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手都快被他捏斷了。
診室裡,我伸著胳膊,跟隻鹌鹑似的縮在椅子上。
鬱琛寒著一張臉給我處理著手臂上的傷口。
我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他用镊子夾著的那團酒精棉,他一用力就能夾出一團水來。
保準是嚇尿的。
原來這個男人真正生氣的時候這麼嚇人。
比我大哥嚇人多了。
Advertisement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我小心翼翼地往回收了收。
「你動什麼?」他冷冷地抬眸。
我秒慫,胳膊伸得筆直,小心覷著他的神色:「這個……假的,不是真血。」
鬱琛的臉依舊很黑。
我小心翼翼地把S豬刀擱到桌子上,「刀也是假,假的,你看它的刀口是軟的……」
好羞恥,我竟然結巴了。
好在這時候,鬱琛手中的酒精棉已經把我胳膊上的血擦幹淨了。
還我一隻白淨無垢藕段一般無瑕的好胳膊。
這麼點小手段,我剛會爬就跟在我大哥屁股後頭學得有模有樣了。
拿刀割自己,我又不是蘇綠茶那個傻逼。
鬱琛沉默地看著我的胳膊,然後猝然松開我,一言不發地朝外面走去。
我撓撓頭。
他好像依舊很生氣。
「現在全網都在飛你抱著前女友衝上救護車的照片,我都還沒生氣,你氣性這麼大。」我小聲嗶嗶。
門口的腳步聲一頓,他突然走了回來。
我立刻坐直,挺腰。
鬱琛大步走到桌子邊,撿起醫療箱裡的紗布,冷著臉往我胳膊上纏。
足足纏了好幾分鍾,把所有紗布都給用完了,我也成了半個木乃伊,一看就像傷得很重。
勒S我了。
但我忍著沒敢吭聲。
我也就窩外橫,在窩裡我向來隻會打架,然後虛張聲勢挺挺腰。
別的啥也不會。
但還沒完。
鬱琛給我包扎完,讓醫生給我開了一堆單子,拎著我去做了個全身檢查。
全程黑著一張臉,比我的S鬼老爸還嚇人。
等我檢查完,蘇語甜的搶救正好結束。
她手腕縫了二十四針。
我一聽就嘶了一聲,這姐對自己是真狠。
鬱琛的小助理偷偷跟我講:「當時她割腕前大喊著琛哥的名字,跟瘋了一樣,見到琛哥就往他身上撲,拉都拉不下來。
「我們都懷疑她是後悔割太疼了。怕她真 GG 了,琛哥才不得不抱她跑去找救護車的。」
我理解地點點頭。
雖然我不爽,但人命關天,我是拎得清的。
看當時現場的出血量,慢一點真有可能出人命。
本來我是打算先放過她的。
反正我在醫院門口演的那一出,夠我家的公關團隊寫通稿了。
可綠茶就是綠茶,蘇語甜一蘇醒就開始召喚我的老公。
哭得那叫一個慘。
她的經紀人叫了好多記者過來,全在病房外面看著。
我撐著半個木乃伊身體,嘴裡嚼著金嗓子喉寶,跟在鬱琛後邊進了蘇語甜的病房。
13
病房裡清了場。
隻有我和鬱琛,以及躺在病床上蒼白無血色的蘇綠茶。
她看到後面跟著進來的我,臉上頓時氣得有了血色,一邊喘息一邊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指著我:「你……你進來幹什麼,滾……滾出去!
「姜芷,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甘心,非要……我S了,才行嗎?」
「你咋那麼能演呢?」我無語地搖搖頭,撸起袖子,抽出褲袋裡的膠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病床邊,把蘇語甜的嘴巴用膠帶給封了。
她嗚嗚地瞪著我,滿眼不敢置信。
傻眼了吧,怎麼會有人像我這樣?
我冷笑一聲,嚼碎嘴裡的金嗓子喉寶,摸出另一隻褲袋裡的小保溫杯喝了一口溫水把糖渣順下去。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表演。
張口就是蘇語甜的聲音,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守在外面的記者全都能聽見。
這一次,說的是剛剛蘇語甜才跟我說過的話。
「姜芷,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甘心,非要我S了才行嗎?」
那聲音,比蘇語甜本甜還悽苦,感情充沛極了。
我說完,就換回我自己的聲音,怒聲道:「你明知道自己自S跟我無關,為什麼還要陷害我?你不是還肖想著我老公嗎?現在當著他的面這樣誣陷我,你不怕他厭惡你?」
然後我立刻用蘇語甜的聲音氣急敗壞地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根本配不上鬱琛!我和他才是青梅竹馬……」
我張口就來,說得非常順溜。
這些話,全是蘇語甜當初罵過我的,每一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此刻,不過是把這些話全部借來用一下。
都是她說過的話,對我的憎惡真情實感,一句都不需要我編造。
我說得聲情並茂,簡直比蘇語甜本人還要投入。
蘇語甜的瞳孔都地震了,眼睛越睜越大,隨後瘋狂去看站在一邊的鬱琛,跟他打眼色。
不用猜都知道,她一定明白了之前劇組就是我在搗鬼,想告訴鬱琛。
我沒有轉身。
攥著拳頭,沒去看鬱琛的臉色。
「嗚嗚嗚!」蘇語甜拼命看著鬱琛,眼睛裡仿佛要流下血淚來。
是那麼的委屈,那麼的痛苦,眼睛一直看著我的丈夫,像是在為他受這屈辱。
行行行我才是惡毒女配。
此刻我就是要報仇!
我大哥給我千嬌萬寵養那麼大,不是來讓你們作踐的。
我撸起袖子,直接把掙扎著要往鬱琛爬去的蘇綠茶給摁了回去,壓著聲音道:「剛剛那些話全都是你罵我的,我現在一句一句給你重復。
「記住了,沒有一句是我編的,全在我手機裡存著,我不造謠你。」
「鬱琛!」她明明在害怕,但S硬地嗚嗚嗚地看著鬱琛,連個眼神都不給我。
這是要誰心疼?
我此刻已經懶得去想,拿出手機翻出記錄下來的筆記,把所有她發信息罵我的話全都用她的聲音說了出來。
「姜芷,你這種小太妹也敢肖想鬱琛?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你隻是一個垃圾,鬱琛遲早會把你當垃圾一樣丟掉!
「鬱琛娶你,不過是被你那個混黑道的大哥逼的,你真以為他和你結婚是因為喜歡你?
「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鬱琛到底愛不愛你你心裡比誰都清楚。知道自己的丈夫愛著別的女人,這兩年你心裡一定不好受吧?
「我和鬱琛青梅竹馬,深情不壽,你信不信,我叫他S了你娶我,他都會照辦!」
我說著說著就笑了。
我哪裡有騙人,蘇語甜是真的發過那樣的信息給我。
她口口聲聲警告我,說鬱琛會為了她去S,什麼都願意替她做。
當初分手是她提出來的,鬱琛愛她,所以舍不得讓她為難。
隻要她想要,鬱琛就會回到她身邊。
我覺得她腦子不正常。
可也確實沒膽子去刺激鬱琛。
因為之前隱晦地問過一嘴,在床上哭了三天,喉嚨啞的一個月配不了音。
我是隻敬業狗,從此再也沒在鬱琛面前提過蘇語甜這個人。
但今天,我忍不下這口氣。
此刻,我一邊憤怒地噴薄著這兩年蘇語甜對我的精神攻擊,一邊腦海裡全是鬱琛抱著她衝上救護車的畫面。
剛剛我胳膊飆血,他也隻是拎著我的肩膀給我提進去而已。
憑什麼!
14
我又嚼了一顆金嗓子喉寶。
蘇語甜罵我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變著花樣沒有一個詞是重復的,一句句把我貶得體無完膚。
此刻我重復著這些話,心裡卻意外的平靜。
那時剛看到時,氣得哭了一遍又一遍。
不敢告訴大哥,怕大哥難過,更怕大哥找人去S了蘇語甜。
我們姜家已經上岸了,爺爺和爸爸為此付出了生命,我大哥又花了那麼多精力才把我拉扯大,他自己到現在還是個老光棍。
我也傲氣地不願意找鬱琛說,老公的前任就應該安靜得像S了一樣,不應該出現在我們的話題中。
每一次,都是我自己和蘇語甜對線,又一次次被她氣哭。
我確實不聰明,鬥綠茶的技能全是我大哥教的。
我們都不擅長這些。
今天,我累了,不想再遮掩。
足足半個小時,才把蘇語甜罵過我的那些話說完。
模仿著她的各種語氣,輕蔑的惡毒的憤怒的,我學得惟妙惟肖。
她已經哭成了淚人,完全不承認我說的這些話,隻一直用委屈的眼神看著鬱琛。
無所謂了,我說完爽了就成。
現在,守在病房外的記者們怕是興奮得都要上天了。
要不了多久,全網都會是這場病房裡的巔峰對決。
還有最後一句。
我直起身,恢復了自己的聲音,背對著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過話的鬱琛,啞著嗓子問:「鬱琛,你要和我離婚嗎?」
「我不會離婚。」他說。
我愣住了。
身體輕輕地戰慄起來。
他朝我走過來,卻是掠過了我。
而後,聽到撕膠帶的聲音和蘇語甜的痛哭聲。
他替我抹幹淨了「犯罪證據」。
下一秒,我被攔腰抱起。
鬱琛抱著我大步朝門口走去。
後邊,傳來蘇語甜失控的尖叫聲:「鬱琛你瘋了?」
15
要瘋的是我。
鬱琛抱著我回了剛剛的診療室,沿途踢開了好幾個記者,還有圍過來查看我情況的保鏢。
我第一次知道,他身手竟然那麼好。
他又不說話。
此刻,我也不想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地面對面站在桌子旁邊。
然後,看到他拿了一把醫療剪刀,手握了上去,血一滴滴落下來。
我都驚了,傻了一樣看著他:「你是想插我吧?我告訴你我會還手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斜著我:「就憑你,打得過我?」
他此刻好陌生。
我那個紳士禁欲系斯文男神呢?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邪?
怎麼辦,好像更帥了。
我趕緊低下頭,不去看他。
他拿了一張紙,扔掉剪刀,拿紙擦著手心的血跡。
擦得非常用力。
我沒忍住,握住他的手,低著頭慫慫地說:「別擦了,傷口都弄壞了。」
他沒再動手,但也沒放開手中的紙。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我有點扛不住,悄悄松開了握著他的手。
下一秒,手突然被他反握住。
隨即眼前投下一抹暗影,他吻了上來。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我們從來沒接過這麼長時間的吻。
直到我被他親得頭暈目眩,七葷八素腦子不清晰的時候,模糊地聽到他的聲音:「對不起,我也是第一次結婚,不懂怎麼和老婆相處。」
16
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我第一時間找手機去翻新聞。
果然,昨天病房裡的巔峰對決已經上網,現在終於輪到蘇語甜被罵了。
當初那些人罵我有多狠,現在罵蘇語甜就有多毒。
欣賞了一會,我才感覺到渾身酸疼,扔掉手機躺平在床上。
昨天我連自己怎麼被鬱琛抱回家,又怎麼回到床上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
我懷疑自己後來絕對是昏過去的。
鬱琛這個禽獸!
他昨天好像對我說了好多好多話,比我們結婚兩年總共說過的話的十倍還要多。
我坐在床上倒了好久的回憶,都沒理清楚。
暫時就不管那些了。
因為熱搜又爆了,我手機裡全是新聞推送。
我隨便點進一個,就看到大大的「鬱琛澄清」幾個字。
就在我昏迷在床上的時候,我的影帝老公開了個記者發布會。
先不說他怎麼那麼有精力,但到場的記者真不少。
我仔細數了下名單,驚奇地發現幾乎罵過我的那些媒體全都被請到了。
記者會時間並不長,一開始就是鬱琛說話。
說的內容,就是此次蘇語甜自S事件。
「我和蘇語甜隻談過一天,沒有過親密行為。當時兩人都覺得不合適,和平分手。我為了補償她,推薦給她一個出國進修的機會,並不是網傳我對她餘情未了。我此生唯一愛的人隻有我的妻子姜芷,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