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都發博罵他。
【爛人。路人轉黑粉了。】
【粉過這種渣男是我的案底。】
【老太太割雙眼皮大開眼界。】
【惡心S了還出來上戀綜,離我女兒遠點。】
有關我和周望的事情也被扒出來了。
一開始都是清一色罵我撈女,拜金。
直到一個流量很大的大 v 發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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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哪門子B養?周望也沒有給薛凝什麼好資源吧?扒一扒薛凝參演的電視劇,除了和宋時文的新劇是女主其他都是跑龍套。試鏡過程基本全透明。這部劇小火了她上這個糊比綜藝也完全夠格啊。就周望給這部綜藝投的芝麻大點錢,我都能投。】
又有圈內人士出來爆料。
【本來不想說的,但是女演員在娛樂圈混真不容易。尤其薛凝這種小作坊藝人。她剛出道時因為漂亮經常受片方騷擾啊,和周望交往後才好很多。周望對她也不好。我不敢多說了,她挺可憐的,希望大家對女藝人多點寬容。】
節目錄制暫停期間我一直在酒店刷微博。
經紀人說公關都沒來得及下場,一切都很快。
她撓撓頭:「但是你風評一直不好,我們又是糊咖,怎麼會有 KOL 為我們說話呢?肯定有人給你買通稿洗廣場了。誰啊,難道是周望?」
我低頭。
「不是。」
「那是誰?」
我隱約猜到了。
有這樣實力的,隻能是虞枚。
15
同樣有熱度的,還有我和虞枚的離婚 CP。
有人匿名投稿我某論壇的帖子。
【這你們還嗑得下去嗎?叫什麼虞枚頭號黑粉,薛凝品行好爛。】
順著我的帖子又有人出來爆料我和虞枚的初高中大學。
【原來早就認識。】
【還裝陌生人,把網友當傻子耍呢。】
【兩個人都挺賤。】
一時間熱度竟然壓下去了林煦的。
經紀人急得狂給媒體打電話。
她抓狂:「這怎麼回事,輿論風向不對啊,這特麼哪邊來的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沉下臉,「周望和林煦應該聯手帶團隊下場了。」
我早就知道,周望手段那麼多,不會輕易讓我好過。
「該S的男人!我要去S了他們!」經紀人號叫。
她又爆發出一陣尖叫,「完了完了!」
我無奈地揉著太陽穴:「怎麼了怎麼了?」
「連虞枚都遭殃了。」她把手機遞到我眼前。
熱搜已經「爆」。
多位營銷號發送博文。
【虞枚父親 欠債S人。
【投稿 脫粉回踩。真愛粉三年,沒想到粉了個同性戀,我真的要吐了。
【因為喜歡她我扒到這些都沒發,現在沒必要瞞著了。
【虞枚她爸爸在她上高中就賭錢,她身邊同學都不知道。她爸爸借高利貸,拆東牆補西牆,欠下巨款。虞枚大學的時候,她爸爸又被人催債,惱羞成怒把人腦殼敲破了,人就這樣S了。這種父親能養出什麼好女兒???】
我握著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薛凝你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所有的一切都明晰了。
原來是這樣。
虞枚突然的逃離,沒理由的冷漠,都有了答案。
我的淚落了下來。
我不知道虞枚那時候是否在心裡向上帝祈求過。
可出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怕連累到我,不惜抹黑自己,編織出一個拙劣的謊言來推我離開,也送自己走遠。
即使她也正被包裹在無盡恐懼中。
16
虞枚的粉絲不是吃素的。
澄清帖投放各個平臺,超話進行多個轉發抽獎。
【老粉都知道枚枚最狼狽的這段日子,我們從來沒在公共平臺說過這些,沒利用過這種事情賣慘,但我們不允許無良媒體欺負枚枚。】
通過網絡,我終於看到了虞枚藏起來的,我沒參與的過去。
她沒有出國。
她撒謊了。
她父親還不起高利貸,催債人是個年輕男人,在他們家看見了虞枚的照片。
像澀果一般稚嫩的女孩。
男人搶走了照片。
他洋洋得意踩虞枚父親的手背。
「如果你還不起錢,用你女兒來換也可以。她身體應該還算值錢,現在大老板最喜歡這種大學生。」
虞枚父親暴怒,害怕,畏懼,卻手無寸鐵。
他是賭鬼,是平庸的中年男人,更是一位父親。
也許那個夜晚他悔恨到想S掉曾經的自己。
但他做不到。
於是他尾隨催債人,在凌晨用一根鐵棒SS了覬覦自己女兒的男人。
他入獄了,錢還是得還。
虞枚不能再待在這裡,借錢去了 A 城。
那是一座繁華又復古的城市。
CBD 區大廈矗立,衣冠楚楚的老板們夜晚在紅燈區買醉到天亮。
奢侈又迷幻的生活,數不清的人擠破頭想躋身上流社會。
這樣的奇跡不多有。
除了在賭場,就是在證券交易所。
炒股。
有人一夜歸零,也有人節節高升。
開盤的日子經常有人當眾痛哭,也有人歡呼著,更甚者像瘋了一樣撒錢。
虞枚抬頭看漫天的紙鈔,恍若大夢一場。
當初那個在機場帶她走的,穿香奈兒套裝的女孩,是 A 城紀氏的長女。
虞枚優異的成績和競賽得獎紀錄,讓她有了興趣。
她幫虞枚還了一百萬巨款,代價是虞枚為她工作兩年。
錢滾錢,利滾利。
她確實沒有看錯人,虞枚為紀氏帶來了更大的財富。
網友 po 出幾張已經包漿的微博截圖。
是那年虞枚發在小號上的。現在早已注銷。
在 A 城悶熱的夏季,虞枚孤零零沿著街道走,坐 89 路公交,從首站坐到尾,試圖用重復的路線,和這座城市發展一丁點的熟悉感。
她寫:
【站在大廈最頂層,能將風景盡收眼底。我卻感到空虛。在此刻更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渺小,像蝼蟻湮沒在洪流中,轉瞬就消失不見。
【金錢不再實體化,是一串串數字、曲線。學金融的時候我以為我熱愛,現在像機器一樣沒日沒夜轉動,卻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偶爾喘口氣,我想起小鎮,想起生活,想起你。好遙遠啊,明明才過去不到兩年。我不知道以後我還有沒有勇氣見你。】
……
最後一張。
【Miss u ning.】
17
我哭到不能自已。
網友也被觸動。
甚至很多非飯圈的博主也出來發博。
【我二次元S宅都看哭了。】
【我也是啊。什麼番,好虐。】
【同性戀怎麼了?沒偷沒搶,你什麼年代人還搞歧視啊。】
【我看虞影後的早期微博截圖哭成沙比了。一個人在陌生城市,真的很孤獨。】
【留學生+社畜狠狠共情。】
【那個貼主竟然是薛凝。我特麼早就說她暗戀虞枚,她還不承認。渴S我了。】
【是不是因為虞枚家裡的事情才分手啊?天,她們兩個都好讓人心疼。】
【偽裝出來的恨是沒有攻擊力的呀小凝。】
【明天就忘記你的明天,比永遠說愛你的永遠還要漫長。】
【唉。愛得兩敗俱傷……】
18
經紀人走了。
虞枚打來電話。
我們都沒有說話,誰都不敢先開口。
我覺得好難過。
虞枚沒有錯,我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
但我們就是被推著一步步錯過。
虞枚在電話那頭呼吸慌亂片刻,又很快鎮定下來。
她問:「你在哭嗎?」
我抽噎:「沒有。」
「對不起。」
我發脾氣:「虞枚,我真是討厭S你了!」
她笑:「又討厭我啊。」
然後又是一分鍾的沉默。
「你在幹嗎?」我咬著下唇,還是忍不住破冰。
「我?」她聲音玩味,「我正在被人討厭啊。」
S虞枚!
我掛斷了電話。
五秒不到手機來電又響起。
「喂!」我惡狠狠衝著聽筒吼。
「祖宗,耳朵差點聾了。」
「聾了拉倒,最好嘴巴也別要了。反正也和啞巴沒區別。」
虞枚這次沒有鬼扯。
她輕聲說:「那你能不能不討厭我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
她:「嗯?」
我躺在床上望天花板:「虞枚,我有點想見你。」
「那你給我開個門。」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什麼意思?」
她可憐兮兮:「我一直在你樓下呢。不敢上樓。」
我拉開窗簾探頭,果然看見樓下樹旁一個高挑身影。
「你白痴啊。演什麼偶像劇呢。」我罵她。
樓下那人察覺到目光似的,仰頭揮了揮手。
皎潔光束勾勒出她精致面龐,一向清冷寡淡的雙眸盛滿笑意,閃爍的,溫柔的。
那麼認真地望著我。
讓人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19
我接虞枚進了門。
外面突降大雨,她淋湿了衣裳和頭發,睫毛掛著水珠。
我遞上毛巾:「你去洗個澡吧,別感冒。」
她挑眉:「在你家洗?」
隨即俯身靠近我,一身的寒意,呵出氣息在我耳廓卻是溫暖的繾綣。
她聲音含著笑,「第一次來你家就這樣,不好吧?」
我推她:「隻是洗澡!你少瞎想!」
「我也沒說什麼呀。」
虞枚用毛巾呼嚕呼嚕頭發,像某種貓科動物,漆黑的瞳仁發亮。
她直起身,笑意更盛。
「薛凝,你耳朵好紅。」
20
虞枚洗完澡後我去洗。
她拿著吹風機執意要幫我吹頭發。
我坐在椅子上,她呈圈住我的姿勢。暖風吹過我的發梢,好像回到三年前。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隻是公寓裡最普通的一對情侶。
「我爸自首前給我打了最後一通電話。」虞枚小心地梳我的長發。
我輕聲問:「說了什麼?」
「他一直哭。」虞枚笑,「號啕大哭。
「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我爸哭。我媽去世的時候他都沒哭。
「我一直覺得他鐵石心腸,並且愚蠢。」
虞枚面無表情,「廠子倒閉後,他做什麼都不順。第一次賭錢就贏了好幾把,他以為自己好運氣來了,回家抱著我大笑,要帶我過有錢人生活。
「結果呢?」她嗤笑,「輸得昏天黑地。」
我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我父母離婚早,各自組了家庭後就把我扔給外婆。
大一那年我外婆去世,是虞枚和她爸爸幫我操辦的喪事。
虞叔叔對我很好。
隻是日子太苦,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踏錯路回不來了。
虞枚把頭埋在我的肩膀,像需要汲取溫暖,緊緊摟住我。
「薛凝,我爸隻說了三個字。」
我摸摸她的頭:「是我愛你嗎?」
「不是。
「是對不起。」
21
我心疼得想哭,隻能摟住虞枚的脖頸去吻她。
她扣住我的後腦勺回吻,很快便佔據主導權。
我被親得迷迷糊糊。
虞枚抱我到臥室,手掌掐住我的腰。
「瘦這麼多。」
我委屈眨眼:「上鏡要好看。」
她目光從我的臉下移:「肉長得很聽話。」
流氓……
我撲上去咬她鎖骨。
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掩蓋不住夜色小屋裡的聲響。
視野又漸漸模糊,天花板上的燈影晃晃悠悠,起起伏伏。
有海水從四面八方洶湧襲來,衝撞在礁石上一下又一下,直至沒頂而過。
我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眼角沁出淚水。
虞枚吻幹我的眼淚, 她嗓音逸出笑聲。
「寶寶,怎麼總在這種時候哭。」
一直到凌晨我們才睡著。
22
戀綜錄完了。
謝雨和宋時文成功牽手。
當然了, 我和虞枚也一直是互選。
有網友不滿。
【怎麼還有兩個女嘉賓牽手的。】
引來幾百條回復。
【怎麼不行?互相喜歡不就行了,格局打開。】
【我 CP 是真的。】
【有點太幸福了我現在。】
【我踏馬嗑嗑嗑,我一睜眼就是嗑。復婚 CP 我愛你們。】
……
慶功宴那晚我遇見了周望。
他瘦了很多, 深情拉著我的手:「薛凝,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想認認真真追你。」
我甩開他,嫌惡地拿出紙巾擦手,皮都擦紅了。
「你少惡心我。」
「真的, 」他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失去你我才發現, 我真的愛上你了。所以我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才會那麼生氣啊。」
我笑了:「你是不是也這麼對你白月光說的。
「周先生,你的感情太廉價了。
「究竟是喜歡還是佔有欲,你分得清嗎?」
他眼神變得陰冷:「薛凝, 你從我身邊逃不走的。」
「周望,你怎麼S性不改呢?」
虞枚從他身後狠狠踹了一腳。
周望捂著腰,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虞枚我早晚弄S你!」
「真的嗎?好可怕啊。」虞枚面不改色。
她將手裡的文件,哗啦啦砸向周望。
「你這些年做什麼生意自己清楚。
「違法的事你是一點沒少幹啊。」
周望雙手顫抖地攥著那堆紙, 滿臉驚恐。
「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
虞枚淡淡地看他:「幹壞事擦屁股也擦不幹淨。
「你看看你, 做少爺囂張慣了, 得罪多少人。你知道查你有多簡單嗎?
「周望,你打過薛凝吧?」
虞枚低頭看表, 「你的仇家應該已經到門口了。五分鍾後警察會來。你的違法證據我也已經整理好上交。」
她摟住我,笑得露出尖尖牙齒。
「周望, 堅持住這頓挨揍,下輩子在監獄裡好好過。」
23
我和虞枚接了一部雙女主電影。
拍攝地點在 A 城。
我第一次來到這裡,虞枚孤身待了兩年的城市。
她帶我去人聲鼎沸的夜市;帶我匆匆掠過五光十色的紅燈區;帶我去標志性建築頂樓,俯瞰城市中心。
那些聽說的零碎片段, 在眼前如畫卷般展開。
雪花飄落。
虞枚解下圍巾,輕手輕腳圍到我的脖子上。
「我一度很討厭這裡,我每天都在懷疑人生。」她自嘲。
「薛凝,我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都會想你。」
她認真地凝視我,「我偶爾會想,我要是再自私一點, 強制把你捆在我身邊,我就能一直見到你。
「但我不會這樣做, 因為你有你的人生, 我不想因為我,讓你也變得一團糟。我自作聰明地跑了, 卻還是給你帶來了傷害。」
她雙手握著我的手背,輕輕按壓在她眼前。
有溫熱的淚湧出。
「對不起。但我非常愛你。」
我擁抱她。
「我知道的。
「虞枚,我原諒你。」
我在她懷裡,聽見她胸腔壓抑的哭聲。
她是影後,和我們這些小演員、愛豆咖位都不是一個等級。
「-但」我需要她的解釋, 而她需要的,正是我的一句原諒。
拍攝完的最後一天,虞枚帶我走了那道熟悉的路線。
她在這裡一遍遍地思念過我。
窗外風景不停倒退,香樟樹葉都被夕陽鍍上一層金紅色, 晚霞片片,綺麗絢爛。
89 路公交車到達終點站。
但這次,我在虞枚的身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