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安靜得我有點不適應，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仿佛之前的種種是她的另一個人格。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
臨近租房合約結束，她突然喊我們去聚餐。
「園園，小夢，合同快結束了，我也不打算續約了，準備回老家了，這次吃飯就當給我這段記憶畫上一個句號吧。」
我和小夢再三考慮下，答應了她的請求。
她提前給我們發了一個餐廳的位置，自己先過去等著我們。
我看著這個餐廳的名字，這是我們當地一個非常高級的餐廳，簡單吃一頓都要小幾千，她不是一向摳搜？怎麼會選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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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她朋友圈的照片，身上背著驢牌包包，穿著小香衣服。
我給小夢發消息，提醒她留個心眼。
等我們到了之後是一個包間。
布置得滿地玫瑰花，還有一個拉小提琴的樂手。
最主要的是王靜已經提前點好菜了，滿滿的一大桌子，我和小夢被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我打趣王靜：「王總最近在哪裡發財啊，喊我們來聚餐這麼大手筆。」
「哎呀咱們這不是系統還沒結束麼，小小奢侈一把，反正是 AA。」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小夢聽到後捏緊包帶，遲遲不敢落座：「那你怎麼不問我們，一個人點了這麼多。」
「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放心啦，我和店長認識，到時候給咱們打個折，就當見見世面了。」
她殷勤地拉著小夢和我倆，按著我們肩膀在位置上坐下。
我和小夢知道系統的S板，所以隻吃了面前的意面。
「這個龍蝦可好吃了，我專門為你倆點的。」
她說著把龍蝦夾到了我的盤子裡。
我連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這麼好的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
小夢也婉拒：「我最近胃口不太好。」
王靜見我倆油鹽不進，也沒多勸。
自顧自地開始拍起 vlog，小夢扒出了她發布的平臺給我看。
她現在主打的是「富家千金」人設。
賬號沒有露臉，令人浮想聯翩是哪位大人物的女兒。
這種人設極其容易崩塌，可是看著她評論區沒有一個人質疑。
我心想，真的發財了？
但是她的主頁很多都是在這個餐廳拍的，我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9.
吃完飯後，王靜看著滿桌子的剩菜，喊來服務員全部都打包帶走了。
還暗暗嘲諷我倆「山豬吃不了細糠」。
我倆對她的虛榮心做法已經感到習以為常，但是看到賬單，我倆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饒是我情緒這麼穩定，我也忍不住吼了出來「57 萬？！」
「這些東西雖然貴，但也沒到這種地步吧。」小夢驚嘆。
王靜看著我們大呼小叫的樣子，十分不屑：「怕什麼，我把單買了不就行了。」
真不是我多想，她今天這一套組合拳，真有點把我打蒙了。
她一定會使壞，我腦袋裡不停回想她給我們埋的坑。
但是又想到我和小夢隻吃了意面，想到這，心跳才算平穩下來。
晚上十二點我守著手機，仿佛是等著命運的審判。
系統消息的聲音響起。
「檢測到成員聚餐費用 57 萬：由王靜代付。根據平臺規則及實時市場價格，餐飲費用、服務費用以及服務員小費已從您綁定的賬戶自動扣除相關費用：7 萬元。公平合租，精確 AA，祝您生活愉快。」
我的賬戶就這樣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迅速清零。
這簡直比割肉還痛。
小夢也跑來我的臥室，手不住地發抖。
「這怎麼回事，咱們明明就吃了意面，怎麼這麼多費用？」
我穩了一下心神，先迅速提交申訴。
不過兩分鍾，申訴就被駁回。
小夢急得在我們的微信群裡質問王靜。
「到底怎麼回事……」
但是一條條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不見她半點回復。
我安撫著小夢。
「我們沒做過的事，自會有真相，明天咱倆再去一趟餐廳要一下賬單。」
小夢在我的勸解下也平復了下來。
10.
夜晚，我躺在床上不停地回憶今天的事，才想起來包廂裡滿地的玫瑰花和小提琴樂手。
我們從答應的那一刻開始，這場鴻門宴就在等著我們了。
難道，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麼？
11.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王靜的自媒體賬號。
她正在直播，沒露臉，背景是她那個堆滿奢侈品的房間一角。
彈幕零星飄過一兩條「騙子」「還錢」。
但瞬間就被房管踢了出去。
我立刻私信了那個被踢的人。
原來是王靜騙她的粉絲和她聚餐，還可以 AA，粉絲一聽這麼好，不僅能見到偶像，還可以使用 AA 制，立馬同意了。
結果和我們一樣，高額賬單。
他把我拉入群聊「受騙組」。
不僅是他，上當受騙的有一兩百人不等。
也有人去餐廳鬧事，但是賬單清清楚楚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
最終也無功而返。
躺在床上，我拼命想捋清她的邏輯。
AA 制，她自己也要付錢啊！這樣坑人，她到底圖什麼？
利潤從哪裡來？難道隻是為了看別人痛苦？
不行，必須去那家餐廳看看，挖出裡面的貓膩！
次日，我和小夢專門請了假去餐廳。
可是我們走的卻不是尋常路，我們是去應聘的。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我們見到了店長，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他好像很忙，在打著電話，我敏銳地聽到了：
「靜靜....今天有幾桌....抽成...」的字眼
他看我們進來，擺擺手就表示同意了。
試崗被安排在布菜間。
這裡人來人往，手上的活兒不停，嘴上的八卦也沒停。
我瞅準機會，湊近帶我的那個老師傅，裝作好奇地問：「師傅，我看店裡也沒幾桌客人，怎麼感覺大家還挺忙的？」
老師傅掐滅煙頭，嗤笑一聲，壓低聲音：「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店長，最近可攀上高枝兒了，跟個小網紅打得火熱。」
他朝店長辦公室努努嘴，「看見沒？剛還打電話膩歪呢！倆人唱雙簧，一個拉客，一個抬價，吃回扣吃得滿嘴流油！」
最後那句「吃回扣」他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的，說完還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
原來如此！所有的線索瞬間串成了清晰的鏈條。
真相大白，我一分鍾都不想多待。
找了個借口說身體不適，拉著小夢匆匆離開了那家餐廳。
小夢還在憤憤不平。
「她把粉絲當什麼？提款機麼！」
出來之後立刻聯系「受害組」裡面的群主，交代了我知道的信息。
群情激憤，在一位懂法律的群友牽頭下，著手準備證據，開始上訴。
12.
立案過程異常順利，警方高度重視。
我和小夢作為重要舉報人和受害者代表，需要前往配合調查。
就在我們準備出門的那天早晨，在客廳裡又撞見了春風得意的王靜。
她挎著一個嶄新的奢侈品包包，故意在我們面前晃了晃，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炫耀和輕蔑：
「喲，兩位大忙人, 這是要去哪兒奔命啊？看看我這新包, 限量款, 喜歡嗎？」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有些人啊, 拼S拼活一輩子，也摸不到這種包的一個角。嘖，這就是命。」
我和小夢對視一眼，連生氣都懶得生了。
我們沒說話, 隻是像看跳梁小醜一樣看了她一眼, 徑直開門走了出去。
見到負責約談的工作人員時, 也看到了公平系統創始人, 他對我們表達了真摯的歉意。
或許他低估了人性的惡，用來約束人們的系統，變成了犯罪的手段。
工作人員認真記錄著每一個細節, 時不時皺眉詢問關鍵信息。
當聽到王靜通過這種方式詐騙金額累計近兩百萬時, 連見多識廣的他們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們放心, 這種惡意欺詐行為, 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
一句承諾, 讓在場所有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 卻也更期待最終的結果。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 王靜依舊在社交媒體上炫耀著新買的奢侈品。
說自己「運氣好，總能遇到貴人」。
直到處罰書送上門那天，我在門口撞見她，她手裡捏著那張紙，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二百二十萬的罰款, 還要全額退還我們的受騙金額, 這對靠詐騙斂財的她來說, 無疑是晴天霹靂。
沒過兩天，就聽說她瘋了似的衝進那家餐廳找店長。
有人偷偷拍了視頻發到群裡。
畫面裡她抓著店長的胳膊哭喊, 問他為什麼不幫自己分擔, 店長卻一把甩開她, 指著鼻子罵：「你算什麼東西？當初跟你合作，不過是看你能騙來傻子掏錢！現在出事了，還想拉我下水？趕緊滾，別髒了我的地方！」
他說這話時，旁邊還站著個年輕女孩，正挽著他的胳膊，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王靜。
畫面戛然而止。
群內過了一會再次上傳了一個視頻, 但是兩分鍾內撤回了, 不過我看到了。
警笛聲、叫喊聲交雜著, 足以見得當時的混亂。隻見警察抬著擔架從餐廳出來, 白布下面隱約能看出人形。。
後來才知道, 王靜被店長羞辱後徹底瘋了, 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捅了過去。
等她反應過來時, 店長已經倒在血泊裡, 她手裡還攥著帶血的刀。
她的判決我不得而知。
但是鋃鐺入獄是在所難免的。
我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出了一口惡氣，還是感嘆人性的復雜。
事情走到這種地步是大家都無法預料的。
AA 系統也被下架了，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會有更好評判公平的方式。
但在這個東西沒出現之前, 公平自在人心。
恪守本分，做好自己，珍愛生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