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打賭，她堅持不到半個月，就得逃回老家。」

我：「……」

全群都哈哈大笑，說這主意好。

我採納了董雪的建議，休了年假。

回來告訴婆婆，我辭職了。

她以為我想換工作，說：「辭就辭吧，你這工作收入太少了，換一個收入高的。」

我每天待在臥室裡，嘴巴甜甜地使喚婆婆，禮貌用語不離口。

但上廁所還是親自去。

我不好意思做那麼絕。

因為我不是為了羞辱婆婆，隻是想要隔斷她和那老頭的來往。

我在家，那老頭就不能來了。

但婆婆會上去，在五樓一待就是半天。

我想讓婆婆忙起來，讓她沒有時間去找那老頭。

董雪開了一個網店，她自己做手工藝品。

有背包、有手機殼、有頭發飾品等，最後一道工序是穿珠子。

我表示我幫她穿，讓她給我寄過來。

於是她每天給我快遞很多過來。

我穿好珠子，又寄回給她。

婆婆怕我亂走，主動幫我取快遞。

她問我為什麼買這麼多東西。

我說我在創業，成功了能賺很多錢。

我繼續嘴巴甜甜，請她幫我取快遞，寄快遞。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婆婆沒辦法拒絕這麼乖巧的我，隻能心甘情願幫我收和寄快遞。

確實一天要跑七八趟，甚至十來趟。

因為董雪故意分成很多包寄過來。

婆婆忙得沒時間往老頭的家裡鑽。

兩人隻在路上碰見了聊聊天。

講完了，我告訴祁軍：

「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這事。

「怕你難受，或者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

「我想在你沒回來之前，讓她受不了自己回老家。

「她昨天還抱怨累，說再幫我兩天就回去了。

「但沒想到，你提前回來了。

「你媽可能怕我把她和老頭的事告訴你，才惡人先告狀。

「她以為我還是像以前那樣軟弱可欺，她兇一點，我什麼都不敢跟你說了。

「但她反倒把我惹冒火了。」

祁軍點頭：「我媽頭腦簡單，她說這老頭對她比我爸對她好，說我們壞了她的好事，拆散了他們一對有情人，還說她要回去跟我爸離婚來找這老頭……我說人家想她的錢，當然對她好。」

我擔心起來：「她不會真跟爸離婚吧？」

祁軍搖頭：「她不敢，我告訴她了，如果她要跟這個老頭，以後就別認我。」

他忽然站起來：「我去跟五樓的房東談談。」

五樓房東把房子隔成了一個套間，兩個單間。

他們自己住的套間，出租兩個單間。

這老頭租了一個單間，隻給了一個月的租金。

沒幾天，我看見那老頭提著行李箱走了。

我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婆婆幾個月都沒跟我們聯系。

祁軍說：「挺好，樂得清靜。」

我以為從此以後都這麼安靜了。

但沒想到，公公忽然給祁軍打來電話。

他說：「給你媽說，叫她取兩萬塊錢給我送回來，我的三輪車壞了，沒辦法騎了，要換車。」

祁軍莫名其妙：「媽在哪裡？」

「不是去你們家了嗎？她跟我吵了一架，把存折都帶走了。」

「媽什麼時候走的？」

「她走一個星期了，沒來你們家嗎？那她跑到哪裡去了？」

公公年輕的時候是個老實人，被強勢的婆婆壓了半輩子。

年紀大了以後，他變得倔強了很多。

婆婆吼他，他寸步不讓。

婆婆賭氣離家出走，他不找，也不給我們打電話詢問。

更不會給婆婆說軟話，求她回去。

婆婆的強勢，導致她跟娘家兄弟都成了仇人。

所以她隻要離家出走，公公就認定來我們家了。

卻沒想到，這一次，她沒有來！

我婆婆有個習慣，存款折子永遠隨身帶。

她每次跟公公吵架，都把存折全部拿走。

祁軍說過她很多次：「你放在家裡啊，帶在身上幹啥？弄丟了又氣出病來。」

婆婆說：「弄丟了也沒啥，必須要我的身份證才能取。不能放在家裡，你爸花錢大手大腳的，幾下就花完了。我們攢點錢好辛苦哦！賣水果、賣菜，你們給的錢，我都攢著，好不容易才攢了三十萬，可不能讓他鋪張浪費了。」

但現在，我跟祁軍最擔心的卻是，她的錢被那老頭騙走了。

她離家七八天都沒有來我們家，很可能跟那老頭走了。

我老公立馬給婆婆打電話。

她不接。

發微信語音，她也不回。

我老公威脅：「你再不回信息，我就報警了！」

她這才回信息說：「我在外面耍，不用你管。」

我老公問她在哪裡耍，她也不說。

我們通過五樓的鄰居找到了那老頭的聯系方式，我老公報了警。

在警方打電話督促下，我婆婆跟那老頭兩人回來了。

她很生氣地罵祁軍：「我苦累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你劉伯伯這麼好的人，他帶我出去耍幾天，你就不斷打電話，催命一樣，還報警，你到底要幹啥？」

祁軍說：「爸的三輪車壞了，喊你取兩萬塊錢給他送回去。」

婆婆吼道：「他又想買車，說了一年了，我不同意，他還是想買，沒錢！」

「錢呢？」

「用了！」

「三十萬，你一個星期用完了？」

「對！」

老公火冒三丈，指著老頭說：「你是不是把我媽的錢騙了？我現在就報案抓你！」

婆婆拉著他吼：「你報啥案？他沒騙我，我把三十萬存款交給他，請他幫忙買理財產品了！那個理財產品賺錢得很，明年能翻一倍，就有六十萬！」

我身上冒出了冷汗。

預感到這三十萬沒希望拿回來了。

我老公報警告老頭涉嫌詐騙。

他不承認。

警方說：「你不退錢，我們就隻能拘捕你！」

老頭打了個電話，來了一個女人，說是他的原配。

原配來跟我婆婆大吵大鬧，說是我婆婆害得老頭坐牢的。

她撲過來要打婆婆。

祁軍趕緊攔住，叫她還錢。

她說：「我又沒見到你一分錢，還什麼錢？」

祁軍說：「你丈夫騙了我媽三十萬，你既然是他老婆，就得替他還。」

她說：「什麼老婆？我都跟他離婚十年了！」

祁軍啞口無言。

那老頭涉嫌詐騙被抓了。

不是我婆婆告的，因為她根本不認為老頭詐騙她。

她還說警方亂抓人，把祁軍氣個半S。

經過警方調查，老頭把婆婆這三十萬拿走後，並沒有買什麼理財產品，而是轉給了一家醫院。

原來，老頭的初戀因癌症住院，沒錢治療。

他就出來詐騙。

以前騙的是小錢，在一個女人那裡騙幾萬塊，對治療癌症杯水車薪。

遇到我婆婆這個豬頭，得知她有三十萬，他全部騙走，轉到了醫院裡，交了住院費和醫藥費。

但老頭不承認，非說那錢不是騙婆婆的，是他自己的存款。

婆婆的錢，他幫忙買理財產品了，證據都給了婆婆。

可那隻是一張手寫的「理財產品回執單」！

也隻有婆婆相信。

反正老頭寧願坐牢，都不肯把三十萬還給婆婆。

婆婆也堅持說他不是詐騙。

警方找到了其他被騙的人，他們聯合起訴，老頭出不來了。

祁軍送婆婆回鄉下。

他給公公拿了兩萬塊錢，讓他去買三輪車。

回來後，他跟我商量，想打官司把那三十萬要回來。

我說：「問問律師吧。」

三十萬對我們這種普通人家來說，是一筆巨款。

關鍵那還是公婆養老的錢。

我也希望要回來。

但律師說，我們隻能起訴老頭一個人。

因為他跟妻子離了婚的，他名下沒有任何財產。

他妻子和孩子沒有繼承他的遺產，就不用幫他還債。

我感到這老頭很狡猾。

他跟原配離了婚，但是又在一起生活，他騙的錢卻沒用在原配身上，原配真的可以不還。

祁軍問：「那起訴他初戀呢？」

律師搖頭：「他初戀病成那樣了，家裡也沒什麼錢，你就算打贏了官司，也拿不到錢啊！」

所以這錢是要不回來了。

我們隻能放棄了打官司的念頭。

但公公又打來電話，說他要離婚。

這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祁軍很煩躁。

但知道這事婆婆有錯在先，他也不能阻止公公離婚。

他說：「隨你。」

七十多歲的人離婚, 不容易。

首先婆婆不同意離。

兩個人協商不好，公公隻能起訴。

他不知道怎麼起訴, 找村社幹部、找鎮幹部。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 不拆一門婚。

村社幹部跟公公婆婆都是熟人, 也不支持他們這麼大年紀離婚, 就勸和、調解。

公公說，除非婆婆把三十萬拿回來，就不離。

可婆婆說：「那錢我又沒有亂花, 我是賺錢去了，明年就能到手六十萬。」

公公吼道：「人家都是傻子, 隻有你聰明！我不要六十萬，隻要十五萬！」

調解不成, 公公堅決要離，幹部就讓他找法律援助事務所。

公公時不時給祁軍打電話匯報情況。

有一天，他打來電話卻不是說離婚的事，而是問：「騙你媽錢那個老頭在哪裡？我要弄S他！」

祁軍回答：「他已經S了。」

那邊傳來婆婆的喊聲：「祁軍, 你說的真的還是假的？他真的S了？」

「真的S了。」

那老頭確實S了。

因為他的初戀S了，他原配把消息告訴了他。

當天晚上, 老頭就心梗暴斃了。

婆婆急了：「他S了, 那我的錢呢？我明年到哪裡去取那六十萬？他跟你說沒有？」

祁軍生氣地吼道：「他把你的錢都給他初戀治病了！你還在幻想啥？」

第二天, 公公打電話來, 說婆婆病了, 眼睛睜著, 但喊不答應。

我們立馬開車回去，把她送進醫院。

在醫院住了沒幾天，她就不行了。

回光返照的時候, 她拼著最後的力氣大罵：「狗日騙子, 喊我把錢裝在我自己身上，不要相信兒女，把我的錢騙得幹幹淨淨的。狗日滾崖的！不得好S！S了都要下十八層地獄！」

罵著罵著，她停止了呼吸, 眼睛睜得大大的。

S不瞑目！

處理完了婆婆的後事, 老公的精神很差。

那畢竟是他親媽，活著的時候覺得煩, 現在沒了，他又傷心。

他說：「我不明白我媽，這麼幸福的日子, 為什麼不好好過, 非要折騰？」

我說：「生來愛折騰的人, 是改不了的，不管有多幸福。」

過了一段時間，祁軍振作起來了, 說：「也好, 都解脫了。」

是啊，都解脫了。

最傷心的是公公，這三十萬, 有一半是他這麼多年辛苦存下來的。

全沒了。

他衰老了很多。

一個家庭裡，隻要有一個人作，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很難幸福。

（完）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