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寒池後,我S心了。
我的上神夫君和孩子巴不得我從他們面前消失。
因為他們心目中的妻子和娘親另有其人。
我隻是一個卑微的凡人,配不上他們高貴的血統。
我主動去了忘川。
失憶後歸來,我喚著孩子不要跑太快。
小仙君嗤笑:「我已經有新娘親了!」
上神面容冷峻:「五百年了,你還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不過你要是認錯,我們還可以讓你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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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起亂跑的奶娃娃,走到帝君身邊,陌生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哪位?」
1
「夫君,你放我回凡間吧。」
我渾身湿漉漉的,九天的寒池根本不是我這個凡人能承受的。
刺骨的寒氣簡直要把我凍僵。
我的夫君,清澤上神此時面容冷峻,眼裡閃過一絲嫌惡。
隻吐出兩個字:「道、歉。」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刺了過來。
我以為我不會再疼了,可是凍僵的心髒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疼起來。
「明明是神女把我推入寒池中,我為什麼要道歉?」
每個字我的牙齒都打顫好幾下,才能磕磕絆絆地說出來。
今日是宴會,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仙君仙子,他們雖不敢說什麼,但是眼神中的探究足以代表著立場。
他們是不信的。
就像是清澤也不信。
隻因為我是他不受待見的凡人妻子。
是他在渡劫神志不清時,留下的唯一汙點。
「胡說!」
清澤怒了:「你一個區區凡人,神女為何要屈尊降貴地推你?!」
對,這就是清澤的態度,就因為我是凡人,哪怕我S了,也是他們屈尊降貴。
「玉成淘氣,不小心弄髒了神女的裙擺,我去道歉,就被神女推入了水中。」
大概是我面無表情的樣子讓清澤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居然沒有立刻反駁我,而是打量我一番,然後開口:
「玉成,是不是這樣?」
「不是的父君,我根本沒有弄髒神女姐姐的裙子,是……她想推神女姐姐,結果沒想到自己掉進了寒池中!」
我耗費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此刻被神女摟在懷中。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才是母子倆。
神女愛憐地摸了摸玉成的腦袋:「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娘親,你不該這樣說她。」
玉成一副怨恨的表情,卻又在聽到神女安撫時變得憧憬可愛起來。
「神女姐姐,我不要她當娘親,你當我娘親好嗎?」
2
我本是凡間的一個孤女,靠著賣豆腐為生。
本來我的命運就如同那日落日升般,每日循環往復,直到生老病S,可是清澤的出現卻改變了這一切。
我在路邊撿到了他,清澤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口看著恐怖駭人,我是一邊哭著一邊給他上藥。
清澤那時還笑話我,怎麼如此膽小。
我隻是一個普通女子,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一直到他傷口結痂,我才不再流淚。
清澤也就此留了下來。
後來我問他,既然不愛我,又為何要招惹我。
他隻是說覺得我哭很有意思,因為神仙是沒有眼淚的,所以他好奇。
可我卻把他所謂的好奇當成了是愛。
我以為上天憐見,給了我一個夫君,一個溫暖的家,讓我不用再忍受孤獨。
所以在我生下玉成,清澤飛升歸位時,我不顧一切地跟著他來了九天。
因為我覺得一家人理所當然地要在一起。
但現在,顯然是我錯了。
3
神女溫柔地笑了笑:「為什麼要讓我當你娘親呢,她不好嗎?」
玉成怨恨地看了我一眼:「不好,她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不配當我的母親。」
那個曾經滿眼隻有我的孩子從上了九天開始就變了。
因為他是九天唯一一個半人半神的血脈,很多仙神與生俱來的東西他都不會。
就比如有一日他想收集星辰餘暉。
我拿著寶瓶一點點地收集,到了月亮升起也不過收集了半瓶。
玉成從一開始的期待變得傷心憤怒。
因為他的小伙伴早已經收集了數十瓶,他們隻需抬抬手,那些餘暉就爭先恐後地飛進寶瓶中。
我蹲下身子想要抱著他安慰。
「別擔心,你體內也有神仙的血脈,這些東西隻需再練習下就能熟練。」
可不等我抱住他,就被他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連帶著寶瓶也一起倒了,那些餘暉沒了束縛,又飄飄忽忽地回到了半空,在月光下熠熠發亮。
可我沒心情去欣賞,我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有那麼大的力氣。
更沒想到他眼中那厭棄的神情讓我陌生又心驚。
「都怪你,要不是你挾恩圖報非要和父君在一起,我也不會隻有一半的神族血脈,更不會現在連仙法都不會!」
我記得當時我手都抖了,我問他是誰告訴他我挾恩圖報的。
玉成冷哼一聲,帶著不該他這個年紀所有的鄙夷:「父君說的。」
4
那時我是不信,畢竟凡間的相扶相持不是作假。
「那都是誤會,不是真的,你的父君和阿娘是兩情相悅。」
不然的話我根本想不出來,能讓一個神仙和凡人成親的理由。
除了愛還能是什麼?
我帶著玉成回了仙宮。
當然也是用走的,因為我和他誰都不會仙法。
回了仙宮已經是半夜了,隻有寢宮還點著燈。
是清澤在等我們。
發現這一事實後,我松了口氣,說明心裡還有我們。
但是一進門,等來的卻不是他的關心,而是質問:
「你又有什麼目的?」
我一愣:「玉成說要去採集餘暉……」
清澤不耐煩,直接打斷我:「如今你已經上了九天,還想用玉成威脅我什麼?」
其實上九天之前我就和清澤鬧得不愉快。
他說讓我和玉成留在凡間等他,他會定期回來看我們。
而且我也不虧,凡間廝守的情誼足以福澤我三世,可我看著每晚要找爹爹的玉成,有些動搖了。
終於在一次玉成高燒不退,我守了他三天三夜後,和清澤提出要和他一起回九天。
那日大雪紛飛,玉成和小伙伴玩,可他們卻說玉成是沒有爹的野孩子,玉成生氣,要去「九天」找清澤。
他不知九天是仙境,隻以為是個地域。
等我找到他時,他已經邁著小短腿走出了十裡路,渾身被雪水打湿,又被高熱燻蒸。
饒是迷糊中,還念叨著要找爹爹。
情急中我用了清澤留下在緊急時刻才能使用聯系他的玉符。
我告訴他玉成病了,高燒不退,請的大夫都說沒救了。
玉符那頭絲竹聲聲,碰杯的聲音後,清澤不悅的聲音才響起,他怪我大驚小怪,擾了他的公事。
我摸著玉成滾燙的額頭,第一次威脅他:「如果不帶我們回九天,我就上書表文去天帝那裡告你!」
從那時起,我和清澤就有了嫌隙。
可我覺得夫妻已經是一體,他早晚能體悟到我的不易,但我卻錯了。
這就是玉成口中的挾恩圖報。
5
「為了報恩,我不得已和你成了親,又讓你懷上仙胎,這些對凡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你卻不滿足,如今還帶著玉成去找了天帝。」
清澤說得沒錯,在採集餘暉之前,我去找了天帝。
我隻想要個名分,讓玉成和我都在九天有個位置,而不是不明不白。
「我果然不該心軟,應該在傷好後就離開!」
「你說什麼?你當時已經恢復了記憶和仙靈?」
我茫然地看著他,這個和我成親六年的夫君變得讓我有些陌生起來。
清澤扯了扯嘴角:「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我才知道,他一直都是有仙靈的。
可卻看著我為了養活他辛苦地賣豆腐,看著我為了一碗豆腐花被惡霸調戲,看著我懷了孕還要當初奔走,知道我凡人之軀無法順利生產,也不願用一分仙靈幫我。
「那我和玉成算什麼?」
我有些發抖,心裡卻還抱著一絲幻想,玉成是他的親骨肉。
「玉成會有新的娘親,如果不是你非要和我成親,我已經和神女訂婚了。」
聽到神女兩字,玉成甩開我的手。
「父君,是那個被世人崇拜的神女嗎?」
稚嫩的眼睛裡是亮晶晶的期待。
在凡間時,神女就被世人崇拜,無數人向她許願祈福,繁盛的香火飄向半空,幾乎和九天雲彩融為一體。
清澤摸摸玉成的頭:「對,她會是新的娘親。」
玉成忍不住歡呼:「太好了!我也終於有個厲害的娘親了!」
6
可就是這個厲害的「娘親」,在寒池邊把我推了下去。
玉成見到神女就高興得不得了,他甩開我,衝過去抱著她的裙擺叫娘親。
神女從未見過他,隻知道玉成剛剛玩泥巴的手弄髒了她的裙擺,還差點踩S了池邊的一隻蛤蟆。
「哪裡來的不知輕重的小兒。」
神女慈愛,但也威嚴,斷不會允許有人褻瀆她的聖潔。
母性的本能讓我撲了過去,擋住了神女的一擊,但也被她推到了寒池中。
寒池刺骨,是天地極陰之氣所化,別說凡人了,就算是神仙也經受不住這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可我拼S保護的孩子卻在討好著神女。
「娘親你幹得好,我就說隻有厲害的神女才能配得上當我的娘親!」
玉成得意洋洋,忘了剛才神女的疾言厲色。
神女不愧是神女,短短幾句話就反應過來,她蹲下來:「你為什麼叫我娘親?」
「因為我的父君清澤上神要娶神女!」
「原來是清澤上神的孩子啊。」
神女起身,居高臨下又帶點憐憫地看著我:「那你就是那個挾恩圖報,上神在凡間的妻子了吧。」
其他人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就連清澤也來了。
可他第一想到的卻不是拉我起來,而是走過去,柔聲地安撫著神女:
「神女,讓你受驚了。」
「無妨,隻是那池水寒涼,你要不要把你的妻子救上來?」
寒池水深,岸邊滑膩,我沒有仙法,根本上不去。
每泡在池水中一秒,就要承受萬千刺骨的痛楚,可比起這個,清澤的話更讓我痛。
「她不是我的妻子,要不是為了玉成,我是不會認她的,我的妻子隻有神女一人,至於她,就讓她在池水中泡一泡吧,也讓她清楚清楚,認清自己的身份。」
7
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隻是我還舍不得玉成。
但經過寒池這麼一造,我覺得玉成也就那麼回事。
特別是他們三個站在岸上看著我時,那親密的樣子,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而我是破壞他們幸福的壞人。
所以被人撈上來時,我想回凡間了。
可清澤卻覺得是我在使小性子,於是他更加厭惡我,讓我給神女道歉。
「是不是我道歉了,你就能讓我走?」
大概是我太過冷靜,讓清澤以為我還有什麼陰謀,他警惕地看著我。
「是。」
我上前一步,卻被清澤攔住:「在這裡就行。」
我瞧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好笑:「上神,我隻是一個凡人,在場的我能傷害誰?」
聽我叫他上神,清澤更加不悅,他嘴唇緊繃,咬牙切齒地警告我:「別耍花樣!」
我沒理他,而是對神女恭敬地鞠躬:「對不起神女,我不該冒犯你。」
神女還是笑得那樣溫和:「你身上還湿著,寒池的水不好受,讓玉成和你一起去收拾收拾吧。」
不等我拒絕,玉成最先反對。
他拉著神女的衣袖,委屈至極:「娘親不要我了嗎?我不想和那個毒婦在一起,娘親不要趕我走……」
我直起身子,挺著我曾經為了所謂的愛情親情而彎下的脊梁:「不必,小仙君矜貴,碰到寒水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去吧。
看來算命先生說得很對,我注定親緣淺薄,既然命定之事,我也不必強求。
可清澤卻不高興了:「他是你的兒子,你如今這樣又做給誰看?!」
「那之前呢?之前我愛他護他,你又說我意有所圖,如今我看開來了,不要了,怎麼又來指責我,看來神仙也不都是深明大義的呀。」
我直視著他,雙眸平靜無波,倒映著他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你!」清澤狠狠甩了下袖子,「想走可以,但是為了防止你過後後悔糾纏,你必須走過忘川,忘記一切!」
我笑了,笑得燦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