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了,以後師姐罩著你。」
「……謝謝師姐。」
老實說,我覺得這個走向挺奇怪的。
她要做的不應該是確認我完全失去競爭力才對嗎?怎麼確認我不S夫就夠了?
看出我的疑惑,燕飛雪清了清嗓子,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不要和別人說哦!」
「嗯,我不和別人說。」
「咳咳,是這樣的……」
燕飛雪是合歡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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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從小在宗門裡長大的,被各種長老前輩帶在身邊養。
因為她母親也是合歡宗的修士,但很早就去世了。
她母親S在自己道侶,也就是她父親手裡。
因為她父親是無情道,修煉到瓶頸後突然S妻證道。
那時候她還很小,在宗門前輩的幫助下活了下來,可她永遠忘不了母親的眼淚。
她恨無情道。
曾經,她一度想從前輩們的羽翼下跑出去,去和那個無情無義的家伙爆了。
但前輩們看得很緊,還沒等她動手,那個人就在渡劫的時候被劈S了。
「沒有親手了結他,是我一生的遺憾。」燕飛雪說,「從那以後,我發誓鏟除世間一切無情無義之輩,以慰所有因情而S之人的在天之靈。」
她本可以和同門一起過沒有拘束、自由瀟灑的日子,但為了完成這個理想,也為了尋找親人,她隱藏身份來到了雲霄門。
是的,她還有一個親人生S未卜,是她的妹妹。
「我隻見過妹妹一面,她是在母親S去的前一天出生的。」她說,「因為那家伙追S得太兇,前輩們也還沒趕到,母親把我們分別藏在兩戶普通人家的倉庫裡。但等我去另一個倉庫找妹妹時,她已經不見了。」
一個連爬都不會的新生兒,肯定不是自己跑掉的,那就是被人抱走了。
但是,他們找遍了附近的人家,都沒發現她的影子。
「前輩們說妹妹可能被老鼠或其他動物吃掉了,但我覺得不是這樣。她身上裹的布也一並消失了,肯定是被人抱走的。」
所以燕飛雪從宗門裡出來了,她聽說其他仙門有用血尋親的法術。
聽著她的身世,我眨了眨眼睛。
這和小說裡不一樣啊。
……難道,我穿的不是原著,而是衍生同人文?
別說,這衍生的設定比原著還要好。
「祝你得償所願。」我說。
「謝謝。」她說,「也謝謝你願意幫我保密。」
17.
我修為突破了。
金丹是一個很重要的門檻,跨過去後,就可以闢谷,不用再被飢餓和困倦煩惱了。
但是師父建議我照常吃飯睡覺。
我問他為什麼,他笑而不語,摸著胡子駕鶴西去……啊不,飛去了。
於是我去找了唐子鴻。
唐子鴻聽後眼睛都睜大了:「你傻啊?世界上有那麼多好吃的,你居然不想吃?!」
「有空的話會吃的。」我說,「隻是想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吃,這不是浪費糧食嗎?」
凡間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呢,仙門的食物也不全是自給自足。少我一個人的口糧,說不定下面就能多個人吃飽。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唐子鴻攤手,「在我看來,食物端到你面前,你吃完它,那就不是浪費。就算有剩餘的,把泔水倒給雞鴨豬狗,也不算浪費。
「不過你這種想法也挺新奇的,讓我想起一個神神叨叨的老頭……」
「什麼老頭?」
「一個乞丐,渾身上下都是疤,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我給了他一塊胡餅,但他沒有接,隻是念叨著我走錯了蒼生皆苦什麼的,陰暗地爬走了。」
我:……
他這是在變相罵我瘋子嗎?
我又和唐子鴻切磋了一番,然後把失去夢想的鹹魚連人帶衣地丟進藥浴裡。
回屋舍的路上,我又遇到了崔莫。
他捧著一個精美的金絲楠木盒子走來,一雙熾熱的眼睛盯著我:「阿梨,恭喜你順利結丹,這是……我給你的賀禮。」
能用這種盒子來裝,那裡面的禮品估計也是珍品。
我不想欠他人情,拒絕了他。
「崔師兄,你結丹時我沒送過禮,現在也不會收禮。」
崔莫肉眼可見地僵硬下來,眼底的情緒無比復雜,反正我是看不懂。
「阿梨……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們至少,至少還有娃娃親……」
「那個已經解除了。」我一本正經地回答,「是你解的,你忘了嗎?」
崔莫僵住了。
是啊,是他在符梨修行三年依舊不能拜師的時候,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
他曾經有機會的,是他自己放棄的。
崔莫失魂落魄地走了。
但我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送走一個又來了新的一個。
「符師妹。」紀言端著一盤靈果過來,「菜圃那裡種了新的靈果,你嘗嘗嗎?」
我看著那一盤切好的果子,沉默。
他看起來完全沒有讓我選擇的意思。
而且,本來以為他已經放下了,結果居然是走賢惠體貼賽道的嗎?
「我不吃。」我很直白地說,「紀師兄,你對我的關心好像過多了,是還沒有放下嗎?」
紀言沉默片刻,垂下眼眸。
「我放不下你。」他說,「就算符師妹不願意和我結為道侶,我也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好嗎?」
「我可以生活自理。」我說,「有這個時間來糾纏我,不如下山去看看那遙遠的人間。」
人間是很多彩的。
紀言應該是見得太少了,才會被男女之情困住。等他見過眾生的悲歡喜怒生離S別,估計就不會來糾纏我了。
誰料紀言露出痛苦的神色,揪著心問:「符師妹,你真的以為,人間種種比我對你的感情更重要嗎?」
「不是一種類型的東西,沒有輕重之分,隻不過我更關心前者。」
「……好吧……」紀言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緩緩放下盤子。
「符師妹,我以後不會再來糾纏你了……但請你收下這些靈果,以後也切莫闢谷。」
嗯?
為什麼紀言也叫我不要闢谷,是闢谷有什麼壞處嗎?
我問出心中的疑問,他蒼白地笑了笑,為我解答。
「符師妹知道的,我們修仙之人,和人間凡塵的關系很薄,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不闢谷還好,我們還會像普通人那樣生活,能告訴自己我們是人。一旦闢谷了,我們和人間就會越來越遠,直到和所有人都隔上一層無法打破的琉璃。」
哦,原來是這樣。
說白了,就是遠離世俗會越走越高,但高處不勝寒。
「那你同意不再糾纏,是因為放下了嗎?」
「……我放不下。」紀言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放不下啊,但我沒有機會了!你已經徹底走上無情道了!」
我:?
什麼叫徹底走上無情道,我之前不是也在修無情道嗎?
18.
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想繼續問,但紀言已經淚奔,沒有人能解答我的問題了。
於是我隻能去找燕飛雪。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那麼恨無情道,對這條路肯定也很熟悉。
「徹底走上無情道?這我不到啊,前輩們沒教。」
燕飛雪吃著切塊的靈果,思緒飄飄。
「不過你這麼問我就想起來了,在我小時候,前輩們勸過我不要恨無情道來著。
「他們說無情最是有情,我恨的不是真正的無情道,是給無情道招黑的那群人。
「但是什麼無情有情的,我搞不懂啊。無情道無情道,要是有情,為什麼會被稱為無情道?」
燕飛雪一邊吃一邊說,我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對啊,都說是無情道了,怎麼會有情呢?
我的困惑沒有解開,回去的路上,我剛好撞見練完功回來的葉蓉。
「符梨姐姐!」她小跑著撲上來,抱住我,「唔,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我點點頭,說:「好久不見。」
「聽說符梨姐姐突破了。」葉蓉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好厲害,我也想像姐姐一樣厲害,可不可以也去修無情道啊?」
「最好不要。」
「哎?為什麼呀?」
「無情道是斷情絕愛的。」我說,「如果不是實在無路可選,我也不會修無情道。這是一條效率很高的路,但不是最好的路。」
「可是我覺得符梨姐姐沒有斷情絕愛啊,你明明就很喜歡我,很喜歡很多人。」
葉蓉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
「符梨姐姐自願養我,救過小乞丐,贖過青樓裡的小女孩,幫鬧飢荒的地方施過粥……這些不都是因為感情嗎?
「很多人都有能力做這些,但他們沒有做,因為不想。符梨姐姐做了,肯定是想這樣做,希望我們能好好活下去。這些都是你喜歡大家的證明啊!」
活潑的女孩一句一句念著,我看著她,好像也明白了什麼。
無情道者無情。
但無情最是有情。
走這條路,其實不是斷情絕愛,而是把所有的情情愛愛都散開來,平等地分配到每個人身上。
就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並不是指天地貶低萬物,而是天地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一個人和一棵草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大道無情, 是沒有私情。
但有大愛。
後續:
被點明解除婚姻一事後,崔莫變得渾渾噩噩, 在修煉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逐漸從天賦極高的小說男主變成傷仲永。
師父一腳把他給踹了出去,叫他在人間磨煉一番心智再回來。
紀言在自己屋裡悶了一個月,出來後突然問師父他能不能也修無情道。
然後他也被師父踹了出去,想不通不準回來。
但好幾年過去,他們還是沒有回來,要不是師父偶爾會收到他們的傳書, 同門們都要以為他們S外邊了。
「心智不堅,對修仙是大忌。」師父這樣教導我們, 「心神不穩容易滋生心魔, 嚴重的甚至會害人害己, 你們一定要好好磨練自己的心智。」
因為害怕被踹出去流浪……啊不, 磨礪,同門弟子們都變得勤奮了,瀑布下掛著的人也變多了。
不包括唐子鴻。
因為他沒待幾年就還俗回去繼承家業了。
臨行前,我又給他做了一盤松鼠鳜魚。
唐子鴻問能不能再打包一份。
我說不能, 因為魚要冬眠了。
「師兄,你每日忙於修煉,可能沒有聽說過,其他仙門的弟子都在笑我們這裡有一個廢柴小師妹。」
「(新」真正走上無情道後, 我在修煉的路上一路綠燈,很快便超過了燕飛雪。
她很不服, 時常來和我切磋比武,或者就有情無情的觀點進行兩小兒辯日。
這種辯論是不會有結果的,到最後, 往往是葉蓉把我們拉開,強行打斷施法。
說起來也很神奇。
葉蓉就是燕飛雪的妹妹。
世界真小。
我之前好奇為什麼她們姐妹倆長得不像,結果燕飛雪當場把自己的臉撕了下來。
撕,了, 下, 來!
「合歡宗人怎麼可能用真容在外行走啊?哈哈哈——」
燕飛雪無情地嘲笑我,我回頭也去研究仿真面具, 以失敗告終。
我也問過她, 會不會帶葉蓉回合歡宗。
她說合歡宗到處搬家,她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等哪次歷練遇到了再說吧。
他們宗門的弟子, 向來是那麼隨性。
燕飛雪也常說我隨性, 隔三差五下山,每次都不知道多久才回宗, 像隻散養的狸奴。
她還評價, 我的隨性比她的多了一些束縛,比如我不會偷偷找男人玩。
……她有點過於隨性了,可別生病了。
適當的隨性是好的,沒有刻骨銘心的牽掛在, 活著自然會更輕松些。
——我在月記上寫下這句話,合上了書本。
新的一月,又要來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