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要胡鬧了,你娘聽說你大吵大鬧,已經病倒了,你是個孝女,別讓她憂心。」


直到老爺走出門,小姐都沒再說一句話。


 


像是認命了。


 


良久,她推了推我,聲音嘶啞。


 


「雲珠,我不想S,可世家大族容不得我活,你走吧,梳妝匣裡還有銀子,你拿了換回身契,好好活下去。」


 


我哭得不住聲:「小姐跟我一起走,我們去南方,我會做糕點,咱們都能活下去。」


 


「對,狗洞,院子裡有狗洞,就在大榕樹下面,沒人知道,咱們鑽出去就能跑。」


 


我拉不動小姐,隻能擦幹眼淚,自己收拾東西。


 


今日的打擊太大,小姐已然存了S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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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S不如賴活著。


 


我也不想讓小姐S。


 


包袱收拾好了,但小姐這身衣服太惹眼,還是丫鬟衣服妥當些。


 


小姐和我身量相似,我想去自己房裡拿衣服。


 


推門,卻紋絲未動。


 


偏偏這時候壞了。


 


我急得又冒眼淚,開始使勁兒撞門,在沉思中的小姐一下被驚醒。


 


伸手推了推門。


 


哭著哭著又笑了。


 


「我未來夫君S了,我就得給他陪葬,才是貞節烈女,教養有方。」


 


她站起身緩緩拾起那雪白的緞子,眼中盡是絕望。


 


我不甘心,小姐待人溫厚,禮儀詩書無一不精,論起才學比外頭那些秀才還強上許多,怎的就要給人陪葬。


 


前些日子尚書主事家的小姐得風寒去了,怎麼不見她定下的那秀才夫婿去陪葬,對女子就這樣苛刻。


 


我咬咬牙,從籮筐裡拿出剪刀。


 


「小姐,可敢與雲珠賭一賭?」


 


5


 


翌日,屋門打開。


 


小姐穿著素色衣袍,絞了頭發,戴上我連夜趕制的尼姑帽。


 


門外站著的是夫人身邊的吳媽媽。


 


見此,她眼中含淚,說去稟告夫人。


 


她是看著小姐長大的,也是有幾分不忍。


 


幾個粗使婆子依舊守在門邊,我狠狠心拿了二兩銀子,塞給她們,問院裡其他人呢。


 


婆子收了銀子,互相看了一眼。


 


「玉珠姑娘進了大公子院,含珠姑娘許了吳媽媽的兒子,碧珠姑娘她爹是外院的劉管事,也回家去了。」


 


其餘的小丫鬟也跑的跑,躲的躲,二三十人伺候的院裡,隻剩下我一個。


 


夫人踉跄著趕來,身後跟著步履端方的老爺。


 


小姐盈盈下拜:「父親母親見諒,清婉願皈依佛門,日夜誦經祈福,保佑衛家公子來世福壽安康。」


 


緊跟著來的幾位公子小姐也跪下來求情。


 


五公子跪伏到老爺膝下,哽咽求情:「父親,孩兒日子必定用功讀書,出人頭地,請父親允二姐出家吧。」


 


三小姐與小姐向來不親近,此時也捏著帕子上前。


 


「父親三思,若是真隨了那衛府的心思,隻怕會讓人說咱們侯府趨炎附勢,為討好新貴,寧肯舍了自家親女兒。」


 


老爺摸著胡子思慮很久,嘴唇幾次微動,終是同意了。


 


我偷著長舒一口氣。


 


這一關,算是闖過了。


 


人散盡後,夫人喜極而泣,拉住小姐不斷摩挲。


 


「不管如何,保住性命便好。」


 


小姐不動聲色抽出手,夫人愣了一瞬,拿著帕子抹淚。


 


「昨日你父親連我的院子也圍了,你莫怪母親。」


 


小姐臉上無悲無喜:「清婉不日就是佛門子弟,需得斬斷親緣。」


 


夫人悲哀道:「你竟是連母親也不叫了。」


 


小姐沒應聲,夫人被吳媽媽攙著,又踉跄著走了。


 


小姐閉上眼,兩行清淚順著腮邊流下,落到青磚地上。


 


夫人一向以執掌全府中饋為傲,若她真心要來,幾個下人怎能攔得住。


 


既想小姐舍命全了侯府的名譽,又不想背上噬女的惡名,索性裝出個不得已。


 


看著夫人踉跄的身影,突然想起我娘。


 


我被人牙子拎上馬車時,她也是這麼踉跄地在後面哭著追我,說自己沒法子,但連村口都沒出,她就停下了,轉身往家走。


 


就像夫人這樣。


 


連門都沒出,就說自己真的盡力了。


 


自這天起,院門又被人打開了。


 


一日三餐如往日般有人送來,小姐反倒想開了,比以往多吃兩碗。


 


「不用再拘著,我吃得痛快,雲珠你也快吃,進了廟裡可沒府中豐盛。」


 


我附和:「如此也好,沒人再拘著小姐學規矩打算盤,我會種菜燒火做飯,小姐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比府裡還自在。」


 


小姐點點頭,帶著點期望:「但願以後能自在。」


 


前幾日,老爺和夫人商議要把小姐送到京郊的廣福寺。


 


那裡深幽僻靜,是處清修的好地方。


 


老爺難得地露出笑意,「將夫比天,其義匪輕,我兒自幼熟讀女德,如今連聖上也誇贊侯府教女有方。」


 


夫人十分心疼,語氣略帶抱怨,「我兒聰慧,為了侯府名聲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侯爺可得好好補償。」


 


「自是應當。」


 


嗯嗯嗯嗯。


 


我心裡使勁兒點頭。


 


多給小姐帶上點金銀護身,再多找兩個丫鬟伺候,這麼下來小姐隻是換了個地方生活。


 


我美滋滋地想著。


 


可等到出發那日。


 


老爺和夫人都沒再派人來。


 


聽門口的婆子說,老爺送了夫人兩個頂好的溫泉莊子,以安慰她失去女兒的苦楚。


 


拿得出溫泉莊子,卻掏不出幾兩銀子,這是哪門子道理。


 


但我是個丫鬟,沒有質問主子的道理,隻能背著個小包袱跟在小姐身後。


 


小姐依舊戴著那頂趕工的帽子,針腳都有些開了。


 


眼圈紅紅地拜別雙親。


 


老爺站在府門臺階上,說了與夫人一樣的話,「莫怪父親母親,你妹妹們也快及笄了,萬不能連累她們。」


 


小姐叩謝,轉身上了去廣福寺的馬車。


 


我緊跟著,卻被一人攔下。


 


「隻說許她出家,何時說過你能出府。」


 


我心內慌張,朗聲道:「我是小姐的丫鬟,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大公子輕笑道:「她如今是廣福寺的尼姑,哪來的小姐,你是侯府的丫鬟,須得知道誰才是主子。」


 


小姐想求情,被吳媽媽按進馬車裡,小廝揮動鞭子,馬車很快跑遠了。


 


夫人別過臉不看我,「你忠心為主,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們都有了好去處,如今我也給你尋個好去處你。」


 


夫人又看向大公子。


 


「人送到你院裡了,日後好好待她。」


 


我掙扎著撲到夫人腳下。


 


不對,不對。


 


小姐說已經求了夫人讓我出府的。


 


可還沒張口,夫人聲音再次傳來,似乎帶著乞求:「你若真為了你家小姐好,就聽話,清婉以前對你那樣好,隻當是為了她。」


 


我由幾個丫鬟,推搡著進了大公子院中。


 


6


 


大公子雖是庶子,卻佔了個長字,在府中向來跋扈。


 


他與小姐相差一歲,幼時總是針對小姐,搶她筆墨紙砚,心愛玩物,見小姐最信賴我,又來討要我。


 


那次小姐發了好大的火,砸了他的書房,拿戒尺敲破了他的頭。


 


後來小姐被罰跪祠堂三天,禁足在院裡半年,不過大公子也沒再敢要過我。


 


隻在偶爾遇見我時,目光總盯在我身上。


 


他去年已娶妻,院裡還有四五個通房,玉珠領著我去了她的屋。


 


一進門,她眼淚撲簌簌地掉。


 


「我們當日都聽到傳言,小姐身邊大丫鬟都得陪葬,我實在不想S,我爹娘還等著我每月月錢過活呢。」


 


我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啥。


 


好S不如賴活著,便是我,也做不到心甘情願地赴S。


 


見我不吭聲,她自嘲地笑笑,挽起袖子道:


 


「我自以為逃過一劫,也還不如那日S了好,這也就是我的命。」


 


我轉頭去看,玉珠白皙的胳膊上大塊的淤青黑紫,還有條條血紅痕跡,滲出的血浸湿了裡衣。


 


「怎會!」


 


我震驚地握住她雙手,大公子為什麼下此毒手。


 


「不是大公子,是少夫人。」


 


玉珠說完,渾身哆嗦起來,目光驚恐。


 


我不敢置信。


 


少夫人是中書士郎嫡女,書香世家,去年剛嫁進府,最是賢良淑德,月前還抬了她身邊兩個丫鬟做通房。


 


屋門砰的一聲撞開,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將我和玉珠按倒在地。


 


玉珠嚇得磕頭,被強行拽起,不由分說幾根長長的銀針扎進她指甲縫裡。


 


我被堵了嘴,掙扎不得。


 


少夫人依舊和顏悅色,一舉一動如拿尺子量過般,她不說話,自有身邊的嬤嬤替她說。


 


「既進了這院,就得知道主子是誰,先學好規矩,以後日子長著呢。」


 


那嬤嬤兇神惡煞,說著話伸手往我身上掐,我疼得嗚咽出聲。


 


許是折騰夠了,嬤嬤松開了手。


 


我趕緊跪地求饒,「少夫人容秉,不知我二人做錯了什麼,要如此責罰。」


 


嬤嬤甩了我一巴掌:「在少夫人面前也你呀我呀的,成何體統。」


 


少夫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知道你是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平日裡副小姐一樣。」


 


「但在我這,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你來了,就得守我的規矩,先把這一身擰骨頭給調理好。」


 


玉珠已經沒了聲音,縮在地上滾成一團。


 


一本佛經扔到我面前,少夫人譏諷道:


 


「聽說你識文斷字,夫君也贊許過,正好今日家中事多,你便替我抄上百遍平安經吧。」


 


我剛站起,腿窩處被人蹬了一腳,當時就跪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嬤嬤壓住我的肩膀:「姑娘須得跪著抄,這才顯誠意。」


 


等人都走後,我扶起玉珠。


 


她身上都是針孔掐痕,隻臉上還算白淨。


 


「我是到了這院裡才知道,少夫人容不下侍妾通房,前面那幾個被折騰地S的S廢的廢,怕人說她善妒,才又抬了身邊兩個丫頭。」


 


「雲珠,這兒不能留,少夫人知道大公子討過你,早就視你為眼中釘,她會要你命的。」


 


可走,又談何容易。


 


小姐能這麼順利出家,多虧了大公子想計策在外逢迎,老爺是不管這些的。


 


小姐對我那麼好,我該報恩。


 


這是送我過來的丫鬟們說的。


 


大公子也必定等著我受不住,向他搖尾乞憐。


 


再等等吧,也許少夫人出了這口氣就好了。


 


那時,天真的我總是往好處想。


 


不曾想過,上位者不會因為下位者的順從而心軟,她隻會變本加厲。


 


7


 


自那日起,我每日要跪四個時辰,在嬤嬤的看管下抄寫平安經。


 


手抬高了不行,抬低了也不行。


 


面上須得帶笑,身子不能晃,才是對少夫人的敬重。


 


為顯仁慈,少夫人每日請安時都帶我前去,金釵銀釵胡亂給我簪一頭,每日頭皮都要多幾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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