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上課的教室又悶又熱，我想辦法給學校捐了批空調，沒想到那些學生的家長們竟然急了。
「教室也就三四十度溫度，讓孩子讀書吃點苦怎麼了？我們那會兒哪有這條件？」
「就是的，我們家裡有空調都不開，就是給孩子培養能吃苦的性格，這教室安了空調那還能好？」
「我們家反正奉行吃苦教育，這教室開空調我不同意，我要反饋給教育局，這不害我兒子嗎？」
……
我笑了。
本想做件好事，結果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你們既然這麼想吃苦教育，讓孩子吃苦，那就滿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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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幾天，天氣太熱，孩子們批量中暑，反而耽誤了教學進度，都求著我安回空調？
我：晚了！
1
「王曉爸爸，您現在方便嗎？」
這天正在公司看報表，忽然接到趙老師的電話。
「方便方便，有事您說。」
我坐直了身體說道。
趙老師是我兒子的班主任，年紀不大，但工作認真負責，我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而且兒子也很喜歡她。
「那個……明天有時間的話您來學校一趟。」
電話那頭，趙老師似乎有些糾結。
「是不是王曉闖禍了？」
我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要是尋常家長會，趙老師根本沒必要專門打電話。
讓兒子帶話或者在家長群裡通知一聲就行了。
除非是有什麼事牽扯到我或者我兒子了。
可兒子平時雖然頑皮好動，卻也從來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您別誤會，王曉表現很好，跟他沒關系。」
「您之前給學校捐了批空調，有些家長對這事有不同看法，於是向學校提出了意見。」
「校領導決定召開家長會，專門討論這件事，因為這事和您有關系，所以我提前通知您一下。」
趙老師解釋了一番。
掛掉電話，我還是一頭霧水。
天氣逐漸變熱，上個月兒子跟我說教室裡又悶又熱，上課都沒精神，老想睡覺。
小孩子喜歡玩鬧運動，每天回到家，身上的校服都被汗浸湿了。
兒子的教室恰好又在教學樓拐角，隻有一面牆有窗戶，通風不是很好。
眼瞅著天氣越來越熱，我也心疼兒子受罪，萬一在教室裡中暑就麻煩了。
那天和幾個生意伙伴聚會，闲聊時說起了各自的孩子。
我們都人到中年，也算事業有成，平日裡最關心的，除了生意，就是家庭和孩子了。
我隨口提起了兒子說教室太熱的事，順便吐槽了幾句學校也不關心學生的學習環境。
結果有個朋友說他能給我解決這個問題。
方法簡單粗暴。
給教室裡裝空調。
學校不是我開的，要裝空調自然不能隻給我兒子的教室裝，不然就是搞特殊化了。
全校六個年級，每個年級六個班，一共三十六臺空調。
這個朋友是做家電經銷的，他正好有一批壓倉的空調，前幾年的款式，已經退出了市場，不過機器都是全新的。
就算打折降價處理，也賣不了幾個錢，幹脆送給我做個人情。
朋友第二天就給我送來了提貨單，隨時可以去他的倉庫提貨。
之後我跟學校領導溝通了一下，以個人名義給學校捐贈空調。
不需要花錢就能夠改善教室不通風悶熱的問題，學校領導自然沒意見，當場就同意了。
從提貨到安裝隻用了兩天，教室裡有了空調，溫度降低了不少，孩子們上課也舒服多了。
為此，學校還上報教育局，聯系報社對我進行了一個小範圍的採訪，政府還給我頒發了一個優秀家長和慈善企業家的榮譽。
以至於後來電視臺也邀請我上一檔訪談欄目，不過得知嘉賓的陣容後，我果斷拒絕了。
我是個生意人，做生意要高調，但做人一定要低調，槍打出頭鳥，太出名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這都是虛名，隻要兒子舒服了就行。
本來以為就是辦了件好事，可趙老師的電話讓我不禁忐忑起來。
因為空調召開家長會，難道是空調出故障了？
不應該呀，這才用了多久，還不到一個月。
可趙老師那遮遮掩掩的態度，又讓我心裡疑竇叢生。
晚上回家問了問兒子，結果一問三不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要開家長會的事。
算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等明天去了學校再說。
2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學校，教室裡已經有不少家長坐著了。
離開會時間還有二十分鍾，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也是因為電費的事來的吧？」
旁邊一個家長探過身來問道。
隨後他自我介紹了一下，是兒子同學陳蕊的爸爸。
電費？
我愣住了。
不是說因為空調才開家長會嗎？怎麼又跟電費扯上關系了？電費又是什麼鬼？
我這顆縱橫商場的腦子，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夠用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尷尬地衝他笑笑，不作聲。
「現在的學校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這費那費收個沒完，把教育當成生意做。」
「誰說不是呢，學雜費、課本費、校服費、班費……一天到晚收個沒完沒了，現在還要收什麼電費，是不是將來老實的工資也得學生來出了？」
「現在的教育行業可是暴利，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了！」
……
等待開會的間隙，周圍家長們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我好像明白點了，大概是學校搞了什麼不合理的收費項目，惹怒了這些家長，聯合起來逼著學校開會。
不過兒子就讀的這所學校，不僅是百年老校，也是市裡的重點小學。
雖然因為年代的緣故，教學設施落後了點，可師資力量一直都是有口皆碑的。
從兒子入學到現在，這幾年除了該交的費用，也沒有出現過亂收費的事，怎麼忽然間就鬧到要開會來解決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教務主任劉主任和趙老師從門外走了進來。
家長會正式開始。
「各位家長，你們向學校反饋的問題我們已經收到，今天叫大家來，就是具體討論一下該如何解決，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落座後，劉主任清了清嗓子說道。
「隻要取消電費，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劉主任話音剛落，一個胖胖的女人就站起來說道。
她說話的時候歪著脖子鼻孔朝天，滿臉不服的樣子。
我立刻就想起了她的身份。
是我兒子同學李全的媽媽。
說起來我和李全媽媽還鬧過一次不愉快。
上學期開家長會，我進教室門的時候，李全媽媽從後邊突然擠了進來。
她本來就胖，教室門又窄，我們兩個人一下就卡在那了，我向後縮了一下才退出去。
身上的外套還被刮破了。
按說這都是李全媽媽搶路的過錯，應該她跟我道歉才對。
可我還沒說話就被李全媽媽倒打一耙，非說什麼我趁機佔她的便宜，擠痛了她的肩膀，害得她肩周炎犯了。
我跟她好聲好氣講道理，可她根本不聽，還趁機撒潑說我饞她身子耍流氓。
就她那滿臉雀斑跟撒了黑芝麻似的大餅臉，超越米其林寶寶的四層下巴，還有頂我老婆三倍粗的水桶腰，我除非瞎了眼才饞她身子。
本著好男不跟女鬥，不跟不講理的人講道理，以及在其他家長面前給兒子留面子的原則，我捏著鼻子被她訛走了一千塊錢，讓她去醫院看肩周炎。
「今天的家長會就是她鬧著要開的，幾塊錢的事，一天到晚折騰個沒完，不來還不行，唉，都是為了孩子！」
陳蕊爸爸小聲說道，滿臉的嫌棄，看來他對李全媽媽也沒什麼好感。
「李全媽媽，教室安裝空調不是規劃內的事，所以額外支付電費合情合理，如果免除電費，學校無力承擔這筆費用。」
「而且裝上空調後，教室裡確實涼爽了不少，孩子們的反響都不錯，每個月十塊的電費，也是根據實際用電量增收的。」
趙老師向李全媽媽解釋道。
空調是我聯系朋友捐給學校的，沒有花學校的錢，怎麼還收上電費了？
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使用空調沒電可不成，就像趙老師說的那樣，這是學校規劃外的事，學校沒有責任承擔額外的電費。
為了能保證教室裡溫度完全覆蓋，我朋友給的空調都是大功率的，每天從早開到晚，耗電量確實不少，光電費都不是個小數目。
學校收取電費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也沒有多收，一個月十塊錢，真的是良心價了。
現在的孩子，一天的零花錢都不止十塊。
「也不是我們逼著學校裝空調吧？裝的時候沒有徵求我們家長的意見，裝好了開始收電費，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麼區別？」
「一個班四十個孩子，一個孩子十塊，一個月就是四百塊，全校三十六個班，那就是一萬四千四百塊，這些錢，真的都交了電費嗎？」
李全媽媽冷哼一聲，繼續質疑學校的收費是否合理。
按她的邏輯，學校也沒有逼著她家孩子上學吧，上學還要交學雜費課本費，那她家李全幹脆不要上學了。
「李全媽媽，你是在質疑我們學校的公正性？」
「這是上個月和上上個月的電費單據，你可以對比一下，安裝空調後，電費增長了一萬五千多塊，也就是說學校除了向學生增收電費外，還額外補貼了將近一千塊。」
劉主任有些不高興了，拿出了兩張收據。
不怪他不高興，李全媽媽就差指著明說懷疑他們打著收電費的旗號貪汙學生的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莫名其妙多收這十塊錢不合理……」
李全媽媽擺著手解釋，不過意思沒變。
「所以今天才開這個會，大家一起商量一下這事該怎麼解決。」
「剛才趙老師也說過了，自從教室裝上空調後，孩子們都覺得溫度清爽了不少，這對孩子們學習也有幫助。」
劉主任沒有跟李全媽媽計較下去，把話題引到家長們共同探討上。
不過他的意思很明顯，還是傾向於讓學生家長承擔電費。
4
家長們聽了劉主任的話，都悶不做聲，視線不停在其他人臉上換來換去。
其實他們的心理我也能猜個大概。
有些就像我陳蕊爸爸一樣，沒有把這十塊錢電費當回事。
能讓自家孩子在教室裡清清涼涼上課，多花十塊錢也沒什麼。
有些就像李全媽媽一樣，對這多收的十塊錢心不甘情不願。
倒不是說他們窮到掏了十塊錢連日子都沒法過了，他們就是單純地認為自己吃虧了，不想掏。
剩下的家長，就是騎牆派，他們既沒有把那十塊錢當回事，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同意見得罪其他家長。
所以他們都在觀望，如果最終的結果是要掏錢，那他們不會猶豫，如果大多數家長都不想掏錢，那麼他們也跟著反對。
我也不好表態，畢竟空調是我弄來的，這個時候再開口，難免有出風頭的嫌疑，隻能悶著頭不作聲，暗自吐槽李全媽媽真是吃飽了撐的。
「我們是老師，你們是家長，咱們之間是平等的關系，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提出來，大家商量著來，你們這樣不說話也不行啊，沉默解決不了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