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她說自己認識了一個有錢的大哥。
在別的城市。
那個男人說要娶她，讓她去找他。
我媽趁著我去上學，拿走了家裡全部的錢走了。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也不知道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要不是有路恆和他爸爸，我可能都挨不過那年春節。
現在我媽出現，不知道是拿了誰的錢。
Advertisement
再醒來的時候，隻有盧佳佳在我身邊。
她正在打電話跟人吵架。
“路恆，你就是個王八蛋！”
“事情都這樣了你還在覺得晨晨是在演戲逗你玩？”
“秦晨她媽什麼時候是個人了？什麼時候管過她？”
“你腦子要是不好用就捐了，回老家哭喪去吧！”
“佳佳。”我喊了她一聲。
盧佳佳直接掛了電話，回頭的瞬間，眼淚又落了下來。
“你現在怎麼這麼愛哭啊？”
我笑著調侃她。
“醫生說你最多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晨晨，怎麼辦啊，我們該怎麼辦？”
我扭頭看著窗外的陽光。
輕聲說：“那就陪我四處走走吧，走到哪算哪。”
“我不想和路恆再有什麼瓜葛了，隨便把我埋在哪裡就好。”
盧佳佳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隻能點頭。
現在外面亂成一鍋粥，從前的那些事都被扒了出來。
隨便大家怎麼說吧，我也不在乎了。
臨S之前我隻想安穩地度過最後的時間。
7.
網上這陣風波持續了兩天就被平息了。
路恆一直沒露面，但是給我發了幾十條消息。
我都沒看。
我收拾好了一切，準備去別的城市溜達溜達。
林紓卻找上了門。
盧佳佳去找領導辭職，病房裡隻有我自己。
見到我，林紓臉上的笑意更明顯。
“看來你不用再回去牢底坐穿了，真活不了多久了啊！”
見我不理她，她直接坐到我身邊，把玩著懸掛的藥瓶。
“本來以為收拾你要多費些功夫，沒想到你和五年前一樣。”
“就憑你還想和我搶路恆？”
我劇烈地咳了幾聲。
好半天才緩過勁。
“我什麼時候跟你搶過，腦子不好就去看醫生。”
“秦晨，你就是S透了，這張嘴也是硬的。”
林紓傲慢地看了我一眼。
“我今天來是給你送請柬的，我和阿恆要訂婚了。”
“到時候你要是還活著，可一定要來。”
一張紅色的紙輕飄飄落在我的身上。
林紓朝我做了一個鬼臉，扭著腰出了門。
我的胸口又要開始疼了起來。
緊接著是席卷全身的劇烈疼痛。
一口血噴了出來，打湿了那張請柬。
封面上燙金的兩個名字瞬間沾上鮮血。
我並沒有和盧佳佳說這件事。
隻當從未發生過。
我們沿著制定好的路線一路北上，走了半個多月，最後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落了腳。
臨近年末，這座北方的小縣城下起了雪。
我用路恆給我的那些錢在這裡買了一個老破小。
打算以後留給盧佳佳。
白天我就和盧佳佳一起四處走走看看。
晚上寒風凜冽，我們倆就窩在暖氣旁看電視。
周圍的鄰居都是上歲數的老人。
對我們兩個南方來的姑娘格外照顧。
對門的大娘有時候做了好吃的，都會拿給我們。
我狀態好的時候，也會幫大娘摘菜。
在這座小縣城裡，我隻是一個得了絕症的可憐姑娘。
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
也不會有人在意我的過去。
來到這裡一周後，終於下了第一場雪。
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大雪。
我裹得像一隻熊，被盧佳佳推著，到樓下玩雪。
大雪已經到人的膝蓋。
我坐在輪椅上寸步難行。
對門的大娘急得裹著大棉袄就跑了下來。
“你這孩子，這麼大的雪非得下來，到時候容易生病！”
就連一邊的盧佳佳也被大娘說了幾句。
我們倆就像做錯事的小孩子，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最後大娘嘆了口氣，把我推到了更高的地方。
“你就在這看，別去玩雪。”
說完，她回了家。
我和盧佳佳相視一笑。
此時我不知道外面早就鬧翻了天。
8.
不知道是誰扒出來我服刑的記錄。
剛剛平息的輿論瞬間又被翻了起來。
很多人跟風罵我。
就在大家的情緒到最高潮的時候，一個自稱是經紀公司前員工的人發了一篇長文。
詳細地說了五年前我和路恆分手的真相。
最後她在結尾寫著。
【秦晨和資本談話那天我在場，她出來後一個人躲在樓梯間裡哭了很久。我去安慰她，她反倒安慰著我。因為她來這裡的時候，我差點被那個資本糟蹋。】
【第二天我就申請辭職了。那天要是沒有她，我也會遭到毒手。】
【我永遠感謝秦晨小姐，也不想看到她再受任何汙名。】
這條微博讓輿論方向開始錯綜復雜。
還有一部分路恆的老粉出來說從前我對路恆有多好。
我在工作的時候有多認真。
絕對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緊接著，我的主治醫生也站了出來。
證實我的病情已經很重了。
無力回天。
還說了一些相處的細節。
證明我不是傳言中的壞人。
【秦晨小姐一直在我這裡治療。她早就已經骨轉移了，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沒什麼錢負擔治療費。她前幾天還在問我，S後哪些器官可以捐獻。】
【站出來說這些隻是希望她在最後的時間裡可以安心享受這個世界。】
但有些網友依然不信。
叫囂著讓為我說話的那些人拿出證據。
就連我媽也下場造謠我。
【我是秦晨的媽媽，她什麼樣我還不了解嗎？這孩子從小就謊話連篇，最會演戲。她蹲監獄也是因為故意傷害，根本不是被潛規則。】
在我跟路恆的這件往事上，輿論幾經反轉。
就在網友對這件事已經疲憊的時候。
盧佳佳背著我，將我和那個老板談話的錄音放了出來。
還有這些年她的探望記錄、我的病歷。
還有的網友把我從前資助貧困生的事情翻了出來。
到此刻才真相大白。
眾多網友紛紛來我早就停更的社交賬號下留言評論。
【所以你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路恆的未來啊！】
【看來那天在醫院真的是偶遇，不是秦晨糾纏。】
【頒獎典禮那天路恆黑著臉打的電話也是給秦晨的！】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所以這次秦晨被黑，背後是林紓？】
【姐姐對不起。】
【秦晨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
可惜這個時候我早就住進了醫院。
紛紛揚揚的大雪停了。
盧佳佳出門買東西。
我自己在家。
可能是天氣幹燥，家裡什麼東西沾上了火星。
隨後就是一場火災。
我腦子裡隻有昏迷前的記憶。
一個男人撬開了我家的大門。
把我抱在懷裡。
那個男人的臉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是路恆。
9.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個人緊緊拉著。
順著手看去，我看見了趴在病床邊的路恆。
他也穿著醫院的病號服。
趴在我床邊睡覺。
盧佳佳這時紅著眼睛走了進來。
看見我醒了，她強裝高興。
“晨晨，你終於醒了。”
路恆聽到聲音也醒了過來。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哭。
我這才看清他。
他的手上和臉上都纏著紗布，眼底一片青黑。
胡茬都長了好多。
照比半個月前，他瘦了很多。
“晨晨，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他的眼中都是後悔和受傷。
我以為我會高興，或者至少會得意。
但是都沒有。
我隻有平靜。
一種即將面臨S亡的平靜。
這些年我一直害怕路恆知道全部真相。
按照他的性格，不一定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到時候他的前途就保不住了。
但我也好奇，他知道這一切之後，我會怎樣。
現在看來，實在是無趣。
“都過去了，路恆。”
路恆的淚水再也憋不住，像洪水一樣開閘。
他伏在我的床邊，低著頭痛哭。
清瘦的脊背上幾塊骨頭尤為凸出。
“我以為你真的不愛我了，我恨了你五年，還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傷害你……”
“我一直在等你回心轉意，原來這一切都是我錯了……”
我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就像從前那樣。
“路恆，我們之間已經是過去了。”
“你現在有了林紓，還要訂婚了，放下吧……”
盧佳佳擦了一把眼淚，轉頭走了出去。
路恆搖了搖頭。
“我和她一直都是公司要求的炒作，從來都不是情侶關系。”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合約內容，我……我一直都放不下你……”
他哭著，又突然止住眼淚。
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帶著濃重的哭腔，哽咽著。
“晨晨，我給你找最頂尖的醫生，咱們去治病。”
“我什麼都不要了，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
“阿恆，你該有新生活的。”
“別被困在這段感情裡，不然我做的這些都沒意義了。”
路恆始終不願意。
但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短短三天，我就很少醒來了。
我瘦成了一把骨頭，輕飄飄，好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在我有限的意識裡，總能聽見路恆在和我說話。
“晨晨，那天失火的原因已經找到了，是林紓和你媽媽一起放的。”
“我宣布退圈了，也聯系好了國外的醫生，我們很快就可以去治病了。”
“等你的病好了，就可以去看海，看雪，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晨晨，我永遠愛你。”
……
那天他在我身邊絮叨了許多。
等我清醒的時候，路恆早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隻是本能地覺得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第二天，路恆登上了新聞頭條。
和以往的娛樂新聞不一樣。
這一次，他登上了社會新聞。
我媽S在了林紓的家裡，和她倒在一起的還有林紓本人。
與此同時，當年那個資本大佬也被人發現S在了郊外的河裡。
而路恆杳無音訊。
他所有的財產都被轉到了我的名下。
還給我和盧佳佳定了出國的機票。
所有人都在找路恆。
卻一直抓不到人。
警察每天守在醫院。
他們在等我去世。
隻要我去世，路恆一定會來參加我的葬禮。
就這樣挨了三天，我終於挺不住，閉上了眼睛。
我的葬禮早就被路恆安排好了。
最高規格的禮儀，最豪華的墓地。
所有人按流程把我葬入土中。
但路恆還是沒露面。
人們都走了，隻有幾個警察在蹲守。
路恆終於在凌晨出現了。
他帶了一束花，跪在我的墓前。
“晨晨，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當年若不是林紓和她叔叔，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現在隻剩我。”
“如果你願意，下輩子給我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好嗎？”
警察聞風而動，卻差了一步。
在被按在地上之前，他就拿出一把匕首，扎進了自己的喉嚨裡。
鮮血噴滿了我的墓碑。
他費力地擦掉上面的血跡，卻越擦越多。
片刻後。
路恆也沒了聲息。
這一場充滿欺騙和無奈的感情裡。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