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跳腳,卻拿我無可奈何,隻神色越發陰鸷,恨恨地盯著我離去的背影。
當然,我雖然目的達成,卻也沒打算白白吃下這個啞巴虧。
畢竟重活一世,沈柔那些手段我再清楚不過,不說完全能學會,最起碼也是略有所得。
其實根本不需要我出面,隻那些大娘們,便能讓沈柔和陳竹文的奸情傳遍大街小巷,直至所有人都耳熟能詳。
換句話說,我爹娘費盡心思,其實根本就是捂錯了嘴。
這便是沈柔用過的一計,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沈家兀自在轟轟烈烈地準備婚事,陳竹文的父親卻私下裡找過我,語氣裡含著歉意,說陳竹文隻是一時被蒙蔽,若我願意,他會盡可能阻止這門親事,轉頭迎我進府。
對此,我微微一笑,當即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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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陳竹文他爹,其實也是個善於藏拙的精明角色。
他絕口不提我的縣主身份,隻拿青梅竹馬的感情說事,就是想讓我心軟,念著他的好,往後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也好順理成章開口。
再者,如果我真的罔顧陳竹文和我爹娘的意願,強行取代沈柔進門,隻會招致所有人的怨恨,孤立無援之際,他反倒更能輕而易舉地拿捏我。
如此狡猾的老狐狸,我可不願意沾身,這等福氣還是留給沈柔去享受吧。
隻是不知她沒了上一世從我手裡搶走的地位和錢財,是否還能在陳家穩穩立足,岿然不倒?
這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他們忙得熱火朝天,我也沒有闲著。
我記得很清楚,前世沈柔霸佔聖上給我的賞賜後,仗著能未卜先知的能力,一連投資了好幾家瀕臨倒閉卻又起S回生的鋪子,賺得盆滿缽滿。
所以騰出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照葫蘆畫瓢,先她一步入股,好逐漸斷了她所有的後路。
我出錢爽快,隻一個要求,就是務必要隱瞞我的身份。
畢竟敵明我暗,才能縱觀全局,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我回沈家越來越少,主要是不想看到那幾張喜氣洋洋的面孔。
想了想,幹脆另外買了個宅子,準備徹底搬出來。
然而就在我回去收拾東西時,途經爹娘的房間,突然聽到沈柔的聲音。
她似乎是在……借錢。
「爹,女兒無意間得知幾筆穩賺不賠的生意,隻要我們搶佔先機,本金翻數十倍都有可能!本想用姐姐的錢做成後,孝敬你和我娘,她卻非要和我們鬧得那麼僵,罷了,待我賺到錢後再向她賠罪,求得她的原諒……」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意已經很難得了,至於那個孽障,哼!她盡管在外面折騰,就算出什麼意外,也別想我們去給她收屍!」
我爹的話不可謂不惡毒,然而看清他們根本不愛我的真相後,這些惡語相向似乎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就當狗在亂吠,我才不和狗一般計較。
我聽見銀兩碰撞的聲音,沒多久,沈柔那張從裡到外透著喜色的臉就出現在我面前。
她驚了一瞬,下意識想把手裡的銀子往身後藏,片刻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又故意拿到我面前炫耀。
「姐姐,這是爹拿來給我做生意的本錢,我很快就會比你還有錢的!對了,爹剛剛還說……」
她以為會看到我羨慕中又夾雜著悲傷和失望的表情,我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離開。
沈柔的生意是意料之內的不順利,那幾家鋪子都以資金充足為名義拒絕了她的合作,且無論她如何打聽都沒透露出合作對象。
她咬咬牙,隻得另闢蹊徑,轉頭自己開了一家店,想用價格戰的方式搶客源。
可惜她銀錢有限,連一個月都沒堅持到,就灰溜溜地關門大吉,至此,賠了個底朝天。
沈柔心急如焚,可大婚在即,她不得不將注意力都轉移到籌備婚禮上。
9
婚禮邀請了不少人,然而除了真心實意祝福的我爹娘,其餘大部分賓客都是抱著來看熱鬧的目的。
畢竟大娘們的描述再繪聲繪色,也不及親眼目睹來得直觀。
沈柔似乎想證明自己選的是良人,極力想做出夫妻恩愛的模樣,陳竹文倒是配合,全程都將她小心呵護在懷裡,噓寒問暖,不勝體貼。
可擋不住陳竹文他爹沉著臉,絲毫看不見喜色。
旁人問起,也隻是搖頭晃腦,長籲短嘆,任誰都能看出他對這樁婚事的不滿。
我看準時機,在敬酒環節,一身縣主裝扮,堂而皇之地出現。
這身華服穿在我身上,不僅不顯得突兀,反倒豔光四射,生生將新娘子都襯託得略有些灰頭土臉。
沈柔臉色大變,似乎以為我要來找茬,嘴角的笑意都險些維持不住,實則險些咬碎牙,快步朝我走來,低聲道。
「你來幹什麼?」
「妹妹這話說得好笑,我身為你姐姐,自然是來送賀禮的。」
說罷,我打開錦盒,拿出裡面的東西。
正是上次我親手摔碎的玉佩,被我找來的能工巧匠又修復完整,隻是修補痕跡清晰可見,再看不出從前的溫潤。
「妹妹和我置氣,不惜弄壞你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覺得可惜,就想再送到你們手中呢,小小心意,妹妹可一定要收下。」
當著眾人的面,沈柔哪怕氣得心中直吐血,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分毫,省得惹人笑話。
她正要接過,我卻後退半步,似笑非笑道。
「按理來說一家人不講虛禮,可我如今既然是縣主,身份在那裡擺著,你們也不好太僭越,簡單行禮即可。」
我爹娘遠遠看著,正要過來阻止,卻被陳竹文他爹攔下,說著理所應當的場面話,其實就是不想得罪我。
沈柔和陳竹文無奈,隻得僵硬地跪在我面前,艱難開口道。
「謝縣主賞賜。」
我唇角笑意加深,隻覺心中實在暢快,幹脆坐下喝了兩杯。
這場婚禮毫不意外因為我的到來,被攪和得七零八落。
我看到沈柔紅著眼,一臉委屈地和陳竹文控訴,陳竹文握緊拳頭,頻頻朝我投來仇恨的目光。
可身份壓制,加上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根本不敢鬧。
等宴席結束,沈柔想叫來我爹娘一起討伐我時,我卻已經先一步隨著人流離開,根本沒給她機會。
沈柔終歸是不S心,又東拼西湊來一筆錢,想和前世一樣大發橫財。
不過幸虧有她,我的本金倒是翻了好幾倍。
有一次我從鋪子拿完分成出來,正好碰見苦苦哀求的伙計,說想見老板一面的她。
「沈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大驚失色,在看到伙計恭敬和我說話時,臉色更是難看得像見鬼了一樣,難以置信道。
「你是說這些鋪子……都被你買下了?怎麼可能!」
沈柔喃喃自語,表情恍若瘋魔,我卻無暇聽她廢話,隻輕飄飄留下一句。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讓開,我要去下一家鋪子收錢了。」
10
沈柔將我看作眼中釘和肉中刺,想方設法要除掉我,包括但不局限於買兇S人,給賣吃食的鋪子投毒,想攪黃我的生意等各種惡毒的法子。
但因為我上一世已經在她手裡吃過虧,對她的手段了如指掌,因此非但沒掉入陷阱,反倒將計就計,到頭來讓她名聲盡毀。
她越發癲狂,如同附骨之蛆一樣對我窮追不舍。
我厭煩不已,轉頭將目光放在陳竹文身上。
我先是設計讓他丟了差事,等他整日無所事事後,又暗中找人整日帶他吃喝玩樂,他很快沉溺在這種奢靡的生活中,還染上了吃花酒和賭博的惡習。
等陳竹文徹底上癮,因為沒錢而像將手伸到家裡時,沈柔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數次和他爆發激烈爭吵。
兩人郎情妾意的日子沒持續多久,就轉變為惡語相向,甚至還有過肢體衝突。
左鄰右舍看盡笑話,自然有好事者去告訴我爹娘。
可憐他倆正值壯年的年紀卻生出一頭白發,還要站出來為沈柔主持公道。
陳竹文剛開始還有所收斂,到最後,越發有恃無恐,誰都不放在眼裡。
沈柔好不容易懷上身孕,也因此被他打到小產,因為體弱,躺在床上整日抹淚,沒多久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事情發展到如此合我心意的地步,我怎能不再去推波助瀾一把?
於是我空手去了陳家,還在陳竹文他爹勒令沈柔下床給我行禮時,故作大度地擺擺手。
「妹妹身子虛,就不必強求了,我和她有體己話要說,嗯,先下去吧。」
陳竹文他爹被我的高高在上的姿態氣得敢怒不敢言,偏偏礙於身份有別,不敢發作,隻得退下。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對吧?」
沈柔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有氣無力地質問我。
見我點頭,她氣得胸口起伏越發快,整個人目眦欲裂道。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虛名和幾個破錢……」
「你錯了,縣主身份是實打實的有食邑, 我現在賺到的錢,也比你想象之中多得多, 至於爹娘和陳竹文的愛, 呵, 誰會稀罕那種沒用的東西?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 爹娘必會不計前嫌地來找我,讓我給他們養老,而你夫君沉迷賭博,銀子對他的誘惑力自然不用我多說。」
我那時不懂為何我把所有好東西都拱手相讓,她卻要恩將仇報。
「(那」她仍不S心,斷斷續續問出聲。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和你一樣得天獨厚,隻不過上天似乎更優待我, 讓我們處於你明我暗的位置, 事到如今,全是你咎由自取。」
我沒把話說得太清楚,但以沈柔的腦子, 不可能猜不到。
果不其然, 她口中驟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其中有懊惱,有不甘, 有怨恨, 最終卻都化為虛無。
我回頭, 就看到她的手無力地垂在床邊,已然沒了呼吸。
她被折磨得瘦骨嶙峋,形容枯槁, 再也看不出曾經盛氣凌人的模樣。
但我不覺得可憐。
我若可憐她, 便會又一次重蹈覆轍。
陳竹文他爹本就對沈柔有意見, 知道她S了之後也沒多大反應,更別說膽大包天到來找我的事。
我爹娘聽聞她的S訊後, 倒是哀慟痛苦, 卻不得不忍下對我的怨恨, 隻因他們清楚以如今的局勢, 他們能依靠的人隻有我。
但我再次硬下心腸, 沒看一眼他們蒼老的面容。
走到如今的地步, 所謂的親情不過是個笑話,我從前不奢望,從此以後,更是不稀罕。
我爹娘最終孤苦無依, 又疾病纏身,雙雙S在破舊的草屋中。
陳竹文則是欠了一屁股賭債, 還不上錢,被債主廢了雙腿,隻能沿街乞討,很是落魄, 沒多久也餓S了。
我一臉平靜, 對他們悲慘的結果毫不意外和同情。
總之,大仇得報後,我賣掉鋪子, 隻身離開從小生活的小鎮,去往天地之間。
那裡廣闊無垠,才該是我一生的歸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