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咱就說這身行頭除了我,還有誰?能站得起來。


 


我喜滋滋地要開口,阿娘立刻捂住我的嘴,「嬌嬌,今日你不許多言,還有阿珍,堵住嘴。」


 


卓姑姑笑著給我們倆一人一塊超級大的糕餅,我們倆難得聽話,窸窸窣窣像是小老鼠一般啃著。


 


巳時初,鑼鼓爆竹聲聲響。


 


蕭如棠穿著大紅喜服踏著暖陽,逆光而來,烏發如墨,風姿俊逸,郎豔獨絕。


 


「嬌嬌,我來接你了。」


 


心有少年初長成,曾許人間第一流。


 


庭中三千梨花樹,再無一朵入我心,海棠如夢足以驚豔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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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我時,他眼裡難掩激動神色。


 


前廳問禮聽父母訓誡,吃甜湯,他一臉鄭重地給我爹娘磕頭敬茶叫爹娘。


 


我和他相對一笑,牽起手並肩往外走。


 


嘖,怎麼這麼別扭,我梗著脖子斜眼往下瞧,特麼,蕭如棠順拐了……


 


42


 


戌時初,夕陽餘暉。


 


無極殿,煥然一新。


 


紅綢高懸於頂,兩側立起花開富貴的巨大屏風。


 


和蕭如棠一路走過時,柔紗綢幔緩緩而動,刀劍利刃細細輕響。


 


我翹起唇角,眉眼含笑,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本該是高朋滿座的大殿,此時隻寥寥十幾人。


 


皇帝終於撤了屏風端坐在龍椅上,雖一把胡子遮住半張臉,但氣勢威嚴。


 


太子一身金領黑袍坐在下首,暗藏登庸納揆之勢。


 


安平王還是一身深藍道袍,頭戴五嶽冠,看神情不像來受禮,倒像來驅鬼。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真是敗壞了騎青牛那誰的風骨。


 


還有幾人皆是皇室宗親,也是難為他們想得周到,沒把唱禮上玉牒的人省去。


 


阿爹扶著阿娘給皇帝和太子淺淺行了禮,連眼神都沒給安平王一個,安然就座。


 


蕭如棠側頭和我說,「嬌嬌,委屈你了,他不讓別人來觀禮。」


 


我衝他粲然一笑,捏捏他掌心安慰:「無妨,我們倆的婚禮,與旁人無關。」


 


他回握住我的手,笑得我心頭滾熱。


 


宮娥內侍陸續站兩排,手上託盤盛著各項禮儀器皿。


 


皇帝一句寒暄都沒有,斂容屏氣直接下令,開始。


 


隨著宗親唱禮,我毫無錯漏地與蕭如棠跪拜天地、宗祖。


 


直到拜高堂時,我站立不動,直言不諱地開口,「高堂何在?」


 


安平王挑眉看我,「休得猖狂。」


 


我還沒說話,我爹先急了,「猖狂你大爺,牛鼻子,想拿喬壓我兒,也不看你那三兩重的骨頭,禁不禁得住捶。」


 


我娘也穩穩開了口,「高堂婆母不在,不合禮法。」


 


蕭如棠跪在地上一臉嚴肅地請求,「請陛下允許我娘受禮。」


 


皇帝高坐在上面,看不清神情,但見他緩緩轉頭看了眼旁邊躬身的宋內官,宋內官嘴唇動了幾下後他才開口,「宣安平王妃上殿。」


 


微不可察的動作,我盡收眼底。


 


果然和蕭如棠猜測的一般。


 


他說皇帝身上氣味有時會變換,聲音雖然相像但也不似同一人。


 


看來今日是皇帝的替身。


 


真的在哪?


 


安平王不是。


 


太子不是。


 


宋內官低頭哈腰看不見臉……


 


頭冠太重,看人太費勁。


 


算了,我對皇帝實在不熟悉,隻能靠蕭如棠。


 


我微微側過頭……


 


他明目張膽瞪著眼睛四處瞭,這也太明顯了,算球,愛咋咋樣,一力降十會,不行我就上。


 


一刻鍾後,安平王妃依舊白紗遮面地被扶上殿,蕭如棠想去接,安平王搶先一步迎了上去,我拍了拍蕭如棠的手,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就在安平王快要碰到王妃的剎那,我爹瞬間把安平王撞個趔趄,我娘一個箭步就把安平王妃攬了過來,「綽雲,好久不見,我甚是想念,如今成了兒女親家才能見一面,真是不容易。」


 


安平王妃看起來虛弱無比,我娘看見她模樣也是一臉震驚強裝鎮定,依著我囑託,阿娘將一顆藥丸悄悄喂給她,緩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漸漸有生息。


 


蕭如棠緊繃著的神情也才放松。


 


典禮繼續,我和蕭如棠對著我爹娘、安平王妃雙膝跪地拜了下去,安平王想要擠過來,我爹一屁股給他撞飛。


 


呵,不自量力。


 


安平王妃一身奇香,強撐著身體將我扶起,又從手上摘下一隻通體碧綠的镯子給我戴上。


 


最後一拜起,我和蕭如棠站在原地。


 


大殿內落針可聞。


 


皇帝、太子、安平王都在等我拿出兵符。


 


我環視眾人向前一步,神情自若地從袖中拿出手掌大的長方木盒打開,露出兩枚金虎符,每符刻有十萬兵馬的印章。


 


他們眼神齊聚,精光大盛。


 


「啪」的一聲,我將木盒蓋緊握在手中,眼神凌厲如刀地看向太子,「太子殿下,現在不立,意欲何為?」


 


太子順勢甩袍起身,架勢十足地從袖中抽出了……一拃長短刀。


 


我?


 


這尼瑪都不夠削掉半個指尖蓋的……


 


太子衝著皇帝的位置,舉著短刀高喊,「父皇,盛則衰也,君子讓權。」


 


我一把捂住了臉,這他媽跟開玩笑一樣。


 


氣得我差點沒吐血。


 


結果下一秒,就豎起了拇指。


 


殿門大開,禁軍,內侍,宮女,還有訓練有素的暗衛,提刀舉劍快步湧進殿內。


 


看來足有千人之多,大殿內外被圍得固若金湯。


 


太子親舅一身重甲佩劍走到太子面前,單膝跪地朗聲道,「稟殿下,四門三殿七十二小殿都在控制中。」


 


太子面色稍緩地說道,「舅舅辛苦了,請起。」


 


皇帝像是被釘在了龍椅上,紋絲不動,腳下龍袍抖個不停。


 


倒是宋內官躬身向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質問,「太子殿下,您這是要弑君?」


 


太子一臉自傲地整了整衣袍,「孤受天命所託,億萬百姓之盼,得以今日繼承大統。」


 


宋內官眼皮都沒抬,波瀾不驚地回,「既如此,老奴奉陛下之命向太子轉達口諭,『蠢貨,輕信於人是大忌,所琢非玉難成大器,你可知你們每次見面,唐嬌都故意帶著朕的眼線去?』」


 


太子立刻側頭睜大眼睛盯著我。


 


我一邊脫掉華麗喜袍一邊回他,「嘖,太子殿下,你是個男子漢,該硬就得硬,老看女人幹什麼。」


 


太子神情一噎,活像吃了整隻鱉。


 


他這會兒才醒神被我擺了一道,已經騎虎難下,隻能眼神怨毒地放狠話,「唐嬌,賤人,孤要活剐了你,來人……」


 


「裴將軍,護駕。」宋內官搶先開了口,裴成仁從皇帝御座後提刀現身擋在皇帝面前,另有幾隊禁軍從屏風後破屏而出與殿內叛軍迅速動起手來。


 


殿外同時燈火通明喊S聲不斷。


 


場面一時混亂。


 


安平王身後的兩個道士拂塵一甩形如鋼鞭,護在他身前,安平王則半眯著眼坐在桌後,穩如泰山。


 


宗親們全都嚇得哆哆嗦嗦擠在牆角默念真人保佑。


 


我爹想上前護駕,我當即把阿娘推到他懷裡,阿爹看著我眼中冒火,卻無可奈何。


 


他隻知道我想救出安平王妃,帶全家離京,卻不知道我已經暗中調動玄甲軍進城。今日要辦的事太多,哪件也不能對他說。


 


我身著勁裝軟甲,抽出腰間軟劍,站到蕭如棠和安平王妃前面。


 


太子叛軍到我近前,我一劍斬S,眼都不帶眨。


 


太子一下白了臉,用刀指著我怒罵,「唐嬌,爾敢,孤要S了你……」


 


我看著那牙籤刀差點沒笑噴。


 


「蕭承啟,我等你來S,你他媽要是不來你就是狗娘養的!」


 


太子近乎抓狂,幾次想衝過來都被身邊人攔住。


 


皇帝身邊禁軍都是百裡挑一的勇士,太子雖有備而來到底是不中用,才一個時辰就被S得所剩無幾。


 


太子看著越來越少的護衛有些不知所措。


 


裴成仁大刀上挑,一個轉身背刺就把太子親舅扎個對穿。


 


太子被濺了一臉血,呆滯地回頭看了看S不瞑目的舅舅,頃刻軟了腿癱倒在地。


 


殿外此刻也逐漸安靜,有侍衛進來通報宮內叛軍已肅清。


 


裴成仁躬身請示皇帝,假皇帝一頭冷汗順著衣襟往下淌,半字說不出,宋內官赫然邁步上前替皇帝下令,「清掃殿內,禁軍撤出,隻留一隊十人殿外守護。」


 


裴成仁偷偷看我,我點了點頭。


 


太子似是心有不甘地撿起地上斷劍,指著我質問,「唐嬌,為何?孤說過會將玄甲軍給你。」


 


我諷刺地扯了扯唇角,冷下臉回他,「玄甲軍本就是我唐家的,憑什麼要你給,你算什麼東西!」


 


他紅著眼狠狠捶著地怒罵,「你,下賤,無恥,背信棄義,輕諾寡信,你不配為玄甲軍!」


 


我抬頭對上他視線,緊緊盯著他的眼走上前,「你也配提玄甲軍?你也敢提玄甲軍?當日你不顧我爹勸諫,瞎眼盲心地輕信東越人,在燈塔城被當作人質嚇得尿了褲子時,是誰將你換了下來?是誰做了人牆替你擋下無數強弓弩箭?又是誰用血肉之軀堵住城門護你逃生?你逃出之後竟一字不說,偷偷回了京,等我們趕到燈塔城時他們……他們被東越人做成了『京觀』擺在城外,蕭承啟,你知道何為京觀?是將頭顱砍下來,一個個地擺成高塔,兩萬人你可知有多少?你又知道那是多少人的父兄親長……」我的劍橫在他脖頸上逼他抬起頭,「蕭承啟,抬眼看看,兩萬人血淋淋的頭顱密密叢叢足以擺滿整個大殿,他們日日夜夜都看著你,你是怎麼厚顏無恥地活到今天!」


 


他的臉色乍然驚恐,捂住耳朵悽厲大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不是我,不是,我是尊貴的太子,我從未出過錯,從未……」


 


我輕蔑一笑,「皇後和妖童的事我可沒騙你,皇帝明知我故意沒甩掉眼線,卻將計就計讓你有了今日下場,我說得沒錯,他從未想過把皇位傳給你。」


 


太子臉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吱響,神情越發猙獰,忽又狀若瘋癲地哈哈大笑起來,嘴裡叫喊著,「母後,兒臣今日得到父皇的獎勵了,您看啊,父皇獎勵我一支天子筆,兒臣是不是您的驕傲……哈哈哈哈,母後,您開心嗎……兒臣不讓您失望,將來定會做皇帝……」


 


我隻垂眸一瞬,便收了手中差點割斷他脖子的劍。


 


裴成仁上前將太子捆住堵上嘴扔到角落。


 


太子敗。


 


43


 


我驟然轉身,正對上宋內官的眼,他的神情明顯是對我沒S蕭承啟有些詫異。


 


「內管大人,可是有疑義?」我不急不緩地走向他。


 


他眼睛微眯,搖頭往後退,「老奴不敢。」


 


安平王就在此時起了身,「無量天……」


 


我一把椅子腿扔過去,「假道士,我忍你很久了,再念經我超度了你。」


 


他被我嚇得一哆嗦,道號也宣不下去了,怒不可遏地問,「孽……唐嬌,你既已報了仇,還不把虎符呈給陛下。」


 


「呵,你不是物外煙霞客,並非塵中人嗎?怎麼對這等俗事如此上心?」我邊說邊往皇帝座位處走引他注意。


 


蕭如棠趁他不備,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他身後,一把揪住他頭發,刷地拽下。


 


我天,大殿都亮了好幾分。


 


安平王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蕭如棠一腳把他假發踢老遠。


 


小乖乖,真是個大孝子。


 


人群視線都被安平王吸引,我抬手對著宋內官的脖子掐過去。


 


宋內官在驚慌瞬間,下意識看向安平王。


 


看來今日這假皇帝是被安平王控制。


 


我並未收力,眼看抓住他脖頸,他忽然抬起手臂阻擋,力道足,腳下穩,還是個高手。


 


正想好好與他過兩招,就聽安平王氣急敗壞高聲咒罵蕭如棠,「孽障,雜種,我今日非S了你不可,來人,給我S了他……」


 


我怒了,側身朝著他撲過去,「老禿驢,今日就是你S期。」


 


沒承想宋內官竟然藏了袖箭在身上,我餘光瞥見,連忙凌空旋轉躲避,身體驟然失衡,摔了個狗吃屎。


 


頭頂上嘖嘖嘖的一片輕嘆。


 


我拳頭攥得硬硬的,趴在地上不想起。


 


人生匆匆幾十年,一覺醒來就玩完……


 


「嬌嬌……你受傷了嗎?」


 


蕭如棠從我爹身後跑過來一下抬起我的頭……


 


我爆紅著臉怒吼一聲,「給我射他,射S他……」


 


蕭如棠被我嚇得連聲哦哦哦地抬起雙臂就射。


 


我自制的六箭連發袖弩,一定要找回場子。


 


怎麼沒動靜?


 


「你倒是按機關啊!」我氣得聲調都變了,手疾眼快抓住他雙臂按下袖箭銅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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