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雋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傅將軍,承讓了。」
兩人歇了會兒,聊了幾句,傅銘就退下了。
偌大的場上,隻剩我們兩個人了。
秦雋冷冷地盯著傅銘的背影。
我撇著嘴,忍不住問道:「陛下,你跟人家有仇?」
看他沒說話,我就在一旁開解道:「陛下,打不過就打不過,反正又沒人看見,就算看見了,也隻會以為是臣沒打贏人家傅將軍,不會丟您的臉的。」
「對打前,朕便覺得腰酸背痛,若不是朕身體不適,朕定能將他打得跪地求饒。」秦雋收回了視線,說完,就將手伸向了裙擺。
手剛碰到裙擺,頓了頓,大概是想到了什麼,便又收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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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寢殿的路上,我看他的臉色愈發不好,唇色慘白,面無血色,不免有些擔憂,「陛下,怎麼了?」
不能是被傅將軍傷著哪兒了吧?
可據我所知,傅將軍行事雖粗枝大葉了些,但也斷不會真出手傷人啊,傷的還是個女子。
回到寢殿,我就派人去叫了太醫。
秦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守在他床邊:「陛下,我去請太醫了,你傷著哪兒了?」
他抿了下泛白的唇,然後掀開了裙擺。
一抹亮眼的紅撞進視線,我愣住了。
這是……
「待朕好些,定要查查他的邪術是在何處所學。」
「陛下,這不是什麼邪術,這是女子每個月都會有的,月事。」
他沉默了。
於是我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為他詳細說了關於月事的相關事宜,以及如何應對。
我很專業的。
他聽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微微皺眉:「是朕疏忽了,不知你每月還要受這苦。」
想過他會回答,但我從沒想過,他會這樣回答。
我抿了下唇,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莫名有些動容。
別的不說,至少秦雋還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君王,我的好頭子。
我內心十分感慨:「陛下,等我嫁給傅將軍了,每年都會帶孩兒來看你的。」
他臉色變了變,大概是被我感動到了。
「出去。」
「謝陛下。」
「……」
安排好他,我便走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一個太監正在門口等我。
見我走出來,他走上前:「陛下,睿國派來的使臣這兩日就會到宮裡進獻。」
是了,睿國是個小國,按照慣例,睿國使臣每年都會入宮進獻,以求我國的庇佑。
不過近幾年,它又吞並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國家,國力增強不少,這慣例,大概持續不了幾年了。
隻是有個詭異的地方,他們的運氣很好,吞並的國家,大都是因為皇帝無能,國家很快便衰弱下去了。
我沒再深想,隻點點頭:「嗯。」
畢竟皇帝無能這事,是不會發生在我們身邊的。
……
經過我的精心照顧,秦雋這兩日已經好了許多。
睿國使臣來,我們設宴招待。
他們按照慣例,帶來了睿國皇帝問候的書信,我也都收下了。
書信一如往年,都是一些祝福的話語,而我們也要回信,算是相互問候,沒什麼新奇。
舞姬在大殿中間跳舞,使臣們都在喝著酒。
他飲下一杯,彎起唇角,忽然喊道:「陛下。」
我循聲看了過去:「何事?」
「陛下可還記得,多年前微臣從鄰國帶給陛下您的那枚翠玉?」
什麼翠玉?
我在秦雋身邊也待了挺多年了,雖不是貼身侍女,但宮裡有些什麼風吹草動,也總是能知道的。
可我從沒聽過有什麼翠玉。
「使臣怕是記錯了吧?」我笑著說道。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陛下恕罪,許是微臣醉了,記錯了。」
「無礙。」
宴會終於結束,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
我回到寢殿,就看見了正倚在桌上看著書的秦雋。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走了過去,便將宴會發生的事都一一告訴了他。
「自睿國吞並了與它實力大相徑庭的鄰國,朕便起過疑心,派人暗中調查過,但並無結果。」秦雋說道。
他不提這事還好,我越想,便越是覺得這事詭異。
「況且臣記得,鄰國的虞王並非昏君,在位這麼多年,也算勤懇,怎會忽然昏庸無能?」
此事蹊蹺,我倆商議後,派人暗中去調查睿國使臣了。
……
第二天一早,傅將軍就入宮求見了。
不同往日,他面色沉重地看著我:「陛下,睿國行事詭異,臣暗中派去看守睿國使臣的探子,僅有一人重傷歸來。」
秦雋站在一旁,沒說話。
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如何了?」我問。
「他今晨剛醒,說是看見屋內閃爍紫光。」傅銘眸光微暗,緩緩說道,「像是巫術。」
我有些驚訝,遲疑道:「……巫術?」
如果是巫術,我與秦雋換身一事便有了解釋。
若再聯系上被睿國吞並的那些國家的情況,我好像就知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了。
帝王被換了靈魂,若運氣不好,換去的人隻是一屆普通百姓,國家自然會亡。
屆時,哪怕真正的皇帝找上門,也不會有人相信。
幸運的是,我們現下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糟。
隻是,為什麼和秦雋換身的,是我?
傅銘輕應了一聲:「隻是不知這巫術是什麼。」
可是現在,要把我和秦雋已經換身的事告訴傅銘嗎?
我不會,也不敢。
我不敢貿然把這事說出去,哪怕是我心愛的傅將軍。
秦雋也說了,這事要是被有心人得知,必會從中作梗。
傅銘離開後,我們將睿國和其他國家的事梳理了一下。
若換身是他們搞的鬼,他們現在應該並不知道,真正的皇帝就在我身邊。
否則他們早就會動手,趁現在S了他,也就是我的肉身。
既然如此,他們一定會在確認換身之後,出兵吞並。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故意露出馬腳,瓮中捉鱉。
與此同時,又不能讓身邊的下人看出端倪,免得引起慌亂。
太難了。
……
用過晚膳後,在得知有巫術這件事的基礎上,我們決定模仿一下換身那晚的場景。
說不準,就能換回來了。
此刻我撐著腦袋,有些出神低著頭。
看著手邊傅銘遞來的奏本,心裡邊多少有點難受。
秦雋拿著筆正在處理奏折,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異樣的情緒,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怎麼了?」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陛下,要是你的未婚妻跟別人換了身,你會介意嗎?」
秦雋手裡的動作一頓,抬頭:「你是傅將軍的未婚妻嗎?」
「我……」我張了張口想反駁一句,又沒個反駁的理由,隻小聲說了句,「現在不是,以後肯定會是。」
他隨手拿起奏本,又低頭寫了起來,聽見我這話,冷不丁笑了下,「你們沒可能的。」
我撇著嘴,又不敢大聲跟他說話,「陛下,你要這樣說的話,以後過年過節,臣就不帶孩子來看你了。」
秦雋笑了起來,卻沒回答我這句話,而是問道:「那朕和他比,誰更厲害?」
這不純純送分題嗎?
我想都沒想:「當然是陛下您了。」
「那你為什麼喜歡他,而不喜歡朕?」
一句話,把我給問懵了。
好像有點超綱了。
我搓著手,磕磕絆絆地回道:「傅將軍說過,他待人絕不會三心二意,要是嫁給他,我就是他唯一的妻,要是嫁給陛下你……」
「你的意思是,朕是三心二意的人了?」
「臣不是這個意思……」
秦雋放下了筆,一本正經地盯著我:「朕的後宮內空無一人,你要是肯嫁給朕,從今往後,你便是朕唯一的妻子。」
雖然但是,秦雋怎麼突然跟我說這個?
不能是想讓我嫁給他吧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朝他湊了過去,這麼想著,我也就這麼問了:「陛下,您說得這麼好聽,不會是想讓臣嫁給你吧?」
他微微抬頭,與我的視線幾乎平行,神色淡漠,「是又如何?」
我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陛……陛下……君臣有別……」
我能感覺到,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和那日給為他沐浴時的感覺一樣,難以言喻。
下一秒,他的視線就回到了奏本上,輕聲對我說了句:「朕說笑的。」
「……」我真是謝謝你了,陛下。
和那晚一樣,沒多久我就困了。
不一樣的是,他又給我交代了些明天要說的話,做的事。
不多時,我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我睜開眼睛,低頭一看,發現依然沒能換回來。
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一日,也是睿國使臣要回去的日子。
此刻,幾個使臣正站在大殿上同我們拜別。
臨走的時候,我叫人將我親手寫的信交給了使臣。
我模仿秦雋的字跡回的信,他們隻要用往年的回信對比,很容易就能看出,這不是他親手所寫。
現在,我們隻需看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我下朝回來,聽幾個太監說起,秦雋在我走後,被我爹叫去,回了趟元家。
據他們所說,秦雋走前還提起,這事是陛下親允的。
好吧,他就是皇帝,確實是他親允的。
六
但在我看來,他倆並沒有什麼聊的。
所以,秦雋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在殿裡等到了傍晚,往外面看了十幾回,都沒能盼到秦雋回來。
我爹性格古怪,我說我要嫁給傅將軍的那天,他差點沒把我掃地出門。
哪怕是跟我這個親女兒,也沒幾句話說,更別提他了。
他不會是在外面出什麼事了吧?
我正胡思亂想,緊閉的大門就忽然被推開了。
我回頭望去,是秦雋。
「陛下,你們聊什麼了?」
秦雋彎了彎唇角,笑得十分好看,「你以後會知道的。」
「……」好嘛,還擱跟我這賣關子。
……
第二天,睿國就傳來了動靜。
派去睿國的探子來報,說他們正在秘密備軍,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動手了。
一個國家,竟靠邪術來吞並其他國家,這樣的國家,又怎配為一個國?
隻是,我和秦雋到底要怎樣才能換回來呢?
此刻秦雋正在批閱奏折,我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手邊,小聲問道:「陛下,要是我們換不回來怎麼辦?」
秦雋沉默了幾秒,「朕昨夜看了冊古書,上面有記載換身的辦法,不過此法僅用於換身後。」
我眼前一亮,「什麼辦法?」
他又沉默了幾秒,像是在回憶書中所說,然後緩緩開口道:「換身的二人需雙唇緊貼,片刻後,便可換回身。」
我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一本正經地說出這句話的。
我心中不免有些懷疑:「陛下,這……真的可以嗎?」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將我朝他拉過去了幾分。
「彎下腰。」他輕聲說,「閉上眼睛。」
我看著那張臉,魔怔了似的彎下了腰,然後閉上了眼睛。
也是這一刻,他微微仰頭,吻住了我的唇。
從前,我總是很恨,恨自己親不到這麼美的臉。
如今真親到了。
哪怕知道對面的這個人是秦雋,我還是覺得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可他說的分明是「雙唇緊貼」,現在卻像要將我整個人吃掉一樣。
直到我快喘不過氣來,才驀地回神,將他推開。
別說換回來,我連一點要換的感覺都沒有。
「陛下,你看的什麼破書啊……」
秦雋若無其事地伸手擦了擦唇角,笑了下,「說不定再試一次,就換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一道聲音:「陛下。」
這熟悉的聲音。
我循聲看去,傅將軍此刻正站在門口,像是剛到。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