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束頭發,探知我命門所在。
然後將我囚禁,日日剝鱗,為他那未婚妻入藥。
整整千日,我受盡折磨,換來他一句,暫且放你一條生路。
再次相見,他與未婚妻相攜,來送喜帖。
我漠然道了句恭喜。
可他卻在喜堂上,將佩劍塞到我手中。
「阿蕪,我剝你千片鱗,你來刺我一千劍。然後我們再拜一次堂,重新做夫妻,好不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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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的門打開。
進來兩個白衣飄飄的修仙之人,用腳尖踢了踢我。
「妖女,剝鱗了。」
我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一人拔出劍,將我身上的鱗片極慢地挑起,又放下。
如此這般,反反復復。
鮮紅的血汩汩而出,在本就斑駁的地上暈染開。
那兩個人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對折磨我樂此不疲。
我疼得忍不住發抖,卻還是扯起嘴角笑了笑。
「現在仙門真是越發不濟了,連片鱗都剝不利落。」
「妖女,你……」
其中一人長劍一揮,直刺我的喉嚨,卻被另一人拉住。
「師妹別被這妖女激了將,師尊要每日剝一片鱗,整整千日,就是讓我們慢慢折磨她。」
說著,他抽出條鞭子,劈頭蓋臉打了下來。
鞭中含著靈力,每一下都皮開肉綻。
我SS咬住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許是我的沉默讓他們少了樂子,下手更加狠厲。
意識逐漸模糊時,聽到個清凌凌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
那兩人愣了愣,趕緊跪地行禮。
「參見師尊。」
「修仙之人,心懷蒼生,似你們這種以折磨人為樂,怎配留在仙門?」
「弟子知錯,再不敢了。」
兩人再不見方才的得意,戰戰兢兢走了。
一雙不染纖塵的靴子停在了我眼前。
明漣還和從前一樣,眉目溫潤,隻是眼中冷寂如雪。
他靜靜看了我片刻,抬起手,似要來擦我嘴角的血。
我側頭躲開,冷冷笑了一聲。
「要剝鱗,就快點。」
他長眉輕蹙,手指微動。
我腿上的鱗片應聲而落。
幹淨利落,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接著,他修長手指在傷口點了點,血立即止住。
「從今往後,都由我來取鱗,你就不會,那麼痛。」
我勉強撐起身,靠著牆壁,還是對著他笑。
「明漣,收起你那套假仁假義。若論以折磨人為樂,你那兩個弟子又怎及你萬一。」
他垂下眸,鴉色長睫閃了閃。
「我明日再來。」
2
第二日,明漣如期而至。
我吊著最後一絲魔氣,不肯現出真身。
「滾!」
他也不用強,隻輕輕嘆了一聲:「阿蕪,不要鬧了。」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愣了。
曾幾何時,他拿我沒辦法時,也會這樣說。
那時,我愛他至深,故意鬧些脾氣。
可現在,我對他隻有發自心底的深深厭惡。
「聽到沒?滾。」
他對我罵聲置若罔聞,一手擒住我雙腕,另一手凝氣點在我胸口。
很快,鱗片在我身上逐漸顯露。
隻是斑斑駁駁,到處都是剝落後的傷口。
還和昨天一樣,他剝得極快,沒有痛楚。
可我體內還留著他的靈氣,沒有半點力氣。
在即將跌倒時,腰身被託住。
他攬著我腰,下意識將我擁進懷中。
動作再自然熟悉不過。
我仰起頭,忽地對他嫣然一笑。
清晰地感到抱著我手臂僵了僵。
「明漣,若是元熙知道從前你與我做過的那些事,會覺得你惡心嗎?」
元熙是他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每日要喝用我的鱗片熬成的藥。
果不其然,他那一向Ṱù⁸朗如皎月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色。
我卻笑得更加明媚:
「反正我覺得你很惡心。」
他抖了抖,雙手緊握成拳。
「阿蕪,明天我來的時候,不要再這樣鬧了。」
明漣走後,我數起了身上的鱗片。
似乎少了八百多片。
原來,距離我與他相識已經那麼久了。
3
我叫尋蕪,是條蘊天地靈氣而成的蛟龍。
隻是生在了魔界的懸魔山,在修煉時就入了魔道。
這世上仙魔不兩立,時不時會有交戰。
可都與我無關。
我隻想獨自在懸魔山,自由自在。
這天修煉完,我照常去魔雲池沐浴。
洗得開心時,現出真身,在池水裡玩得不亦樂乎。
可等洗完離開時,發現有人躲在草叢中。
我頓時惱羞成怒,長袖一揚,掐住他的脖子。
「登徒子,敢偷看,找S。」
他臉漲得通紅,焦急地說:「姑娘,我隻是路過,無意冒犯。」
我松開手,將他一把甩在地上。
「那也不行,你既然看到了,想活命就把眼珠子挖出來。」
他撫著胸口,劇烈咳了很久。
再抬頭看我時,眼尾似染了胭脂,緋紅一片。
「姑娘,其……其實我可以娶你。」
娶我?
我一下子呆住,等緩過神,仔細打量起他來。
身上沒有任何靈氣,凡人一個。
可又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尤其是那雙上挑的鳳眸,微微紅著,誘人又魅惑。
我想了想,俯身挑起他的下巴。
「也行,那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這下,不僅是眼睛,他整張臉都泛起了紅。
「好。」
他說他叫明漣,無父無母,一人住在山下的鎮子上。
我就按照鎮上人成親的樣子,買了喜服和紅燭。
當晚,外面山風輕拂,月色迷離。
我和明漣拜了堂,坐在桌邊,一杯接一杯喝起酒來。
隻覺得越喝,他看著我的眼睛就越亮,像是星辰,晃人心神。
不知是何時,他將我抱到了床上。
為我慢慢解下衣服,手指微涼。
我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叫了聲:「相公。」
他笑了,扣住我的脖頸,吻了下來。
小心翼翼,又輾轉纏綿。
但後面突然疼了起來,我想躲,卻被他圈在懷中。
可我堂堂魔蛟,豈能被個凡人欺負。
我有些惱,掌心凝力,就要將他打開。
「阿蕪,不要鬧了。」
他的聲音似淙淙流水,瞬間就將我淹沒。
我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4
不知道凡人成親後是怎麼樣,可我嫁給明漣很開心。
每日總喜歡纏著他,「相公,相公」叫個不停。
他也總是笑,會為我一筆一筆畫眉。
眼中似融了一泓春水,溫柔到讓人沉醉。
這天,一早醒來,我發現我們的頭發糾纏在了一起。
越解纏得越厲害。
「阿蕪,別急。」
他找來剪刀,將纏住的頭發剪下,又仔仔細細用紅繩系好。
「阿蕪,在我們那裡有句俗話,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束頭發求你收好。」
我大為感動,放在離胸口左側三寸的地方。
那是我的命門之處。
「嗯,這是我們的信物,我一定收好。隻要我在,信物就在。」
他勾起唇淺笑,輕點我額頭:「阿蕪,真傻。」
「你才傻。」
我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胸口拔下一片鱗。
「這個給你,我的蛟鱗可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寶物,可化百毒,治百病。」
他接過鱗片,緊緊攥在掌心,目不轉睛地瞅著。
臉上再沒有方才的笑意。
日子一天天滑過。
這一天,不知為何,明漣被仙門中人抓走。
我雖在魔界,但跟仙門沒有任何恩怨。
發現明漣不見後,就怒氣衝衝地前去救人。
可仙門的人蠻不講理,見擋不住我,就向明漣揮掌而去。
他一介凡身,被遠遠打飛,摔在地上。
我全身止不住發抖,什麼都顧不上了,飛身過去。
「明漣,你……」
話還沒說完,猛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此刻,明漣的手打在我胸口左側三寸處。
排山倒海的仙力從那裡湧入。
我晃了晃,口中的血噴湧而出。
隨著四濺開的鮮血,還有那束被震碎的烏發。
紛紛揚揚,落在了我和他的衣襟上。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我張了張嘴,剛剛那句沒說完的話飄了出來。
「你疼不疼?」
他眸色驟然轉深,將跌落的我接進了懷中。
四周傳來眾人欣喜的聲音。
「恭喜仙尊,擒住了這魔蛟,元熙上仙的傷終於有救了。」
5
不知怎麼地,我夢到了和明漣的過往。
醒來後,很想笑。
笑自己一條修行了近千年的蛟,竟能如此傻。
傻到被人用幾根頭發,就換去了一身的鱗片。
牢門再一次被打開。
今天剛好整千日了。
之前有人告訴我,取鱗結束之日便也是我的忌日。
我看著走進來的明漣,淡聲說:「看在曾經的情分上,今日給我個痛快。」
他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將我帶出了地牢。
偌大的刑場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被剝下了最後一片鱗。
那鱗片在明漣的靈力下化作點點碎片,落入藥碗中。
他將藥端給了一個柔弱的白衣女子面前。
聲音很輕:「元熙,吃藥了。」
元熙一雙美目含情脈脈,柔柔一笑。
「師兄,救命之恩,熙兒無以為報,唯願此生相伴,不離不棄。」
她將藥吃完,微微喘著,無力地靠在了明漣懷中。
我冷眼看著,忍不住嘲諷而笑。
這一千日,她明明喝的是我的鱗片,卻要向明漣報恩。
這仙界的人,果真全都如此寡廉鮮恥。
「妖女,S到臨頭,還笑什麼!」
站在元熙身邊一人厲聲喝道,同時抽出腰間長劍,徑直刺來。
我身上再沒半點魔氣,躲閃不開,眼瞅著就要被刺穿。
一道白光閃過,將那人的劍彈開。
明漣負著手,衣袖飄飄,擋在我身前。
「她雖為魔,但念在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今日本座就放她一條生路。」
說完,轉過身,漠然看我。
「可若今後你為非作歹,本座定不會手下留情。」
我眨了眨眼,臉上的嘲諷更加明顯。
「若論傷天害理,我哪裡比得上你明漣上仙。
「還有,你已經剝了我千片鱗,那就把當初我送你的那片還給我。」
他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慌。
「那片鱗,本座……丟了。」
「真可惜,」我笑了起來,「還不如送給條狗。」
說完,我撐起最後的力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踉踉跄跄地下了山,我再也撐不住,化成了最初的本身。
拼盡全力,爬進草叢,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6
「喂,小水蛇,我費心費力地救你,不會還是S了吧?」
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自己被人養在個池塘裡。
說話的男人一襲白袍,頭束玉冠,還是仙門的打扮。
我一見修仙的人,氣便不打一處來,扭過頭遊走。
誰知,他卻一把將我撈了出來,託在掌心。
「你這條小蛇,我用了那麼多仙丹仙藥將你救活,你竟然不理我!」
我就是不想理他,閉上眼睛,繼續裝S。
他沒了辦法,又將我放回水中。
「看在你重傷初愈的分上,不跟你計較。」
後來,那個男人每天都來,自報家門叫溫洵,是這座山莊的主人。
溫洵應該家境不錯,喂我吃的全是靈力充沛的仙丹。
我的傷勢逐漸好了起來。
一晃月餘,這天,我正午睡,突然被個叫聲吵醒。
「你……你是個……姑娘?」
我睜開眼看了看,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又化出了人形。
「你在這待著,別亂動。」
溫洵捂著眼睛,慌慌張張地跑走。
沒過多久,他又回來了,扔給我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