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難追。
於是周逢放話:
「一個月,包她對我S心塌地。」
一個月後,他卻瘋了般質問我跟我合照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笑著對他說:
「多虧你我才知道,原來我哥也會吃醋,謝了。」
1
跟周逢在一起後,我成了全校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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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高嶺之花,我看也就是個戀愛腦,早知道兩封情書就能搞定,我就直接上了。」
「去你的吧,那是因為寫情書的是咱們逢哥,你瞧她看逢哥的眼神,那痴迷的喲。」
周逢放下酒杯,歪著腦袋懶散地靠在沙發上,染了醉意的眼角微微上揚,透著勾人的痞氣。
「沒意思,跟她在一起連約會都是去圖書館,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麼無趣的人,還是小蕾夠野。」
他隨意地挑起一旁女孩的下巴,羞得那女孩紅了臉,一把推開他。
「討厭,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分手?」
周逢忽然笑了:「我還沒玩夠呢,到時候等我煩了,冷暴力甩了就是,說不定她還會認為是自己的錯,哭著求我原諒她。」
「之前那幾個不都這樣,老套路了。」
包廂裡傳來酒杯相碰的聲音。
裡面的人笑成一團。
一句接一句的恭維聲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嘴:「門口是誰啊?」
我握在門把上的手徹底松了下來。
「原來是嫂子。」
看見我,周逢的臉上沒有半點心虛。
嗓音裡帶著慣有的不羈:
「聽見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接受可以走,但是你今天出了這個大門以後就別想我去找你了,我不喜歡哄人。」
我沒走。
像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沉默著坐到周逢一旁的空位上。
周圍傳來嗤笑聲:
「嫂子,你就那麼愛啊?」
倒也不是愛。
周逢長著一張魅惑人心的臉。
精雕細琢的五官天生帶著生人勿近的冷感,笑起時又有一種春花爛漫的迷醉感。
他確實讓我難以抗拒。
畢竟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麼像我哥的人。
2
沒錯,我有喜歡的人了。
隻是那個人。
偏偏是親手養大我的哥哥。
11 歲那年,父母車禍去世。
肇事方是當地出了名的權貴,隻賠了筆錢就敷衍了事。
親戚們為了那筆錢,搶著撫養我。
可等到錢被瓜分幹淨後,他們又將我當成可以隨意打罵泄憤的工具。
月姨找到被丟棄在荒郊的我時,我已經餓得奄奄一息,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
但仍然像個暴怒的小獸一般,在她向我伸出手時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牙齒用力到顫抖。
那時候的我恨極了每一個要來帶我回家的人。
我以為她會和別人一樣,將我狠狠甩出去,再啐上幾口。
可是她沒有。
她是那樣溫柔,彎彎的眉眼一下子就安撫了我躁動的心。
「歡歡不怕,月姨帶你回家,月姨家裡還有個小哥哥,以後讓他來保護你好不好?」
這個小哥哥,就是莊易。
莊易是個性格極為冷淡的人。
我怯生生地喊他哥哥時,他隻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就繼續埋頭做試卷。
我一直以為他不喜歡我。
所以當月姨去世後,我很自覺地背著行李走了。
我沒想到,莊易會來找我。
那天的夜黑得可怕。
手電筒的光照在莊易慌張的臉上,他的手抖得厲害。
「誰準你亂跑的!」
我哇地一下就哭了。
「他們說得對,我是掃把星!我是害人精!我克S爸媽又克S了月姨,我留在你身邊也隻會拖累你!哥,你就讓我走吧!」
我哭到抽噎,固執地抓著書包帶。
良久,我聽見一聲沉沉的嘆息,帶著粗繭的手溫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淚。
「媽走了,你也不要哥了嗎?」
他拿起被我捏到皺巴的滿分試卷:「是想讓媽誇誇你嗎?沒關系,以後我來誇你。」
我沒繃住,哭著撲到莊易懷裡。
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SS抓著他的衣角。
「哥,我隻有你了,你別不要我。」
莊易也抱著我,好久都沒有松開。
他說:「不會。」
我以為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可他終究是騙了我。
狠狠地拋下了我。
3
月姨沒留下存款,莊易隻能賣掉老房子帶我去租房。
但是那些錢支撐兩個孩子上學是遠遠不夠的。
意識到這點後,莊易背著我輟學去了工地。
我哭著跑去質問他時,他正默默地往肩頭撂上一袋水泥,然後不鹹不淡地留下一句:「我不愛念書。」
他騙人。
連我都知道,他常年上光榮榜。
老師誇他是清北苗子時,他頭一回沒有掩飾自己的笑意。
可是為了我,他全放棄了。
他說那些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隻是我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因為買不起校服被同學嘲笑。
在相依為命的每一個歲月裡,他所為,全部是我。
我怎麼可能不心動。
可是他那樣好,又那樣無情。
在發覺我對他的感情變質時,他扭頭就離開了我。
隻留下一通電話。
「歡歡,你長大了,可以談個男朋友了。」
4
所以,就有了周逢。
因為不愛說話,我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不知道是誰傳言我難追。
於是那些無聊的男生像比賽一樣,把追我當成了博弈。
周逢就是其中之一。
午後的操場上,我聽著歌躲在樹後享受片刻的寧靜。
身後有人喊了一句:「周逢,聽說你的情書被沈杜歡扔了?」
「切,不是都說她難追嘛,要是第一次就接受了那才沒意思。哎,想不想看高嶺之花為愛發瘋?等著吧,一個月,包她對我S心塌地。」
「逢哥帥氣啊,這回又賭什麼?」
……
周逢。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我想起那封被我扔進垃圾桶的情書,署名就是周逢。
我下意識抬頭,看向那個被簇擁著的少年。
目光掃到他的臉時,我愣住了。
怎麼會那麼像……
我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莊易。
他也愛穿白襯衫。
隻是和周逢的闲散慵懶不同。
他永遠會將扣子嚴謹地扣到最上方。
我哥說,談個男朋友吧。
好,那就談一個。
所以在第二封情書送過來的時候,我沒有猶豫。
那天的海棠花開得正盛。
風吹過,一陣濃鬱的幽香裡,有散落的花瓣剛巧掉在我的肩頭。
周逢一愣。
而後挑眉看我,露出他標志性的笑。
略帶點失望。
「女神啊,也沒有那麼難追嘛。」
5
我的到來讓原本熱鬧的包廂變得拘謹。
溫蕾朝我敬酒:
「嫂子,咱倆喝一杯。」
剛說完,又呀的一聲捂上嘴:「像嫂子這樣的乖乖女平時應該不喝酒吧?」
她故作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周逢的肩膀:「都怪你,嫂子要來也不說一聲,咱們這兒隻有酒,連飲料都沒有,你讓嫂子喝什麼?」
我平靜地坐下:「讓服務員給我倒杯熱水就好。」
溫蕾開玩笑地喊著:「來這兒不喝酒多沒意思啊。」
不知道誰接了一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千杯不醉啊。」
溫蕾嗔怪地瞥了那人一眼:「還不是你們帶的。」
氣氛圍著溫蕾活躍起來。
「喝水有什麼好玩的,媳婦,我喝多了,剩下的你替我喝唄,你也不想看著我被他們灌吧。」
他遞來一杯放滿冰塊的酒,說著就要喂我。
我有些抗拒:「我今天不方便喝涼的。」
周逢很快變了臉色。
「小蕾都能喝,你有什麼不能喝的?」
「就你嬌貴些唄,沒意思。」
溫蕾笑著靠了過來:「別生氣啊,我替你喝還不行嗎?」
說著,她就要去拿酒杯,被我先一步端起一飲而盡。
一股辛辣滑下喉頭,我被嗆出眼淚。
我冷冷地看向周逢。
「這樣有意思嗎?」
其實剛在一起時,周逢對我還算上心。
他會耐心等我上完一天的課後,在教室門口送來驚喜。
會走很遠的路排很久的隊給我買我喜歡的雲朵蛋糕。
但或許是太容易得到就會變得不珍惜。
在意識到我已經被他拿捏後。
他越來越喜歡打擊我。
似乎是我越狼狽他就越刺激。
他享受在感情裡充當主宰者的興奮感。
就像現在這樣。
周逢對我的表現很滿意:「這不是會喝嗎?」
「嫂子豪爽啊!」
剛還看熱鬧的人喊話起哄。
有了第一杯,很快就有第二杯、第三杯遞了過來,我一一應下。
「還以為像嫂子這樣的乖乖女平時都是煙酒不沾呢,原來私底下也是樣樣都來啊。」
溫蕾說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周逢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就你會說話。」
「嘶,疼S了,下手沒個輕重的,嫂子,他欺負我,你要替我報仇。」
他們隔著我打鬧。
溫蕾推我當擋箭牌時,我碰倒了茶幾上的酒瓶,裡面的酒灑在了溫蕾的身上。
溫蕾驚叫一聲。
周逢想也不想就推開我。
「沈杜歡你幹嗎呢!」
我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掌重重地按在酒瓶的碎渣上。
聚會被迫提前結束。
周逢怕溫蕾穿著湿裙子會感冒,要先送她回去。
其他人覺得掃興,不耐地掃了我一眼後,也跟著散了。
整個包間隻剩下我縮在角落裡,默默地將手掌心的玻璃碎渣一顆一顆挑出來。
再抬頭,外面已經下雨了。
6
手機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我特意等鈴聲響了好久才接通。
「喂,哥。」
自從上一次我們大吵了一架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給我打電話了。
「怎麼還沒回家?」
我一愣。
隨即冷笑道:「我回沒回家關你什麼事,你不是不管我了嗎?」
這句話裡,帶著我都未曾察覺到的哭腔。
「跟誰在一起?」
「男朋友。」
和周逢在一起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莊易打電話。
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
其實我是想說,我有男朋友了,你可以放心回來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可心裡就是賭著一股氣。
我開始喋喋不休:
「下次帶你見見我男朋友,他長得可帥了,溫柔體貼,對我也好,一點都不比你差。」
我說了好多好多誇周逢的話。
莊易隻是淡淡回復了一句:「嗯,那樣很好。」
情緒裡沒有一絲起伏。
我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情緒在那一刻崩潰。
我在電話裡嘶吼著:「莊易,你怎麼不S在外面?」
我哥還在問:「在幹嗎。」
我覺得好笑:「你在裝什麼?男女朋友在一起還能幹嗎,上床唄。」
7
電話再次打來,我選擇掛斷。
四月的夜,還是好冷。
我蹲在屋檐下躲雨,遲來的痛經讓我站不起身。
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突然起了霧氣。
我幹脆自暴自棄。
周逢折返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哭花了臉。
他蹲在我身前,將傘遮來一半。
他顯然是誤會了。
「怎麼還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呢,我這不會是來找你了嗎?」
他幫我擦去眼淚,寵溺道:「小花貓。」
像是意識到什麼,他勾了勾嘴角:「你是……吃醋了?我和小蕾——」
「你們隻是朋友,我知道。」
我無所謂道。
我轉身想走,周逢眼裡的玩味更濃了。
「還說沒吃醋,需要哄嗎?」
他的眼神瞥過我的左手,而後擰著眉責怪道:「受傷了怎麼不早說。」
他跑進一旁的藥店買了碘伏和創可貼。
處理完傷口後,周逢捧著我冰涼的手搓了又搓,最後握著一同揣進口袋。
我愣了愣神。
以前我哥也常這樣。
他騎車送我上學時怕我冷,將我的手搓熱了放進自己的口袋。
北方的冬天風很凜冽,一路上他都將棉袄敞著。
說這樣能給我擋風。
自己凍得發燒也要堅持去工地。
因為少一天的班就會少我一天的補課費。
眼眶又是一酸。
我有多久沒見過我哥了?
十八歲那年,我鼓起勇氣向他表白心意。
此後整整三年,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眼淚沒忍住,再次落下。
周逢的手一頓:「就那麼感動。」
他難得對我溫柔起來:
「你是我談過最懂事的女朋友,我承認,有時候我還蠻喜歡你的。」
「我決定接下來認真跟你戀愛了。」
他俯身慢慢向我靠近,我聞見熟悉的味道。
真好,他噴了我送他的那瓶香水。
他想抱我。
雙臂剛剛攬過我的肩,溫蕾就打來電話。
「阿逢,不是叫你拿個東西嗎?怎麼那麼慢呀,司機都要走了。」
「來了。」
周逢松開我,說了一聲抱歉。
「我先送小蕾,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我卻在他離開後松了口氣,往反方向走去。
半路,我被汽車的鳴笛聲驚住。
車窗降下,露出莊易那張過分精致的臉。
「這就是你說的溫柔又體貼的男朋友?也不過如此。」
8
回到家。
剛還覺得清醒的頭腦一下子有些發暈。
我踉跄著站不穩,一路都是莊易扶著我。
他把我安置在床上,再小心地蓋上被子。
要離開時,我拽著他的手臂。
「別走。」
我攀上莊易的脖子用力一扯。
終於不管不顧地吻上了。
我不敢看莊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