鵝是裂開的,他當時撿那碎片回來手都割破了……大小姐你要想砸人,全新的多浪費啊,謝哥這個拿來砸人肯定更合適。」


容珍忽然問:「天鵝翅膀斷了嗎?」


「對啊,大小姐你怎麼知道——」程天翔說,「其實我也覺得,碎了就扔了,但謝哥一擺就很多年,看久了還有點殘缺美,我就給它取了個名字,『斷臂大鵝子』。」


我打斷他:「行了,飯煮好了,你快去盛飯。」


程天翔去廚房了,容珍安靜地盯著我,好像有些困惑,又有些恍惚。她問我:「是你嗎?」


我問:「容小姐指的是什麼——」


「我的天鵝是爸爸送的禮物,畢業聚會那天……被駱承瀚拿去借給自己表妹看,不小心摔碎了,後來有人給我寄了一個新的天鵝,我以為是他還給我的。」


她問我:「其實是你送的?」


那天是高中同學聚會,駱承瀚帶了自己剛上高中的妹妹。


我站在角落裏,看見她哭了。


駱承瀚指責她不該和小孩計較,身外之物而已,駱承瀚的妹妹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而她看著駱承瀚,明明是據理力爭要求道歉,眼淚卻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走之後,我把它撿了起來,可水晶這種東西,哪怕隻是碎成了幾片,也無法再修補。


天鵝斷裂的翅膀在我的虎口割了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我卻毫無所覺,隻是在工匠和我說就算接好了也滿是裂縫的時候,不期然想到了她流淚的模樣。


程天翔笑我怎麼撿垃圾,我嘆息,和他說我又幹蠢事了。


好像一遇到容珍,我總是做蠢事。


容珍大概是從我的表情裏得到了答案,她有點生氣,好像又有點高興,最後隻是指責我:「你怎麼不告訴我?」


我抬起眼,扯了扯唇角:「容珍,喜歡你這件事,我從來沒想過讓你知道。」


她愣住了。


半晌,容珍抱著手臂,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卻強撐著不肯顯示出來:「那我現在還是知道了。」


「是啊,」我嘆口氣,「可能是太喜歡容小姐了,我實在瞞不住了。」


面前忽然掠過輕風,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容珍湊近了我,她扯住我的領口,然後很輕地吻了吻我的下頜。


溫軟的,猶如鴻毛的觸感。


容珍輕哼一聲:「我現在相信了。」


我被震住了,嗓音幹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蓋章,」她理所當然地說,「你本來就是我的資源了,現在我考慮好了,給你升個職——」


我垂眼看她,總算平復了過分激烈的心跳:「容珍,蓋章不是這樣的。」


說完,我很輕地親了她的唇,如蜻蜓點水。


要退開的時候,容珍卻按住了我的手腕,小聲地用驕傲的語氣說:「我才不用你教。」


她生澀地繼續了這個淺嘗輒止的吻。


月光落在了我的指尖,這一刻,她是獨屬於我一個人的月亮。


我目眩神迷,幾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這一頓飯最終還是涼了,自覺把自己反鎖在廚房的程天翔被我敲開門端飯出來的時候還在沖我擠眉弄眼:「謝哥,我懂事吧?一看你要我走我就麻溜地走了……」


我心不在焉:「嗯,還行。」


「你們……」程天翔看看我又看看容珍,「這是成了嗎?」


我還沒說話,容珍就抬起頭:「我剛剛買了閃送的睡衣,今晚住你家。」


我:「……」


程天翔反應很快,喜笑顏開:「嫂子好,嫂子好,嫂子能帶我的『瑤瑤』上分嗎?」


容珍一頓,看了看我,有些遲疑:「謝昭南也想玩『瑤』。」


程天翔一臉問號:「哥你不是最看不起我的『瑤』了嗎?怎麼屠龍者終成惡龍啊?」


我:「……閉上你的嘴。」


吃完飯,程天翔很自覺地離開了,而容珍也很自然地站在我旁邊,一邊吃我削的蘋果一邊看我洗碗。


我問:「你今晚住我家?」


她非常自然地點頭:「嗯。」


見她這副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樣子,我牙根發癢,似笑非笑地問她:「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關系不一樣了吧?就這麼放心我?」


容珍歪頭看我:「看不出來,你還挺封建的。」


我:「……」


我差點被她氣笑了,大小姐卻已經施施然地去我的庭院散步了。


確實,她膽子大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知道為什麼,容珍面對我總是這樣肆意。


即便是我們根本不算熟的時候,她也表現得很有恃無恐,像是有所預感,又或者……我在她面前,總會不自覺地軟化半分。


算了。


反正我也不會真的傷害她——


這種想法,在她晚上抱著枕頭出現在我房間的時候煙消雲散。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和你一起睡啊,」容珍毫不客氣地把枕頭放到我的床上,「你怎麼像個被強搶的民女,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我:「……」


我有些頭痛,想好言相勸,又覺得要不乾脆真的讓她知道點厲害,讓她以後都別這麼囂張。


在我搖擺不定的時候,容珍卻喊了我的名字:「謝昭南。」


我下意識回答:「我在。」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她看著我,「其實我脾氣很差。」


我沉默幾秒:「我知道。」


「我不會照顧人,可能也沒那麼溫柔。」


「我知道。」


「我非常喜歡吃醋,佔有欲特別強。」


「我知道。」


「我需要你經常陪著我,去哪都要告訴我。」


「我知道。」


「我要吃好的,用好的,住好的,我受不了苦。」


我被她故意做出的跋扈姿態逗笑了,彎著眼,露出很淺的笑:「我知道。」


「你是真的知道還是隻是敷衍我?」她見我從善如流,忍不住懷疑我,「你現在答應得這麼好,以後要是敢反悔對我不好了……」


「容珍,」我很認真地看著她,「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真的吧,」她抿了抿唇,「我是真的相信你了。」


我說:「多謝容小姐的信任,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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