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看向我,「我要離開京城去遊歷山河了。」
顧輕舟風流倜儻,京城多少女子愛他。
而他的一顆心早早就留在柳音身上。
別人求之不得愛,她說放下就放下?
「你……不喜歡顧輕舟?」
「自然是喜歡的。」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公主想問,為何我不願做他的世子妃?」
「做世子妃,就要犧牲我的夢想,我不願意。」
Advertisement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看向遠方。
「顧輕舟也不曾願意放棄他的世子之位,對不對?」
她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她自己。
我啞然,讓他放棄世子之位,臨安王夫婦怕是會瘋。
「他有他需要做的事兒,我也有我無法放棄的夢想。
「說到底,我們都沒有錯,我們都更愛自己而已。」
她笑,「不過我確實愛這樣的自己,自在無拘的自己。」
「日後,公主見到輕舟,替我向他問好。」
她輕快地下山了,像是一隻蹁跹的蝴蝶。
13.
各藩王的世子須得每年進京面間聖上一次。
於是,我在京城又見到了顧輕舟。
再次見到他時,他好似變了一個人。
以前的他風流倜儻,現在卻頹廢不已。
他留戀於煙花場所,連皇兄都看不下去,狠狠批了他一番。
但是他一副S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很是無所謂。
我心有所不忍,寫了書信給柳音,告訴她顧輕舟現狀。
許湘音回了許多字,都是關於她在路上的所見所聞。
而關於顧輕舟,她隻回了一句:他會走出來的。
一來二去,我竟然同許湘音成了筆友。
越和她交流,我越能理解顧輕舟為什麼會愛上她。
真的很難不愛。
我和顧輕舟都有許多的身不得已。
但是在柳音身上,我看見了自由。
她像是一陣風,又像是一陣雨,又或者是一縷陽光。
她和薛芙一樣,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不留戀於過去,隻關注當下。
她的書信,甚至讓我對這大好河山有了向往。
我雖身為公主,卻被困在這京城裡,我也很想看看這山河。
心裡有種感覺,如果我哪一日同他說想要放棄現在的一切,他也會欣然願意放棄榮華富貴。
這日,我又收到了許湘音的回信,還有一塊玉佩。
她在心裡寫到,她在嶺南之地發現了許多未曾見過的草藥,她要潛心研究,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寫信給我了。
同信寄來的還有一塊玉佩,她希望我還給顧輕舟,她說她已經真的放下了。
14.
我找到顧輕舟時,他正在花船上喝酒。
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舉世無雙的顧輕舟麼?
我在他面前坐下,「顧輕舟,你不要再喝了。」
他臉色酡紅,眼神渙散。
我把許湘音的玉佩放到他手邊,「這是許湘音讓我給你的。」
他這才有了反應,他拿起玉佩看了又看,然後猛地將玉佩砸在地上。
他起身又將桌上的酒杯、壺盞全掀到了地上。
「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怒吼。
他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
他走了過來,雙手撫上我的臉龐,迷離地看著我,「阿苑,如果當初我喜歡的人是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如果換做以前,他這樣說,我定會很開心。
可是現在我隻覺得他不爭氣。
不過是一個女人不要他了,他就這樣要S不活。
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我心裡生出了一絲厭煩。
我當初怎麼會喜歡他?
我這才發現我身邊的女性各個比他強。
薛芙自不必說,除了一陣戰功,對感情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裴昭拒絕她後,她也沒有尋S覓活,而是大方放手。
許湘音和他分開難道不痛苦麼?可是她仍堅守自己的初心,一直在追尋自己的想要的東西。
如果換做是裴昭,他才不會像他這樣一味地傷心。
我有種感覺,如果裴昭是顧輕舟,他一定會放下一切和柳音離開。
而顧輕舟,拿不起又放不下,也不願為了自己愛的女人放下身份財富,隻會這樣終日放縱自己。
想不到我也會有討厭顧輕舟的一天:「不過是沒了愛情,又不是沒了全世界。」
「你懂什麼?」
「阿音就是我的全世界。」
那你為何不去找回你的全世界?
……隨便吧,我想我是勸不了了。
反正許湘音交代我的事兒,我已經辦成了。
我起身準備離開。
我突然有些慶幸。
慶幸裴昭愛我,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教會我愛人應該是一心一意,是堅定的選擇。
我也慶幸自己能遇到薛芙和柳音。
這兩位奇女子,是她們告訴我,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情愛的。
如果有一天我和裴昭緣分盡了,我也不會深陷泥澤。
我會勇敢地放手,去追尋自己想要的。
我起身要走,卻被他拉住緊抱在懷裡。
「阿苑,你別走。再陪我會。」
我掙脫不開。
「阿苑,你不是喜歡我麼?」
「我娶你好不好。」
這人是瘋了麼?
他忽然扣住我的後腦勺,不管不顧地吻了下來。
「顧輕舟,你發什麼瘋!」
我狠狠推開他,正向給他一巴掌,卻感覺背後起了涼意。
我僵著回頭,是裴昭冰冷的目光。
他走過來狠狠地揍了顧輕舟幾拳。
顧輕舟被打暈了過去。
我連忙拉住他,鬧出人名可怎麼辦,這人還是世子。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決然地轉身離開了。
我追了上去。
他腳程飛快,轉眼已經上了碼頭,駕馬離開了。
等我匆匆趕回王府,裴昭正在寢殿收拾他的東西。
「我隻是想勸他,裴昭。」
他沒理會我。
「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兩次失態都是因為他?一次是你皇後的壽宴,一次是剛才。」
「是不是隻他一出現,你就會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他眼深裡都是痛楚。
我急地流淚,「不是這樣的,剛才真的是誤會。」
他不想聽我解釋,甩開我的手去了書房。
「裴昭!」 我追著他,不小心拐到腳,整個人都跌倒在地上。
他身形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讓下屬守在書房門口,不讓我靠近。
我一直守在書房門口不離開。
最後實在是太困了,靠在臺階旁的石柱上睡著了。
我感覺有人把我輕輕抱起。
我知道是裴昭,可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如若我戰S在沙場上,你就改嫁給他,不必等我。」
次日,等我醒來後。
翠雲說裴昭天不亮就離開了。
敵人又南下犯我邊境。
裴昭已經帶著部隊啟程了。
等我匆匆趕到城牆時,已經看不見隊伍。
15.
皇兄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我北上去找裴昭。
「你這是胡鬧!」
我求到了皇嫂跟前。
皇嫂本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哭著跟她說:「我感覺如果我不去,我就會失去他了。」
她便答應了。
她派了她的侍衛護我一路北上。
臨行前,我跟她說如果皇兄怪罪下來,就說是我威脅你才答應的。
皇嫂讓我不用擔心,「你皇兄不敢怪罪我的。」
這場戰士並沒有持續很久。
等我達到後方的大本營時,裴昭帶著士兵已經將趕跑了最後一批敵人。
他的參將說,不出兩日將軍就會回來了。
「這次裴將軍打得他們那是落花流水,真是一點活路不留。估摸那些人十年都不敢再來犯我邊境。」
第二日,裴昭昏迷著被人背了進來。
隨行的老軍醫看過他的傷勢,「好卑鄙!他們在箭頭上抹了毒藥。」
「這種毒可以解,但是單單缺了一味關鍵的草藥。」
軍醫說的這種草藥名叫羊胡草, 長在草原深處的沼澤裡。
他犯了難, 他如果去採草藥, 就無法救治其他受傷的士兵。
但其他人去摘, 他們也不認識。
「我去,我知道這種草藥。」
許湘音曾寄給過我一本藥草集, 日常闲來無事,我便會翻閱。
我握著裴昭的手, 眼淚不自覺地就留下來了, 「裴昭, 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等我回來。」
16.
三日後, 我和幾個將士九S一生地帶著趕了回來。
我一直守在他的床邊,一步也不離開。
這日入夜,我實在是困得不行, 就靠在他的床邊睡著了。
等我醒來, 卻發現我睡在床上, 帳內都不見他的蹤影。
我愣愣地坐了起來。
他……他已經好了。
但他不願見我。
心裡又高興又傷心。
我抱著自己的雙腿埋頭哭泣。
「怎的哭了,我不過出去交代了一下事情。」
我驚訝抬頭,「裴昭!」
我一把抱住他。
他也伸手環住我。
「傻瓜,你不要命了, 跑來這裡,還跑去沼澤裡。」
「如果你出了事....」 他眼眶泛紅地看著我。
他低頭吻住了我。
「咳咳。」
老軍醫出現在了門口。
他放開了我,讓我躺下再休息會。
老軍醫在一旁替他診脈, 「再吃幾服藥就能清楚餘毒了。」
等他走到帳門口, 又添了句, 「大好之前不宜行房事。」
我羞赧不已。
裴昭面露遺憾:「這段時間隻能委屈夫人等一等了。」
這人真是一點不正經!
17.
回到京城後, 皇兄想要責罰我, 都被皇嫂和裴昭勸下來了。
一個說:「是臣妾支持她去的, 要罰連臣妾一塊兒罰。」
一個說:「如果不是阿苑, 皇上此次就見不著微臣了。」
皇兄最終還是罰了我, 罰我禁足三月。
我困在公主府煩悶不已,成日長籲短嘆。
裴昭倒是十分樂呵。
氣得我要和他分房睡。
有天,他對我說:「你不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麼?我們明日就啟程。」
我瞪大眼睛, 「我還在禁足呢。」
他說皇兄罰我禁足, 卻並沒有說在哪裡禁足。
我不是傻子,成親後我自然看得清裴昭對我的用心和情意。
「有人」又問他難道他不去上朝嗎?
「他們好幾年都不敢來犯……我今日告了假,說傷勢復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你皇兄已經同意了。」
18.
我們一路南下, 考察民情。
裴昭將路上遇到的各省問題匯集成冊, 命人送往京城。
後來我們到嶺南, 見到許湘音。
她在嶺南行醫救人,被當地百姓尊成為「活菩薩」、「藥仙」。
我心身佩服也由衷地羨慕。
許湘音看了眼我身後的裴昭,笑著說:「其實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一個心意相通的人,和我踏遍山河, 治病救人。」
「現在也算是實現了一半。」
「公主雖然覺得自己身處樊籠,但知己難得。我其實也很羨慕公主呢。」
我有些愣住。
原來我也是會被人羨慕的麼。
或許人生就是有各種各樣的遺憾,彼此羨慕,覺得別人的人生更好。
我轉身看向裴昭,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
人生哪有多如意,萬事隻求半稱心。
有他,我已稱心如意。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