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凡間寒冬


  正值臘月三九日,一年裡最冷的幾天。


  中午太陽高懸,雪雖然停了,風一吹過來,仍然帶著刺骨的寒冷。


  定安城中,路邊街坊都掛著紅燈籠,居民商客往來如梭,偶有貴家公子小姐的車馬經過,在路上留下泥濘的痕跡。


  雖說今年的雪災剛剛停歇,但城裡到處仍然都是過年喜氣洋洋的氛圍。


  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從藥鋪中出來,寒冬臘月裡,他仍然穿著單衣,因為尺寸不太合身,褲腿還短了一寸,露出他凍得有些青紫的腳踝。


  他拎著藥包,順著繁榮熱鬧的街市一路向著城外走去,來到賣饅頭的攤子前,拿出僅剩的銅板。


  “老板,要一個饅頭。”


  “好嘞。”


  攤販將熱騰騰的饅頭包好,抬起頭,看到衣著單薄的少年面容蒼白消瘦的樣子,不由得心中嘆氣。


  今年的冬天格外嚴寒,對達官貴族們沒有影響,他們這樣生活在城裡的平民百姓雖說過得苦一些,可也不是不能熬過去。


  可是如這樣貧寒年幼無依無靠的窮人孩子,恐怕又要凍死許多了。


  想到這裡,攤販又多拿了一個饅頭,一同遞給那少年。


  “拿著吃吧,看這天啊,這幾日還要下雪呢。”


  少年一怔,隨即露出感謝的笑容。


  “多謝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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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來便生得眉眼俊秀,隻是帶著年少當家的成熟沉悶,所以才不顯。


  如今這樣抬頭一笑,有了點精氣神,才終於能看出原本俊氣的樣子。


  謝過攤販後,少年、也便是虞松澤小心翼翼地將饅頭塞在懷裡,這才順著主路向外跑去。


  他並不是城中人,而是和自己的小妹妹虞念清住在安定城附近的村子裡相依為命。


  入冬後下了大雪,小念清便生了病,高熱昏迷了五天之久。


  村裡的老人都說她熬不過去了,還不到四歲的年紀,哪裡經得住這樣折騰?


  虞松澤仍然把所有的積蓄拿去請大夫和開藥,如今雖然捉襟見肘,妹妹卻奇跡般好轉,雖仍然畏寒發燒,但好歹有了點精神,不似之前昏迷不醒了。


  他著急回去看妹妹,也不覺得冷,一路小跑著,不知哪家有錢人的馬車從對面過來,虞松澤向旁邊避開。


  馬車經過身邊的時候,他聽到裡面有孩子賭氣的聲音傳來,“我不要這破爛兒,不要,嗚嗚嗚……”


  “好好,小的這就讓人給少爺再買些其他的,少爺別生氣……”


  馬車一閃而過,簾子撩開,一隻白胖的小手將什麼東西扔了出來,而後揚長而去。


  虞松澤跑過去,看到是個漂亮的紅色布老虎,有一半都浸在泥水裡了,他趕緊撿起來擦幹淨,心下高興。


  大過年的,家裡沒有什麼喜氣的東西,他又沒能力給妹妹買點什麼。上一個布玩具已經縫縫補補的爛掉了,看到這個,她一定很開心。


  虞松澤離開定安城,外面是樹林和荒地,風吹過來都冷三分。


  他住的村子雖然是離定安城最近的那一個,可雪災鬧人,原本土路旁一人深的溝壑都被大雪填滿,隻剩下村裡人和其他獵戶行動時開出的彎彎繞繞的雪路。


  虞松澤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這樣過了一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一座隱藏在雪色中的小村莊,相比於定安城,村裡則是蕭瑟寂靜許多。


  穿過村子,來到家門口的時候,少年的手指都已經凍得都有些僵掉了。


  虞松澤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一條縫,自己閃身進去,又迅速關上木門,像是怕露進一絲寒氣來。


  這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屋內一個土炕,一點雜物,一對簡陋的桌椅,還有個灶臺,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土炕上,一個約莫才三歲多的小姑娘裹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著。


  她被照顧得嚴實,裹得緊緊的被子裡面還穿著縫縫補補的棉衣,從頭裹到腳,隻剩下臉蛋露著外面。


  她皮膚蒼白,雖然五官精致可愛,卻沒有正常孩子的嬰兒肥,小臉反而清瘦得楚楚可憐。


  虞松澤在旁搓了搓手,等到自己身上寒氣消去,這才拎著東西來到炕前。


  先將布老虎放在小姑娘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的地方,又去灶臺邊點了火,藥熬上,順帶熱熱這一路過來已經變硬的饅頭。


  昨日村裡的劉嬸家煲了雞湯,知道這兄妹倆困難,特地讓兒子送了一碗過來。


  隻是那時妹妹已經睡下了,虞松澤自己也沒舍得喝,如今正好一起熱下。


  等到饅頭和雞湯都熱好了,虞松澤端到炕上,便看到妹妹睡夢中還微微蹙著小眉毛,也不知是病得難受,還是做噩夢了。


  父母去得急,給當年才十一二歲的虞松澤留下了剛滿月的幼妹。


  孩子拉扯著孩子長大,沒人知曉年幼的虞松澤受了多少苦,這世上更沒有人比他更疼愛自己的妹妹。


  他在旁坐下,將她輕輕抱在懷裡,低聲哄道,“小妹,吃飯了……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虞念清病得昏昏沉沉,聽到兄長的聲音,她勉強睜開眼睛,睡得有些迷茫,還沒清醒,就被喂了口雞湯。


  雖然病得有點嘗不出味道,身體卻知道是好東西,虞松澤遞過來一勺,就被她喝得幹幹淨淨。


  虞松澤很高興,又將饅頭撕成小塊,一點點配著雞湯喂給她。


  結果湯才喝了一半,饅頭更才吃了幾小口,小念清就不張嘴了,任由虞松澤將勺子在她的嘴唇上劃來劃去,也沒有要喝的意思。


  “吃飽了。”小姑娘靠著兄長的懷裡,聲音帶著孩子的柔軟稚嫩和生病的沙啞,輕輕地說,“哥哥吃。”


  聽到她這樣說,虞松澤眼中有些湿潤。


  想到城裡那路過的小少爺坐在馬車裡,被人哄著寵著,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養得白胖白胖的。他的小妹還沒到四歲,病得消瘦,一碗雞湯都舍不得喝完,懂得要給他留。


  有時他真希望她是富家出身的小姐,至少不用和自己一起受苦。


  虞松澤強打精神,他笑道,“哥哥在城裡吃完了,今日酒樓扔了好多殘羹剩菜,我還吃了肘子呢。”


  這話自然是騙她的,嚴冬過得艱難的不止他們兄妹一家,別說是剩飯剩菜,就算泔水,也大有窮人搶著要。


  他這樣說,小念清也不為所動,她抿著嘴唇,大眼睛抬起,一眨不眨地看著虞松澤。


  虞松澤哄道,“清清聽話,把雞湯喝光,多吃一些,病就多好一點。等到春天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山裡捉野兔。”


  小姑娘想了想。


  “哥哥一口,我一口。”


  虞松澤隻能答應她。


  兄妹倆分著吃了雞湯和一塊饅頭,虞松澤將另一塊饅頭收起來,留著明天吃。


  中藥熬好的時候,正巧虞念清比較有精神,裹著被子坐在炕上玩布老虎。她本來高興得很,聞到藥味後明顯蔫了許多。


  小孩子都不愛喝藥的,更何況虞念清才三歲多。


  可哥哥端來後,她還是乖乖地喝完了所有藥。


  碗放下來的時候,虞松澤看到她苦得皺起小臉,眼角掛著淚水,卻不耍賴也不撒嬌,乖得讓人心疼。


  虞松澤心中疼惜,他伸手抹去小姑娘的眼淚,恨不得是自己受她的苦。


  …


  晚上,吹了燭火,兄妹倆相依而眠。


  念清像是貓兒一樣,在兄長懷裡蹭了蹭,找到了舒服的角度。


  虞松澤感到肋骨前硌得慌,低下頭,才看到她右手拽著他的衣襟,懷裡還抱著布老虎,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夜幕沉沉,兄妹二人很快進入夢鄉。


  冷風呼嘯著向安定城席卷而去。


  城中,魏氏小姐府。


  一道冰冷的銀色劍光襲來,帶著令人窒息、鋪天蓋地的強勁殺意,仿佛瞬間能將萬物一切都撕得粉碎。


  魏娆尖叫一聲,她猛然從床榻上坐起身,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湿。


  寂靜的夜裡傳來狗叫聲,沒過一會兒,臥房外的走廊點起了燭火。


  門窗上,人影晃動。


  “小姐,又做噩夢了?”門外傳來丫鬟困倦的聲音。


  魏娆這才回過神來,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才開口道,“我沒事。”


  外面逐漸沒了聲響。


  她獨自靠坐在黑暗裡,冷汗順著額角滑落,狂跳的心髒久久不能平復。


  這是魏娆重生歸來的第五天了,她仍然沒有從前世死亡的陰影中解脫。


  她注視著虛空,神情有些惘然。


  未來,魏娆成了修仙界的一名劍修弟子。


  富家千金登上仙途,這本不知是多少凡人、甚至是帝王貴族都暗中羨慕不已的好命。


  她本也是這樣以為的,直到前世她真的來到修仙界,方才意識到什麼叫天外有天。


  從小眾星捧月的大小姐拜入長鴻劍宗,成了最不起眼的外門弟子。她在人界的榮華富貴和家族顯赫,在修仙弟子眼裡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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