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妹妹是雙胞胎，也是傳說中的陰陽胎。
我長得越醜，她就會越美。
我的成績越差，她就會考得越好。
我的身體越差，她就會越健康。
此消彼長，就像是天平的兩頭。
於是父母決定犧牲我，全力培養出一個天之驕女。
1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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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肖冉的一聲驚叫，我手中的爽膚水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肖冉氣急敗壞地衝出去，對著聞聲趕來的媽媽哭訴：「她居然敢偷偷用爽膚水！媽！你看我的臉，是不是變糙了？」
她聲音尖銳還帶著哭腔。
媽媽心疼壞了，摸著她的臉不停吹氣：「寶寶沒事吧？」
肖冉轉頭指著我，眼神兇狠：「都是她！」
媽媽轉頭看過來，看到地上摔碎的爽膚水，瞬間變了臉色。
她大步跨過來，拎著我的耳朵把我拎出了家門。
「我怎麼跟你說的？啊？你居然敢背著我往臉上抹這種東西？」
「是不是想害你妹妹？」
我SS咬著嘴唇不說話。
她氣急敗壞地踹了我幾腳，然後讓我在大太陽底下罰站。
隨即轉身回去安撫肖冉了。
眼下正是八月酷暑，太陽照在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我眯著眼，眼淚流在臉上，更是一陣刺痛。
房裡傳來肖冉的歡喜聲：「媽！你看我是不是又白了一點！」
2
幾乎沒人能認得出來，我跟肖冉是雙胞胎。
她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成績優異。
而我膚色黝黑，身材肥胖，輟學在家。
從小到大，爸媽對外宣稱我是鄉下親戚家的孩子。
可原本，我與肖冉長得一模一樣。
直到兩歲那年，一個道士路過我家門口，他討了一碗水喝。
我跟肖冉在門口玩石子，被他看見了。
他驚訝地看著我們：「你們是雙胞胎嗎？」
媽媽笑道：「是啊。」
他一拍手：「這可不是一般的雙胞胎！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陰陽胎啊！」
胎生陰陽，此消彼長。
此為陰陽胎。
從小到大，我跟肖冉的無數次成長事跡證明了這個說法。
有一人生病，另一人就會格外活蹦亂跳。
一人長胖，另一人就會變瘦。
一人成績下降，另一人的成績就會突飛猛進。
很神奇。
但這種神奇，也直接讓我墜入深淵。
我的爸媽是非常愛慕虛榮的人。
當他們看見別人家的孩子聰明伶俐，而自家的兩個女兒都平平無奇時，他們既憤怒又嫉妒。
五歲那年，他們做了一個決定。
他們決定犧牲一個女兒，全力培養出一個天之驕女。
而我，肖瑩，就是被犧牲的那個。
3
為了保持肖冉的好皮膚，我每天都要在正午時分在太陽底下暴曬。
這幾天臉疼得厲害，我實在受不了了，才會去偷偷用一下爽膚水緩解一下疼痛。
卻沒想到卻被肖冉給發現了。
我眼前發黑，整個人被曬得頭暈眼花。
就要堅持不住時，身後的房門被拉開了。
「喂，肥豬，吃飯了。」
是肖冉。
我如釋重負，慢吞吞轉身回了家。
飯桌旁已經給我準備好了飯。
滿滿一大盆，像是豬食。
他們會逼著我吃這麼多東西。
隻為了讓肖冉保持她苗條的身材。
他們想把肖冉送去學表演，期盼著她能進入娛樂圈，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明天就是肖冉去參加模擬校考的日子，聽說有的學校會去現場選人，一家人圍著她噓寒問暖，準備了很多東西。
我在廚房洗碗，收拾東西，就像是一個透明人。
到了晚上，肖冉的臉色變得有些差。
她皺著眉對媽媽發脾氣：「都怪你中午非要給我買冰淇淋吃！我現在好像有些感冒了！」
「我明天就要去校考，要是因為感冒發燒考不好，我就不念書了！」
媽媽一邊安撫她一邊給她找藥。
爸爸從外面回來，看到她們這副模樣，愣了一下：
「怎麼了？」
媽媽解釋：「冉冉有點發燒，我害怕影響到她明天校考。」
爸爸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道：
「哪有這麼麻煩！咱們不是有現成的藥材嗎？」
說罷，他轉頭看向我。
一瞬間，一家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心跳如雷。
4
「媽！媽你放開我！」
我驚恐地尖叫著。
可媽媽按著我的手卻半點沒松。
她把我按在浴缸裡，任由冷水澆在我頭上。
扭頭衝爸爸喊道：「買的冰到了沒？」
「這S丫頭身體素質一向好，不用冰，她怕是不好生病啊！」
他們要用我的生病去換肖冉的健康。
我掙扎著，眼淚湧了出來。
媽媽敷衍地安撫我：「你是姐姐，幫幫妹妹怎麼了？」
「等她以後成了大明星，賺錢了， 享福的不還是你！」
不。
我清醒地知道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對身材外形的要求有多嚴格。
要是肖冉真能進入娛樂圈，那我隻會比現在還要痛苦一萬倍！
冰冷徹骨的冰塊直接倒了下來。
我被凍得臉色煞白，瑟瑟發抖。
爸媽把我綁在了浴缸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聽見肖冉的聲音：「咦，我好像退燒了。」
……
第二天一早，他們帶著肖冉去考點。
我則因為重感冒連床都下不了。
昏昏沉沉中，仿佛有人敲了敲我的窗戶。
我住在地下室，有半扇窗戶露出地面，偶爾有小孩子在這邊玩。
我睜開眼睛看過去。
是隔壁家的小孩貝貝。
小女孩一邊敲著窗戶一邊喊我：「瑩瑩姐姐，你怎麼了？」
我費勁地爬起來，把窗戶打開：
「我生病了，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她有些失落，然後轉身跑走了。
我等了一會兒，沒見她回來，正要把窗戶關上，就又聽見一陣噠噠的腳步聲。
貝貝跑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各種各樣的藥：
「我從家裡找了點藥，瑩瑩姐姐你看看有沒有能吃的？」
我心裡一暖，眼睛都紅了。
因為外形原因，這一片的人幾乎沒有人在意我，隻有貝貝還把我當成朋友。
我輕聲道：「謝謝你啊。」
貝貝陪我聊了會天後，就站起來四處看了看。
我有些疑惑：「怎麼了？」
她蹲下來，低聲道：「我媽說這附近有人販子，不讓我在外面玩太長時間。」
「瑩瑩姐，我可能得回家了。」
我笑了笑：「沒事，你回家吧，當心點啊。」
貝貝走後，地下室再次陷入寂靜。
我扭頭看著那扇小窗戶，心裡卻一直想著她剛剛說的話。
人販子啊。
他們應該就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吧。
5
直到九點多，爸媽才跟肖冉一起回來。
他們有說有笑，和睦極了。
媽媽敲開我的房門，燈光照耀下，她的面容都顯得和善了一點。
「喏，給你買的吃的。」
她把手中提著的一大袋肯德基遞給我。
我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她。
媽媽朝著我笑：「你妹妹被好幾個學校預選上了！以後能當明星啦！」
我拎著肯德基有些無措地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媽媽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和顏悅色地跟我說過話了……
媽媽見我沒有回應，也覺得尷尬。
她伸手想摸摸我的頭，臨到跟前又頓了頓，轉了方向，拍了拍我的肩膀：
「瑩瑩啊，你妹妹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
「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
她又對我一陣噓寒問暖，一會兒問我病有沒有好，一會兒又問我餓不餓。
我隻是直直地看著她，面無表情。
媽媽沒在這裡停留多久，隨即就轉身上了樓。
幾分鍾後，樓上傳來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笑聲。
看啊，這才是現狀。
我抱著肯德基坐在床上，房間裡隻剩下一盞臺燈閃啊閃。
……
深夜，我起夜去上廁所。
黑漆漆的客廳裡，肖冉的房間還亮著燈。
裡面傳來隱隱的說話聲。
我腳步微頓，鬼使神差地，朝那邊走了幾步。
「媽！你今天跟肖瑩說話的時候我都聽見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改喜歡她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無理取鬧。
喜歡？
我想起那袋肯德基，那就叫喜歡了嗎？
媽媽的聲音格外輕柔：「冉冉，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媽媽最愛的是你啊！」
「今天媽媽在外面等你時，聽那些學生家長說現在的女明星的要求都很嚴格的，什麼皮膚細膩沒有毛孔，什麼直角肩小蠻腰，以後你要是想當大明星，肯定還要更漂亮才是。」
她的解釋於我而言，像是在我心上千刀萬剐。
「媽媽是想替你穩住肖瑩，你想啊，她要是受不了了離家出走了，那你的將來可怎麼辦？」
肖冉一聽，果然有些慌了：「對對對，媽你說得對，不能讓她走了！」
「一定得留住她！」
媽媽很欣慰：「所以媽媽才去安撫她的，你是沒看到，她那豬頭一樣的臉有多惡心。」
「還有她那一頭髒兮兮的頭發，我都下不去手摸！」
肖冉的笑聲傳出來。
我渾身顫抖。
最後艱難克制住自己，一步一步地退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
躺在狹小的床上，我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
我也做出了一個決定。
不想讓我走嗎？
那就讓肖冉走好了……
6?
在小鎮漫無目的地遊蕩的第十天，我終於遇到了貝貝口中的那伙人販子。
一個婦女站在街頭正在尋找目標，我一個猝不及防撞到了她身上。
她嚇了一跳，驚恐地抬頭看著我，看清楚我的長相時，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
我卻跟沒看見一樣，蹲在地上開始哭。
我哭得太顯眼了，不少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那婦女有些慌，連忙往旁邊走。
我直接抓住了她的褲腿，SS不松手，啜泣著：「阿姨，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長得很醜啊？」
那婦女一時間掙脫不開，隻能訕笑：「沒有啊，你長得很可愛呢。」
「阿姨還有事，你別拽著我了。」
我卻哭得更大聲：「你騙人，從來沒有人說我長得可愛，大家隻會誇肖冉，說她好看漂亮！」
那婦女被我拽得一個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都蒙了。
回過神來，正要衝我發火，我已經把照片遞到了她面前：
「阿姨，你看我妹妹，她是不是真的長得比我好看？」
「可我們……明明是雙胞胎啊。」
婦女的視線掃過照片，隨即愣住了。
眼裡都放著光：「小姑娘，這是你妹妹嗎？」
我點了點頭。
她的態度瞬間變得如沐春風：「小姑娘，你家在哪裡啊？」
我指了指前面：「那個路口過去有一片自建房。」
婦女化身知心大姐姐，陪我聊天安慰我，但話裡話間都在套話。
她在了解我的妹妹，肖冉。
我小聲傾訴：「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喜歡她，她長得好看，班裡的男生都暗戀她。」
「但他們不知道，每天傍晚，她都會去湖邊跟校草約會，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人不喜歡我？」
見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婦女便再也沒有耐心陪我聊下去，她匆匆忙忙地起身：
「阿姨還有事呢，先走了啊。」
看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我面無表情地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
7
我回家的時候，一推開門，媽媽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
「你去哪了？」
我縮了縮脖子：「跟貝貝玩去了。」
媽媽瞪了我一眼：「以後出門要跟我們說！」
我點頭：「知道了。」
他們怕我無聲無息地走了。
他們在怕另一個女兒的藥材沒了。
呵，真讓人惡心。
肖冉穿得光鮮亮麗，從我旁邊走過時還皺著眉捂住了鼻子。
我罕見地喊住了她：「你去哪？」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嗤笑：「關你屁事？」
媽媽擰了我胳膊一把：「你妹妹去參加同學聚會，她以後可要成為大明星了，那麼多同學想巴結她呢！」
「快讓開！別挨到你妹妹！」
「你看你這一身臭味，別弄你妹妹身上了！」
肖冉冷笑一聲，拎著包走出了家門。
我猜，她不僅僅要去參加同學聚會，她還要去湖邊見她的小男友。
小男友家是我們這有名的富商。
沒成為大明星之前，她要好好穩住他。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即將飛黃騰達，這種戀情對她而言就是成名後的黑料。
她必須快刀斬亂麻地跟他分手。
8
肖冉失蹤了。
一家人從半夜找到凌晨，半點蹤跡也沒有。
她那位小男友嚇壞了，臉色慘白：
「我們是在湖邊分開的，我看著她走的，怎麼可能不見了呢？」
媽媽哭得快要暈過去，她直接去警局報了警。
由於肖冉還未滿 18 周歲，警局很快受理了這起案件。
可一連搜查了好幾天，依然一無所獲。
肖冉在整個鎮子裡憑空消失了。
他們當然找不到。
那伙人販子在把肖冉弄到手後肯定就會立刻離開。
畢竟肖冉一個人，可以抵得上十個人。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跑到哪座深山裡了。
我低頭看著我的胳膊。
光滑的皮膚上，原本有一道疤的。
可就在今天凌晨，這道疤消失了。
我抿了抿嘴角。
看來，我親愛的妹妹挨打了啊。
……
肖冉失蹤的半個月時間裡。
爸媽一直在著急找人，反而沒有精力來管我了。
他們不在乎我有沒有吃飯，不在乎我有沒有曬太陽。
他們隻想把自己精心打造的寶貝找回來。
於是，我得到了片刻自由。
我開始偷偷減肥，悄悄護膚。
先前的我被折磨得實在太糙了，因此隻是隨便運動和皮膚管理一下，變化都很大了。
那天傍晚，我正在陪貝貝玩耍。
貝貝捧著臉驚訝地看著我：「哇，瑩瑩姐姐，你變好看了！」
她這話讓剛從外面回來的媽媽聽見了。
她一臉疲憊地轉頭看著我。
看她的樣子，今天依舊沒有肖冉的消息。
媽媽的視線聚集在我的臉上，三秒後，神情變了變。
惡狠狠地盯著我：「給我滾進來！」
我低著頭跟著她走進去，媽媽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你往你臉上抹什麼了？」她抓著我的頭發，「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去曬太陽？」
「你妹妹會回來的！」
「你要是敢毀了她，我要你好看！」
我捂著臉，抬眸看著她，突然就笑了。
她愣了一下：「你笑什麼？」
「我在笑，要是妹妹回不來了呢？」
媽媽渾身一僵，下意識松開了手。
這個結果她早就考慮過，這幾天整晚整晚地睡不著，就是因為這個！
肖冉要是回不來了，那他們半生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她要是回不來了，媽媽就不能考慮一下我嗎？」
我觀察著媽媽的臉色，然後緊緊握著她的手，直接跪在了地上：
「媽，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肖冉能做的，我也能做，她能成為大明星，我也可以。」
「你看看，我隻是隨便努力了一下，就已經開始變漂亮了，我以後還會更漂亮的！」
「媽，我可以替妹妹孝敬你！」
我說得真情實感，眼淚流了滿臉。
