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現去買椰子的路上,昏倒了。
13
楊現剛進搶救室,我就在門外看見了他的媽媽。
“伯母。”
楊媽媽緩緩坐下,抬眼看我:
“他的白血病其實沒有完全治愈你知道嗎?”
這句話直接把我釘在了原地。
“其實他和你來這裡,我是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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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在家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平靜地說出這些的時候,我腦海中想到這段時間我全然把他當成一個健康的人。
我作為醫生這段時間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我努力地控制自己情緒,忽然想到了他說自己在國外配型成功。
“伯母,之前他不是配型成功了嗎?”
如果還能再來一次,那一定就可以了。”
楊母看著我,嘲諷一笑。
“如果你還留在小遠身邊,他是樂意給小現捐骨髓的。”
這句話猶如一個炸雷響在我的耳邊。
路遠?
配型的那個人居然是路遠!
看著手術室的紅燈,我眼神漸漸對不上焦。
楊母的那句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一直在我耳邊回響。
直到我暈倒失去意識。
路遠是楊母在嫁入楊家前的孩子。
他年長楊現2歲。
兩個人在長相上也都隨母親更多。
所以我在看見路遠的時候覺得他身上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當初給楊現配型也是楊母求來的。
畢竟,有了楊現後母親對他就疏忽了很多。
他沒有抱怨這個偏心的母親
而是把這一切都歸結在楊現這個無辜的弟弟身上。
路遠討厭楊現的所有。
甚至包括我。
難怪他對那些替身的女孩不是用錢遣散就是用資源置換掉了。
唯獨我,他從不撒手。
即便是玩膩了也要擺弄在身邊。
這一刻,我仿佛懂了之前路遠說的那些話。
醒來之後,我又是一陣幹嘔。
從病房跑到楊現的手術室外,她還在。
“伯母,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我要回去找路遠。
即便,我很清楚他不會給我好臉色。
但為了楊現,我也要去試試。
14
回去之後,我去到了路遠曾住過的別墅。
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撥了好幾個手機號也都是無人接聽。
我很清楚,路遠是故意躲起來了。
又來到他的公司,員工們也都是閉口不談。
直到我看見手機上推送來一條他在AB大廈參加時裝活動的消息。
我起身攔了一輛車,趕往AB大廈。
15
眾星雲集的現場,我根本看不到路遠在哪。
我遛進後臺終於看到了和大咖們合影的他。
我被保鏢攔在門外不能靠近。
直到他們合影結束要去參加晚宴,我急得吼了一聲。
“路遠!”
眾人看向我,都是一臉驚訝。
畢竟半月前,我剛和他人官宣。
他的眼神掃過我,然後繼續和身邊的人說笑。
“路遠,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衝開保鏢,踉跄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願意救楊現我可以做任何事。”
眾人都是一副吃瓜的樣子,有人還拿出了手機。
“宋小姐,不要影響我的工作。
我記得咱們早就沒關系了。”
他說完直接離開,保鏢直接把我拽到了外面。
在晚宴的內場我碰見了羅思思。
羅思思的脖子上和手上都戴著我放在B險櫃裡的首飾。
“這不是AV女主嗎?誰邀請你來的?你不怕被網警抓啊?哈哈哈。”
一番大聲嘲諷讓很多人看了過來。
但我沒空搭理她,“路遠在哪裡?”
她晃著手裡的香檳,“想回來了?那個病秧子是不是要S了伺候不了你了?”
她的話戳中了我的痛點。
我抬手就給她了一個耳光,力道大的震得我手發麻。
那一瞬間猛然想到,我要是狠狠揍羅思思一頓,路遠就一定會出現。
於是,我一把拽住她的頭發啪啪又是兩個耳光。
然後把她摁在地上狠勁地捶。
“宋冉!你在幹什麼!”
一股大力把我從她身上扯開。
“你踏馬是不是瘋了!”
路遠瞪著我,恨不得要把我活剝了。
“路遠,求你救救楊現。”
這句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聽完卻笑了。
“不是你當初在微博上風光官宣的時候了?
是不是和病秧子談很倒霉啊?病了還得來求前任。”
他看著周圍的人,又看看我:
“宋冉,你踏馬是不是不把我當人看啊?拿我當狗耍?
把她給我轟出去!”
沒等我再說話,我就被保鏢丟到了酒店門外。
我再次去了路遠的別墅。
我清楚他的習慣,每次大型活動他一定會回到別墅休息幾天。
半夜十二點,一道車光劃破了黑暗。
路遠回來了。
“還他媽真是個痴情種子,今晚在門外跪一宿讓我看看你的誠心。”
說完他攬著羅思思直接進去,不給我多說一句的時間。
我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監控。
然後直接跪在了鵝卵石上。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下腹疼得劇烈。
我癱軟地趴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這時天降一盆冷水讓我瞬間清醒。
“喲,真是抱歉我沒看見這裡還有跪著姐姐。”
羅思思抱著胳膊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然後她又朝我破了一盆熱水。
“姐姐剛才冷了吧,快用這盆熱水暖暖。”
我狼狽地趴在地上,身上被燙起的水泡鑽心的疼。
“我能不能見見路遠?”
“昨晚我和哥哥玩得太累了,他還在睡著。”
直到中午我也沒見到路遠出現。
這時下腹一股暖意流出。
我猛然意識到不對,隻是有些來不及了。
16
躺在醫院,護士告訴我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保不住了?
看著報告單上的月份,我才知道自己懷孕兩個多月了。
由於自己工作壓力大導致的月經一直不準。
我從沒懷疑過這兩個月沒來例假是因為懷孕了。
我在腦海中瘋狂地開始搜索這個胚胎的來源。
猛然想到兩個多月前,那是我和路遠最後一次親密接觸。
那次我還在熟睡,他喝多了回來直接強上了我。
那次沒做任何地保護措施。
等到雯雯趕來,她幫我籤了字。
她問我路遠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搖頭,“他不用知道,這個孩子我是不會留下來的。”
做完了清宮手術,雯雯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楊現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裡。
路遠不配型,我不敢確定他還能堅持多久。”
雯雯堅持讓我在家休息一天再去看楊現。
我哽咽著拿出手機給她看楊母發來的短信。
“阿現他快撐不住了,我必須要去看他。”
我穿好防護服進到重症監護室的時候,楊現已經虛弱到不能睜眼了。
看著儀器上監控到他高熱的體溫以及他浮腫的面容。
我的眼淚唰地掉下來。
他舉著手和我比劃,意思讓我別哭。
“阿現,對不起…..”
“我太自私了,….對不起。”
他枯瘦的手虛弱地握住我的手,蒼白的嘴唇蠕動著卻聽不見一點聲音。
唯獨他最後一句我看出了口型,是我愛你。
我跪在地上緊握他的手,讓他等我,等我去求路遠。
“阿現,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他虛弱地擺動食指,應該是還想要說什麼。
可他沒等到那句話說完,儀器滴的一聲。
心率監測系統隻剩了一條直線。
那枯瘦的、冰涼的手徑直垂了下去。
我年少的白月光就在今天,在我的面前,隕落了。
17
一切料理好後,他媽媽給了我一張內存卡。
“小現這幾年最掛念的人就是你。”
回到家後,我猶豫再三打開了這張卡。
裡面有我們去海島的照片和視頻,還有一部分他在國外記錄的生活。
每一個片段都有自己的名字。
視頻內容是他在念那些沒有真正寄給我的信。
100個視頻,100 封信。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再也兜不住了。
裡面具體的內容我更是沒有勇氣打開。
他原來一直在關注著我。
即便在那段荒唐的日子裡,即便我是路遠的女朋友的時候。
渾渾噩噩地哭著我接到了雯雯的電話。
她說網上關於那天我在時裝秀上打羅思思的事被她起訴了。
“無所謂,隨她去吧。”
三天後。
雯雯陪我去醫院復查身體。
從產科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在大廳的羅思思。
“喂!宋冉!”
她快步過來攔住我,“你以為躲在家裡我就拿你沒辦法嗎?”
“好啊,你要是不怕我手裡那些難堪的東西流出去,你盡可能地鬧。”
她還要和我爭執,後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宋冉你這是在威脅她還是威脅我?”
後面的路遠臉色蒼白應該也是剛做完檢查。
“破釜沉舟你應該聽過,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
不想再同他們多糾纏,我轉身要走。
“你來產科幹什麼?”
虧了他提醒,我轉身笑看他。
“我來墮胎,墮掉你的孩子。”
路遠的臉色驟變,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肩膀,讓我重說。
“我來墮胎,墮掉你的孩子。”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問為什麼。
“楊現去世的那天,這個孩子也沒了。
因為我恨屋及烏,所以我不會接受他的到來。”
我冷漠地樣子讓他徹底抓狂。
和他在一起的幾年,他雖然對我心有芥蒂但仍然想讓我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因為他,從小缺愛。
可我很清楚在他身邊的意義,我告訴他自己受孕困難,懷上孩子幾乎不可能。
直到那個晚上,意外發生。
他眼眶瞬間紅了,晃著我的身體吼著我“為什麼你要S了他!”
我抬眼與他對視。
“是你,親手S了他!”
他崩潰地蹲在地上,喃喃自語,“為什麼楊現要搶走我的一切!為什麼!”
我將那些檢查報告丟在他面前。
“回去好好祭奠一下你沒出生的孩子吧。”
18
路遠報復性地將那些我的裸露視頻傳播到了網上。
他說一定讓我身敗名裂。
雯雯來問我要不要報警。
“當然,而且他也別想好過。”
這麼多年我容忍他私生活的糜爛,一切都是因為他像楊現。
可事到如今,他親手打碎了我對他最後的一絲濾鏡。
我也有必要把他陰暗地一面甩到大眾面前。
讓大家看看這個偽君子,這個表面光鮮的大設計師,他做了多少惡心的事!
我整理了50頁的文檔,裡面記錄了路遠這幾年的行徑。
潛規則,涉黑,洗錢,抄襲….
涉及法律的部分我直接提交給了公安部門,其餘道德層面上的我選擇了曝光在社交平臺。
事情大規模發酵後,醫院徹底將我除名。
楊母找到我問為什麼要這麼對路遠。
“這麼多年,你對小遠就沒有一點感情嗎?為什麼這麼做!”
“他見S不救的時候,我對他的感情就沒了。”
想到他冷漠拒絕的樣子,想到他毫不在意地把私密視頻公之於眾的樣子。
我若是再有感情,我腦子一定是進水了。
“伯母,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收拾好行李來到了和楊現旅行的那個海島。
我留在那裡做了一名支教老師。
半年過去。
當初沸沸揚揚的豪門辛密已經被網友們拋諸腦後。
聽說路遠也受到了法律的懲罰。
雯雯還是會時不時地打電話問我近況如何。
“我很好,這裡的小孩兒也都挺可愛的。”
她嘆口氣,“冉冉,人是要向前看的。”
是啊,人是應該向前看的。
楊現去世的一周年。
我在墓地碰見了路遠。
如今的他早就不見當初放蕩不羈、時尚潮流的樣子。
他一身工整的黑色西裝抱著一束菊花,靜默地站在楊現的墓前。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簡單的交談後,我知道他被楊家保釋出來。
“我現在在我母親的公司工作,不再做設計了。”
我點點頭,“可惜你的才華了。”
雖然他性格人品都有些不盡人意,但他的才華毋庸置疑。
“有空我們去喝杯茶嗎?”
我搖搖頭。
“不了,我想和他單獨說說話。”
在楊現的墓前,我坐到了天黑。
那些無人訴說的思念,全部在今天傾訴給了他。
離開的時候我在墓園外又見到了路遠。
“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你自己也不安全。”
回去的路上,我們沉默不語。
兩邊的山景也因為天色漸暗有些看不清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呢?”
我看著窗外,“不回來了,小漁村的日子很適合我。”
路遠沉著聲音告訴我他正在籌備私立醫院,歡迎我隨時回去。
“謝謝你的好意了。”
他不知道楊現離開後,我開始懼怕醫院。
那股窒息的消毒水味和儀器滴滴的警告聲都讓我感到絕望。
車子停到了高鐵站。
臨下車前他問我,“宋冉,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關門的手頓住。
然後看向他,“我和你一樣。”
關上車門後我沒再回頭。
有些故事,也該就此結局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