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開口,又來了兩個弟子。
“你勾結魔頭擄走小師妹,怎麼有臉賴在清玄宗?”
“換作我是你,估計羞得不敢見人,哪還有心思擱外面晃悠,真下作。”
我打量著他們。
兩個內門弟子,一個外門弟子,都曾受過我恩惠。
曾經一塊組隊歷練,我把他從妖獸口中救了下來。
可如今這人面色陰狠:“諾,既然水潑在你身上,那你就得負責打水澆花。”
我瞥了他們一眼,,轉身欲走,卻不料肩膀處傳來重力,我被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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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麼?一個修為盡失的廢人還擺起架子了?”
“姜掌門都S多久了,還磨不平性子呢?”
“不會真把自己當掌門夫人了吧?等掌門把雲棠師妹救回來,哪還有你的事呀?”
他們的惡意毫不掩飾,哪怕習慣了,我仍感到茫然。
從前每逢凡間春節,我會下廚包餃子。
弟子們聚在一塊博個彩頭,看誰是吃到銅錢的幸運兒。
我會給師弟師妹們丹藥符箓,或是完成任務報酬的佩劍,新做的糖果,隻願他們新的一年苦盡甘來。
人們簇擁在我身旁嬉鬧,說我對他們真好。
我不知道未來如何,隻能把握住當下。
對大家好點,再好點。
希冀所有人都能平安活著,走向自己的結局。
我分明是抱著善意對待每一個人。
怎麼就搞砸了呢?
他們不過同雲棠去了趟秘境,便一改從前友善,對我惡語相向。
難道幻境可以扭曲人對事物的認知嗎?
我頓時福至心靈。
【系統,麻煩查一下女主是不是有操縱幻境的道具。】
8
回屋時灰袍男子佇立在院中,我很驚訝。
自從林初砚發現我的“真面目”後,就沒再主動踏進過我院子。
“師兄所為何事?”
眉目俊逸的男子看了眼我濡湿的衣裙,神色不快。
“魔尊點名要你換雲棠。”
他眼神中的責怪毫不掩飾。
我知道,他把我當作勾結魔族的叛徒。
那日我剛報出雲棠在魔族的消息,謠言便長了翅膀似的滿天飛。
我的妥協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我不去。”
男子眉頭微蹙,脫口而出:“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林初砚!”我冷笑著打斷。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還是我生來命賤,活該被你們糟蹋呢?”
他氣紅了臉,卻無從辯駁。
“我爹臨走前你答應過他,你會保護我的。”
林初砚眼神復雜,仿佛也回想起老者彌留之際的囑託。
他語氣和緩:“禾禾,我知道你心不壞,但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的,等你承擔起責任,師兄還帶你去玩好不好?”
我倦怠地嘆了口氣。
“我有的選嗎?”
曾經我被眾人誤解,躲在藏經閣的角落痛哭,是他變了法子地安慰我,還將小師妹叫來敲打一二。
“姜禾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她是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
那時他眸光堅定,神色毅然。
可後來他跪在雲棠榻前,羞愧難當:“姜禾性子頑劣,我在此代她向師妹道歉。”
即便我被欺辱,他也隻是冷冷掃我一眼,頭也不回地抬步就走。
林初砚,是你教我用心看人。
可你忘了。
9
我改變不了被交換的命運。
畢竟按他們的說法,我一介廢人如果能把雲棠換回來,還得感謝天道給我贖罪的機會。
即便是陰謀,S一個靈氣都沒有的凡人,不打緊。
出發前聞昭來看我了。
從前我大概會覺得他擔心我而悸動,而今我心頭卻無一絲波瀾。
他伸過來的手被我躲開。
“禾禾,你是在怪我嗎?門中事務眾多,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必須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我隻是沉默地望著他,一字一頓:
“聞昭,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我爹,他不會用我給出這個交代。”
聞昭橫眉冷眼,一把掐住了我頸項。
“你是在暗指我無能嗎?”
我拍著那隻大手掙扎著,隻覺得喉頭巨痛,好似空氣都被阻絕,呼吸都變得無力。
“砰——”
我摔在地上,捂著喉嚨幹咳,直到緩過氣來,才再度開口。
“我舍了性命幫你換人,你總得許我些好處吧?”
他居高臨下,嘲弄一笑:“你想要什麼?”
“我要同你和離。”
10
“我不同意。”
聞昭把我箍在懷裡,怒火中燒。
我奮力掙扎。
“你憑什麼不同意?哪有拿妻子換師妹的道理?既然要送我赴S,為何不放過我?”
他譏笑一聲,莫名篤定:“你不會有事,為何要以性命相逼?”
我嗤笑著將空無一物的儲物袋丟到他眼前,早在我淪為凡人後就被眾人洗劫一空。
“若有人取我性命,你讓我拿什麼抗衡?”
他緘默不言,我看出了他眼中的懷疑。
畢竟他曾親眼目睹我不費吹灰之力將危在旦夕的他們救了回來。
大概在他眼裡我不會受傷,不會流淚,更不會殒命。
因此無所顧忌,肆意行徑。
聞昭笑著揉了揉我的頭,嗓音低沉:
“禾禾,我知道你在氣頭上,今天你說的這些我權當沒聽到,等你回來,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或許是這些年來,我低入塵埃,也給了他我離不開他的錯覺。
我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其中幾分真意。
畢竟他可以陪同雲棠逛燈會,也能在翌日贈我一條親手做織的劍穗。
不過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要他了。
在系統指引下,我服下絕情丹。
既然一切始於我的心動。
那我就助它回到正軌。
11
魔域地牢堪比煉獄。
尖叫求饒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充斥著壓抑與絕望。
我靠在牆角數日子。
還有二十天。
前頭二十七年也過來了,剩下這點日子我竟覺得度日如年。
系統說這是絕情丹起效了,我會摈棄那些影響自身狀態的多餘情感。
的確,想到我竟為一個書中人物痛哭流涕,放著有手機網絡的好日子不過,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我無法苟同。
那些刻骨銘心的愛戀,仿佛隨著這顆丹藥消失無跡,成為我難以理解的記憶。
好處是我的情緒穩定下來,也沒有陷入系統擔憂的自我厭棄。
即便是見到雲棠,我也不過瞥了她一眼。
“你怎麼還沒回去?”
她還沒說話,我便被她身旁黑袍男子一招震飛。
重重砸在牆上,嘔出一口血。
容貌昳麗的男子握緊她的手,看我的神情如看S物:
“誰也不能帶走姐姐,任何人都不行!”
雲棠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們旁若無人地調情。
我移開視線,原本想不明白的這時候也想通了。
敢情女主和反派有段情緣。
文中並未提及,反倒給了她算計我的機會。
“姜師姐,我知道你另有神通,我所求不多,但求一個保命的法寶。”
我擦去唇角血汙:“我給了你呀。”
她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
“師姐,你若不想給就罷了,何必無中生有?”
可那日她消失前我分明兌了塊護身玉給她,我還因著它成了迫害同宗的罪人。
我直勾勾地盯著她,猜到了她的意圖。
而她斂在男子懷中朝我一笑,褪下乖順的皮囊,滿是惡意。
12
沒想到魔尊竟會折磨凡人的手段。
我蜷縮在地上,手筋腳筋都被挑斷,冷汗淋漓。
求生不能,求S不得。
他一語不發,可隻是感受到他的氣息,我就全身戰慄,顫抖不止。
這是身體恐懼到了極點的條件性反射。
想到這樣的日子還有十幾天,我滿心麻木。
偶爾雲棠也會獨自前來,挑開合攏的傷口,看它湧出鮮血,我狼狽不堪,她便笑得開懷。
雲棠討厭我。
這是我很早就意識到的事情。
她剛入宗門時便對我冷嘲熱諷,偏生人前又對我無端親昵。
我主動遠離,反倒落入她的陷阱,被眾人懷疑嫉妒新弟子,心生芥蒂。
這顆惡念種子也最終被她澆灌為參天大樹。
我忍不住詢問:“為什麼要針對我?”
雲棠戳著血肉模糊的傷口,滿意地聽到我的痛呼。
“你染指了我的東西,當然應該付出代價。”
“攻略者。”
13
雲棠面色陰沉,拍了拍我臉頰。
“你大概沒見過我的手段,我逼走過無數個你這樣的可憐蟲,比你慘的數不勝數。”
“不過她們沒你蠢,好東西都留給自己用,說著喜歡卻也舍不得利益,不像你,被玩弄於股掌還惦記著我的男人,真是送上門來的蠢貨。”
我回望她,笑了聲。
“雲棠,我不知道你從前經歷了什麼,可我沒有對不起你,我救了你三回。”
我不是沒有除去她的機會,哪怕最後一次我明知道聞昭心在雲棠身上,我還是救了她。
我不希望嫉妒束縛為人基本的良知。
雲棠勾唇淡笑。
“那又如何?你救我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同我有何幹系?”
“姜禾,你不知道,你待在角落裡偷看我和師兄的表情有多可憐,像隻見不得光的老鼠。”
很可憐嗎?反正都過去了。
我把握當下:“那我放棄攻略聞昭,你可以放過我嗎?”
雲棠冷笑著甩了我一耳光。
“你當我是傻子嗎?瞧你為他魂牽夢繞的賤德行,舍得下他?”
雲棠當然不會說,大典前她看到聞昭望著喜帖笑,她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懷,心裡的不安催著她盡快動手。
沒想到這個蠢貨自身難保還給她庇護。
她噙著壞笑:
“那群蠢貨還以為是你反悔了不讓我回去,師兄讓我等他來救我。”
“你說,他會不會救你?”
14
魔尊再來時我主動喊他。
“鬱璟。”
男子臉色陰翳:“誰給你的膽子喊本尊名字?”
“我還知道你曾於五年前入幻境,化作幼童,被名為初月的女子收養,以姐弟相稱,她為你取名初恆,你們相伴多年,最終她S於心疾。”
鬱璟挑了挑眉:“哦?”
我強忍著喉頭巨痛,繼續道:“她S前給了你一角形似月牙的狼牙玉留作念想,如今正掛在你脖子上。”
他捏著鞭子,眸中劃過一絲暗芒:“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就是初月。”
昨日他對我用刑之時那角狼牙落了出來,我才發現他就是初恆。
狼牙玉實則有兩塊,有一塊我給了他,另一塊不知在何處遺落。
我也如實告知,隻求他能看在亂世中我庇護他多年的份上別再折磨我。
可鬱璟面色卻冷了下來。
“夠了!姐姐說得沒錯,你就是個騙子,她好心好意把我們的故事告訴你,你卻恩將仇報,妄圖鳩佔鵲巢。”
我心一涼,還想說些什麼,仿佛有隻無形大手扼住了喉嚨,發不出聲。
黑影逐漸逼近。
“既然愛撒謊,那這副嗓子就別要了。”
15
還剩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