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泫然欲泣:
「真的沒幾個了,他們都是陪我舍生忘S的兄弟,我對不起他們。」
他抬起我的下巴,懲罰性地捏了我一下:
「不說實話?」
我委屈巴巴:
「我哪知道?我自從來到你府上就沒見過他們,哪知有多少人?」
從他們搶劫糧食金銀的頻率來看,幾百號人是有的。
裴衍攔下奏折,故意把這事告訴我,自然不是想當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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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回搖他的胳膊:「裴郎~」
裴衍的嘴角揚起弧度,襯著一張臉好看極了:
「要保住他們的命,就得讓他們老實。」
我一臉為難:「搶劫的確不該,但是他們也得活下去。」
裴衍笑而不語。
他想把我的精兵收為己用,等著我主動開口。
我開始有些不情願,後來想了想,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是夜,我躲在他的轎子裡,進了一家酒家,然後喬裝打扮,騎馬前往黑牙子山。
他們看到我還活在世上,自然喜不自勝。
令我欣慰的是,不隻黑牙子山,隔壁山頭也有我的人,足足近千人。
隻是驚訝我與裴衍在一起,有些不快。
「多虧裴大人相救,我才能活下來。」
「本宮現在護不住你們,也不能看著你們白白送S。」
「裴大人現在與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願意供著你們吃喝,以後便是你們的主子了。」
後來,我與衛雲錚單獨說了會兒話,費了好些口舌,才讓眾人勉強接受。
回去的路上,從馬車又換回轎子。
這是頂單人轎,兩人坐著擁擠,裴衍索性讓我坐他腿上。
「把那些精兵全部送我,真的舍得?」
「不然呢?我又養不起他們。」
他湊到我耳邊,低聲道:
「你明明很心疼。」
我反身圈住他的脖子,一臉誠懇:
「我對權勢地位本來也沒有興趣,跟二皇兄作對,隻是為了報仇。」
我說起二皇兄害S承砚哥哥的事,說起母後因為餘貴妃受到的委屈,說起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謹小慎微的童年。
裴衍眼眸低垂,輕聲道:
「抱歉,是我毀了你的復仇大業。」
「這些我都會還給你,幫先太子討回公道,洗脫你的汙名。」
我問:「那我呢?」
他笑了笑,摟緊我的腰:
「自然是做我的女人,你在我身後,我為你遮風擋雨……」
話未說完,忽然轎子一沉。
我下巴撞到裴衍的胸膛上,生疼,險些叫出聲。
轎子被人攔住:
「裴大人,下官巡防營指揮使,奉命搜查。」
15
二皇兄一日看不到我的屍體,便一日睡不安穩。
京城的布防無孔不入,即便是宰相也不能例外。
裴衍掀開轎簾一角,隻探出一個頭去:
「本官在此,還不讓開!」
「扶楹公主至今在逃,尚未歸案,上頭有令,來往車轎必須嚴查。」
「放肆!你敢懷疑到本相頭上不成!」
不得不說,裴衍發起火來頗有威懾力。
但那指揮使不懼權勢,昂首挺胸站在轎子前:
「下官奉命檢查,裴相若是不肯,便從下官屍體上踏過去!」
兩人僵持好久,互不讓步。
指揮使忽然往前一步,趁裴衍不注意,一把掀開了轎簾。
將轎內情形一眼掃過。
裴衍不爽,一腳把他踹出去,正踢到他的肚子上:
「反了你了!」
轎子抬起,如常往前走。
我和他都松了一口氣。
還好裴衍的衣袍足夠寬大,還好我的身材足夠纖細,才能鑽在他的衣袍下擺裡,躲過了搜查。
他拍拍我的背:「出來吧。」
我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了,正想鑽出去。
但是,腿抽筋了,動不了。
轎子突然顛簸了一下。
我的頭不知道頂到了哪裡,裴衍悶哼一聲。
「怎麼不出來?」
不知為何,他的嗓音不復剛才,變得有些沙啞。
我好像發現了有趣的事情,起了玩心,故意折磨他。
他的反應比我想象中還要厲害。
可惜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把他撩得不能自已時,我突然停手。
這時,轎子正好到了府門口。
他讓人把轎子抬進院子,屏退左右。
他可真夠能忍的,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聲音也很穩,讓人幾乎聽不出異樣。
隻有我知道,他快瀕臨極限了。
院子周圍沒了聲響,隻有夜裡蛐蛐的叫聲。
他仰著頭,白玉般長長的脖頸上,喉結滾動。
「可以繼續。」他啞著嗓子。
「什麼?」我明知故問。
他的聲音裡幾乎帶著哀求:
「你再動動。」
我壞笑著起身,在他唇上如蜻蜓點水一般碰了一下。
然後掀開轎簾,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回來……」
院子寂靜,他獨自呆在轎子裡。
不知過了多久,裴衍氣火攻心地出現在我的房間,把剛剛睡著的我搖起來。
「李扶楹,今晚你別想睡!」
16
自那以後,裴衍對我越發寵愛。
他記得我的口味,飯桌上再也沒出現過辣菜。
他知道我害怕打雷,即便朝政再繁忙,也會冒雨到我的房間陪我。
他花大價錢從商販手裡買了一隻會說話的鸚鵡,隻為逗我開心。
但是,他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
更沒有提過「愛」字。
書房的密室,也從來不肯讓我進去。
我這人就是好奇心重,費了不少功夫,終於找到密室的開關。
裡面的空間不大,放眼望去,竟然全是撕碎的紙張。
拼湊起來,便是幾張美人圖。?
畫上的容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筆觸勾勒細膩,可見作畫時極為用心。
裴衍那晚躲在這裡借酒消愁,一怒之下把她的畫撕了。
但我發現,這一地狼藉裡,還有幾張畫是完好無損的。
畫一:年輕男子被人欺負,吊在圍場外的樹枝上。
畫二:身穿紅色騎裝的女子策馬而來,一箭射S孤狼,救下男子。
畫三:女子的馬背上馱著一個年輕男子,在樹林裡策馬飛馳。
……
我皺起眉頭,簡直不敢相信。
畫上的紅衣女子,是我啊!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他的畫上?
那紙頁已經泛黃,上面題著漂亮的正楷小字: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見之不忘兮,思之如狂。
愛慕之情從這裡滋生。
裴衍即便在最憤怒的時候,也不舍得將這幾張畫撕掉。
我腦子裡一片混沌。
等他回來以後,定要問問怎麼回事。
書房傳來響動,我凝神細聽,回來的不止裴衍,還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成親時。」
另一個男子在地上來回踱步,笑道:
「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從縫隙往外瞧去,此人是一身外藩的裝扮,華麗貴氣,約十八九歲的年紀。
他身姿高挑,五官深邃,前面幾縷辮子顯得俏皮又邪氣。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就是小北王,北狄王的弟弟。
多年前,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沒想到,裴衍竟然跟他搭上了聯系。
他把折扇慢慢捻開,輕笑:
「讓小王出兵襄助,隻減免歲貢可不夠。」
「……誰?」
我心跳漏了一拍。
習武之人耳朵靈敏,我隻是吸了口氣,就被他聽出來了。
裴衍打開密室機關。
我不知小北王會不會認出我,更不敢冒險試探,小北王看到我會作何反應。
為了不露臉,我連忙磕頭認罪:
「奴婢進來灑掃房間,不小心碰到機關,把自己關進去了,求大人饒命!」
我自認演得不錯,能蒙混過關。
小北王問:「她是你府上的奴婢?」
「是。」裴衍道,「小北王請放心,本官會約束好府上的下人,她絕不會亂說。」
小北王收起扇子,一下一下拍打著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思考什麼。
猝不及防間,他突然上前,用扇柄抬起我的臉:
我心跳險些漏了一拍。
幸好他沒有認出我。
他眼眸明亮,嘖嘖稱奇;
「絕色啊,把本王帳裡的美人都比下去了。」
「裴大人,你府上藏著這樣的美人,不邀請我賞用一番嗎?」
我望向裴衍,不斷搖頭。
裴衍尷尬賠笑:「不瞞小北王,這丫頭我打算收房的。」
「一個奴婢而已,又不是妻,用完了就還給你了,怎麼,連個奴婢都不舍得,還跟本王談誠意?」
「小北王,我這府上還有別人,你要是喜歡的話……」
「本王就要她,不然咱們的事就此作罷!」
小北王把扇子別在後腰上,瀟灑離去。
「等等。」
裴衍忽然開口。
我預感不妙,膝行過去,拉住裴衍的衣服下擺,卑微哀求:
「大人,奴婢心裡隻有大人一個,奴婢不想伺候別人。」
他猶豫了一瞬,最終什麼都沒說,轉過身去。
小北王大笑著將我打橫抱起。
裴衍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17
天亮後,小北王穿上衣服,心滿意足地離去。
我睡了很久,明知床邊有個人,也不願睜開眼看他。
「我知道你醒了。」
裴衍的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扶楹,我沒有退路了,為保萬全,我需要小北王的兵。」
「小北王這次答應跟我合作,也算是你功勞一件。」
「大局為重,你別鬧脾氣。」
我睜開眼睛,嗤笑一聲:
「裴衍,你把我當什麼了?可以隨意贈送的妾室美婢?」
裴衍吼道:
「我知道你是公主,那又怎麼樣!」
「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容欣一樣,恰好用得上我,所以才討好我,欺騙我!」
「我問你,先皇將你許配給我時,你為何不把聖旨拿出來?」
「你看不上我,不喜歡我,寧可冒險奪位也不肯嫁給我,不是嗎?」
「……」
我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因為他說的是對的。
我不希望他看得這麼通透。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把原來對容欣的那份痴戀用到我身上。
「裴衍,你會騎馬嗎?」
「什麼?」
他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問,但還是認真回答:
「不會。」
我道:「容欣也不會。」
他愣了半晌,後知後覺:
「你說什麼?容欣不會騎馬?」
我平靜道:「是啊,我在你的密室裡看到幾幅畫,畫上是容欣的模樣。」
「可是,容欣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
裴衍一臉迷茫:
「怎麼可能,我當年明明見過她在圍場上……」
「你看清她的臉了嗎?」我打斷。
他蹙眉,艱難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不過,還是我幫他回憶一下吧。
「你知道一隻狼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最可怕的是,它會引來一群狼。」
「為什麼不能SS這隻狼?」
「因為狼生性記仇,如果我們逃了,狼群發現狼崽子S了,會報復附近的村民,所以不要招惹為好。」?
裴衍的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相信地望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