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電光石火,我想起來了。
那人是憲王身邊的侍衛。
28.
那日差點被劫的懼意重卷而來,把我釘在原地。
霍珣隔著人群也看到了我,快行幾步下馬,大踏步朝我走來。
身後有人拍我肩膀,我嚇得一抖,回頭就看到劉三郎那張清秀書生臉。
我一把扯住他袖子,「劉郎君,你可否幫我個忙?」
他愣愣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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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要說話,有人拽著我後頸衣服把我從劉三郎身邊扯開。
「做什麼?」霍珣警告似地低頭看了我一眼,又警惕地看向劉三郎。
「表哥……霍珣,」我嗓音低啞,「我看到……」
意識到劉三郎還在旁,我住了口。
霍珣拉我轉了個圈,自己隔在了我和劉三郎中間。
「我在仙客來看到憲王身邊的人了。」
「就是姨父安葬那日,給他牽馬的那人。」
我稍稍踮起腳,輕聲和霍珣說。
霍珣伸手壓下我,「別怕,我在呢。不過……你找他幹嘛?」
他朝後瞥了一眼劉三郎。
劉三郎一臉單純,見我們看他,咧嘴笑了起來。
「你們談完了?是不是有關憲王的事?」
這下我和霍珣都愣了。這人是怎麼知道的?
「別這麼看著我呀!我家可是曲州首富,再說憲王的人一路鬧得動靜可不小。」
「說是來替憲王尋寶的。」
我從霍珣身後探出頭,「那你們仙客來應該能知道他們在房裡談什麼吧?」
霍珣無奈地瞥了我一眼,又轉向劉三郎,語氣嚴肅。
「你們開門做生意,還是裝聾作啞的好。」
劉三郎一臉憨笑,「明白明白,我回去就跟我阿爹阿兄說。世子爺說了,讓我們小心點。」
說完不顧霍珣氣黑了的臉探頭看我,「李姑娘,你來曲州找我嗎?有事嗎?」
「哦哦,」差點忘了,「二月二我的店鋪開張,這不親自來請你去捧場。」
劉三郎話還沒回,我已被霍珣拉著走,隻聽見他在後邊大聲說:
「李姑娘放心,屆時我一定去。」
我想回頭客氣兩句,卻被霍珣一把按住頭,連動也不能動了。
怎麼又生氣了?
29.
霍珣一路把我拉到一條巷子口,我被拖得有些暴躁,甩開手就要發火。
可巷子裡衝出來兩個女子把我緊緊抱住,在一聲聲又哭又笑的「姑娘」裡,我如墜夢中不敢相信。
驚春和待月!是國公府三年陪了我三年的驚春和待月啊!
當日離府前我把一些方便藏起來的值錢小首飾都留給了她們。
那時候前路不明我尚難自保,也不知她們的結局是被發賣還是被罰沒。
直到我們離開京城,英國公府奴婢仍舊被關押著不知消息。
我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們了。
可……可現在她們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摟著我喊我「姑娘」。
我想應一聲,嗓子卻像堵了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
眼淚落下來,變清晰的視線裡又出現了姨母房裡的大丫鬟瑞嘉和霍珣身邊的侍從重雲。
我想笑著和他們打聲招呼,眼淚卻不停。
「好了,在街口哭哭啼啼的小心著了風,回家再說吧!」
霍珣從驚春待月的包圍中把我拉出來,語氣是罕見的嗔怪和歡欣。
我平復了下心緒,把何嬸和大家互相介紹了下,這才一路說笑著回雲水縣。
到家時天已黑下來,姨母和沈嬤嬤剛用過飯。
突然間一大幫人轟隆隆進來站滿了屋子,把姨母沈嬤嬤嚇了一跳。
燭火跳躍不停,姨母和沈嬤嬤站起來看了又看,一時間悲喜交集。
瑞嘉、驚春他們當地一跪,哽咽著喊了聲「老夫人」。
姨母趕緊上前拉他們,「都快起來,我這輩子都不敢想竟然還能見到你們。」
瑞嘉抱住姨母嗚嗚哭起來,眾人好生勸慰一番才終於落座敘說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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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們走後英國公府的奴僕被分批發賣,是靖王借幾家行商人家的名頭把她們買下。
靖王這次被憲王尋了個差事打發來了山南道,正好和霍珣見面,順道也把她們帶了來。
還有一事,霍珣說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眉頭緊鎖。
繼英國公府倒了以後,慶國公府、鎮北侯府也相繼倒了。
慶國公被打發到了北邊松漠府,鎮北侯則被貶到了廣州府。
而松漠府曾是鎮北侯駐守之地,廣州府又是慶國公的弟弟當了十年太守的地方。
我當時的猜想進一步得到了驗證。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變得肅靜起來,驚春待月她們更是大氣不敢出。
姨母臉上也沒了笑模樣,擺了擺手讓我們各自去歇下。
現在的屋子太小,驚春待月瑞嘉沒二話,先打地鋪擠擠過了今晚再說。
睡前腦子亂亂的,但唯一有頭緒的就是,明日一早該去找牙人重新看房子了!
30.
我這邊還在扒拉著算盤看能拿出多少錢,霍珣上午出去中午就已經買下了三進宅子。
「你哪來的錢?不會是借的高利貸吧?」
我兩眼一黑,三進宅子啊,這得多少錢!
霍珣明顯一窒,不想與我多說,「問靖王要的。」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我一把薅住。
「要還嗎?」
「還什麼還?他不是借了我一副蘇大家的畫沒還嗎?那幅畫夠買三個宅子了。」
霍珣眼看氣得不行。
我卻開心得不得了,早知道我就說靖王還借了王夫人的字、沈大家的畫了。
人多果然好辦事,忙忙碌碌一日就把家搬完了。
我們喜氣洋洋,鶯娘卻看著空了的院子大哭起來。
「辭姐姐,你要走了嗎?」
心驀地軟得一塌糊塗,我蹲下給她擦眼淚。
「姐姐不走,隻是姐姐家裡人多,需要搬到大一點的房子裡。」
「你跟我們去看看好不好?離這兒很近,你隨時來找我玩啊!」
鶯娘這才破涕為笑。
因為不辦暖居宴,所以準備了各色糕點、糖果子送給了桂枝巷的街坊和擺攤時的認識的阿叔阿嬸。
我還特地準備了一個好看點的禮盒,讓霍珣給朱縣令送去。
忙完這些,店鋪也沒幾日就開業了。
現在有了凝華真英姐妹倆,驚春和待月也來了,一時間我信心滿滿,恨不能趕快開張賺錢。
問過了驚春待月的意見,她們願意隨我一起到鋪子裡忙活。
所以這幾日我一睜眼就往店裡跑,忙著立店規,忙著裝飾店鋪,忙著教凝華和真英做點心。
驚春待月我比較放心,所以把前堂交給她們。
當然,做點心的一些訣竅和餡料的調配,初始我還是打算親力親為的。
畢竟還要再看看凝華真英的品行。
忙碌中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二月初一,我一早起來準備去店裡掃掃尾,霍珣喊住我。
「明日就開張了,店裡都準備差不多了嗎?」
「差不多了,明日還請表哥蒞臨小店,捧個人場。」
「連個正經的請帖都沒有,看來心不誠。」
見我送他一個白眼,霍珣又改了口氣。
「店名到現在都捂這麼嚴實,不提前跟我透露下?明日可別鬧了笑話。」
兩個白眼送他,我扭身走了。
若不是急著去店裡,我非得去姨母那告他一狀。
31.
爆竹聲聲中,我拉下蓋住店門上方匾額的紅綢。
「春日闲開張前三日,所有點心買一斤送一斤!歡迎各位進店品嘗!」
再配合我特地在店門口搭的小烤爐裡飄出的陣陣點心甜香,效果絕佳!
第一日賓客盈門,我堂前堂後跑得腿都要短一截,見人就笑笑得臉都要抽筋。
但打烊之後我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這麼開心?看來今日開門紅?恭喜恭喜。」
霍珣在我身旁坐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那當然,還得謝謝表哥送的賀禮!」
霍珣送了我一座玉麒麟,玉質溫潤雕工細膩,麒麟威風凜凜,甚得我心。
「我送你的當然是好的。」霍珣很驕傲似的,接著又有些不耐煩。
「那桌子上擺的什麼花兒啊?還是白色的,哪有人開業送白花的。」
我有些無語,「那是山茶花,可不便宜呢!」
「再貴也是白色的,可見送的人就是隨意一送,並沒用什麼心。」
他翻著我放在桌子上的賬冊隨手翻著,看似隨意地說道。
「你們倆在說什麼呢?」姨母和沈嬤嬤走進來。
我懶得再跟霍珣打嘴仗,迎上姨母扶她坐下。
「沒什麼,表哥跟我逗趣兒呢!」
霍珣輕輕瞟了我一眼。
「是呢,阿娘。我剛跟表妹說,生意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姨母很是贊同,「你表哥說得對。等鋪子上了正軌就請個掌櫃,你是得好好養養身體。」
我點頭答應著。若是生意好了,我還想再開個分店,必然是要請掌櫃的。
十幾日過去,春日闲雖沒有剛開張時那般人擠人,但顧客仍舊絡繹不絕。
雲水縣偏遠,不論是京裡的梅花酥、藕絲糖、櫻桃畢羅,還是江南的酒釀餅、大方糕、梅花糕,鮮少人見過嘗過。
更不用說南詔百姓和商販了。
在此地,京城和江南就是時興和高雅的代名詞。
再者春日闲的點心我用的都是好料,價錢也沒有貴到離譜。
有錢可以多買幾樣湊禮盒,沒錢也可以買一兩塊嘗嘗。
所以我並未很擔心生意,隻是我還記得擺攤賣琉璃凍時,女郎們說若我有了鋪子,能在我店裡邊吃邊聊就好了。
就此來說,我覺得這個店鋪還大有可為。
霍珣不太理解,卻很好奇。
「你還有什麼絕招沒用不成?」
我未語先笑。
萬事俱備,隻待春風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