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拖了,遲則生變。
我出了洗手間,拐角處,遇到在窗邊抽煙的馮遇冬。
雪從大開的窗戶飄進來,將他指間的煙頭吹得猩紅。
我抿抿唇,走到他身邊,幫他把窗戶關上,說:「風大。」
馮遇冬垂眼看我,半晌,抬手輕輕碰了一下我的嘴角。
那種撕裂代表什麼,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猛地抬頭看他,紅了眼。
又難堪地別開臉,轉身就走。
即便幾經被看到狼狽的樣子,也不想在他的審視中,變得更加可憐。
Advertisement
馮遇冬猛地扯住我手腕,大力往後拉,將我扣進懷中,壓在窗臺上,目光在我臉上摸索,越來越暗。
我推著他,輕呼:「放開我……」
馮遇冬聽不到一般,附身親吻我破裂的嘴角。
我一顫,流著淚說:「馮遇冬,你看清楚,我是江楚,是陳聲奪的女人。」
「我很清楚。」
馮遇冬蹭開我的唇,重重碾壓,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恨:「我他媽的,再清楚不過了。」
我扶著馮遇冬的肩膀,被他親得喘不過氣。
被放開時,氣惱地說:「陳聲奪知道會S了你的。」
馮遇冬扶著我的腰,把我往上提了提,不以為意:「讓他來。」
5
回到包廂之前,我又對著鏡子補了口紅。
陳聲奪醉得厲害,被馮遇冬扶上車時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沒睜眼,啞聲問:「遇冬,楚楚漂亮嗎?」
馮遇冬垂著頭,良久,扣住陳聲奪的手臂,把自己的胳膊拽出來:「奪哥,你醉了。」
「遇冬,我玩兒夠了,外面那些人沒意思。」陳聲奪睜開眼,看著馮遇冬,「我想跟江楚結婚,好好過日子。」
「你總叫她嫂子,以後她就是你親嫂子了。」
馮遇冬沒說話。
陳聲奪又閉上眼:「行了,你回去吧,不用你送,讓楚楚開車。」
我開車回家。
陳聲奪打開車窗,點了一支煙,輕聲說:「江楚,我剛剛說想跟你結婚,你聽見了嗎?」
我說:「聽見了。」
「我怎麼感覺你沒那麼高興?」
那天晚上,陳聲奪抱著我,親吻我的後頸:「江楚,你好像很久沒有說過愛我了。」
我背對著他,垂著眼,輕聲說:「我愛你。」
司機小魏說,陳聲奪連養在各處的情人都斷了。
「陳總說不想你難受,要好好跟你過日子。」
衝我豎起大拇指:「江助,你是真有本事,連咱們陳總都能收了。」
我隻是笑笑。
狗能改得了吃屎嗎?
陳聲奪隻是在哄我,他太知道怎麼哄女人了。
這個哄也不是出於愛。
可能是對我佔有欲,也可能是我最近演技下降,讓他感覺不到那種濃烈的愛意了,他想要挽回。
沒過幾天,馮遇冬打電話讓我去會所接陳聲奪。
經過衛生間時聽到男人的粗喘。
鏡子裡,陳聲奪倦懶地摁著一個瘦弱的女生,捂著她的嘴,皺眉仰頭,嘴裡喊著:「楚楚。」
他拉住那女孩的頭發的瞬間,我看到了她麻木的臉。
阿夢。
我猛地咬住手,沒有讓自己發出聲音。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霜月。
霜月那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
被欺負到麻木的那一刻,她會不會希望姐姐能夠救一救她。
我雙目赤紅,抖著手從包裡摸出一把裁紙刀,抬步往前走。
S了他。
不忍了。
也不等了。
阿夢從鏡子裡對上我的目光時,灰暗的眼睛有了顏色。
她看著我,輕輕搖了搖頭……
突然,有人貼上來,從身後捂住我的嘴巴。
馮遇冬強行把我拖到旁邊的雜物室,把我摁到牆上:「你想幹什麼?」
我想著阿夢,拼命掙扎,恨意無法掩飾:「放開我!S了他!我要S了他!」
馮遇冬怔了怔,SS抱著我,似乎沒有料到我的情緒會這麼激動。
「江楚,你冷靜點兒!」
「不就是個男人嗎?」
「髒了就扔掉。」
馮遇冬給我擦淚:「不值得。」
「陳聲奪還不值得你賠上自己。」
淚從熱的變成涼的。
值得。
為了讓陳聲奪S,我願意賠上我自己。
我幾乎把牙咬碎,閉了閉眼睛,SS揪住馮遇冬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馮遇冬,我恨他,我恨S他了!」
為什麼這種人能好好活在世界上?!
憑什麼?
馮遇冬抱著我,輕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不,他不知道。
馮遇冬來吻我的眼淚時,我睫毛顫了顫,沒有反抗。
被脫掉衣服,被溫柔地親吻,被抱起來……
他制造了我的脆弱,又趁虛而入。
馮遇冬用大衣裹著我,抱著我走出雜物間時,我埋在他懷裡,悶聲說:「你把今天跟陳聲奪玩的那個女孩趕走,我不想在你這兒看到她。」
馮遇冬說:「好,都聽你的。」
我聽著馮遇冬的心跳,一下一下。
莫名其妙地想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紅色。
6
我第二天下午回家時,陳聲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腦屏幕。
聽到我回來,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去哪兒了?」
我垂著眼,輕聲說:「在公司加班。」
陳聲奪這才抬眼,深深地看著我:「嗓子啞了?感冒了嗎?」
「可能吧……我很累,先上樓了。」
「很累?」
陳聲奪輕笑,「怎麼?馮遇冬沒送你嗎?」
我打了個顫,猛地抬頭,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他知道了。
陳聲奪在電腦上點了一下,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啜泣在客廳回蕩。
陳聲奪摘了眼鏡,有種詭異的冷靜:「江楚,你不是愛我嗎?」
「那這監控裡跟馮遇冬滾在一塊的女人是誰啊?怎麼跟你長一張臉?」
「連腰上的痣,都他媽一個位置!」
我臉色慘白。
往後退了兩步,突然轉身往外跑。
跑到門口,被陳聲奪摁住了,他大力撕了我的衣服。
看著我身上未褪的痕跡,雙目猩紅。
「你加班加到馮遇冬的床上去了?」
我拼命掙扎:「你放開我!別碰我!」
陳聲奪摁住我的手:「不讓我碰?你為誰守身呢?馮遇冬嗎?怎麼?現在又愛他了是嗎?」
我流著淚,憎惡地看著他:「是又怎麼樣?陳聲奪,你惡心S了。」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再找別的女人的,可是你沒做到!我看見了,昨晚我都看見了!」
「實話告訴你,每次你親完別人再來親我,我都覺得惡心!」
「陳聲奪,你太髒了!」
陳聲奪氣得發抖,揚起手,我閉上眼睛,等著被他打。」
拳頭砸到我臉側的地面上。
陳聲奪陰鸷地笑:「我惡心?嫌我惡心當初幹嘛還要喜歡我?」
「你在惹我之前,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髒,以前你也愛得要S。現在不喜歡了,又來說我惡心。」
「嫌我髒……哈,他馮遇冬就幹淨嗎?」
「你嫌我身邊女人多,你委屈,你鬧脾氣,我就把身邊的所有情人都斷了。就為了心疼你,我他媽二十八年沒這麼潔身自好過,你呢?你出軌出到我兄弟頭上?!」
揪住我的衣領湊近:「江楚,你有心嗎?啊?!」
陳聲奪把我薅起來,拽上樓,拿出手銬把我拷在床欄上。
從櫃子裡取了槍,裝上子彈,瞄準我。
我瞪著槍口,呼吸都要停了。
陳聲奪緊了緊手裡的槍,深吸了兩口氣,說:「你聽好,昨晚,馮遇冬給我下藥了。」
「那女孩是他送的,跟你長得很像,我認錯人了。」
「我這段時間就沒碰過別人!」他從口袋掏出一個盒子,砸到我身上,帶著一種莫名的悽慘,「江楚,我他媽連戒指都買好了!」
陳聲奪帶著槍出門了。
聽著車被開出別墅,我努力去拿口袋裡的手機,打給馮遇冬。
「快跑。」
「陳聲奪要S你,馮遇冬,你快跑。」
掛了電話。
我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靠著床怔了一會兒,痴痴地笑。
霜月,等著姐姐,很快了。
很快,姐姐就讓他們,給你賠命。
7
監控視頻是我發的。
餘歡歡幫的忙。
那個會所逼仄的衛生間裡,她跟我說過很多話。
「你跟小月長得很像,阿夢都沒你像。」
「我見你第一面就看出來了。」
「小月說她有個姐姐。說她姐姐,比她還漂亮。」
「我第一次接客,是小月幫我洗的澡。那時候我遇到一個不太好的客人,結束之後疼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渾身上下髒得厲害,沒人願意管我。小月不嫌我髒,她把我抱起來,一點一點地洗,一邊洗一邊哭……我都不覺得難過,她比我還難過。」
餘歡歡用紅指甲抹掉眼角的淚,朝我笑:「江小姐,你要是需要幫忙,就找我。」
所以,我回家之前找了餘歡歡。
晚上六點,餘歡歡給我發了短信:【馮遇冬跑了。】
我松了一口氣,跑了就好。
跑了好戲才能開場。
給陳聲奪當秘書的第一年,我什麼都碰不到。
陳聲奪戒心很重,一個秘書,想要接觸到他的灰色產業,真的太難了。
所以,我選擇給他當情人。
陳聲奪這種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混起來的人,最缺的就是純粹的真心。
他缺,我就給。
可即便共睡一張床,陳聲奪也不可能把他的命交到一個女人手裡。
我還是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我見到馮遇冬。
見到他的第一面,我就知道該怎麼S了陳聲奪了。
我沒有陳聲奪的犯罪證據,但是馮遇冬有。
他和陳聲奪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能咬S陳聲奪的,隻有馮遇冬。
但是要讓他們反目成仇也不容易。
我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會為了我搞得你S我活。
女人對於陳聲奪和馮遇冬這類人來說不算什麼。
陳聲奪不會真的為了一個女人S了自己的合作伙伴。
這個道理,馮遇冬很快也會明白過來。
我拼盡全力,甚至獻祭自己,也隻是在他們的關系上,撕開了一個微小的裂口。
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道裂口變成無法跨越的溝壑。
在回家之前,我把這幾年搜集到的證據整理好,交給阿夢。
交代她在馮遇冬跑之後,把匿名信舉報交到各單位。
又給了她一張卡,那是我所有的錢。
「做完立刻走,去你想去的地方。」
阿夢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要我跟她一起離開。
我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不哭,阿夢。」
「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我給她擦淚:
「好姑娘,你放心往前走。」
一周後,匿名信起了效果。
陳聲奪的公司接連出問題,會所也被查封了,甚至他本人都被帶走調查。
公司亂套的時候,我遞了辭職信,跑去找馮遇冬。
8
馮遇冬沒有離開市區。
他在老城區躲著,大概是想等陳聲奪消了氣再回去。
陳聲奪被放出來那天,馮遇冬在街角被人捅了。
我看著他捂著肚子,撐著牆艱難地往家走。
等他快撐不住了,我才轉到街角,迎面跟他碰上,驚喜地喊:「遇冬!」
我把馮遇冬扶到家,又出去給他買紗布和藥品。
哭著說:「對不起,遇冬,我買不來麻藥。」
馮遇冬揉揉我的腦袋:「不要緊,這些就夠了。」
他喝了一口酒,把毛巾塞進嘴裡,自己生縫傷口,疼出了一身汗。
處理好傷口,才偏頭問我:「你怎麼找到我的?」
「陳聲奪公司出事了,他說你背叛他,要S你,我聽見他們說話,知道你在老城這邊,所以想來這兒碰碰運氣。」
我上前,握住他的胳膊,含著淚看他:「馮遇冬,你快跑吧。」
我看著他的傷口,意有所指:
「我不知道陳聲奪還會做出什麼事。」
馮遇冬點了支煙,靠在沙發上,仰著頭抽了幾口。
「今天捅我的,不像是陳聲奪的人。」
「捅了一半就走,不是他的作風。」
我垂著眼,握緊了拳頭。
馮遇冬不好騙。
今天捅他的當然不是陳聲奪的人。
是我花錢僱的。
兩個人之間誤會多了,關系也就無法彌補了。
「你說公司出事兒了?」
我點了點頭:「陳聲奪被抓了,今天才放出來。」
「這關頭公司出事兒,我是徹底說不清了。」
馮遇冬抽完一支煙,笑了一聲。
「陳聲奪八成是不信我了,遲早要動手。」
倒是沒多緊張,還有心思調侃我:「江楚啊,你這個關口來找我,是打算跟我私奔嗎?」
我別開頭,咬了咬牙:「你不要我,我就回去。」
起身準備走,馮遇冬抓住我的手腕:「沒不要你。」
微微用力,將我扯下來,抱著我,在我頸間蹭了蹭:「別回去了。把我搞得這麼慘,還想往哪兒跑啊。」
陳聲奪在找馮遇冬。
一周之內派人追了馮遇冬兩次。
之前那一刀,雖然沒有讓馮遇冬和陳聲奪徹底決裂,但也嚇到了馮遇冬。
他不敢輕易去見陳聲奪,他太清楚陳聲奪六親不認的為人,怕解釋不清楚,陳聲奪真要S他。
畢竟最清楚陳聲奪做的髒事的,最有能力把陳聲奪送進去關幾天的,隻有他馮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