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勒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就這樣,我的銀錢越來越多,女侍衛們的武器裝備也越來越精良。
議和結束返回王都時,呼延勒驚奇地發現我的女侍衛竟千人有餘。
隻是她們依舊散漫,手上的寶劍鑲著五顏六色的寶石,劍穗拖地,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
13
「你賺來的錢就這樣被她們揮霍了?」
呼延勒不可思議。
「你們過來,跟我的侍衛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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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勒沉聲吩咐。依珠追光端起寶劍,軟聲軟氣地「哈」了一聲。
士兵笑得前仰後合。
我也尷尬起來。
「她們……她們就是聲音軟了點兒,打架還是很好……」
話音未落,追光就向後飛了出去,一口血噴在沙土上。
「哎呀,你怎麼真動手啊!」
我急忙上前將追光扶起,怒瞪呼延勒帶來的侍衛。
呼延勒見我生氣,隻好服軟。
「算了,你喜歡,就胡鬧去吧。」
這件事在王都傳開,整個匈奴都知道中原郡主養了一群窩囊女兵。
我卻自得其樂,經常帶著女兵在府中唱戲,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夾雜著兵器揮動的聲音。
「郡主這是自己寫了打仗的戲本呢!」
「隻有二皇子和善,能容她這樣胡鬧。」
「嗐,這樣多好,這個漢人郡主如果真的厲害,可汗睡覺都得睜一隻眼睛。」
琉玉的耳朵緊貼大門,笑著將路人的話復述給我聽。
「郡主,今兒,杜軍醫該來了吧?」
依珠期待地看著府門,我也來了興致。
14
「郡主您看這裡,脖子的這個位置,用力扎下去,血流不止,可一擊斃命。」
杜軍醫擦著額頭上的汗,在一旁的稻草人身上比劃著。
依珠的匕首穩穩地落在軍醫頸間,「您看是這個位置嗎?如果無法扎透怎麼辦?」
杜軍醫急得快哭了:「依珠將軍,力氣不夠就練啊,您這刀再偏半寸,老夫這命就要沒了。」
琉玉笑吟吟地移開她的匕首:「依珠就是跟您開個玩笑,我倒覺得這裡不太好,您看這個地方,隻要動作夠快,對方也能喪失行動能力。」
她的匕首神不知鬼不覺地抵在軍醫的大腿根。
滴答,滴答。
「呀,軍醫~」
追光舉著石鎖,嬌滴滴地喊了一句。
「琉玉姐姐你別嚇唬他了,杜軍醫都尿褲子了哈哈哈哈……」
杜軍醫閉上眼,抖動的嘴唇泄露了他的內心。
「軍醫,你先下去收拾收拾。」
我忍笑打發了杜軍醫,這幾個丫頭才止住了笑。
「吩咐下去,都準備一下吧。」
我撫著小腹,眼神柔和。
15
陳啟禛的示弱讓匈奴士氣大增,回城時,士兵們昂首挺胸,比大勝還朝還要得意。
可汗準備了慶功宴,幾位皇子都要參加。
而我作為漢人,不在受邀行列。
呼延勒離開前,將我抱在懷裡:「委屈你了,等祭天之日,父皇將你寫上族譜,便不會再委屈你了。」
我沒有回答,拿出這幾日親手所制的衣服,為他穿上。
竹青色直䄌被我修改了樣式,更符合匈奴人的審美,呼延勒愛不釋手,親了親我:「有如此心靈手巧的娘子,勒此生足矣。」
我也仔細地看著他的眉眼,描摹著他高挺的鼻梁。
「我的夫君如此優秀,我倒希望我們是一對兒尋常夫妻。」
隻可惜……
宮變消息傳到我這兒時,已經是子時了。
我披著白裘鬥篷坐在府中飲茶。
青色葉片在杯中打著旋,縹緲無依,正如我浮萍般的前半生。
「郡主,城外五千姐妹集結完畢,隻等郡主信號。」
依珠恭敬遞上信號彈,我將其藏在袖中。
多番籌謀,我們這群「烏合之眾」終於粉墨登場。
16
闖進宮宴時,大皇子的人跟其他皇子帶來的人打成一團,可汗趴在桌上,已然中毒暈倒。
可敦跌坐在地,連滾帶爬地藏在廊柱後。
呼延勒看到了我,他驚慌地向我跑來,將我抱在懷裡:「你怎麼來了?」
我的耳朵緊貼他的胸口,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讓我放松了下來。
「呼延勒,我怕。」我撫著肚子,淚水流了下來,「我有孕了,呼延勒我怕你出事。」
呼延勒眼中光芒大盛,喜悅在眼中綻放。
「真的?」
他揮手砍下一人首級,牢牢將我護住。
「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大皇子被三皇子的人一劍刺S,侍衛們S紅了眼,不分敵我,混亂中砍下了四皇子的雙腿。
呼延勒護著我來到宮殿邊緣:「郡主別怕,我這就……」
汗漬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兒在我的周身彌漫,呼延勒眼中的難以置信定格,緩緩地向後仰了過去。
他的胸口上,是一柄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匕首。
是我初來乍到之時,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拿著它,危險時,它能保住你的命。」
我做到了。
擔心他沒S透,我又狠狠地壓了下去。
「一個不留。」
我發出了信號,一時間,女兵們嬌弱的嗓音裹挾著肅S之氣,凌厲地砍了過來。
走上高臺,我手中的匕首對準可汗後心。
「知婉救駕來遲,可汗身中劇毒,當場斃命。」
我提著帶血的尖刀掃過一眾臣子與可敦,身後數千名女兵舉起森寒的刀。
隻此一夜,匈奴王族十不存一,唯有被砍斷雙腿的四皇子逃過一劫,卻也瘋瘋癲癲的。
17
可敦向大臣們描述昨夜的慘況。
「大皇子毒S可汗,殿內都亂了套,大阏氏的人也在外面集結,多虧了郡主,郡主還懷著身孕,我呼延一族,竟隻剩這一個獨苗……」
經歷了昨晚的恐懼,可敦渾身顫抖,說話語無倫次。
匈奴注重血統,四皇子斷了腿又在混亂中被人廢了,無法再有子嗣,我懷的這個自然就是未來的可汗。
隻是我漢人的身份……
「自我嫁來這裡,我便不再是漢人,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我的故土,將可汗撫養成人後,我就會隱退。」
未參與昨夜宮變的大臣們十分滿意,他們覺得,一個女人嘛,還能翻起什麼浪花呢?
他們不知,昨晚宮變之際,軍中將士們的妻妾放下繡花針,從枕頭下抽出匕首,刺向了枕邊人,一擊斃命,用杜軍醫教授的穴位,果真S人於無形。
不枉她們白日繡花,深夜練石鎖,體力與靈活度都提高很多。
一夜間損失慘重。
為了彌補這一損失,我將手下的幾個親衛分了出去。
「這幾位是將軍們的妻室,平日裡軍士們處理事務也不避著她們,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前,先讓她們暫代吧。」
文臣有怨言,可武將S了個幹淨,也實在無可用之人,隻好妥協。
我趁機將自己的心腹安插了下去。
內亂平定後,遠在千裡的京城,也來了信。
18
我沒想到陳啟禛來到了邊關。
他給我遞了書信,邀我一見。
我與他相約在邊境的一座小城,四周皆是他帶來的暗衛。
「想不到隻是分別數月,你這裡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陳啟淳也隨行而來。
他們二人都瘦了,看到我的一刻,眼中都帶著深深的懷念。
這我懂。
得不到的人是天上月,怎樣都是好的。
「知婉?飛雪……」
陳啟禛寒暄了幾句直奔主題。
「朕後悔了,當初不應該放你走,這段時間,都是飛雪做的吧?」
陳啟禛的眼中多了幾分懷念。
在他眼裡,阮飛雪所到之處,必然可以攪動風雲。
我笑吟吟地指著一旁的琉玉:「陛下,飛雪是一抹魂魄,如今已與我分離,琉玉就是她如今的名字。」
琉玉彎腰行禮:「阿禛,與君遠相知,不道雲海深。」
陳啟禛激動地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飛雪,朕的飛雪!」
他將琉玉緊緊抱在懷裡,像是失而復得的珍寶。
「明日你便隨我回京,你我二人永不分離。」
陳啟淳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又有些動容:「知婉,你終於隻是知婉了,隻可惜,我們都太晚了。」
我被逗得笑彎了腰。
琉玉也抽出手臂,笑得前仰後合。
「中原的皇帝真好玩兒,一句話就能情根深種,這就是傳說中的多情種吧?」
陳啟禛表情僵住。
「你們兩個真讓我惡心。」
我靠坐在一旁:「說什麼願得一人心,一個讓我做答應,一個讓我做侍妾,說白了當初拿我當窮苦人家的共妻,心裡又鄙夷我一女侍二夫。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明晃晃的侮辱還想讓我感恩戴德,惡心。」
「知婉,你怎會這樣……難道你是飛雪?」
陳啟淳無法忍受我的言辭犀利。
「讓你們失望了,並沒有阮飛雪這個人,她隻是我病入膏肓時臆想出來的。
「陳啟禛,你剛才的樣子真可笑,口口聲聲說愛我,旁人隻做出你愛的模樣,你就貼了上去,你愛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又罵陳啟淳:「無用的窩囊廢,你皇兄看上了你的未婚妻,你不以恥,還想要跟他分享夫人?你跟陳啟禛一樣,卑鄙無恥,一朝變妻為妾,還敢裝情深?虛偽至極!」
我罵得爽了,一旁的暗衛蠢蠢欲動,又顧忌著我這邊帶的人,與她們對峙起來。
陳啟禛兩兄弟被我戳中心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知婉,你不要這樣說,我們是真的愛你,愛你皮囊之下的靈魂。」陳啟禛勸我,「既然你說病了,我們帶你回去治病,如今匈奴內亂平定,你跟我們回去,匈奴群龍無首, 用不了我們收拾,便會自我瓦解。」
他伸出手, 想要抓住我的手臂。
我後退一步, 依珠擋在我面前。
「抱歉了陛下, 我懷了匈奴的孩子, 勢必要讓他在故土成長。」
皇宮裡,嫔妃當我是下賤坯子,王府裡,下人也輕慢我。
「我莫」「陛下若真是心疼我,短期止戈,容我將孩子生下來, 安心撫養他長大。」
19
陳啟禛仿佛從來沒認真地看過我。
他壓迫感十足地打量了我一刻鍾, 最後妥協了。
「如果這是兩國之間的協商,我們應該籤訂文書,你們每年需向我進貢百匹戰馬, 金器玉石各五百。」
我放松下來, 雙手一攤:「沒那麼多, 戰馬馴養需要漫長的過程,我隻能提供六十匹, 至於金器玉石隻有三百。
「當然, 若是陛下不同意, 我們也可換種方式交流。」
最終,陳啟禛同意了我的方案,並答應每年會給我們種子糧食還有書籍。
送陳啟禛離開時, 追光曾問過我:「郡主, 我看這個皇帝很愛你, 為什麼不跟他回去呢?」
黃沙漫漫,吹散了陳啟禛一行的背影。
「若當初那七個人, 有一個對你很好很愛你, 你是否會饒他一命?」
追光愣住。
琉玉擠開她的身體:「你隻看到了光鮮的一面, 殊不知這個狗皇帝隻是想從內部瓦解我們, 好擴大他的版圖。
「況且, 郡主還耍了他一次, 要不是咱們人多,你以為郡主能有好果子吃?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去他後宮當個妃子, 哪有垂簾聽政好。」
高牆遠眺,我的內心平靜無波。
「他對我的尊重來源於我如今的實力與地位, 否則被耍了又怎會這麼快變得深情款款?」
依珠抱劍守著我:「既然如此,為何不S了?」
「沒那麼容易的。」我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們養精蓄銳,強大自身, 才能讓別人懼怕。」
要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長成參天大樹。
病要好好治, 胎也要好好養。
一紅衣女子身影在漫天風沙中若隱若現,轉過頭,露出與我一般的容貌。
她躬下身, 行了標準的揖禮,又消散在空氣中。
莫愁千裡路,自有到來風。
我自有璀璨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