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裙子，像是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換上禮服之後，我站在鏡子前，給威廉致謝，並發去了照片。
他很快回了信息，帶著外國友人獨有的誇張。
“老天啊，瑞玲，這件衣服真是太適合你了，你的皮膚像雪一樣白，這件禮服很襯你，你簡直美得像華夏神話裡的織女。”
彩虹屁，我愛聽。
蕭晨見到我的時候，本以為他也會滿眼驚豔，可他卻突然若有所思地怔了幾秒，隨後像是回憶起什麼一樣紅了眼眶，一顆眼淚掉落下來，他朝我伸出了手：“我的小公主。”
女兒噠噠噠跑了過來，揚起小臉，奶聲奶氣道：“小公主在這兒。”
“你媽媽才是我永遠不變的小公主。”
“媽媽是大公主，我是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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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櫃子裡給蕭晨挑了一條水藍色的領帶，他卻阻止了：“換一條吧。”
我有些可惜：“難得有一條和我的裙子相匹配的領帶。”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那就這條吧，老婆開心最重要。”
我們進入會場後，模特正在走秀，氣氛空前高漲。
我整理好裙擺剛剛坐下，給女兒喂了點零食，就聽到了熟悉的歡笑聲。
何歡穿著同樣水藍色的裙子走了過來，她五官素淡，皮膚倒是不錯，水藍色的裙子襯得她像一朵小白花。
“嫂子，你也來了，咱倆真是有緣啊，喜歡的裙子都一樣。”她意有所指。
是想說喜歡的人也一樣吧。
“你很適合這條裙子。”我站起身來，華麗的裙擺，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的皮膚，我湊近她：“何歡，你鼻頭有個痘痘，是粉底液不太行吧，遮不住。”
她摸了摸鼻子，往後退了一大步。
蕭晨著急地跑過來：“瑞玲，你沒事吧？”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麼事？”
何歡突然哭出了聲：“蕭哥，我這就去把裙子換了，嫂子說我的裙子和她撞衫了。”
不是，妹妹，你可真會演呢。
我剛要陰陽怪氣，何歡的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弧度：“蕭哥的領帶還是我送的呢，我隻是覺得水藍色很好看而已。”
我轉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蕭晨。
他慌亂了一瞬間，然後煩躁地就想發怒。
何歡輕輕開口：“是在公司剛起步最困難的那一年，我送給蕭哥的。”
蕭晨神色軟了下來，曖昧昏暗的燈光下，他倆竟然互相看著彼此，溫情流動。
我太了解蕭晨了。
就那一眼，我就知道，我愛了二十年的男孩正在離我遠去。
8.
我的心很亂，亂到完全沒聽清蕭晨說了些什麼，亂到威廉來到我身邊我都沒有注意。
當天晚上，年會還沒結束，我就逃跑了，去了閨蜜圓圓家。
她正在吊嗓，我直接開了她家大門。
她看著臉色不好的我，心疼地將披肩披在我的身上。
“你還知道什麼？”我啞著嗓子問。
圓圓反問道：“你能接受什麼？”
我說我可以接受一切真相。
她把我帶到書房，遞給我一疊照片，照片上，蕭晨和何歡吻在了一起。
我感到眼睛一陣刺痛，幾乎要落下淚來。
“瑞玲，我不想瞞著你，但也不想誇大其詞，我覺得那個何歡不對勁，所以早在一年前我就開始盯著他們了。”
“是何歡主動吻蕭晨的，但是，他沒推開她.....”
“或許，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圓圓試圖安慰我。
我定定地看著她，不再言語。
9.
我拿著照片回了家，把照片甩在他的臉上。
他慌張至極：“不，瑞玲，你聽我解釋，是何歡主動的，我拒絕過她的，可是......”
圓圓不會騙我，我篤定。
可是眼前的男人已經不可信了。
“可是你把一個喜歡你的女人留在身邊當秘書。”我冷笑出聲。
“我創業之初她就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我不能把她開除，那太不厚道了，你為什麼不能考慮考慮我呢？”蕭晨反駁道。
“你自已說這話，你信嗎？”我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她想當三，難道你也沒有分寸嗎？為什麼不推開，不拒絕？”
蕭晨身上帶著酒氣，今晚他似乎格外暴躁：“她是我共患難的女人！”
“林瑞玲，她不像你，她是陪我走過低谷的人！我創業最艱難的時候，好幾次瀕臨倒閉，都是她陪在我身邊！”蕭晨嘶吼出聲。
“陪著你的人多了去了，老李，林鋒，他們不都是一步步陪你過來的嗎？憑什麼就她何歡特別？”我反問道。
蕭晨冷靜下來，他問道：“那你呢？你又沒有陪我走過最艱難的路，憑什麼在這裡指責我？”
我的眼淚突然掉落了下來：“蕭晨，你在說什麼混賬話？”
“大學畢業後，你就去了國外，你在國外過得風光無限，應該不知道我在國內有多辛苦吧？”
“冼勇說得沒錯，我成功之後，你回來了，我愛你那麼多年，所以娶了你，可你為什麼連我公司的事情都要插手管？”
看到我的眼淚，他下意識地想幫我擦拭，卻又收回了手。
“蕭晨，你就是個混蛋！”我自已擦了把淚，轉身離去。
10.
我在明城有套小公寓，打我結婚後就一直沒來住過，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我有點自嘲地笑了笑。
眼下沒有更好的去處了。
閨蜜圓圓和蕭晨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我回了圓圓後，索性把手機關了機。
躺在我80平米的溫馨小臥室大床上，我回憶起了從前。
大三那年，蕭晨在校外搞了一個工作室。
他自已跑業務，我幫他在網絡平臺宣傳，工作室慢慢有了起色，他總是抱著我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我就是旺他的。
我每天和他嘻哈哈，但是心裡壓力很大。
我是學建築的，蕭晨選擇了室內裝潢，我沉醉於設計。
我不想就這麼在國內蹉跎，想尋求更好的發展。
於是，當輔導員特意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去國外繼續深造時，我答應了。
我愛蕭晨，但我也愛我的事業，人生不是單行線，我的事業和愛情我都不想放棄。
但在最美好的年華，我想拼我的事業。
我和蕭晨告別，他紅著眼睛警告我：“如果你敢在國外交其他男朋友，我一定會拋下一切把你綁回來。”
“要每天回我消息。”
“每天拍一張照片，我會想你。”
我一一答應，踏上了進修的道路。
那是十年前的事兒了，當時隻身一人在國外留學受到國外學生的歧視和排擠，被很多人看不起，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好勝心，我們不會比任何人差，我們甚至能做到做好。
我懷揣著堅定不移的信念，拼了命地學習，不停參加各種比賽。
每次蕭晨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隻會報喜不報憂，跟他說我過得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其實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有一個同宿舍的舍友，在一次晚自習晚了點回來，路上被尾隨，全身傷痕累累，我報了警，在國外這種案件多如牛毛，警員壓根就不會管。
何況我們還是留學生，他們更是愛搭不理。
最後，舍友想不開，在一個我還沒睡醒的清晨，從二十層高樓的公寓一躍而下，慘不忍睹.....
我做了一年的噩夢，精神就在崩潰之際，很長時間無法正常上課和創作。
人似乎總是要經歷一些挫折才能成長，最困難的時候，我甚至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但我仍然走了出來。
甚至沒有驚動遠方的父母和愛人，怕他們擔心，怕他們難過。
終於在一次國際建築設計大賽中，我靠幾個月的不眠不休的創作靈感，獲得大獎。
有誰的成功是容易的？
蕭晨責怪我在最困難的時候沒陪在他身邊，可我在痛苦的邊緣掙扎的時候，他也沒有陪著我。
人生是一葉扁舟，在行駛中，會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會遇到相濡以沫的愛人，會遇到想要一生守護的家人，但起點和終點，都是孤單的。
與其陪他共患難，不如頂峰相見，這就是我的人生觀。
11.
現如今，他既然有了外心，我就放過他。
第二天， 我打開手機，未讀消息鋪天蓋地，我沒有理會，隻是找律師擬了離婚協議。
我回了一趟家。
不過一天，他看上去憔悴極了。
“你去哪兒了？你到底要怎麼樣？”我把協議書放桌上，言簡意駭：“離婚吧。”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我：“就因為這件事你要和我離婚？我都解釋過照片的事情了，我跟何歡是清白的，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也是一夜沒睡，現在滿臉憔悴，“你我都清楚，不單純因為這件事。”
“你在我們婚姻中開小差了，蕭晨。”我放緩語氣：“你很介意，我在你奮鬥最艱難的時期沒有陪在你身邊。”
“對，我是介意你那幾年沒有陪我，所以你不該道歉？”
我嘆了口氣，：“我問心無愧。”
我昨晚查了，那個叫何歡的女孩，一沒學歷，二沒智商，三沒業務能力，四沒背景，要說她在蕭晨創業階段能幫到他什麼我是不信的。
不過就是.....端茶倒水，這怎麼能算陪伴？這又怎麼能算那可笑的“共患難。”
蕭晨把協議書狠狠地摔到地上:“我不會籤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能離開我。”
我揉了揉眉心，看著那份協議書，痛心地說：“蕭晨，我從沒有離開過你，你好好看看協議最後那幾條吧。”
協議書的最後，財產分割那一塊，我擁有蕭晨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署名為“瑞晨”。
那年，我在絕望中找到突破口，突然靈感爆發，幫當地有名建築大享設計了一款圖紙，憑借著這個設計打響了名頭，一時間獲獎無數。
當時有很多公司申請要買斷我的專利，我想都沒想就賣了，把所有的錢以投資人“瑞晨”的名義投到蕭晨的公司。
因為當時我從側面得知他的公司正處於低谷，正是他的至暗時刻，我的幫助讓他瞬間可以起S回生。
他給我打電話報喜的時候難掩興奮地說：“瑞玲，一定是一位有眼光的投資人，他救了我的公司，瑞玲你知道嗎？他救了我！”
我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我想要平等的情侶關系，所以不願讓他有所負擔。
“你是瑞晨？你就是那個瑞晨？”他的眼珠子布滿血絲。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瑞晨，不就是你和我名字的組合嗎？我......”
“我從未離開過你，是你開了小差，是你的默許，讓你所有的下屬不尊重我。”
“冼勇說我這個正室回國坐享其成，硬是拆散了你和何歡這對璧人。”
“何歡更是可笑，居然說我不被愛才是小三。”
“蕭晨，結束了。”我輕聲道。
12.
他站起身，把離婚協議撕的，把我禁錮在懷裡。
“林瑞玲，我不會讓你走的，除非我S了！”
“我從十五歲那年我就喜歡你了，這輩子S也要S在一起。”
“現在不是很好嗎？我知道你一直陪著我，從未離開過我，我原諒你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他聲音顫抖，想必是對自己的話非常沒有自信。
我對他感到失望至極！到最後他仍然介意我沒有陪伴他的那幾年。
我推開他，轉身離開。
“我們還有一個女兒，你忍心丟掉女兒嗎？”他平靜地道，威脅的意味昭然若揭。
我奪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