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冷笑一聲。
「許觀潮,你一說謊就扣手指的毛病,到現在還是沒改掉。」
他「噌」地一下抬起頭,又驚又喜地看向我。
眼中閃著水光,好像要哭了。
「媽……」
「別。」我伸出手,制止了他,「我二十多歲小姑娘,沒有你這麼大的兒子。」
「可是……可是你不都認出我了嗎?」
「我認出你隻是因為我聰明,而且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影響我們之間……單純的上下級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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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
我和許行遠是重生回來的,但此時距離許觀潮的出生還有將近十年。
蝴蝶的翅膀,扇得很沒有邏輯。
但不管是為什麼,前世我的S,他也要負責任。
甚至最後那通電話……
前世因為他在龍鳳胎裡格外瘦小,出生的時候就比他姐姐瘦了好幾斤。
我總擔心他夭折,格外費心。
不說是個滿分母親,至少也是及格。
可是最後拋下我投身杜舟,他竟然是最積極的。
甚至還說出「你S了,舟舟阿姨就是我的新媽媽了」這種話,傷透我的心。
我不願意原諒他。
「媽……」
「別叫我媽,我害怕。」
15
「如果我說,我知道許行遠和杜舟的弱點,能幫你扳倒他們,你願意原諒我嗎?
「不用像從前一樣,隻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孝順您,照顧您就好。」
我沒答應,隻是道:「說來聽聽。」
他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娓娓道來:
許行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惦記著這個年少不可得的白月光。
白月光又未嘗不能有別的白月光。
杜舟的初戀是個小演員。
早年兩人因為沒錢而分手。
杜舟跟了許行遠之後,用許行遠的錢在外面養那個小演員。
兩個人蜜裡調油,感情不要太好。
「媽……」
我一個眼神刀了過去。
「葉總,我還可以把那個小演員的姓名告訴你,這些夠不夠拆散他們兩個?」
我點點頭:「應該夠了。」
「那……我……」
「隻是沒什麼用。」
在他驚訝的眼神中,我繼續道:「我為什麼要拆散他們兩個?你都說了,許行遠就是個提款機。他願意做這個冤大頭,我何必多管闲事。」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憑什麼告訴你呢?誰知道你是不是許行遠派來的臥底?」
「媽,你信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忠誠您,孝順您。」
我輕笑一聲拍拍他的肩膀。
「孩子,現在想孝順我的人太多了,輪不到你。
「出去吧,我還要忙,別耽誤我的時間。」
他看著我,眼神閃著水光。
從前,每次批評他,他都是露出這個表情。
裝可憐,他最拿手了。
隻不過,如今我不再是他的母親。
16
我等著許觀潮把我說的話告訴許行遠。
可等了好多天,也沒等到。
老許有點飄了。
靠著公然挑釁葉氏給自己賺了一波流量。
這是最好的機會,我不想再等了。
許觀潮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做,那就隨他吧。
我拿起電話,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我語氣平淡地詢問:「考慮清楚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傳來一個略顯猶豫的聲音:
「可以,我答應你。但我隻是到你的公司上班,行遠是我兄弟,我不會做害我兄弟的事。」
我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應道: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電話匆匆接起又匆匆掛斷。
緊接著,我又迅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簡短地詢問幾句後,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還真是幸運的一天。
三天後,一條財經版消息在熱搜的角落出現:
#遠舟公司因為偷稅漏稅而被調查#
感謝許行遠的大張旗鼓。
之前,他靠著拉踩葉氏而備受矚目。
如今的跌落也受到不少關注。
更令人矚目的是,公司內的骨幹成員,在調查之前似乎早已有所察覺,竟已紛紛辦理了離職手續。
這一切,當然是我做的。
隻是拆散你許行遠和杜舟有什麼意思。
許行遠看似愛得深沉。
其實又何嘗不是一種表演。
他本質上是一個自戀的人。
他隻愛他自己。
真正能對他造成影響的,是摧毀他最引以為傲的公司。
搞垮一個大公司很難,可搞垮一個小工作室有時候隻需要稍稍動動手指。
比如利用輿論,比如行業內封S,還比如說,挖走他為數不多的核心成員。
17
其實,許行遠的技術能力一直是被高估的。
在他的公司裡,真正負責技術板塊核心業務的,是他大學時期的一位好友。
那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技術狂,技術水平確實沒得說,可就是為人太過呆板,隻專注於技術研發,對其他事情都不太上心。
以往,想要挖他過來根本不可能。
但最近,許行遠為了滿足杜舟日益膨脹的物質需求,不惜铤而走險。
在公司賬目上動手腳,大肆挪用公司資金來填補杜舟的各種揮霍,這也導致公司的財務狀況漏洞百出。
兩人之間鬧了很大的矛盾,公司內人心惶惶。
我就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一方面舉報他偷稅漏稅,讓有關部門介入調查。
另一方面,用優厚的條件,吸引這位技術骨幹跳槽到我的公司。
雙管齊下,遠舟公司就如同失去了支柱的大廈,瞬間搖搖欲墜。
看著網上那些關於遠舟公司的負面報道,我心中沒有絲毫憐憫。
回想起前世,我被許行遠欺騙,為他付出了一切,最後卻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如今,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曾經,我是那麼的天真,全心全意地相信著許行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甚至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和家庭。
可結果呢?他在背後卻和杜舟謀劃著如何利用我,如何騙取我家的財產。
而這一世,我要讓他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18
幾天後的下午。
我正常下班回家。
手機上顯示正在通話。
「爸爸,今晚出去吃吧,聽助理說最近新開了一家法餐廳,我們去嘗嘗。」
「法餐?那玩意兒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涮鍋。」
「又吃涮鍋,前兩天才吃過,我現在打嗝都一股羊肉味,你怎麼那麼愛吃?」
……
我完全沉浸在對話裡,沒有注意到,公司門口蹲了個人。
突然,他從陰影裡蹿出來,硬生生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抬眼一看,竟然是許行遠。
還是那身皺巴巴的廉價西服,許久未曾打理,頭發也有些凌亂,往日裡刻意維持的那點體面早已消失不見。
隻剩下滿臉的疲憊與狼狽,眼中還透著一絲急切和慌亂。
「葉思,你等等。」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試圖拉住我的胳膊。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厭惡,用力甩開他的手,腳步不停。
許行遠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緊緊跟在我身後,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葉思,求你看在我們那麼多年夫妻的份上,就幫我這一次吧!我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呀!你就借我一點錢,讓我先渡過這個難關吧!」
我聽著他的哀求,內心毫無波動。
「杜舟呢?她的那些珠寶首飾,賣一賣應該夠交一部分罰款吧?」
「她……她跑了。」
「葉思,我現在知道了,她隻是為了我的錢,隻有你和我是真心的。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
我已經站在車門邊,準備上車,他一隻手撐在門邊,攔住我的去路:
「葉思,我們那麼多年夫妻, 你難道一點舊情都不念嗎?老婆,老婆我知道錯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吧!這一次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周圍人聲鼎沸,有許多人停下腳步看熱鬧。
保安拿著防衛叉從身後悄悄靠近。
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接著又是一腳踹在他膝蓋上。
他沒設防,疼得倒在地上。
保安趕緊上前, 把他制服。
我猛地一甩頭。
發圈從發尾落下, 掉在地上,一頭長發隨風飛起。
「神經病吧, 我才二十多歲, 誰和你多年夫妻!」
保安們一左一右架住了許行遠,他還在掙扎著,嘴裡不停地喊著:
「葉思, 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啊……」
我沒有再理會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隻留下許行遠在保安的拖拽下, 依舊在那裡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19
車子駛離鬧市區。
是我接到許觀潮的電話。
「媽……
「別罵我,最後讓我再叫一次吧!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了。
「我來到這裡才知道, 原來你為了我們放棄了什麼。
「抱歉,之前傷你那麼深。
「你不知道你S後又發生了什麼吧。算了……不說了, 你這麼聰明肯定能猜到。
「就說我是怎麼來的吧。
「你走之後沒兩年,我就S了, 餓S的,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變成了嬰兒。
「那時候還以為是孟婆湯沒起作用, 還很得意, 哇, 帶著前世的記憶再活一次, 簡直太爽了吧!」
「隻是, 這個家庭不太好。媽媽有精神病,動不動就發瘋打人, 爸爸是賭鬼,家裡的所有錢都會被他拿走。要不是有前世的記憶,我連大學都上不了了。
「後來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那時候你應該還沒回來, 是真正的, 二十多歲的媽媽。你站在外公身後,看上去一點煩惱都沒有。
「再之後就是在頒獎典禮上親眼見到你。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聲音的間隙裡, 我聽到有風的聲音。
「你在哪裡?」我問。
他笑了,笑得很苦澀:「你終於問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關心我呢!」
「你在哪兒?」
「天臺, 真高啊!媽媽。」
「你想用跳樓來威脅我嗎?」
「怎麼會呢媽媽!我隻是想在最後再聽聽你的聲音。媽媽……我走後你會想我嗎?」
我深吸一口氣,冷聲回答:「不會!」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王叔,車停路邊。」
過了十分鍾, 一片太平。
果然, 他就是為了利用我的心軟。
他們兩個姓許的還真是親父子。
一脈相承的表演型人格。
也是一樣的利己主義。
許行遠不是知道錯了,是走投無路了。
許觀潮也不是後悔了,隻是他需要錢, 需要一步登天的機會。
可我早就不是上輩子的我了。
「師傅,繼續走吧!」
車子徹底駛遠,他們的事再也與我無關。
我將開啟我自己的嶄新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