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參加戀綜,我裝乖立人設。


 


「沒談過戀愛,都沒親過男孩子呢。」


 


一旁的影後冰冷問道。


 


「男孩子的嘴沒親過,那女孩子呢?」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親過,還是我硬來的。


 


畢竟親她的時候,她還不是影後。


 


比較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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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沒想到虞枚也會來參加戀綜。


 


她是影後,和我們這些小演員、愛豆咖位都不是一個等級。


 


我們的綜藝都是有初步劇本的。


 


我來就是為了和新劇男演員炒 CP 博熱度。


 


她坐我旁邊,黑長直,黑色衝鋒衣,眉眼清冷,挺翹的鼻尖有一顆小痣。


 


主持人問起情感經歷。


 


話筒遞給虞枚,她目不斜視。


 


「有過一段感情經歷。」


 


眾人都來了興趣。


 


另一位女愛豆嘉賓捧臉星星眼:「哇,影後的男朋友,好好奇啊。」


 


我微不可聞冷哼一聲。


 


虞枚已經放下話筒。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下一個正好是我。


 


我出道以來的人設就是小白花。


 


我害羞低頭:「我沒談過戀愛。」


 


虞枚在一旁嗤笑,故意笑給我聽似的。


 


幾個嘉賓都起哄。


 


「真的假的呀!你那麼漂亮,一看就是男生會喜歡的類型!」


 


我連連搖手:「沒有沒有。都沒親過男孩子呢。」


 


大家笑笑,話筒即將傳到下一個人手裡。


 


虞枚突然從我手中搶過話筒。


 


盯著我的眼神炙熱,聲音卻冰冷。


 


「男孩子的嘴沒親過,那女孩子呢?」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親過。


 


還是我硬來的。


 


畢竟親她的時候,她還不是影後。


 


比較好欺負。


 


2


 


彈幕已經炸了。


 


【炸裂,太炸裂了。】


 


【這是我能聽的嗎?】


 


【好怪啊好怪。】


 


【虞影後為什麼那麼針對薛凝啊,從出場我就發現她對她的態度都不一樣。】


 


【薛凝知名白蓮花,誰不嫌棄啊。影後瞧不上她唄。】


 


【太精彩了,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就撕啊!】


 


攝像機都對著我,我依舊甜美微笑。


 


「當然親過啊。和女孩子貼貼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嘛!」


 


氣氛重新變得融洽,嘉賓開始了下一個發言。


 


我低下頭,不露痕跡地瞥了眼虞枚。


 


她面色如常,但手指緊扣住沙發邊緣。


 


我了解她的小動作,她這樣就是在煩躁不安。


 


煩什麼呢。


 


我們第一次接吻是在 A 大器材室裡。


 


當時我們一起搬東西。


 


搬著搬著太累了,一群人索性坐下偷會兒懶。


 


虞枚把我拉到一個角落裡,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碎碎冰。


 


我捂著嘴笑:「你把這個塞口袋裡,不冰嗎!」


 


她掰下一半:「冰,冰得我剛才腿都發抖。


 


「超市裡最後一根,我搶過來的,」她遞到我嘴邊,瞳仁黑亮,「我們吃獨食,不給他們吃。」


 


窗簾擋住日光,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特別漂亮。


 


我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理智像一根弦在腦袋裡爆炸了。


 


我們很早就知道對彼此的感情不同常人,但是從沒戳破過這層薄紙。


 


我慌張想跑走。


 


她一把抓住我手腕,壓在鐵架子前,俯身吻上來。


 


呼吸交織,熱氣噴薄。


 


她另一隻手扶住我的後頸,指腹冰涼,一下下反復摩挲。


 


到最後我都站不住了。


 


心跳得像打鼓,還要提防同學看見。


 


第一次接吻。


 


緊張,秘密,不為人知的。


 


以至於現在我都記得細節。


 


3


 


直播結束了。


 


我登錄某論壇噼裡啪啦打字。


 


我的 ID 叫虞枚頭號黑粉第三版本。


 


前兩個號都被虞枚粉絲投訴炸號了。


 


虞枚拿影後的這三個月我經常在八卦區爆料。


 


第一次發帖是有人扒虞枚的背景。


 


網上傳得沸沸揚揚,說她家是三代富商,進娛樂圈全靠有錢老爸砸資源。


 


我發帖:【屁。虞枚家裡是賣水果的,從小鎮走出來的女孩。她剛演戲那會兒跑劇組試鏡,演技比女主好還是被刷下來了。連個女四都沒爭取到。因為別人都有公司有背景,她就一個人,除了演技和臉啥也沒有。】


 


帖子小火一把。


 


有人問我。


 


【樓主怎麼這都知道,是圈內人嗎?】


 


我欲蓋彌彰。


 


【朋友是做宣發的,聽說過。】


 


後來我每個想起她的夜晚都會來發帖。


 


深更半夜我一個人叨叨。


 


【那個女人真的非常冷,但是笑起來的時候最耀眼。她一笑,仲夏的璀璨和秋日遍染的金黃,都輝煌不過她此刻的光芒。但她不經常笑。所以我經常想給她兩腳。


 


【我恨虞枚。她總是那麼理所當然地做一些事情。好像全世界就她最純潔,就她最善良一樣。


 


【她生長的那個小鎮可土了,但她一點土氣都沒有。周導,就她成名作那個導演,誇她是月下驚鴻影,疑似畫中仙。靈氣都在眼睛裡。有那麼誇張嗎?


 


【全世界的美好都降臨在她頭上,老天對她偏愛,她也就從不吝嗇自己的愛。人真能那麼好?呸!演多了神仙,真以為就是神仙呢。】


 


評論區熱贊第一起哄。


 


【媽呀,我怎麼看出一股子愛而不得的女同味。樓主你到底恨她還是愛她啊。】


 


我回復:【恨。】


 


又有人評論:【愛過之後才恨吧。樓主嘴上說恨,發的內容讓我看到一個更好的虞枚啊。不粉都有點喜歡了。很難說不是愛到深處。】


 


我看了更煩了。


 


「啪」一下關上電腦。


 


4


 


周望來探班。


 


我的金主。


 


一見面他就重重給了我一巴掌。


 


成年男人的力氣很大,我摔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


 


他揪住我頭發:「我今天看直播了,你和那個小白臉眉來眼去地很開心?」


 


「沒有,都是演的。周總你相信我。」我放低姿態哀求他。


 


十幾歲的時候,我以為虛張聲勢,就能掩蓋千瘡百孔的狼狽。


 


不過才過了幾年,我心如枯井,早就沒有那種張牙舞爪的勇氣。


 


他笑得張揚:「你他媽就是賤骨頭。薛凝你給我記住了,你能上這個節目都是我贊助的。


 


「你是我的人,你就算笑,你心裡也得想著我你記住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應聲,周望下巴就被人來了一記下勾拳。


 


「想你爹。」


 


充滿怒氣和寒意的女聲。


 


動作之快,連發絲都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線。


 


是虞枚。


 


「你他媽知不知道我是誰啊!」周望捂著臉怒吼。


 


他是周氏集團小兒子,仗著家裡寵愛,囂張跋扈。


 


像我這種沒背景的糊咖,誰都能踩上一腳。


 


導演、合作方的騷擾,更是數不勝數。


 


半年前我在酒局遇到周望,他一見到我眼睛就亮了。


 


圈裡的名人張胖子推我上前,堆起諂媚笑容:「周少,我就知道您喜歡這一款。」


 


我低著頭,真絲發帶束發,露出一截細白脖頸。


 


乖巧如一隻小鹿,任人宰割。


 


這是張胖子教我的。


 


他說:「薛凝,你有演技的天賦,但憑你現在的小公司,別說出頭,想明哲保身都難。


 


「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靠山。」


 


果不其然,張胖子沒有騙我。


 


周望走近,伸手扯去我的發帶。


 


卷發散落肩頭,我怯生生抬眸看他。


 


他溫柔低語:「你叫什麼?」


 


「薛凝。」


 


「好名字。」他贊許地點頭,「以後你跟我。在我面前的時候,頭發不能放下來。」


 


圈內人都知道,周少爺有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那女孩出國以後,周少爺的女朋友沒有一個是不像她的。


 


周望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


 


「我不會碰你,但你跟了我,就不能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我柔弱應聲。


 


心裡止不住地冷笑。


 


有錢人都這樣,什麼都有了,卻偏偏執著沒有的東西。


 


裝出一副深情樣子,實際除了我這個掛名女友,在外面還有大把漂亮的床伴。


 


那時候我想的是,我圖個庇護,他圖個自我安慰,互相演戲兩全其美。


 


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


 


一個從小驕縱慣了,又生得一副好皮囊的少爺,怎麼會甘心被人利用。?


 


他確實做到了當初的承諾,沒有隨便碰我。


 


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帶我去昂貴的餐廳,給我砸資源。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當著所有人面羞辱我。


 


所有惡毒的話語砸在我身上,我也隻能照單全收。


 


甚至我和合作男演員多說一句話,他還會暴怒打人。


 


到今天,已經不是我想抽身就能離開的事了。


 


薛凝,你作繭自縛。


 


5


 


「知道啊。」虞枚懶洋洋甩手。


 


周望冷笑:「知道你還敢打我。你在圈裡不想混了嗎是嗎?」


 


我渾身發抖,下意識擋在虞枚身前。


 


努力讓聲線鎮定:「虞枚,不關你的事,你趕快走。」


 


「她走得了嗎?」


 


「我是要走,我不僅要走,我還要帶薛凝一起走。」


 


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


 


我喃喃說:「虞枚……」


 


她把我拉到身後。


 


周望真是氣得不輕:「薛凝你敢走試試。你和我作對就是和資源作對。你以為這瘋女人能護你一輩子嗎?她連自己都護不住!」


 


「周望。」虞枚依舊平靜,「你以為我走到今天,手裡還是什麼都沒有嗎?


 


「我不用靠任何人。我也不怕和資源作對,因為我自己是資源。


 


「你不能動薛凝。


 


「也動不起。」


 


6


 


虞枚甩下一堆威脅的話,拉著我就走了。


 


留周望一個人氣得七竅生煙。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我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用指腹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


 


「疼嗎?」


 


我個子不矮,165。


 


但虞枚有 175,想和我平視就會雙手撐著腿,微微屈下膝蓋。


 


像哄小孩一樣:「薛凝,別哭了。我替你揍他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從前的我們。


 


在小鎮逼仄的巷子,虞枚揮著長棍打那群混子。


 


臉上掛了彩還轉頭衝我笑。


 


「同學,別怕,我替你收拾他們。」


 


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雖然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在學校遇到她,我悄悄問同學,那個人是誰。


 


同學倒是驚訝:「三班虞枚。你不認識嗎?經常有人拿你倆作比較,選你倆誰做校花呢。」


 


我毫無波瀾:「哦。字怎麼寫?」


 


「虞美人的虞。」虞枚端著水杯站到我面前。


 


她松散地插著兜,扎高高的馬尾,凜冽漂亮。


 


我想了想說:「玫瑰的玫嗎?」


 


她搖搖頭。


 


輕輕拉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指尖在我掌心一筆一畫寫下「枚」。


 


窗外的綠色在夏天瘋長到要爛掉。


 


她託住我的手,盯著我的視線直白炙熱。


 


「一枚不換百金頒。」


 


7


 


我從回憶抽離。


 


「虞枚,你什麼意思。」我推開她。


 


我扯出笑:「玩弄我很有意思嗎?


 


「在鏡頭後也要扮演好人嗎?」


 


我幾乎失控,「當初,明明是你不要我的,你現在又……」


 


「虞枚頭號黑粉第三版本。」她直起身。


 


我??????


 


草。


 


掉皮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強裝鎮定。


 


「是嗎?」


 


虞枚淡淡地笑,「我以為是你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笑裡帶了些落寞。


 


我垂眼:「剛才謝謝你了。對不起,我情緒有點激動。


 


「你因為我得罪了周望,我很抱歉。他……」


 


「薛凝,」她輕聲打斷我,「我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虞枚了。


 


「我說我不怕,真的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周望不是好人,你還要跟著他嗎?」


 


我笑了笑:「那就是我的事了,不用虞小姐操心。」


 


虞小姐。


 


我知道我疏遠她的做法很刻意,但我別無他法。


 


虞枚安靜地站在那注視我。


 


當年她也是這樣。


 


我因為期末考焦頭爛額,成天泡在圖書館裡。


 


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隻留下一條消息:【好好考試,我有事回家一趟,考完見。】


 


我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考完試我買了當天晚上的高鐵票回小鎮。


 


虞枚的家已經被搬空。


 


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不安、焦急,所有情緒揉在心口。


 


賣菜的阿姨看不下去:「小凝,枚枚沒和你說嗎?她要出國了。現在應該已經在機場了。」


 


趕到機場的時候,我已經哭得不成樣子。


 


虞枚就那樣面無表情站在我面前。


 


我去拉她的袖子:「虞枚,你家是不是出事了,你和我說,我——」


 


她甩開我。


 


臉上是無盡的疲憊。


 


「沒有。我隻是累了。」


 


「虞枚,她是誰啊?」


 


她身後出現一個穿香奈兒套裝的女生。


 


漂亮,是精致的漂亮。


 


和我這種樸素的大學生完全不一樣。


 


我腦袋發蒙。


 


虞枚牽起她的手,神情溫和:「同學。來送別的。」


 


同學?我隻是同學?


 


親過睡過,什麼都做了,這都算什麼?


 


我一廂情願嗎?


 


她說:「薛凝,我們都長大了。之前是我弄不清朋友的界限,讓你誤會了。對不起。


 


「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鎮上。顏顏要資助我出國留學,這是一個好機會。我也想好好過自己的人生。


 


「你好好上學,就別想別的了。


 


「我們分手吧。」


 


我的心重重沉下去。


 


沒有了,再也沒有什麼可期盼的了。


 


在她平靜的目光裡,我麻木到連心跳都快停掉。


 


幾年前是這樣,幾年後她還是這樣。


 


永遠是鎮定自若的。


 


仿佛一切都是我無理取鬧。


 


已經是深冬,寒風灌進脖子裡,刺骨的冷。


 


我不會原諒她,卻控制不住我的情感,控制不了見到她就胡思亂想。


 


我終於意識到,也終於明白那句話。


 


我一直以為我恨她,其實是愛她愛得很痛苦。


 


8


 


第二天綜藝就以直播形式上線平臺了。


 


入住第一頓飯需要我們自己做。


 


虞枚利落地撩起衣袖,開始切菜。


 


她手指細長,五指撐在菜板上有種莫名的張力。


 


大一那會兒有同學在學校做美甲賺錢,想找虞枚幫忙做手模給小店宣傳。


 


虞枚伸手晃晃,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那不行啊,我這手可不能留長指甲。」


 


到嘴的手模要飛了,同學還在努力引誘。


 


「我草你這手,纖纖玉指,不給我打廣告暴殄天物啊!價錢啥的我們好商量撒!」


 


虞枚眼神曖昧地向我。


 


「薛凝你說呢?」我臉紅到耳垂,不敢說話。


 


那個同學不解:「這你也要問你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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