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準道侶大師兄救回一個女子,為她動了俗念,食髓知味,不知節制。
但我卻看出那是個披著人皮的妖修。
被當眾揭穿後,妖修竟剝皮自毀。
大師兄卻對我恨之入骨,說我毀了妖做人的機會,後來他修成仙身後,毀了仙門,抽我仙骨廢我修行,將我軟禁暗牢,日日折磨。
重新醒來,我回到揭穿他們的前一日。
這一次,我不會再攔他追愛。
師兄如願為愛放棄修行,入世為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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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慕容欒下山的時候,師門一片靜默。
入宗門十二載,傾盡了師門所有的資源以及師尊長老們的全部心力,他是所有弟子中最有潛力修成仙身重振師門的。
而現在距離仙門大會不到兩年,若是這次靈雲山再拿不出像樣的成績,分配的靈石將會進一步減少,弟子們的修行更難了。
但他卻做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
他為一個美麗動人的凡女放棄了即將成功的修行。
清冷出塵的師兄站在大殿。
他說:「若沒有她,就不會有現在的我,若沒有她,我便是修成仙身又如何?我已為靈雲山付出了二十年,是時候為自己活一次了。」
我身旁的小師弟咬牙:「大師兄為靈雲山付出二十年,還是靈雲山培養了你二十年?師尊養育你,師弟師妹們敬仰你,就算這些人的面子不看,難道大師姐的臉面你也一點都不顧嗎?」
慕容欒默了一瞬:「道不同不相為謀。比起冷冰的道侶,我更喜歡有人味的伴侶。」
更低的話微不可聞,「況且,她怎麼能和她比。」
修行者的容貌發育遲緩,特別是對我這樣的藥修。
現在的我雖然容貌算得上清麗,但身姿完全不是那凡人女子的嬌柔豐滿,和她自然無法相比。
我伸手按住小師弟。
上一世,我阻攔了這一切。
我以為慕容欒是為妖所惑,便當眾揭穿了他帶回來這個半妖的身份。
妖自毀而S。
他也留在了靈雲山,奪了兩年後的仙門大會的魁首後,勘破元嬰期,甚至如期和我結成了道侶。
隻是在他後來登上高位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眼睜睜看著這仙門被毀,抽我仙骨廢我修行,將我軟禁暗牢,日日折磨。
那時候他剔出仙骨說的話我現在還記得。
「若是當初我狠心一點,將你的仙骨給了阿柔,她必不會落到如此地步。我真是蠢,一念之仁鑄成如此大錯。」
所以,其實慕容欒一早就知道那個凡女真正的身份。
他知道那具皮囊下蠕動的是個什麼東西,但就是這樣,他也愛得下去。
而我在那時候,卻隻是想著我費盡心力為他採回的仙草,煉制的靈丹能為師門盡一份力。
我看著那些濃鬱的靈力在他掌心翻湧。
我求他至少師門沒有愧對他,請他重開結界護住正在被圍攻的靈雲山。
他說這無情無愛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仙門留著有什麼用,不如一起為他的阿柔陪葬。
這一世重來,我選擇了成全。
我上前一步,慕容欒警惕看著我,按劍而立。
那小柔身子微微顫抖,似根本站不住。
她一手輕輕攥住大師兄的衣袖,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嬌怯柔弱,清麗動人。
我卻是越過了他們,徑直向外走去,對他們兩人看都沒有看一眼。
2
師兄下山了。
幾位長老雖強打起精神重新選擇合適的苗子,但時間顯然已經來不及。
好的苗子不僅要靠天賦和努力,更是靠著仙藥靈石喂出來的,這也是仙門大會極其重要的原因。
門派中氣壓很低,長老們搖頭嘆氣。
又過了兩日,還有些許有異心和剛進門的弟子竟然趁夜不告而別。
師尊沉寂了許久,命人清點庫存,將現有的靈石平分給所有弟子。
連我也分了十顆。
我雖然是大師姐,但我之前專攻的是藥修方向。
上一世專心為慕容欒煉丹制藥助他修行,一心埋在丹藥上,所以實戰能力並不強。
這一世……我攤開仙門地圖,開始憑著記憶,一個個標注對應的靈藥山谷。
小師弟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兩天沒有休息。
他看著我的憔悴有些沉默:「大師姐,大師兄隻是一時被那凡女皮囊迷了心竅,在我心中,大師姐才是最好看的。」
「她生得的確很美。」
比起因為修行被延緩了容貌生長尚未長開定型的我,就像是白茉莉和怒盛的芙蓉。
我現在都還記得慕容欒將阿柔帶回來的情景,凡人力弱不可攀仙階。
他抱著她一步步踏上凌雲階,在晨光落下之時,將她放在了舞劍坪上,萬千霞光和瀑布流光中,她伸手撥開耳旁的發,微垂螓首,美得不似人間物。
我當時看定了。
其他弟子竊竊私語,大師兄牽住了阿柔的手,軟語叫她不用怕。
而我則透過了那濃烈美麗的皮囊看到了她身軀下的東西。
因為我能透視。
那是什麼啊,那是一個頂著人皮的半妖,為人的部分和為妖的部分正在緩慢融合。
而我更沒想過她竟然是那種妖。
我脊背發麻,當天晚上我去找了大師兄想要告訴他,然後便在冷泉撞見了讓我難堪的一幕。
那半妖嚶嚶的哭泣和大師兄難以自持的模樣,我聽見低低的呼吸頹廢粗重。
「上仙真的不嫌棄我嗎?」低低的哭聲。
「我,從未——阿柔姑娘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好的姑娘。」
「我不信,若是真的不嫌棄,為何,為何——若是上仙厭棄阿柔,阿柔這就走。」有人跌進了冷泉。
水聲乍起,然後那低低的哭聲漸漸變成了嗚咽和喘息。
我退了回來。
不久我就聽說是大師兄追剿妖人時發現的阿柔。
那時候那妖物逃了數日已然要S,卻寧願自爆內丹也要往洞穴中跑。
慕容欒好奇跟了下去,然後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阿柔。
阿柔說自己是和母親一起被擄過去的,母親為了保護她委身妖物,結果數日妖物都不曾回來。
兩人餓到極致,是母親割了手腕喂血給她,已然沒了命。
她當時就抓著慕容欒的道袍下擺,仰著臉哀求:「隻求上仙幫幫我,將我阿娘的屍身帶上去。」
大師兄將她們帶了上來。因為在洞穴生活了很久。
開始阿柔的眼睛看不到東西,所以走到哪裡隻能跟著慕容欒。
他用了抹額捆在她手腕,亦步亦趨帶著她,某一日她在山泉中沐浴時遇見了蛇,倉皇之下撲進了慕容欒懷中,向來情景自持的慕容欒竟隨她直接落了水,波光粼粼,他不敢睜眼,卻不得不看。
一眼心魔。
慕容欒說要為她負責。
他後來來找我,給我送上了上好的靈石和靈丹作為補償:「你我之間,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的荒唐,以後,便叫我大師兄吧。」
他又說:「以後,你不用為我單獨煉丹了,我不想阿柔誤會。」
「可是,馬上就是仙門大會——」那時候我隻想著要是仙門大會失敗,凌雲派將會失去未來一年的靈石供奉,我試圖說服他,「而且阿柔如果真心為你好,她不會想影響你修行的。而且,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嗎?」
慕容欒看我的眼神變了:「夠了!天曉,我知道你對我有情。阿柔和你不一樣,她隻是個柔弱的普通女子,你的些許嫉妒對她便是滅頂之災,請你自重。」
他根本聽不進去阿柔的任何壞消息,甚至對我翻臉。
他不知道,阿柔就像是一株菟絲花,正用力攀緣著他向上。
我看到她身體的融合漸漸加快,她在雙修獲得靈力。
損有餘而補不足。她對慕容欒的影響是從根子開始的。
我最終還是將向他和師尊將一切和盤託出,我不想他稀裡糊塗。
我拯救了他的修行,卻毀了整個凌雲派。
我收回神,這一回按住了小師弟的肩膀,慕容欒有句話說的很對。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仙門怎麼可能重振?
這一世,我要靈雲山名震四海,我要靈雲山的弟子昂首挺胸走進仙門大會。
3
慕容欒下山的消息雖然被壓住,但還是傳了出去。
在再次確認了要離開的弟子離開完畢後。
靈雲山閉門謝客。
所有門派暗自竊喜,都將兩年後的競爭對手直接去掉了靈雲山。
而在這期間,憑著我前世記憶,幾位師弟師妹秘密帶回了好些特有的靈藥靈草。
仙山之上的靈田中,幾乎種得密密麻麻。
每種藥力對應的修行和靈脈作用,在我的透視輔助中不斷改善,同門進步很大。
不過三月,便有好幾位弟子到了金丹期後期。
而我自己,更是日夜不休,曾經那些耗費在慕容欒身上的時間我全部用給了自己,師尊在勘查完我的修行後,難以置信又看了一次又一次。
這一回,因為我的修為提升,我的透視能力變得更強。
我甚至能看到修士體內靈力流轉和缺損部分。
缺什麼補什麼,按照我的建議,所有的長老一並全數開始調整各自短板,師尊隻嘆息:「要是慕容欒知道他錯過了什麼……」
「他想要的並沒有錯過。」
曾經的慕容欒即使身在高位,但是那為他而S的阿柔卻成了他全部的執念。
在又一次復活阿柔失敗後,他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扔在地上,滾燙的丹爐在我背上炙烤出刺鼻的味道,面紗被火焚,貼在了臉上,我疼得出了眼淚。
「為什麼S的不是你!」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一聲聲問我,「你配用這張臉嗎?這麼美一張臉,你扮成她的樣子的時候一定很開心吧。」
我在成年的時候容貌將要長成的時候,慕容欒用了手段讓我生成了阿柔那張臉。
從此我一生不知道我本應有的模樣。
而又因為我隻有她的臉卻學不會她的嬌怯神態,他對我反而愈發厭惡,每每讓我都要帶著面紗。
我曾經也試過告訴他,阿柔其實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甚至當日阿柔洞穴裡面那具屍體也不見得就是阿柔的母親。
畢竟那時候洞穴中那妖物一心去找的就是阿柔啊。
他根本聽不進去,隻是冷笑:「你太髒了。這樣惡毒的心思也隻有你有。」
我最後問他,你知道她的本體是什麼嗎?
他說,那又怎麼樣。
他不在乎。
4
因為養植的靈草靈力太深厚,還得下山去購買一些普通的靈草。
這種靈草在靈雲山下的村民那裡便有。
沒想到採購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慕容欒。
他顯然過得不錯,錦衣華服,眉眼之中有淡淡的黑氣,但目光依然驕傲睥睨。
他下山後並沒有遠走,而是承包了山下的靈田。
看見我來採買,他微微搖頭:「沒了我,靈雲山如今靈石枯竭到連靈草都種不出來了嗎?」
他說給我一個好價錢。
而我看著眼前的他,隻覺得有些可惜。
慕容欒的修行天資很高,加以引導假以時日,他必是修行界響徹一方的人物。
前世的他便是如此,仙門大會後他在秘境中打通了體內的靈脈,直接飛躍進入大乘期,是這一批修士中第一個飛升之人。
他站在雲端俯視凡塵和靈雲山時那種大權在握的姿態猶在眼前,無數修士在他面前垂首,恭敬喚一聲上仙。
那一幕恍惚,變成了這一世,那些面帶飢色的村民在他面前恭敬彎腰叫一聲莊主。
他這個人一直是慕強驕傲的,無論是做什麼,都要做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