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時垂下眼簾。
下一秒,他抓緊我的手,再次貼上臉頰:「我錯了,你打我。」
「打了我,你就消氣,不會再走,對不對?」
「你能不能不走?」
我試圖抽出手,抽不動:「霍靳時!」
霍靳時抬眼看我,黑眸中一片S寂:「你怎麼才能不走?」
他強撐著精神,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下:「我要怎麼做,才能不被你一次一次地當垃圾一樣丟掉?」
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中,翻來覆去地重復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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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他按在沙發上,起身去門口拿證件:「你等一下。」
霍靳時像是完全沒聽到我的話。
我起身的一瞬間,他就圈住了我的腰,讓我寸步難行。
擔心他繼續發瘋,我隻能帶著他,艱難地向門口挪動。
好不容易夠到我的包,霍靳時踉跄了一下,差點要摔倒。
我扶住他:「你現在回沙發上,我就不走。」
好半天,霍靳時才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他摟著我,跌跌撞撞地朝沙發走去。
途中還被茶幾絆了一下,我跟他一起跌在沙發上。
跌倒的那一秒,霍靳時下意識將手墊在我腦袋下面。
雖然知道他醒來多半會忘,但我還是拿起證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剛剛是回去拿證件了,我說過,等你病好就結婚,還記不記得?」
理解進度條加載完成,霍靳時搖搖頭。
我無語望天:「那我再說一遍,你現在上樓,睡醒了,我們就去領證。」
霍靳時還是搖頭:「我醒了,你就走了。」
不明白就一會兒的工夫,他怎麼就又燒糊塗了。
我抱緊他:「我陪你,你可以抱著我不松手。」
話音才落,霍靳時就SS將我圈在懷裡。
許久之後,他踉跄著起身,帶著我往樓上走。
好不容易等到霍靳時再次安靜下來,我摸出手機,給林逸打電話。
讓他幫我問問醫生,病情反復是怎麼回事。
還有每次發燒都會忘記我說的話,是不是燒到了腦子。
林逸很快給了回復:「他說病情反復是正常的。」
「至於忘記你說的話,可能是他潛意識裡一直記著你拒絕他,害怕你要走,在昏睡狀態中就會反復回憶和想象這件事,加上他意識不清醒,就把這個當成了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扭頭看著霍靳時緊皺的眉頭,嘆了口氣。
他這是有多怕,才會在夢裡都在想。
林逸躊躇半晌,還是開口道:「嫂子,當年的事情,給哥留下的陰影挺深的,已經成了他的心結,所以你最好還是——」
他欲言又止。
我應聲,跟他道了謝便掛斷電話。
良久,我手背蓋在眼睛上,嘆了口氣。
10
霍靳時父母早逝,給他留了一大筆財產。
但霍靳時當時年紀還小,根本沒能力守住這筆錢。
外有競爭對手虎視眈眈,內有叔伯野心勃勃。
看著他日益長大, 霍家叔伯擔心霍家最終會落到霍靳時手裡,於是對他百般迫害。
將他趕出霍家,害他一無所有。
我認識他時,他就已經是個連飯都吃不起的可憐孩子。
而且一身是刺,孤僻難以接近。
但霍靳時是個很好的人。
所有人都在說我是神經病的時候,是他嚇退了那些人。
我跟霍靳時相互取暖,漸漸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好景不長。
很多人都說我們是兩個神經病抱團,這話傳到了溫家耳朵裡。
他們自然不在意我跟誰交往,但害怕我敗壞溫家名聲。
而霍家那邊,害怕霍靳時搭上溫家,有從泥裡爬出來的可能。
所以他們找了小流氓來,想讓他們來欺負我。
再告訴溫家,是霍靳時為他們的寶貝女兒帶來了災難。
這樣,霍靳時就再也沒有能依靠溫家的可能。
甚至如果霍靳時動手,就可以將霍靳時送進監獄。
他這輩子都沒有翻身的可能。
一切都如他們布好的路在走,沒有一絲偏差。
小流氓找上了我,霍靳時為了保護我,動手打了人。
但霍家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溫家夫妻顧忌著霍靳時的身份,擔心他有朝一日會真的回到霍家,所以答應幫他。
唯一的條件,就是我們不能再見面。
霍靳時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但我不能看著他的人生被毀掉。
所以我以S相逼,不許霍靳時再來見我,以近乎慘烈的方式跟他決裂。
我忘不了霍靳時那天的眼神,絕望,S寂。
能做的,就隻有寫匿名信給他,讓他不要放棄自己。
但寫信的事情很快被溫家發現,我們失去了所有的聯系。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霍靳時還活在這個世上。
至於其他的,我不知道。
如果溫知歡沒有偷偷把手機給我,我沒有聯系霍靳時……
霍靳時睡得不安穩,一直在說夢話。
我回過神來,鑽進他懷裡,抬頭親了親他唇角。
霍靳時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身體也放松了下來。
11
我睜眼時,正好對上霍靳時的視線。
他狀態顯然好了許多,見到我醒來,開口便催促:「我已經讓林逸在樓下等著了,快起床。」
昨晚夢到了不少以前的事情,我還有些發懵:「等著幹什麼?」
霍靳時手臂收緊:「你昨天答應我領證的,說話不算?」
他居然還記得。
看來病是真好了。
見我遲遲不答話,霍靳時擰眉:「你又玩我?」
眼看他要急,我沒敢再逗他,準備下床洗漱。
霍靳時卻不肯松手,直勾勾地盯著我,非要個答案不可。
我無奈:「起來,我要去洗漱了,別讓林逸等太久。」
霍靳時唇角上揚,直接抱著我進了浴室。
我刷牙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透過鏡子跟我對視。
目光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我被他看得難為情,吐掉嘴裡的泡沫,隨口扯開話題:「我們結婚之後,要不要另外去租個房子?一直借住在林逸家也不太好。」
再加上霍靳時動不動就要麻煩人家,再好的關系也容易出問題。
霍靳時倒是滿不在乎:「我付了工……房租的。」
這樣的話,倒也還好。
看來他沒我想象的那麼困難。
我忍不住感嘆:「還好你現在過得不錯,我能放心了。」
霍靳時如臨大敵:"我過得不好。"
我扭頭看他。
霍靳時繼續道:「就像你說的,我不能佔林逸便宜,所以房租很貴,我付完就沒錢吃飯了。」
難怪覺得他瘦了不少。
看著我的神色,霍靳時又補充:「你不在,我哪裡都不好。」
他手指無意識地蜷了下,很緊張的樣子。
看透他的苦肉計,我抬頭親了親他下巴:「我在,會一直在。」
霍靳時深深地看著我。
良久,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上來。
12
一直到領完證,霍靳時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下來。
我有心想要逗他,結婚證才剛在他眼前晃了下,就被霍靳時握住手腕,抵在了車上。
他碾磨著我的唇,氣息有些粗重。
我扯了下他的領子,示意回家再親。
可剛松開我,不遠處就傳來溫母不敢置信的聲音:「溫喬?」
我抬眼望過去。
溫父溫母就站在對面,身後還跟著賀洵和溫知歡。
不想跟他們有多餘的交流,我拽著霍靳時的衣袖,打算上車。
但霍靳時沒動。
他冷冷地盯著那一家四口,眼底氤氲著風暴。
溫父上前一步,阻斷他的視線。
向來眼高於頂的他,看到我手上沒來得及收回的結婚證,竟有些諂媚:「霍總,沒想到能有幸跟您成為一家人,之前的事都是誤會,您……」
霍總?
我掃了一眼霍靳時,沒吭聲。
霍靳時緊緊牽著我的手,聞言輕呵了聲:「我的家人就溫喬一個,你算什麼東西?」
溫父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都是誤會,我們一直都很疼喬喬的。」
霍靳時點點頭:「打她,軟禁她,敗壞她的名聲,的確很疼。」
溫知歡輕聲打斷溫父:「爸,別說了。」
她看向我,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澀:「對不起啊喬喬,是爸媽跟賀洵對不起你,我們……」
我剛要打斷她,「不原諒」三個字沒出口,霍靳時就已經替我說了。
他轉身打開車門,先將我送了進去,才回頭看向他們:「你們欠她的,都得一件件還回來。」
溫父臉色一白,還想要上前,卻被霍靳時阻隔在車門之外。
他看了林逸一眼,瞬間會意,義憤填膺地開口:「你放心吧哥,從你吩咐我開始,就已經在做了,他們不可能再翻身。」
「媽的,欺負我嫂子就是欺負你,欺負你就是欺負我,別想好過。」
「還當你是以前的窮小子呢,笑話,誰不知道你霍靳時現在什麼身價。」
他說得起勁,霍靳時語氣沉了沉,帶著警告的意味:「林逸。」
林逸閉上嘴,不停地透過後視鏡偷瞄我們。
13
一路沉默到家,林逸都沒敢跟著進門,一腳油門就跑了。
門關上的瞬間,霍靳時站在我面前,低著頭。
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我錯了。」
我問:「為什麼騙我?」
他低聲回答:「我怕你覺得我過得好,會離開我。」
「其實我過得一點都不好,每天都想見你,想得心髒疼,但又不敢出現,隻敢偷偷在背後看你。」
「不過我賺了很多錢,沒人能欺負你,你也不會再吃苦。」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你能不能不走?」
我沒回答,扯著他的領子吻了上去。
霍靳時渾身肌肉緊繃。
確認這個吻裡沒有任何道別的意思後,他才敢深重地回應。
直到氧氣像被榨幹,我才推了推他。
霍靳時退開了些,卻還是將我困在臂彎內,不給我離開的機會。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沒生氣,也不會再走的。」
霍靳時盯著我, 試圖從我眼睛裡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可是你一路上都沒說話,也不理我。」
他艱澀地開口:「你是不是在騙我?想等我放松警惕, 再偷偷走掉?」
服了他神奇的腦回路。
我無奈地解釋:「我當時隻是在想問題。」
剛剛在車上一回想,什麼都解釋得通了。
為什麼林逸明明混得很好, 卻還是隨叫隨到。
為什麼剛好霍靳時跟那個所謂的京圈大佬都在同一天深夜狂奔。
霍靳時問:「想什麼?」
我老實回答:「當時正好看到京圈大佬深夜冷臉狂奔的視頻,我還在想, 這個人怎麼跟你名字那麼像。」
提起這事, 霍靳時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
我存心打趣他:「狂奔還冷臉, 你到底想不想來啊?」
霍靳時狠狠地在我唇上吻了下:「當然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硬。」
不等我說話,霍靳時就又低頭親了親:「還好你沒騙我。」
「你要是騙我, 我就——」
我問:「就怎麼樣?」
霍靳時又要吻我,我捏住他的唇:「不許親, 先說。」
他退後一點,說得毫不臉紅:「還是搶婚, 把你搶回家裡關起來,每天勾引你,直到你重新愛上我。」
我唇角翹了翹:「我眼光很高的,一般人勾引不到我。」
霍靳時顯然被我勾起了勝負欲。
他拉著我的手, 一粒粒挑開他的扣子。
從鎖骨一路下滑,直到再次遇到阻礙。
眼見著他要讓我幫他解開, 我緊急叫停:「剛剛說錯了, 能, 特別能!」
霍靳時手上的動作還是沒停:「既然能, 就更不能停下了。」
阻礙消失, 他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快步上樓。
最後意識開始渙散的時候,我聽到霍靳時問:「我成功了嗎?」
我胡亂點頭。
哪敢說不成功。
就他這架勢,不成功, 我便成泡芙。
14
從那天後, 霍靳時就有意阻攔我聽到溫家的事情。
我也懶得打聽。
再次聽到他們的消息,已經是三個月後。
林逸上門來匯報,沒避著我。
聽說溫家被霍靳時從各個方面圍剿,商業版圖一縮再縮。
溫家曾上門求過情, 卻連面都沒有見到。
他們走投無路, 竟然試圖聯合霍家那些已經被霍靳時處理過的叔伯們。
想要借他們的力量扳倒霍靳時,東山再起。
然而這根本就是病急亂投醫。
霍家那些人比溫家更早領略過霍靳時的雷霆手段。
他們甚至怕溫家吐出當年的事情, 假意答應要合作。
實際卻將溫家夫婦騙進了精神病院。
時間一長,人就真瘋了。
他們曾經想對我做的事情,如今在自己身上一一應驗。
而賀洵因為做過的荒唐事情, 徹底失去了繼承權。
霍靳時看在溫知歡曾給我送過手機的份上, 沒有太過為難她。
那之後, 賀洵跟溫知歡便出了國。
臨走前,她還發了長文向我道歉。
不過我沒來得及回復。
因為霍靳時最近燒得可怕。
發現我偷偷給網絡男菩薩點過贊後,就整日穿相同的裝束。
兩件婚紗,一件送到 68 層,一件送到 67 層。
「(霍」前天是黑色緊身毛衣。
昨天是胸鏈。
今天更是戴了尾巴。
隻一眼, 我就口幹舌燥。
他將尾巴塞進我手裡, 毛茸茸的觸感讓我下意識揉了一把。
再抬眼,霍靳時已經全身上下就剩個尾巴。
他覆上來,問我:「我跟他們, 誰好看?」
再忍就不是真女人。
我伸手從他的胸膛一路滑下去:「你,你比他們都好看。」
霍靳時悶哼一聲,徹底失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