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經歡歡喜喜送給他的東西,此刻卻在我手下破碎,亦如那日我被燒S的絕望。


 


祁言仿佛一瞬間破碎了:「不要——」


 


他低頭去撿玉佩。


 


眼見我又要走,他痛苦道:「白絮——」


 


望向我的眼滿是祈求。


 


「這是怎麼了?」秦夫人見我久久不回去,找了出來。


 


我沉默地走到秦夫人身邊。


 


秦夫人一把拉住我,看向祁言,冷哼一聲:「祁使司,近日你與白绾清的傳言滿京城飛,如今又要來招惹我的絮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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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否決道:「我沒有——」


 


秦夫人打斷他:「我不管你有沒有,今日你私下來找絮兒,已然是壞了規矩,往後,離我的絮兒遠一些。」


 


心中似乎有暖流流過,我S的那日沒哭,如今卻被這話聽得紅了眼睛。


 


我輕聲道:「母親,我們回去吧。」


 


聽見這話,秦夫人詫異地看我一眼,隨即喜笑顏開:「诶,好好好。」


 


自我醒來,便再也沒有叫過她一聲母親,我不說,她也不問,因為她不忍去看那雙總是盛滿哀愁的眼。如今,我終於肯喊一聲母親了,秦夫人是打心底裡高興。


 


我們轉眼就把祁言忘在身後。


 


宴會上。白绾清的婢女朝露正聚精會神地欣賞摘月舞。手中卻忽然被塞了一張紙條。


 


她詫異地轉過頭,卻隻瞧見婢女匆匆離開的背影。


 


她疑惑地打開紙條,下一秒,就被嚇得冷汗直流,那紙條寫著:【朝露,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沒有夢到過我?】


 


是白絮的字跡。她跟隨了我多年,不可能認不出來。


 


上頭墨跡未幹,顯然是剛寫的。


 


朝露抖如篩糠,扯了扯白绾清的袖子:「小姐……你看……」


 


白绾清不耐煩地轉過頭來,待看清了紙上的內容,也是嚇得一驚:「誰給你的?」


 


朝露:「沒看清臉,她塞給我就走了。」


 


白绾清穩住心神:「別……別慌,說不定是誰模仿的她字跡……」


 


「可我跟隨她多年,這分明……就是她的字跡。」朝露顫顫巍巍道。


 


白绾清狠狠瞪了一眼她:「你給我閉嘴!」


 


白絮已經S了,不可能回來的。


 


我回到大殿,滿意地看見朝露和白绾清露出慌張的神色。


 


還未坐定,就看見一丫鬟過來,朝我恭敬道:「秦小姐,主子請你一聚。」


 


秦夫人推了推我:「去吧。」


 


是秦絮的姐姐,當今的梅貴妃。


 


宴會多飲酒,秦檀身懷有孕,就不宜出席。


 


此刻她正躺在美人椅中,懶懶地看著書,瞧見我來,立刻起身:「阿絮。」


 


我急忙扶住她:「姐姐有孕了還這樣冒冒失失。」


 


秦檀拉著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通,這才放心道:「你沒事就好,若是你出了事,我真的就……」


 


我急忙止住她哀傷的話語:「瞧,阿姊不是痊愈了麼?」


 


秦檀邊點頭邊笑,又拉著我絮絮叨叨了許久,直到外頭人來請,才依依不舍地與我分別。


 


悠長的宮牆兩側已然掌了燈,直到出了宮,我才道:「母親,我想下去走走。」


 


秦夫人皺起眉頭:「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女兒聽說今晚外頭有花燈節,想去逛逛,母親若是擔心,就派幾位護衛跟著我嘛。」


 


秦夫人架不住我的執著,派了近十名高手跟在我身後,才放我離去。


 


下了馬車,晴兒也高興地跟著我逛起了燈會。


 


路過一家賣燈的鋪子時,一盞荷花燈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我小時候,也曾有人為我做過這樣一盞燈,可後來……


 


我買下了那盞荷花燈。


 


晴兒跟在我身後,好奇道:「小姐,咱們這是去哪?」


 


我提著燈:「去救人。」


 


5


 


朝露眼裡含著淚,渾身松軟,被人抱著上了凳子,隨後那人抬著她的頭,朝梁上懸掛的白梁靠近。


 


她無力地搖搖頭,嘴裡嗚咽著:「不要……」


 


下一刻,身後的人似是受到重擊,身體一軟摔在了地上,朝露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不遠處似乎傳來光亮,她努力睜眼,看見一雙小巧的珍珠錦鞋,再往上,她看見了一盞荷花燈,發出粉紅的光。


 


我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朝露,還記得我嗎?」


 


朝露驚恐地抬眼,女子蒙著面,看不清臉色,但語氣,卻像極了那個人。


 


我從錦囊中拿出一顆藥丸,塞進了朝露的嘴中。朝露想吐出去,卻被人SS地壓住。


 


她不自覺咽了下去。


 


朝露啞著嗓子道:「你是誰?」


 


我笑著拍了拍她的臉:「朝露,我是大夫,所以我不S人。但是,我也可以選擇不救人。」


 


朝露恐懼地看向我,不知道我具體指的是什麼。


 


我蹲下身:「你吃下去的東西,不會讓你S,卻會在今後無數個夜晚讓你輾轉難眠。你夜裡背著我出去見白绾清,因此往後,你也不必再睡覺了。」


 


朝露涕泗橫流地朝我道歉:「小姐!我錯了小姐!」


 


「你不該向我道歉。你該向那些S去的芸城百姓道歉,是你調換了方子,才害S了他們是不是?」


 


朝露哭著道:「不是我,是白绾清,是她讓我換的,她說,隻要換個其他方子,讓你開的藥不起效就行,我也沒想到會……」


 


我冷笑道:「可你還是被金銀財寶迷住了雙眼。你可知,今晚來S你的,正是你背叛我所選的主人,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來救你了。可惜我不想看到你S,就讓這毒藥,伴你餘生吧。」


 


第二次……朝露的眼淚漸漸模糊了雙眼,她記得的。她比我小一歲,那年冬天,她差點凍S在街頭,是我把她撿回去,我請不起大夫,就偷偷去外頭為她拿藥,我為此用掉了自己存了許久的積蓄。


 


朝露撿回一條命。此後便跟著我。我在府中受盡欺負,明明也是小姐,卻沒有人願意服侍我。是她帶著餓狠了的我去搶吃的,被打時,朝露SS地抱住她的小姐。


 


我們相依為命過了許多年。


 


是從什麼時候變了呢?我不在時,朝露便被白绾清叫了去,感受過嫡女房中伺候的安逸,朝露再回我的小院子,漸漸就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白绾清有意無意地告訴她,如果去伺候她,她一定會比現在過得好多了。白绾清還說,我遲早會嫁去好色之徒家,到時候她作為陪嫁丫鬟,一定會第一個遭殃。


 


朝露本就搖擺不定的心徹底動搖了。


 


背叛,隻需要一個瞬間。


 


我穩穩地提著花燈,曾經會為我吵架、半夜冷時互相抱著取暖的朝露,早就S在了那個冬天。我擦去眼角的淚,這是我經歷的人生第二次背叛。


 


6


 


人生第一次背叛,發生在我十一歲那年。


 


我生下來便被母親扔給了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祖母。


 


白府已經有了一位嫡出小姐,若是庶出的公子,我的母親一定會留下我。可惜我是女子,於是她給我取名白絮,像柳絮,平平無奇,春日裡,更是到處都是。


 


我的祖母獨自一人住在鄉間,守著一棟簡陋的泥屋。


 


她靠著一畝田養活了我。


 


年幼的我調皮,很少叫她祖母,多數時候都叫她,王翠竹。


 


她很少叫我下田幹活,夏天,她去田間勞作,我就在田埂邊的大樹下乘涼,渴了喝山澗水,餓了吃她做的馍馍,一旁的人看了總會說:「王翠竹,就你把個孫女看得跟個寶似的。」


 


王翠竹這時候總會站直身子:「孫女怎麼了?你家有這麼聽話好看的孫女嗎?我看你就是嫉妒!」


 


眾人一看,臉曬得黑黢黢的老婆子,養的孫女卻是白白胖胖,一雙眼睛水靈靈的。他們又不說話了,因為我確實可愛。


 


王翠竹會背著我去山上撿枇杷吃,偶爾路過小溪,她會挽起袖子給我抓螃蟹,有一次她採了幾朵野生黃玫瑰,用來給我煮了一碗面,整碗面都是清香。


 


我還想再吃,她卻板著臉說沒有了,這時候我總是會撒嬌道:「王翠竹!我就要吃花花面!」


 


她被我折騰得沒法,隻好哄我,等過幾日她上山再去找。


 


夏日裡,我看著其他人拿著螢火蟲做的燈,吵著鬧著也要一盞花燈。


 


王翠竹沒辦法,照著田裡的荷花給我做了一隻簡易的荷花燈。我拿出去時可有面了,那時候我想,我要一輩子跟著王翠竹。


 


可事實總是把我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天我在外頭瘋跑了回來,還沒翻進院子,我就聽見王翠竹的聲音:「那家不好,出的銀子太少了,我看陳老頭出的價挺高。」


 


對面傳來村裡廖媒婆的聲音:「但陳老頭都五十歲了,你舍得把白丫頭送過去?」


 


王翠竹哼了一聲:「我把她養這麼好,賣出個好價錢不是應該的嗎?」


 


廖媒婆又跟她商量了幾句,才匆匆起身離開。


 


我躲在一棵樹後面,看她漸漸走遠了,才慢吞吞挪進屋子。


 


一進門,王翠竹就像往常一樣罵我:「S丫頭又去哪裡瘋了?」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頂嘴,而是沉默著把自己關了起來。


 


外頭還傳來王翠竹罵罵咧咧的聲音,我蹲下身,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年幼的我第一次不想再跟著王翠竹了。


 


上天仿佛聽見了我的呼喚,幾天後,我的母親找上了門,她帶來了嶄新的衣服,哄著我,說要接我回家。


 


我沉默地跟著她走了。


 


從此我再也不想見王翠竹。


 


我的母親,接我回去也隻是為了爭寵,她討好般將我推向面前微微有些發福的男人,說:「這是白絮。」


 


白方憶斜著眼打量我一眼:「這模樣還行,往後用得上。」


 


年幼的我不知道那話是什麼意思,隻跟在陌生的母親身後,怯怯地喊父親。


 


起先我在府中還能跟著一起上課,學習禮儀。後來我的母親S了。府中唯一關照我的人沒了,我的日子就變得越來越難過。


 


從回憶中清醒,我將荷花燈扔在巷角,抬眼又看了看白府的牌匾。


 


白绾清……


 


7


 


還沒等到我實施計劃,白家就出了事。


 


有人給皇上遞了彈劾白方憶的折子,侵佔良田、收受賄賂、仗勢欺人……樁樁件件,不僅如此,他竟然還把手插到科舉之事中,借機培養自己的勢力。鐵證如山,聖上震怒,當即就派人抄了白府。


 


白方憶狼狽地下了獄。


 


然而,府中卻不見白绾清的身影。


 


是夜。


 


我吹滅了燈,正準備歇息,房中卻忽然多出一人。


 


那人點了我的穴,穩穩地將我抱在懷中,飛檐走壁間,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祁言。


 


我說不了話,隻能睜大眼睛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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