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靜雨淡淡地扔出這句話,“你們要孩子,我配合了,還想怎麼樣?讓我和時川離婚,嫁給小朝不成?”


 


“你懷的是他的種,你這麼做難道不應該嗎?”


沈母語氣強硬,“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我也索性和你說清楚我和你爸還有奶奶的意思,賀時川,我們從頭到尾就看不上。”


 


“他一個私生子,現在我出去和人喝下午茶,都有人拿他的出身陰陽怪氣到我臉上來!”


 


“你們看不看得上,是你們的事。”


 


沈靜雨無動於衷,“總之,時川不能沒有我。”


 


“沈靜雨!”


 


沈母一聲怒喝,咬牙切齒道:“那個男的到底給你灌什麼迷魂藥了,我不管他能不能沒有你,我不是他媽,管不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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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是S,你也得和他離婚,嫁給小朝!而且,小朝已經說了,他願意入贅!”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沈靜雨正要發作,老宅的座機突兀地響起!


 


沒由來的,讓她心裡慌亂得更厲害了。


 


她比佣人動作更快一步,拿起電話,“喂。”


 


“靜雨!”


 


是劉姨打來的,他語氣急促,“時川好像一整晚都沒回來,我昨天等到半夜,實在困了就先睡了,今天早上起來,一直等到剛剛,你們的房間都沒動靜。”


 


“我進去一看,才發現時川不在,我打他電話也關機。”


 


“你說,他會不會出什麼事了啊……”


 


“不會的!我現在就去找他,他不會出事的!”


 


沈靜雨心裡咯噔一下,給出確認的答復。


 


不知道是在安慰劉姨,還是在安慰自己。


 


掛斷電話後,她什麼都顧不上,大步往外跑去,無論沈母怎麼叫,都置若罔聞。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時川一夜沒回家,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腦海裡甚至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時川會不會不要她了。


 


可轉瞬,就被她拋之腦後。


 


不可能的。


 


時川隻有她。


 


不會不要她的。


 


沈靜雨車速開得飛快,一邊讓助理去查賀時川這兩天留下的痕跡,一邊瘋了一樣,找遍了所有他可能會去的地方。


 


家附近的公園。


 


他經常去的一家咖啡廳。


 


城郊那套他長大的老房子。


 


……


 


全都一無所獲。


 


沈靜雨站在空蕩得還有灰塵簌簌落下的房子裡,心髒似被什麼東西掏出一個大洞。


 


時川不見了。


 


他隻剩下她。


 


但她竟然不知道他在哪兒。


 


找完這些地方,她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去哪裡。


 


她掏出電話,也沒有可以聯系的人。


 


時川和紀家人幾乎沒有聯絡。


 


不可能去找他們。


 


他唯一的兄弟,又在前年出國進修去了。


 


她隻能不停的、不停的給賀時川打電話。


 


打到手機的電量都要耗盡。


 


她依舊崩潰的、麻木的重復著這一個動作。


 


橙黃的斜陽緩緩灑在老房子的陽臺上。


 


恍惚中,沈靜雨似乎看見小時候的賀時川遠遠地看著她。


 


沒有動作,沒有說話。


 


隻是看著他。


 


可不知道為何,沈靜雨竟看見了埋怨。


 


她猛地起身想要過去抓住他,手機裡突然傳來聲音。


 


電話打通了!


 


“喂,是沈總嗎?”


 


但不是賀時川的聲音。


 


許是過於緊張,沈靜雨的嗓音很是低啞,“我是沈靜雨,時川呢?你是誰?”


 


“我是何林,賀先生主治醫生的助手。”


 


賀時川去世後,手機一直在何林這裡。


 


本來,何林把它關機了。


 


可擔心賀時川會不會有什麼朋友想要聯系他,又重新開機。


 


畢竟,出軌的女人是指望不上的。


 


隻是沒想到,剛開機,出軌女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沈靜雨微微蹙眉,“他一直在醫院?”


 


“嗯,是的。”


 


何林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往她心口插刀子:“賀先生一直在太平間。”


 


“他在太平間幹什麼?”


 


“他去世了啊。”


 


何林明知故問,“您是他的妻子,您不知道嗎?”


 


掛斷電話後,何林悉心地把手機和其他遺物放到一起。


 


看了眼時間,距離和殯儀館約好的時間,還有一點富餘。


 


去門診正好要經過心外科的住院部。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看見穿著白大褂的何林時,賀時川有些意外,“你怎麼……”


 


話剛出口,賀時川就意識到不對。


 


原主應該是不認識何林的。


 


何林友善地看著他,“慕先生,您剛說什麼?”


 


“沒有。”


 


賀時川搖搖頭,“你們不是上午幫我檢查完嗎,怎麼又來醫生了?”


 


慕家眾人也是一臉好奇和擔憂。


 


生怕是他的術後情況不太好。


 


何林連忙搖頭,解釋道:“我……我是來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給你捐贈心髒的患者,是我的病人。”


 


“現在看見你情況不錯,我就放心了。”


 


“他……要是能知道,應該也會開心。”


 


想到賀時川生前的模樣,何林眼睛微微泛紅。


 


他這番話說完,還沒等賀時川反應過來,慕父慕母就拉著他坐下了。


 


熱情地給他倒水、遞水果。


 


慕母也聽說捐贈者很年輕,嘆了口氣,“醫生,您方不方便透露下捐贈者的信息?他這麼年輕走了,家裡父母負擔得過來嗎,我和淮安的爸爸想感謝一下他們,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無論是金錢還是什麼方面,我們都願意盡力。”


 


“他……”


 


何林是知道賀時川的情況的,垂眸道:“他沒有父母家人……所以,也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至於別的,我不能再多說了。阿姨,我們醫院都是有規定的,希望您能理解。”


 


慕母不由鼻酸,“那這孩子,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


 


何林起身,正欲離開,賀時川叫住他。


 


“醫生,捐贈者的遺體,已經被領走了吧?”


 


“還沒有。”


 


何林搖頭,舔了舔唇,“不過,他生前自己都安排好了,殯儀館的人馬上到了,我正要去送他。”


 


聞言,賀時川喉頭似被堵了塊黃連。


 


半天說不出話來。


 


怕一開口,情緒就會露出破綻。


 


何林隻當他是替賀時川感到難過,沒有深想,趕著去和殯儀館的人對接,徑直走了。


 


慕母摸了摸自家兒子的腦袋,柔聲道:“淮安,怎麼了?”


 


“媽……”


 


賀時川叫出一個自己十分陌生的稱呼後,道:“您能幫我把病床調高一些嗎,窗戶好像能看見太平間……”


 


“我想在這裡,送送他。”


 


送送那個,出生時被人厭惡。


 


S了,也無人在意的賀時川。


 


隻是,他到底沒有想到,他已經S了一天一夜了。


 


沈靜雨連他的遺體,都沒來領走。


 


當初聯系殯儀館時,做的最壞準備,竟然成了真。


 


慕母幫忙調高病床後,還和慕父一起把病床往窗戶邊挪了些,“臭小子,我是你媽,我幫你做什麼,還需要你問‘能不能’嗎?”


 


說話間,停下動作。


 


賀時川的視線,能剛好看到太平間的方向。


 


他發自內心地笑了笑,“知道啦,媽。”


 


媽。


 


沒想到有朝一日。


 


他也會有媽媽。


 


今年雪下個沒完,太平間門口的樹枝上都是白茫茫的。


 


遠遠看過去,蕭瑟得很。


 


何林搓著手,就那麼等在門口。


 


很快,一輛車開了過來,車上的人下來進了太平間,何林站在門口籤著什麼資料。


 


一具被放在裝屍袋裡的遺體,不一會兒就被抬了出來。


 


恍惚間。


 


賀時川想,他這一生,還真是短暫又倉促。


 


空空的來,空空的走。


 


好在這次,他還有自己。


 


他能送送自己。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殯儀車在寒風中呼嘯而去。


 


正要收回視線時,一個女人衝到太平間門口,抓住何林,急促地在問些什麼。


 


但賀時川隻用一眼,就認出了沈靜雨。


 


何林往後退了幾步,“沈總,您來遲了,賀先生的遺體剛被殯儀館接走,會直接火化。”


 


沈靜雨的身影晃了晃。


 


“你說什麼?”


 


她說著,眼底猩紅一片,怒聲咆哮,“這就是你們醫院的流程嗎?患者去世了連家屬都不通知,誰同意你們這樣做的?!”


 


“我們通知了。”


 


何林有條不紊地應對著她的怒氣,看似尊重,卻又字字誅心,“賀先生昨天12點05分在門診暈倒,12點08分被送進搶救室,12點10分我們開始聯系家屬。”


 


“一直到12點24分,賀先生宣布S亡,醫院就已經給您打了不下二十通電話。”


 


“我還用賀先生的手機,給您打過電話。”


 


“沈總,你應該是很忙吧。”


 


“連丈夫的電話,都拒接了。”


 


“賀先生大概也猜到了你很忙,所以去世之前,自己連殯儀館都聯系好了。”


 


隔得遠,賀時川其實聽不見何林說了些什麼。


 


但看著沈靜雨瞬間蒼白的臉色,他能猜個大概。


 


這是他第一次,在沈靜雨身上看到驚慌失措。


 


隻是,心中升不起任何快感。


 


隻覺得可笑。


 


那天在老宅,他親眼看著她和旁人糾纏在一起。


 


那張孕檢單也沒有作假痕跡。


 


既然如此。


 


此時又何必表現得非他不可。


 


反正,‘賀時川’都已經看不見了。


 


他別開臉,不再去看沈靜雨作何反應,一眨眼,卻落下淚來。


 


“淮安,怎麼哭了?”


 


賀時川胡亂抹了把眼淚,抬頭看著眼前溫柔漂亮的母親,輕輕搖頭,“沒有,就是覺得,我真的好幸運。”


 


還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替自己。


 


也替慕淮安。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羨慕慕淮安的。


 


從醒過來到現在,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被家人無微不至的關懷,是什麼感受。


 


無論是爸媽,還爺爺奶奶,都在圍著他轉。


 


他好像一個盜竊了別人幸福人生的小偷。


 


趕去殯儀館的路上,沈靜雨抓緊方向盤的手太過用力,指節泛白。


 


雙唇不受控制地顫動著,出賣了她內心的慌亂。


 


她離開醫院的時候,是怎麼和何林說的呢。


 


她說,不可能。


 


她說,時川不可能會S,她不信!


 


對。


 


這不可能。


 


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全身都在發抖。


 


都在恐懼。


 


她明明那麼堅定的覺得不可能。


 


她相信,隻要到了殯儀館,找不到時川的遺體。


 


就能證明這隻是一個惡作劇。


 


隻是她這段時間太疏忽時川了,所以他懲罰她一下,僅此而已。


 


時川這個人。


 


看上去好像溫溫和和的,但實際上氣性很大。


 


從小就這樣。


 


小時候有同學因為他的出身笑話過他。


 


從那之後他一句話都沒和人家說過。


 


見面都默不作聲地繞道走。


 


他也不爭辯,就是安安靜靜的,劃清界限。


 


她越想越覺得。


 


時川就是在和她鬧脾氣。


 


可這一切的心理安慰,都在她趕到殯儀館,拿到一隻還帶著溫度的骨灰盒時,功虧一簣。


 


“你是賀時川的妻子?那麻煩出示證件,籤一下字。”


 


“賀時川呢?”


 


沈靜雨呼吸變得急促,寒冬臘月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抓著工作人員的手臂,近乎乞求地開口:“你讓賀時川出來好不好……讓他別鬧了,我知道錯了。”


 


在殯儀館工作的人,見過太多生離S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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